第十一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且说身中巨毒的田无水。
就在上官如雪离开水吼集不久，他的创口开始流水，流出大量的黑水。
这时候店伙正拿着干净布进来，一见这种情况，慌了手脚，丢下布就去找欧阳老板。
欧阳老板不但有古道热肠，而且还有丰富的经验，他一看这种情形，立即吩咐店伙用干净布擦去黑水。
田无水的创口，黑水愈流愈多，而且最是令欧阳老板措手不及的，田无水排泄出一大堆污秽，而且还腥臭无比，使得欧阳老板和店伙计，都掩鼻不迭。
欧阳老板立即叫道：“去拿水来，他现在是排泄毒物，是好征兆！”
店伙计赶紧跑着提来一大桶热水，再端来一个大木桶，这时候，田无水已经更醒了。
他呻吟出声，欧阳老板一见大喜，赶上来也顾不得肮脏，扶起田无水问道：“田爷！你感觉怎么样？”
田无水仿佛一切刚从朦胧中醒来，低头看一下，慌忙说道：“糟糕！我这是……”
欧阳老板连忙说道：“田爷！恭喜你，你体内的毒都已经排泄出来了。”
他扶着田无水说道：“田爷！快来冲洗一下，弄干净再说。”
田无水红着脸说道：“弄脏床……啊！你是欧阳老板！对不起！连累了你！”
欧阳老板说道：“现在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快洗吧！”
田无水连忙说道：“欧阳老先生！你们二位先请吧！我自己可以洗了。”
欧阳老板笑道：“一个市井之辈，当不起田爷这样称呼！再说，我们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可害臊的。你又是病人……”
田无水说道：“无论如何不敢当，我现在除了力气稍有不继之外，已经一如常人，多谢老先生！”
欧阳老板摇手说道：“怎么又是老先生了？”
田无水说道：“你的大恩大德，我应该遵称为大恩人！”
欧阳老板说道：“越说越远，现在不谈这个。既然田爷坚持，那就快吧！早些洗干净早舒服一些。”
田无水待他们出去将门带上之后，将衣服脱掉，低头看看自己的肩头，除了还有一个小创口未愈合之外，已经挥动如常。
他跳在水桶里，尽快地洗干净，这时候店伙计送衣服进来。
田无水缩在桶里，称谢之后，忽然问道：“小二哥！那位上官如雪姑娘呢？”
店伙计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门外的欧阳老板高声说道：“田爷！快请穿好衣服到外面来，也好让他们收拾收拾房间。”
田无水不再耽搁，匆匆擦干身子，换上于净衣服，走出房门，看见欧阳老板，立即深深一躬，口称：“救命之恩，永志不忘！”
欧阳老板呵呵笑道：“谈不上，谈不上！请这边来。”
他引导田无水绕过两个房间，再绕过一个天井，走进一间上房。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小菜和粥。
“田爷！……”
田无水立即说道：“这就是过分了！欧阳老先生见外太过，使人不安！”
欧阳老板笑道：“好了！我们也不必再闹客套，集上的人无老少，都叫我一声欧阳，无水兄！你也照样吧：“
田无水拱手说道：“敢不遵命！”
他刚一坐下来，就想起问道：“记得我昏过去以前，上官姑娘为我敷过药，欧阳你又请来一位大夫，后来说要到另外一个地方请名医……”
欧阳老板说道：“不是请名医，是去找稀世的灵药。”
田无水想想说道：“分明记得那位大夫他……”
欧阳老板说道：“回春大国手卓于璞卓大夫！”
田无水说道：“对！是卓大夫！他明明是说另有名医。那且不管了，如雪呢？我是说上官姑娘她到那里去找稀世灵药。怎么到现在……”
他抬头望着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
“她已经走了多久了呢？”
欧阳老板也有些沉重地说道：“去了半天多了。算路程也该回来了。”
田无水问道：“在那里？离这里有多远？”
欧阳老板说道：“卓大夫说的，离此五十里路有一处叫野人斋，又叫做‘风月宫’……”
他一说出来，顿时缩住了口。
田无水突然站起来说道：“卓大夫人呢？”
欧阳老板说道：“他在上官姑娘离去之前，便已经走了。说要赶回去看你的伤，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回来。”
田无水立即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欧阳老哥！请叫小二为我备马！”
欧阳老板惊道：“无水兄，你的毒刚刚清除……”
田无水立即说道：“不要紧！我自己明白，我师父留给我的灵药，说是愈毒愈有效，救了我的命。中毒不比生病，毒除病好，我现在已经跟好人一样。”
欧阳老板说道：“上官姑娘的功力不差……”
田无水摇摇头说道：“她是一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姑娘，根本不知道入世的险恶，如果万一她有闪失，我真是死有余辜！”
欧阳老板也觉得事情的严重，立即跑出去，吩咐备马。
再回来时，他提着田无水的包袱。
他说道：“毒好了！可是你肩上创口一时还不能愈合。想必随身带有金创名药，敷上金创药，再稍作绑扎，总是好些。”
田无水没有说话，眼睛里流露着感激的神色。
他自动解开上衣，露出肩头，再从包袱里取出金创药，敷扎已毕，拱手告辞。
欧阳老板说道：“无水兄此刻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按说我是不应该多留你一刻。但是，我以为不急于一时，吃点东西，补充一些体力……”
田无水看了一下欧阳老板，从桌上端起一碗粥，呼噜呼噜喝个精光，一抹嘴，拱手说道：“欧阳老哥！你的盛德大恩，不是一个‘谢’字所能说明的，如果我不出事，我一定再回来，要好好地与你盘桓几天。告辞。”
欧阳老板跟在后面，一路说道：“你当然要回来，水吼集有几味小菜，算是有名。店里自酿的好酒，我们要好好喝几杯！有人不是说：酒逢知己者饮吗？把我当作知己吧！我老头子在等你！”
田无水没有说话，接过缰绳，扳鞍上马，只一拱手，便跑出集外而去。
天色已黯，连路都看不清楚。
田无水心急如箭，尽管催动座下马，全力狂奔。
约莫跑了一顿饭的光景，马儿忽然希聿聿一声长嘶，扬起前蹄，停了下来。
田无水虽然说是毒已清除，但是，毕竟是病后，如此鞍马劳顿，已经略有气喘，微见汗珠。
他借着马止，坐在马背上留神向前细看，只见黑漆的一片，前面是一处小小的山冈。
田无水正要准备再度催动坐椅，忽然，他听到前面有轻微的动静。
他只略一思索，便翻身下马。
下地之后，他发觉脚下是一片田地。
他伏下身子留神细察，不远处有声音。他倏地一腾身向前跃进两丈，扑落到地上。
如此展开轻功，接连几个蛙跳，到达一片树林的边缘，他发现了一匹马，马背上空无一人。
田无水确定附近没有人踪，这才再度腾身而起，扑到马的旁边，一把拉住缰。
马儿始而一惊，正要跳奔，被田无水如此一抓，立即安静下来。
田无水大惊了。
马是上官如雪的马，可是马上的人呢？
一种凶多吉少的预兆，使得田无水极度的不安。他拍着马几的脖子，说道：“马儿啊！你的主人呢？你能带我去吗？”
他正在焦急地自言自语，突然他发觉左前面不远的树林里，有人走动。
他的心里一急，丢下马匹，向那边扑去。
他刚一扑进树林，由于林木太低、太密，行动不变，他立即展开猴拳身段，在林中如飞地游动。
这时候，前面人影一闪。
田无水展身朝着林间空隙，向前一掠，叫道：“如雪！”
等到他抓住那人的衣服，才知道抓错了人，根本不是上官如雪。
他刚一松手，但是立即又抓住，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个树林里鬼鬼祟祟地？”
那人想必开始吓了一跳，被田无水这样一问，反倒沉着下来了。
他回过头来，看年龄约三十多岁，面向着田无水反问道：“这倒奇了！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是什么人？你到这野人斋来做什么？”
田无水不觉松下手，说道：“我姓田！对不起！请问这里就是野人斋吗？”
那人说道：“你这人说话好笑！我就是野人斋上的人，我还会说错吗？倒是你，你并没有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田无水连忙问道：“我是来找一个人，一位姑娘！请问，你可曾看到有一位姑娘来到野人斋么？”
那人说道：“你是说一位姑娘？……”
他的话顿住了，但是，稍停之后，立即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她的什么人？”
田无水说道：“我是她的家人，因为她今天上半天出来，说是到野人斋，直到现在没有休息。而且，方才我又看到了她的坐骑，你既然是野人斋的人，你应该知道！”
那人说道：“我是野人斋的人，也不一定就会知道，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来到这里……”
他说着话，突然手一抬，脱手向上摔出一枚绿色磷光的东西。
田无水是何许人，瞬间腾身上扑，弹起两丈高，伸手一把抓住。
落下来时，摔在地上，散作一地的磷火。
那人正要逃跑，田无水上前一把抓住，喝道：“快说实话！”
那人说道：“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田无水说道：“不要装佯！告诉我，那位姑娘现在那里，情况如何？”
那人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田无水冷笑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发出警告讯号？”
那人嘴硬说道：“什么讯号？”
田无水喝道：“告诉你！我没有这份耐心。你说不说？”
他用右手食姆二指夹住那人的手腕，稍一用力，那人痛得眼睛冒金星，额头上出汗，杀猪也似的叫起来。
田无水喝道：“说不说？”
那人说道：“我说！我说！”
田无水喝道：“快说！那位姑娘现在何处？再要拖延一下，你这条手臂就废掉了！”
那人揉着手腕，心有余悸地说道：“今天晌午来了一位姑娘好象是向我家主人求灵药，求什么药我可不知道：“
田无水喝道：“拣重要的说！快！”
那人说道：“我家主人似乎并没有答应，好象是要交换条件。”
田无水心里真着了急说道：“交换条件？交换什么条件？”
那人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不敢乱说。不过，我可知道一点，我家主人好像不诚心交换什么条件！”
田无水说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说道：“那很简单！我家主人要我骑着马在门前故意跑过去，然后让我躲在这块林子里，等到夜半再回去，就说到了水吼集，见到了欧阳老头子，交到了灵药！”
田无水说道：“慢着！空口无凭，怎么能取信予人？”
那人说道：“有啊！这就是证据！”
他从身上取出一张折叠的字条。
“这张字条就算是欧阳老头子写的，我偷看了一下，上面写的大意是说：灵药收到，已经救活了田……田什么来着？”
田无水接口说道：“田无水”！
那人突然一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田无水说道：“我就是田无水！”
那人这一下宛如万丈高崖失足，“啊”了一声，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田无水伸手夹背一把拎起来，喝道：“快把你知道的快老实说，要不然你的小命就没有了！”
那人吓得两条腿软软地站不起来，裤裆里湿了一大片，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田爷饶命！小的照实回话。那位姑娘求的是天山雪莲实，我家主人……”
田无水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道：“他自称是风月老人，实际上姓乔，他根本没有诚意，实际上他也舍不得将天山雪莲实，交给那位姑娘。那位姑娘再三哀求没有用，最后我家主……乔老头要姑娘交换……”
田无水问道：“交换什么？有什么可交换的？”
那人说道：“乔老头一生好色，所以他才自称风月老人。他要交换的自然是那位姑娘的身体。”
田无水手一松，那人又跌落坐到地上。
他楞了一下，忽然又抓住那人喝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人说道：“小的要是骗田爷，小的就不得好死！”
田无水咬牙说道：“只要你有一个字假话，你要想好死，是办不到的了！告诉我，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那人说道：“穿过树林，就可以看到野人斋，靠右手的房间，叫风月宫！那位姑娘就在那里。”
田无水松下手，说道：“但愿你没有说谎！”他便朝着树林向前走去。
那人忽然叫道：“田爷！请暂留步。”
田无水停下来回头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部人说道：“田爷！你是好人。我原以为我的小命已经完了，想不到你就这样放了我。我真心地感激你！”
田无水转身就走，一面说道：“以后少做坏事，少说假话，你会活得更长。”
那人紧跟了几步说道：“田爷！我有两件事不能不跟你说。”
田无水只好停下脚步说道：“如果你不是故意耽搁我的时间，你就快说。”
那人说道：“田爷！那位姑娘人关在风月宫。我家……乔老头还要等一个条件才能进去，必须要等我的回条，证明田爷你收到了灵药，姑娘才答应交换。所以，姑娘虽然是自愿牺牲，却还是清白的！”
田无水“啊”了一声，一阵酸气直冲眼眶，使他说不上活来。
那人说道：“田爷不必着急，也不必怀疑！那位姑娘为了得到灵药，乔老头就捏住她这个弱点，已经够厉害的了，所以，乔老头不会用强，也不敢用强！”
田无水忽然有了感激之意，不禁说道：“谢谢你！”
那人说道：“田爷！我是在谢你！谢谢你饶了我一命！”
田无水想了想说道：“我还有话要说，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以后有机会再谈吧！”
“田爷！我可以看得出你是一位身具高深武功的人，而乔老头是一个毫无武功的人，但是，田爷！请你不要轻视他，他能够在野人斋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他有他生存下去的理由……”
田无水根本没有听下去。
他觉得这些话听不听都无关宏旨，乔老头就算是一个吃人的妖魔，他也要毫不迟疑地闯上去。
他走得很快，运足眼神，看到林外，看到了那几幢连在一起的草屋，也看到了从草房门缝中露出来的灯光。
田无水心里一急，腾身一个塾步，向前扑出，他刚一落地，就听到呼地一声，迎头就是一棒，泰山压顶突然击下来。
田无水心里急着要冲到草房里去，心分神驰，被这突如其来的迎头一棒，几乎着实地挨上了！
他的心神一凛，身形倏地一矮，落地一个侧翻，双脚飞起，借着这一翻的劲道，双脚踹向那当头一棒。
这一踹的力量，少说也得有数百斤，只听得铮地一声，木棒向上飞了出去。
田无水缩腹收腿，一长身，刚要站起来，那踢飞的木棒又闪电般地再度劈下来。
这是一次不寻常的意外，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田无水因为有警觉，这回一侧身，躲过迎头再击，右手一抬，抽出宝剑，寒光在夜空里一闪，木棒削去了半截，飞向老远。
剩下来的半截，吊在那里没有动静。
原来这一棒根本不是人打来的，而是安装好的机关，只要一触动机钮，就会迅速攻来。
田无水四顾无人，暗自忖道：“怪不得方才那人警告我，原来野人斋还有这些东西，我倒是不能太过大意了！”他刚要纳剑入鞘，突然，对面不远草房的大门，呀然而开，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把站在门口的人，照成了黑影，看不清面目，但是可以看到他是一位有胡须的老者。
那人刚在门口一站，便问道：“什么人夜闯野人斋？胆敢毁掉我的机关削器！好大的……”
田无水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左手握剑，右手戟指着对面说道：“你就是乔老头吗？”
对面的人显然是意外的一惊。但是，稍停片刻，便咳了一声，呵呵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田无水田大侠来到此地！倒真是意外呀！”
田无水没有料到对方竟然立即叫出他的姓氏，也确实又惊诧了一阵。
乔老头笑呵呵地说道：“田大侠！你在水吼集等待灵药救命，怎么现在来到了此地？”
田无水冷冷地说道：“你没有想到的事多着呐！你以为我会死在水吼集，你以为你的骗术可以得心应手？你错了：“
乔老头仍然呵呵笑道：“田大侠！你也错了！你以为你凭着一身武功，来到野人斋就可以随心所欲，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吗？你是大错而特错了！”
田无水说道：“我晓得，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在此地兴风作浪这么多年，当然是有你的件条，姓乔的！我告诉你，那是你的侥幸！你可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
乔老头啊了一声，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田大侠！听你的口气，你是要替天行道！”
田无水说道：“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乔老头呵呵笑道：“那就请来吧！我在草堂端坐着等你！”他果然一转身，从门口走进草堂里。
此时，忽然灯光放明，似乎草屋里有几十盏灯，一霎间都亮了起来，将草堂照得光明如昼！
乔老头果然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除了脸上仍然有一层薄沙看不清楚之外，其他毫无摭掩！
田无水此时已经将方才激动的情绪，稳下来。
他的经验、他的年龄，都使他不能再急躁。当然，上官如雪姑娘困在草屋之内，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但是急躁乔老头如此有恃无恐，是有他的原因，决不会让田无水轻易走过去，更不会让田无水这么轻易地一剑劈了他，换句话说，乔老头自有保身的方法，他既然没有武功，剩下来的就是机关暗器埋伏之类的东西了！
田无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执剑在手，刚要迈动脚步，就听到乔老头笑呵呵地说道：“田大侠！你怎么不施展你的武功，凌空八步赶蝉赶到草堂，一剑活劈了我？你不是要替天行道吗？你不是要为民除害吗？你过来呀！”
他接着又是一阵嘿嘿得意的笑声。
“田大侠，你怕了吗？野人斋没有如云的高手，更没有千军万马，你没有什么可怕的啊！”
田无水一阵热血上冲，双手平伸，剑光在远处灯光照映下，耀出颤动的光芒！
乔老头笑着说道：“田大侠！你这种‘小天星剑法’的起式，对付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太过小题大作了。那是说明你是真的害怕了！”
他这句“小天星剑法”，使田无水矍然一惊，如果不是会家，如何能识得出剑式？
田无水心里暗自警告自己。
“田无水！你要沉住气！对方分明是一位高手，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如果由于一时急躁失手，你自己没有关系，你如何对得起为你牺牲的上官如雪！田无水！田无水！你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乔老头仿佛看透了田无水的心，他呵呵地笑道：“田大侠，你这样踌躇不前，恐怕你就无法救得了上官姑娘！现在我还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能前来救人，我可没耐心等下去了，我可要进入我的风月宫，去享受无边风月的美好时光去了！“
田无水不再理会，他果然迈开步伐，大踏步地走过去。
他这里一迈步，乔老头又嘲弄着他说道：“田大侠！你即使不展开凌空八步赶蝉，也应该施展陆地飞腾法，这样慢慢吞吞地走，表示你内心的怯懦，那不是大侠的行径！”
田无水已经保持心神的平静，根本置之不闻，只顾凝神贯注，迈步走上前。
还没有走上十步，也不过才到达草屋前草地的一半，突然飕、飕、飕……一阵破风作响，一阵黑影蔽空。
田无水一见心里暗叫。
“不好！”
他右手宝剑撩一个大弧，寒光起处，当者披靡。
他的人随着一挥剑之际，弹腿上拔，冲天而起，拔起三丈有余。但见人剑一身，狭带着寒芒，倏又凌空一折身，转化为“寒风扫落叶”，一撩而下，只听得一阵咝咝之声，黑影乱飞。
田无水一口气将泄，只见他一收双腿，一展双臂，轻灵一式“寒鸭凫水”，落地无声，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待他留神一看，只见满地断落一遍破网，方才那一阵飕飕劲射，是从四面八方射出来大网，要将田无水活活困在网里！乔老头坐在草堂从容地说道：“田大侠果然身手不凡，人的功力高，手中的宝剑也是不同凡物！我这面网，是天蚕丝搓成的线，编织而成的，你能破网脱困，果然是位高人！”
他说着又笑笑说道：“不过，这只是牛刀小试，田大侠，只要你前进，你就准备接受考验！”
田无水不说话，只稍作停顿之后，再度迈开步伐，继续前进。
再走了十来步，已经快接近草堂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田无水心里知道：“这种没有任何动静，决不是好事！我要更提高警觉。”他此去每走一步，都要准备迎接四周来的不意袭击。眼看着他已经踏进草堂外大门，可是他右脚刚一迈进，只听得“唰”地一声，眼前寒光一闪，咔嚓一声震动，一付巨大的闸刀，闪电落下。
田无水心里早有准备，这一路都没有动静，这道大门绝非轻易可过。
他的脚只是一种试探。
果然，一触即发，巨大的闸刀，可以将人劈成两半。
隔了闸刀，乔老头的眼神隔着薄纱都可以感觉得到，只见他一仰面哈哈笑道：“不仅武功好，而且反应机灵！不愧是高手！不过，饶你如何厉害，你还是难逃厄运！”
他的话刚一落音，田无水忽然觉得脚下一个滑动，他大惊及时弹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踏上了最可怕的滚板，两片滚板一滚开，田无水身子下落，掉了下去。
滚板倏地又闪电合上，只听得乔老头十分得意的笑声在外面飘荡：“田大侠！对不起！委曲你呐！我老人家心肠还是好的，现在我还要告诉你，洞下面有毒蛇，你要小心应付，还可以多活一会，否则，只好说声对不起了！”他的声音杳然了！田无水一落进地洞，第一个反应，便是手中宝剑一插，横插用力，似乎是插进了土壁，而且插得很深。
这一插之下，将田无水下落的身形，硬生阻住。
田无水反应极快，就在这一顿之际，反手左手一抓，也抓到了土壁，他的五指用劲，身子便在空中贴住了土壁，暂时停在那里。
地洞里一阵阵腥气扑鼻，又听到水里有不停打水作响的声音。
不用说地洞里有水，水深想必可以淹死人，地洞里有毒蛇，咬上一口更难活命。
田无水稳下身形之后，他暗自告诉自己。
“千万不要慌张，沉着应变，设法突出险境。记住一句话：我死不足惜，害了上官如雪，死也难瞑目！”就这样有一股力量在支持着他，使他没有气馁。
他开始试着将自己的重量，移到右手的宝剑之上，腾开左手向上疾伸，五指如钩，深深抓住土壁，并且在试试抓稳之后，霍然将身子一偏，利用身体移动的力量，拔出宝剑。
就在这同时，一吸丹田真气，右手上伸，将宝剑再度插入土壁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双足一迎土壁，人虽在贴壁半悬空，却因此一窜而起，他的左手同时上探一抬，“砰”地一声，碰到了地洞的顶盖。
田无水差一点失足而落，直堕洞底，幸好他的宝剑还没有拔掉，整个人的重量，都吊在宝剑之上。
一时土块碎石，纷纷下落，险象丛生。
田无水几乎失去了冲出去的勇气与信心。
地洞的顶盖是用滚板合成的，自然是扣在机钮之上，凭着田无水半悬在空中，无处用力的情况来看，要想冲出去是十分困难的了。
地洞漆黑一片，地洞底下，深水和毒蛇在等待着，面对着如此危险，只要一旦失去信心，就只有死路一条！田无水此刻心里重复地只在想着一件事：“我要出去救上官如雪！我一定要出来！”
他再度用双手、双足，贴着地壁，慢慢向上移动。田无水当年也学过壁虎功，不过他认为贴壁游身，是一件费时太多，用途不广的武功，不曾下得苦功去练，如今真有悔不当初之感！
他慢慢地又爬升到了顶盖，用手推一推，纹风不动，最紧要的是使不上劲，否则，利用他锋厉的宝剑，一定可以劈开滚板。
这时候，田无水真有一筹莫展的苦楚！突然，滚板有了动静。
滚板缓缓地向两边移动，移动……
一直移开一条大缝，灯光从远处照来，顶上居然看到了星星眨眼！
田无水那里错过这个机会，双手双足一使劲，人从地洞里直窜而出。
出得洞来，落地一个翻身，宝剑迎面一挡，护睛、护喉，留神看去，只见当面不远站着一个人。
田无水正要扑过去，只见那人抱拳说道：“田爷受惊了！”田无水一怔，但是，他立即认出是不久以前，在树林和他相遇的人，不禁脱口说道：“原来是你？”
他四周扫了一眼，立即抱拳改口说道：“多亏兄台施以援手，要不然只怕在下要沉尸洞底了！”
那人说道：“田爷是高人，是英雄，没有留心别人的阴谋诡计，所以容易上当。”
田无水拱拱手说道：“惭愧，惭愧！”
那人说道：“田爷你要救上宦姑娘，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你看左手房间悬挂着珠廉的，就叫做风月宫！上官姑娘就是被困在里面。”
田无水紧张地问道：“乔老头呢？他的人在里面吗？”
那人摇头说道：“没有！他现在另一间密室练功？”
田无水不觉说道：“他也练功吗？”
那人说道：“这是他每天必练的功课，据他自己说，他已经九十多岁，可是每晚必定要一个女人陪宿，精力不逊少年，就由于他每天不辍地练功！”
田无水脱口骂道：“无耻之尤！”
那人说道：“方才他将田爷陷落蛇窟之后，正好我赶回来，他拿去那封假的回书，要我守住蛇窟，他自己高高兴兴地练功去了！他准备练过功夫之后，再拿假信去逼上官姑娘履约！”
田无水立即无名火起，问道：“老贼现在何处？”
那人说道：“田爷！先救出上官姑娘要紧！因为风月宫另有地道可以直达，万一迟了就要遗恨千古了！”
田无水拖剑一躬，说道：“多谢兄台提醒！”
那人慌忙闪身说道：“田爷不敢当！不过我可以告诉田爷放心的，这草堂之内，只有风月宫房门有一道机关，那排劲弓弩箭，误路机钮，至少有二十支弩箭劲射而出……”
田无水说道：“这个无妨，只要我有了警觉，任凭他有多少支弩箭，都伤害不了我的。多谢兄台相告！”
那人说道：“好让田爷知道，这道门的机关，已经被我控制住了，田爷尽管进去。”
田无水上前握住那人的手，诚挚地说道：“兄台！你的尊姓大名还没有请教！”
那人微笑说道：“田爷请去救人要紧！这些小事不足挂齿！请吧！”
田无水紧握着他的手，摇撼了几下，心里真有无限的感慨：常言道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在野人斋这样的地方，一个小人物罢了，居然能有这样观理的人物。
另一方面，当初如果一怒之下，杀了这人，自己恐怕也就要葬身在蛇窟之中了。可见得人在江湖，举刀挥剑之际，能够上体一些天和，不要轻易滥杀总是有好处的！他松开对方的手，走向右侧的门。
门是垂挂着珠帘，里面是一道紧闭的门。
他回过头来，只见那人对他微微颔首，那道紧闭的门呀然而开。
田无水当时吓了一下，因为，这座风月宫装满了菱花铜镜。墙壁上有许多灯，经过铜镜的折射，宛如繁星万点，但见一片灯海，景色非常。
在这片灯海之中，有一张床，床上斜坐着上官如雪，愁眉不展，满脸忧伤。
田无水不由地内心一阵抽痛，几乎掉下泪来。
他在门口稍一停顿，复又抽身出来，很快地找到了上官如雪脱下来的外衣，他拿在手里，站在门口叫道：“如雪！听出我的声音吗？是我，无水啊！”
上官如雪意外地浑身一震，立即跳下床来，但是，她立即发现铜镜中的她，不觉脸上热血上涌。她一回身，掩到床的一侧，叫道：“是无水哥吗？你是怎么来的？毒创好了吗？是不是天山雪莲实的神速效果吗？”
田无水说道：“如雪！这其中一言难尽，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骗局，你和我都几乎受骗！”
上官如雪急着说道：“是怎样的骗局呢？……”
田无水说道：“我们见面再谈！现在你把衣服穿好。”
他将衣服丢进来，上官如雪刚刚伸手接住，便很快地穿上，她的人还没有转出床来，田无水已经走进房里来，他对上官如雪说道：“如雪！你为我甘冒风险，不惜牺牲，使我终生感激，永世难忘……”
上官如雪很快走过来，她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她低着头，轻轻地说道：“无水哥！真高兴看到你一切都好了！”
田无水上前牵着上官如雪的手，认真地说道：“如雪！没有你，我早就完了！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
上官如雪抬起头来说道：“无水哥！你方才不是说这一切都是骗局吗？是不是天山雪莲实根本无效？或者根本就没有送到水吼集？”
田无水拉着上官如雪的手说道：“如雪！我方才也说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快回去，慢慢再说。”
上官如雪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房里突然有一阵笑声，笑得很得意，笑得很狂。
田无水一拉上官如雪，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她，厉声喝道：“乔老头！你出来！”笑声不断，从房里四周直涌而出。
田无水持剑等待，等到笑声停歇，他才喝道：“乔老头！你已经恶贯满盈，今天是你末日到了。你不要以为可以凭你的机关削器，可以保护你，你休想！”
乔老头嘿嘿地笑道：“田大侠！你居然能够从蛇窟里逃得命来，算你命大！不过，你是命大胆小，不敢说真话。”
田无水喝道：“乔老头！你即刻出来，要不然我放把火把你这些草屋烧掉！”
乔老头笑呵呵地说道：“田大侠，请你稍安毋燥！等我把话说完了，自然会出来，人总要说真话，是不是！”
田无水气愤地骂道：“你……”
上官如雪说道：“无水哥！既然他要说话，就让他说，听他说些什么？”
乔老头笑道：“还是上官如雪姑娘通情达理。”
田无水厉声说道：“那你就快说！只要你能说得有些道理，我可以饶你一死！”
乔老头笑笑说道：“说实在的，田大侠！你没有死，居然还来到了风月山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我根本没有给你送什么天山雪莲实去，你为什么没有毒发而死？”
上官如雪一怔，她一摆田无水的手，站到前面来，问道：“你说什么？你根本没有送去天山雪莲实？你完全是骗我的？”
乔老头笑嘻嘻地说道：“上官姑娘！你生什么气昵？你又没有吃什么亏！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并没有吃亏。”
上官如雪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你无耻！你可恶！”
乔老头笑笑说道：“我承认你骂得都对。只可惜我没有达到心愿，挨了骂有些心不甘！”
田无水抓住上官如雪的手，怕她激动冲出去吃亏，他一面用自己身子挡住上官如雪，一面朗声问道：“乔老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跟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坑我们？”
乔老头说道：“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你要问老天为什么要给上官姑娘长得这么美！”
田无水骂道：“混帐东西！你死到临头，还要这样说话不正经：“
乔老头说道：“你看！你看！我说的是真话，你又嫌我说话不正经。
自从在水吼集欧阳的店里，第一眼看到了上官姑娘，就惊为天人！我就在想，如果能够让我一亲芳泽，人生夫复何求。”
田无水骂道：“你真是无耻之徒！”
上官如雪忽然问道：“你说你在欧阳老板店中看到我，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姑娘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怪不得你一直用纱巾遮盖着脸，原来在水吼集我们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乔老头嘿嘿笑道：“到底还是你厉害，你们看看我到底是谁？”
说着话，乔老头突然出现在房里。
说他出现在房里，那是因为房的四周墙壁上，都嵌满菱花铜镜，乔老头如此一出现，房里一下子出现了几十个面挂纱巾的人。
田无水持剑全神戒备，因为他不知道真正的乔老头藏身在那里。
乔老头此时缓缓抬起手来，慢慢扯住面上的纱巾，突然一扯而下。
田无水和上官如雪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他们断断没有想到，现在铜镜里的人，竟会是水吼集上的名医回春大国手卓于璞。
田无水叫道：“怎么会是你呢？”
卓于璞甩掉手上的纱巾，脸上露着微笑说道：“惊讶是不是？这就跟我一样，当我看到你来到野人斋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惊呀！因为，我断没有想到你还会活着而来。”
他眯着眼，仿佛还有些不信的样子。
“因为，在欧阳店里，看起来我是替你疗毒，实际上我在你创口下了最毒的药……”
上官如雪突然抢身出来，戟指着铜镜骂道：“这回我要你不得好死！而且是死定了！”
田无水突然拉住她说道：“如雪！这回倒真是多亏了他！”
上官如雪回头愕然问道！”这话怎么说？”
田无水说道：“我中毒之初，敷了恩师的灵药，一时没有见效。后来加上他剧毒的药，却又立即生效！你记得吗？师父的药是愈毒愈有效，因此才提前除了我的剧毒。”
上官如雪仍然愤然说道：“虽然如此，我仍然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田无水安慰着说道：“如雪！我十分了解你的心情，让我们明白了全情再说，让他继续说下去。”
卓于璞说道：“我用天山雪莲实将上官姑娘引到这里，其实，这个世界上那里有什么天山雪莲实？从来也没有人见过，正因为没有人见过，只是听到传说，才使得你们相信。”
田无水问道：“你凭什么相信上官姑娘一定会去？”
卓于璞说道：“这回该我骂你混球了，难道你不知道上官姑娘对你的爱，是到了可以替代死亡的地步！”
田无水紧紧地捏住上官如雪的手，他的心里一直在呼碱着：“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从你嘴中说出来，只有从你嘴中说来，我才可以赤裸不保留地献出我真诚的感激！”
卓于璞说道：“就是由于我把握了上官姑娘这种至爱的深情，我不但能判定她一定会到野人斋来，而且她会毫无选择地接受我交换的条件。”
上官如雪骂道：“你真卑鄙！你这个两面人！”
卓于璞笑笑说道：“不错！我是两面人。在水吼集，我是人尊敬的回春大国手，我救活过不少人。在野人斋的风月宫，我是只喜风月的风月老人，我也糟踏了不少人。其实真正说来，在这个世界上，两面人何止是我卓于璞一个？有多少做奸犯科的人，不是在表面上糊着一层仁义道德呢？”
田无水骂道：“做人不能表里如一，是最可耻的事，卓于璞，你作孽太多，今天无法饶你！”
卓于璞笑笑说道：“等我把话说完，看起来人算不如天算，我一切计划结果功败垂成，到口的天鹅肉，还是没有吃到。田大侠！其实你应该感激我！”
田无水还没有答话，他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我，你怎么能够知道上官姑娘对你如此坚贞的感情。如今，上官姑娘是完璧无损，你们依然是一对美满姻缘，你不应该感激我吗？”
田无水说道：“卓于璞！无论你是如何巧言令色，也难洗脱你满身罪孽。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快出来，一把火把这罪恶的野人斋烧个干净，然后我将你送官，让大唐律法为你定罪。”
卓于璞呵呵笑道：“田无水！你太一厢情愿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知趣而退，即刻离开，而且不回水吼集，你闯你的江湖，行你的侠，仗你的义！我做我的回春大国手，我们两不相欠！”
田无水说道：“卓于璞！你的罪孽太重！你必须受到惩罚！”
卓于璞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能力离开这座风月宫吧！”
田无水突然一松上官如雪的手，一个腾身起步，右手宝剑，对准着右侧一面铜镜攻去。
快若闪电、雷霆万钧，只听得咔嚓、哗啦，铜镜被宝剑劈碎，随着他左手一翻，疾推而出，掌风凌厉，将碎破的铜镜震飞，铜镜后面是黑漆一片。
卓于璞呵呵大笑说道：“田无水！你的功力的确不错，在身中剧毒之后，仍然会如此表现，说明你是高明。不过，你是空有武功，其奈我何！”
田无水只管施展剑法，一阵闪耀的剑光，一阵破铜烂铁的响声，风月宫的二十几面铜镜，在一刹那时，被田无水破坏得支离破碎。
风月宫的壁灯灭了，一阵阵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吹来，在一片漆黑之中，令人有一种恐惧的气氛。
田无水跃回到原地，持剑护住自已再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上官如雪！上官如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叫道：“无水哥！我的琵琶！”
上官如雪的想法是正确的，在目前如此敌暗我明的情形之下，刀剑一时倒没有用处。上官如雪的琵琶，是无处不在的。只要能传到声音的地方，就难以躲避琵琶声音的攻击！田无水凭自己闯进风月宫的记忆，立即一掩身，算准了距离，伸手一捞，摸着床柱，再向下一落，抓住了琵琶，递给上官如雪。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嘶嘶作响，来自四方八方，田无水大惊，立即挥动宝剑全力施展剑法，黑影中，毫光顿起，形成一层剑幕。
风月宫不是一间很大的房子，施展剑术，受到很多限制。再加上田无水还要护住上官如雪，一直耽心她不要受到伤害。心神不能凝聚，剑法上就难免有了破绽。
这嘶嘶之声，不绝于耳，不知道是喷出的毒液，还是射出的牛毛细针。
田无水心里明白：“万一上官如雪挨上了一滴，或者是中上了一根，后果就不堪想！”心里越急，手中的宝剑威力越减弱。
这房里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毒液？或者是安排了多少毒针，只是这嘶嘶之声，一直没有停。
田无水正要高叫上官如雪趁早退出到门外去。
忽然，不知从何处飞进来一个红色的火球，落到房里炸成一堆火焰，将风月宫照得通明。
霎时间，那嘶嘶之声归于沉寂。
只见床边有人影闪动，田无水收剑大喝。
“卓于璞！你还想逃到那里去！”他一跃上前，伸手一把抓住。
此刻，从房外也走进来一个人，手执着火把，叫道：“田爷！你受惊了！”
田无水一见立即谢道！”原来又是兄台！屡施援手！感激不尽！”
卓于璞叹了一声，有些近乎颓丧地说道：“原来是你呀！丁大山！你怎么会……”
这位名叫丁大山的人说道：“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因为你是我的主人，照顾过我的生活。但是我又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因为以前的一切，都是错的！”
卓于璞似乎是意外地笑了一笑说道：“丁大山！你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丁大山很认真地说道：“人会糊涂一辈子，总有聪明一时的时刻。田爷在野人斋外毫无代价，毫无防备地放了我一条生路。我突然才明白，什么叫正？什么叫邪？什么叫善？什么叫恶？我才知道我跟你那么多年，我错了！一个人知道自己错了，总不能一直错下去，对不对！”
卓于璞摇着头说道：“这真是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我花了多少心血，经营野人斋几十年，结果竟然败在你这样一个人手里！”
田无水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卓于璞！老天有眼，明察秋毫！如果一个恶人，一直作恶多端，而且一直逍遥于报应之外，天理何在？”
他回转过头来问上官如雪：“如雪！你来处理他！让你消消心头之恨！”
上官如雪站在那里，怀抱着琵琶，摇摇说道：“无水哥！你说怎么办都好！不过……”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野人斋他是噬人的风月色魔，可是在水吼集他又是救人的大国手？无水哥！听说他已经有八九十岁了，这样年龄，还能给他一刀吗？”
田无水点点头说道：“如雪！你的仁心，我应能体会。”
他一松手，放开卓于璞，沉声说道：“卓于璞！论你的所为，你真正是死有余辜！不过，我和上官姑娘念你有这样的年纪，不愿意加施刀剑。你应该记住，这是你一次意外的机会。如果你再怙恶不悛，恐怕你会死得很惨！”
他纳剑入鞘，走近上官如雪。
卓于璞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田无水！你今天有一句话是我听得最是惊心动魄的，那就是：老天有眼，明察秋毫！我是自了的时候了……”
田无水一听这话，刚一回头，只见卓于璞手里藏有一柄雪白飞薄的小刀，割向自已的手腕。
丁大山刚要抢过来，却被卓于璞喝住：“你不要过来！”他又缓下语气，笑笑说道：“丁大山！你没有听到田无水说吗？以我的罪孽，死尚有余辜！能死在自己手里，是上夫对我最宽厚的处罚！”
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靠着床柱，滑着坐到地上。
“丁大山！你方才说，人总不能糊涂一辈子，你这种人都能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我就连你都不如吗？”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流口涎。
“丁大山！风月山庄的事你都知道，你应该知道如何处理。还有……”他开始气喘……
“田无水！田大侠！……对你我有一个请求……”
田无水望了上官如雪一眼，问道：“说吧！只要我们办得到的事！”
卓于璞声音微弱地说道：“做坏事的，只是……乔……老头！……让卓于璞永远是水吼集上的……回春大国手吧……”
他的头一低，毒已发作，死在地上。
这样的结果，是田无水所想不到的，一时间站在那里楞住了。
停了好一会，田无水才叹息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丁大山此时已经点燃了外面客厅草堂里的灯，他站在门口说道：“田爷！上官姑娘！请到外面来说话。”
田无水伸手扶住上官如雪。
上官如雪表现出不安与惭愧，低声说道：“无水哥！方才我没有弹我的琵琶，因为，我定不下来我的心！我很抱歉！你不会怪我吧？”
田无水站住脚，握住上官如雪的手，认真地说道：“如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客气话，你我生命已经是一体的了，实在也用不着说这些。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出来？”
上官如雪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
田无水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安慰的微笑说道：“那样就好！如雪！你太累了！也太紧张了！等把这里的事情作一个处理之后，回到水吼集好好的休息一阵，有话我们慢慢地再说。”
上官如雪柔顺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随着田无水来到草堂。
丁大山拱立一旁说道：“田爷！上官姑娘！野人斋的事应该如何处理？”
田无水说道：“卓于璞，啊！我应该说是乔老头说过，你在此地已有相当年月，熟悉此地的一切，你自然有你的做法。”
丁大山连忙说道：“田爷可以看得出，我丁大山是个粗人，我实在拿不准主意。还请田爷多指教！”
田无水说道：“大山兄！那就恕我直说：如果野人斋里还有人，赶快资助他们回家。如果野人斋还有钱财，那就多做些好事，稍减乔老头的罪孽！除了人和钱财，其他就好处理了！”
丁大山恭谨地称“是”！
田无水说道：“野人斋我们不想多留一刻，我和上宫姑娘即刻返回水吼集……”
丁大山急忙说道：“田爷！为什么不等到天明再走？一方面天黑路上难行，一方面离天亮已经不远……”
田无水立即说道：“不了！我们在这里反而会影响到你在这里处理事情。”
丁大山想了一下，便一声不响地跑出去，片刻工夫他牵了两匹马来，而且还是田无水和上官如雪原先骑来的马。
田无水深觉意外，不禁说道：“大山兄！多谢你了！你真是位有心人！”
丁大山笑了笑说道：“田爷！也许我会很快就到水吼集来看望两位，当面再请教益。也许我不一定就能前来。两位是游侠江湖的高人，当然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得很久……”
田无水也笑笑说道：“大山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大山说道：“只是想说两句心里的话。”
田无水说道：“那就请直说吧！用不着有所顾忌！”
丁大山说道：“田爷你和上宫姑娘是何等样人？如今却口口声声称我为大山兄……”
田无水立即抢着说道：“大山兄！你错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正不知要如何来向你表示我的感激之意，这称呼算得了什么呢？”
丁大山说道：“田爷！这正是我要说的。不错！我丁大山的确在最危急的时候，效过一些力，但是，比起你田爷，我这一点点回报，算得了什么？因为，是你田爷救了我的灵魂，使我从坏人转向走上好人之路，这比救救我的性命，更令我终生难忘！”
他睁着眼睛，几乎是一句一句用力地说着。
“知道吗？好人跟坏人，相差只是一个字，可实际上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没有你田爷，我这一辈子是坏到底，坏定了！可是如今我至少开始走向好人，这是天高地厚之恩啊！”
田无水听得倒是很感动。
同时，他很想借这个机会告诉丁大山：“好与坏、善与恶，只在于一念之间。”他并没有真的告诉他，因为丁大山已经摸到了善念，再说就是多余的。
他对丁大山点点头，说，“在水吼集，我们也许还有几天的逗留，再见面时，我们详谈！”
他挽着上官如雪的手，来到草堂门外，扳鞍上马，头上参星已偏，远处微有鸡鸣，是快要天亮了！
两匹马轻松地跑着小快步，离开了野人斋。
就在上官如雪离开水吼集不久，他的创口开始流水，流出大量的黑水。
这时候店伙正拿着干净布进来，一见这种情况，慌了手脚，丢下布就去找欧阳老板。
欧阳老板不但有古道热肠，而且还有丰富的经验，他一看这种情形，立即吩咐店伙用干净布擦去黑水。
田无水的创口，黑水愈流愈多，而且最是令欧阳老板措手不及的，田无水排泄出一大堆污秽，而且还腥臭无比，使得欧阳老板和店伙计，都掩鼻不迭。
欧阳老板立即叫道：“去拿水来，他现在是排泄毒物，是好征兆！”
店伙计赶紧跑着提来一大桶热水，再端来一个大木桶，这时候，田无水已经更醒了。
他呻吟出声，欧阳老板一见大喜，赶上来也顾不得肮脏，扶起田无水问道：“田爷！你感觉怎么样？”
田无水仿佛一切刚从朦胧中醒来，低头看一下，慌忙说道：“糟糕！我这是……”
欧阳老板连忙说道：“田爷！恭喜你，你体内的毒都已经排泄出来了。”
他扶着田无水说道：“田爷！快来冲洗一下，弄干净再说。”
田无水红着脸说道：“弄脏床……啊！你是欧阳老板！对不起！连累了你！”
欧阳老板说道：“现在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快洗吧！”
田无水连忙说道：“欧阳老先生！你们二位先请吧！我自己可以洗了。”
欧阳老板笑道：“一个市井之辈，当不起田爷这样称呼！再说，我们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可害臊的。你又是病人……”
田无水说道：“无论如何不敢当，我现在除了力气稍有不继之外，已经一如常人，多谢老先生！”
欧阳老板摇手说道：“怎么又是老先生了？”
田无水说道：“你的大恩大德，我应该遵称为大恩人！”
欧阳老板说道：“越说越远，现在不谈这个。既然田爷坚持，那就快吧！早些洗干净早舒服一些。”
田无水待他们出去将门带上之后，将衣服脱掉，低头看看自己的肩头，除了还有一个小创口未愈合之外，已经挥动如常。
他跳在水桶里，尽快地洗干净，这时候店伙计送衣服进来。
田无水缩在桶里，称谢之后，忽然问道：“小二哥！那位上官如雪姑娘呢？”
店伙计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门外的欧阳老板高声说道：“田爷！快请穿好衣服到外面来，也好让他们收拾收拾房间。”
田无水不再耽搁，匆匆擦干身子，换上于净衣服，走出房门，看见欧阳老板，立即深深一躬，口称：“救命之恩，永志不忘！”
欧阳老板呵呵笑道：“谈不上，谈不上！请这边来。”
他引导田无水绕过两个房间，再绕过一个天井，走进一间上房。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小菜和粥。
“田爷！……”
田无水立即说道：“这就是过分了！欧阳老先生见外太过，使人不安！”
欧阳老板笑道：“好了！我们也不必再闹客套，集上的人无老少，都叫我一声欧阳，无水兄！你也照样吧：“
田无水拱手说道：“敢不遵命！”
他刚一坐下来，就想起问道：“记得我昏过去以前，上官姑娘为我敷过药，欧阳你又请来一位大夫，后来说要到另外一个地方请名医……”
欧阳老板说道：“不是请名医，是去找稀世的灵药。”
田无水想想说道：“分明记得那位大夫他……”
欧阳老板说道：“回春大国手卓于璞卓大夫！”
田无水说道：“对！是卓大夫！他明明是说另有名医。那且不管了，如雪呢？我是说上官姑娘她到那里去找稀世灵药。怎么到现在……”
他抬头望着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
“她已经走了多久了呢？”
欧阳老板也有些沉重地说道：“去了半天多了。算路程也该回来了。”
田无水问道：“在那里？离这里有多远？”
欧阳老板说道：“卓大夫说的，离此五十里路有一处叫野人斋，又叫做‘风月宫’……”
他一说出来，顿时缩住了口。
田无水突然站起来说道：“卓大夫人呢？”
欧阳老板说道：“他在上官姑娘离去之前，便已经走了。说要赶回去看你的伤，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回来。”
田无水立即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欧阳老哥！请叫小二为我备马！”
欧阳老板惊道：“无水兄，你的毒刚刚清除……”
田无水立即说道：“不要紧！我自己明白，我师父留给我的灵药，说是愈毒愈有效，救了我的命。中毒不比生病，毒除病好，我现在已经跟好人一样。”
欧阳老板说道：“上官姑娘的功力不差……”
田无水摇摇头说道：“她是一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姑娘，根本不知道入世的险恶，如果万一她有闪失，我真是死有余辜！”
欧阳老板也觉得事情的严重，立即跑出去，吩咐备马。
再回来时，他提着田无水的包袱。
他说道：“毒好了！可是你肩上创口一时还不能愈合。想必随身带有金创名药，敷上金创药，再稍作绑扎，总是好些。”
田无水没有说话，眼睛里流露着感激的神色。
他自动解开上衣，露出肩头，再从包袱里取出金创药，敷扎已毕，拱手告辞。
欧阳老板说道：“无水兄此刻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按说我是不应该多留你一刻。但是，我以为不急于一时，吃点东西，补充一些体力……”
田无水看了一下欧阳老板，从桌上端起一碗粥，呼噜呼噜喝个精光，一抹嘴，拱手说道：“欧阳老哥！你的盛德大恩，不是一个‘谢’字所能说明的，如果我不出事，我一定再回来，要好好地与你盘桓几天。告辞。”
欧阳老板跟在后面，一路说道：“你当然要回来，水吼集有几味小菜，算是有名。店里自酿的好酒，我们要好好喝几杯！有人不是说：酒逢知己者饮吗？把我当作知己吧！我老头子在等你！”
田无水没有说话，接过缰绳，扳鞍上马，只一拱手，便跑出集外而去。
天色已黯，连路都看不清楚。
田无水心急如箭，尽管催动座下马，全力狂奔。
约莫跑了一顿饭的光景，马儿忽然希聿聿一声长嘶，扬起前蹄，停了下来。
田无水虽然说是毒已清除，但是，毕竟是病后，如此鞍马劳顿，已经略有气喘，微见汗珠。
他借着马止，坐在马背上留神向前细看，只见黑漆的一片，前面是一处小小的山冈。
田无水正要准备再度催动坐椅，忽然，他听到前面有轻微的动静。
他只略一思索，便翻身下马。
下地之后，他发觉脚下是一片田地。
他伏下身子留神细察，不远处有声音。他倏地一腾身向前跃进两丈，扑落到地上。
如此展开轻功，接连几个蛙跳，到达一片树林的边缘，他发现了一匹马，马背上空无一人。
田无水确定附近没有人踪，这才再度腾身而起，扑到马的旁边，一把拉住缰。
马儿始而一惊，正要跳奔，被田无水如此一抓，立即安静下来。
田无水大惊了。
马是上官如雪的马，可是马上的人呢？
一种凶多吉少的预兆，使得田无水极度的不安。他拍着马几的脖子，说道：“马儿啊！你的主人呢？你能带我去吗？”
他正在焦急地自言自语，突然他发觉左前面不远的树林里，有人走动。
他的心里一急，丢下马匹，向那边扑去。
他刚一扑进树林，由于林木太低、太密，行动不变，他立即展开猴拳身段，在林中如飞地游动。
这时候，前面人影一闪。
田无水展身朝着林间空隙，向前一掠，叫道：“如雪！”
等到他抓住那人的衣服，才知道抓错了人，根本不是上官如雪。
他刚一松手，但是立即又抓住，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个树林里鬼鬼祟祟地？”
那人想必开始吓了一跳，被田无水这样一问，反倒沉着下来了。
他回过头来，看年龄约三十多岁，面向着田无水反问道：“这倒奇了！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是什么人？你到这野人斋来做什么？”
田无水不觉松下手，说道：“我姓田！对不起！请问这里就是野人斋吗？”
那人说道：“你这人说话好笑！我就是野人斋上的人，我还会说错吗？倒是你，你并没有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田无水连忙问道：“我是来找一个人，一位姑娘！请问，你可曾看到有一位姑娘来到野人斋么？”
那人说道：“你是说一位姑娘？……”
他的话顿住了，但是，稍停之后，立即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她的什么人？”
田无水说道：“我是她的家人，因为她今天上半天出来，说是到野人斋，直到现在没有休息。而且，方才我又看到了她的坐骑，你既然是野人斋的人，你应该知道！”
那人说道：“我是野人斋的人，也不一定就会知道，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来到这里……”
他说着话，突然手一抬，脱手向上摔出一枚绿色磷光的东西。
田无水是何许人，瞬间腾身上扑，弹起两丈高，伸手一把抓住。
落下来时，摔在地上，散作一地的磷火。
那人正要逃跑，田无水上前一把抓住，喝道：“快说实话！”
那人说道：“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田无水说道：“不要装佯！告诉我，那位姑娘现在那里，情况如何？”
那人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田无水冷笑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发出警告讯号？”
那人嘴硬说道：“什么讯号？”
田无水喝道：“告诉你！我没有这份耐心。你说不说？”
他用右手食姆二指夹住那人的手腕，稍一用力，那人痛得眼睛冒金星，额头上出汗，杀猪也似的叫起来。
田无水喝道：“说不说？”
那人说道：“我说！我说！”
田无水喝道：“快说！那位姑娘现在何处？再要拖延一下，你这条手臂就废掉了！”
那人揉着手腕，心有余悸地说道：“今天晌午来了一位姑娘好象是向我家主人求灵药，求什么药我可不知道：“
田无水喝道：“拣重要的说！快！”
那人说道：“我家主人似乎并没有答应，好象是要交换条件。”
田无水心里真着了急说道：“交换条件？交换什么条件？”
那人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不敢乱说。不过，我可知道一点，我家主人好像不诚心交换什么条件！”
田无水说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说道：“那很简单！我家主人要我骑着马在门前故意跑过去，然后让我躲在这块林子里，等到夜半再回去，就说到了水吼集，见到了欧阳老头子，交到了灵药！”
田无水说道：“慢着！空口无凭，怎么能取信予人？”
那人说道：“有啊！这就是证据！”
他从身上取出一张折叠的字条。
“这张字条就算是欧阳老头子写的，我偷看了一下，上面写的大意是说：灵药收到，已经救活了田……田什么来着？”
田无水接口说道：“田无水”！
那人突然一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田无水说道：“我就是田无水！”
那人这一下宛如万丈高崖失足，“啊”了一声，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田无水伸手夹背一把拎起来，喝道：“快把你知道的快老实说，要不然你的小命就没有了！”
那人吓得两条腿软软地站不起来，裤裆里湿了一大片，他结结巴巴地说道：“田爷饶命！小的照实回话。那位姑娘求的是天山雪莲实，我家主人……”
田无水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道：“他自称是风月老人，实际上姓乔，他根本没有诚意，实际上他也舍不得将天山雪莲实，交给那位姑娘。那位姑娘再三哀求没有用，最后我家主……乔老头要姑娘交换……”
田无水问道：“交换什么？有什么可交换的？”
那人说道：“乔老头一生好色，所以他才自称风月老人。他要交换的自然是那位姑娘的身体。”
田无水手一松，那人又跌落坐到地上。
他楞了一下，忽然又抓住那人喝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人说道：“小的要是骗田爷，小的就不得好死！”
田无水咬牙说道：“只要你有一个字假话，你要想好死，是办不到的了！告诉我，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那人说道：“穿过树林，就可以看到野人斋，靠右手的房间，叫风月宫！那位姑娘就在那里。”
田无水松下手，说道：“但愿你没有说谎！”他便朝着树林向前走去。
那人忽然叫道：“田爷！请暂留步。”
田无水停下来回头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部人说道：“田爷！你是好人。我原以为我的小命已经完了，想不到你就这样放了我。我真心地感激你！”
田无水转身就走，一面说道：“以后少做坏事，少说假话，你会活得更长。”
那人紧跟了几步说道：“田爷！我有两件事不能不跟你说。”
田无水只好停下脚步说道：“如果你不是故意耽搁我的时间，你就快说。”
那人说道：“田爷！那位姑娘人关在风月宫。我家……乔老头还要等一个条件才能进去，必须要等我的回条，证明田爷你收到了灵药，姑娘才答应交换。所以，姑娘虽然是自愿牺牲，却还是清白的！”
田无水“啊”了一声，一阵酸气直冲眼眶，使他说不上活来。
那人说道：“田爷不必着急，也不必怀疑！那位姑娘为了得到灵药，乔老头就捏住她这个弱点，已经够厉害的了，所以，乔老头不会用强，也不敢用强！”
田无水忽然有了感激之意，不禁说道：“谢谢你！”
那人说道：“田爷！我是在谢你！谢谢你饶了我一命！”
田无水想了想说道：“我还有话要说，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以后有机会再谈吧！”
“田爷！我可以看得出你是一位身具高深武功的人，而乔老头是一个毫无武功的人，但是，田爷！请你不要轻视他，他能够在野人斋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他有他生存下去的理由……”
田无水根本没有听下去。
他觉得这些话听不听都无关宏旨，乔老头就算是一个吃人的妖魔，他也要毫不迟疑地闯上去。
他走得很快，运足眼神，看到林外，看到了那几幢连在一起的草屋，也看到了从草房门缝中露出来的灯光。
田无水心里一急，腾身一个塾步，向前扑出，他刚一落地，就听到呼地一声，迎头就是一棒，泰山压顶突然击下来。
田无水心里急着要冲到草房里去，心分神驰，被这突如其来的迎头一棒，几乎着实地挨上了！
他的心神一凛，身形倏地一矮，落地一个侧翻，双脚飞起，借着这一翻的劲道，双脚踹向那当头一棒。
这一踹的力量，少说也得有数百斤，只听得铮地一声，木棒向上飞了出去。
田无水缩腹收腿，一长身，刚要站起来，那踢飞的木棒又闪电般地再度劈下来。
这是一次不寻常的意外，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田无水因为有警觉，这回一侧身，躲过迎头再击，右手一抬，抽出宝剑，寒光在夜空里一闪，木棒削去了半截，飞向老远。
剩下来的半截，吊在那里没有动静。
原来这一棒根本不是人打来的，而是安装好的机关，只要一触动机钮，就会迅速攻来。
田无水四顾无人，暗自忖道：“怪不得方才那人警告我，原来野人斋还有这些东西，我倒是不能太过大意了！”他刚要纳剑入鞘，突然，对面不远草房的大门，呀然而开，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把站在门口的人，照成了黑影，看不清面目，但是可以看到他是一位有胡须的老者。
那人刚在门口一站，便问道：“什么人夜闯野人斋？胆敢毁掉我的机关削器！好大的……”
田无水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左手握剑，右手戟指着对面说道：“你就是乔老头吗？”
对面的人显然是意外的一惊。但是，稍停片刻，便咳了一声，呵呵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田无水田大侠来到此地！倒真是意外呀！”
田无水没有料到对方竟然立即叫出他的姓氏，也确实又惊诧了一阵。
乔老头笑呵呵地说道：“田大侠！你在水吼集等待灵药救命，怎么现在来到了此地？”
田无水冷冷地说道：“你没有想到的事多着呐！你以为我会死在水吼集，你以为你的骗术可以得心应手？你错了：“
乔老头仍然呵呵笑道：“田大侠！你也错了！你以为你凭着一身武功，来到野人斋就可以随心所欲，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吗？你是大错而特错了！”
田无水说道：“我晓得，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在此地兴风作浪这么多年，当然是有你的件条，姓乔的！我告诉你，那是你的侥幸！你可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
乔老头啊了一声，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田大侠！听你的口气，你是要替天行道！”
田无水说道：“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乔老头呵呵笑道：“那就请来吧！我在草堂端坐着等你！”他果然一转身，从门口走进草堂里。
此时，忽然灯光放明，似乎草屋里有几十盏灯，一霎间都亮了起来，将草堂照得光明如昼！
乔老头果然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除了脸上仍然有一层薄沙看不清楚之外，其他毫无摭掩！
田无水此时已经将方才激动的情绪，稳下来。
他的经验、他的年龄，都使他不能再急躁。当然，上官如雪姑娘困在草屋之内，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但是急躁乔老头如此有恃无恐，是有他的原因，决不会让田无水轻易走过去，更不会让田无水这么轻易地一剑劈了他，换句话说，乔老头自有保身的方法，他既然没有武功，剩下来的就是机关暗器埋伏之类的东西了！
田无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执剑在手，刚要迈动脚步，就听到乔老头笑呵呵地说道：“田大侠！你怎么不施展你的武功，凌空八步赶蝉赶到草堂，一剑活劈了我？你不是要替天行道吗？你不是要为民除害吗？你过来呀！”
他接着又是一阵嘿嘿得意的笑声。
“田大侠，你怕了吗？野人斋没有如云的高手，更没有千军万马，你没有什么可怕的啊！”
田无水一阵热血上冲，双手平伸，剑光在远处灯光照映下，耀出颤动的光芒！
乔老头笑着说道：“田大侠！你这种‘小天星剑法’的起式，对付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太过小题大作了。那是说明你是真的害怕了！”
他这句“小天星剑法”，使田无水矍然一惊，如果不是会家，如何能识得出剑式？
田无水心里暗自警告自己。
“田无水！你要沉住气！对方分明是一位高手，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如果由于一时急躁失手，你自己没有关系，你如何对得起为你牺牲的上官如雪！田无水！田无水！你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乔老头仿佛看透了田无水的心，他呵呵地笑道：“田大侠，你这样踌躇不前，恐怕你就无法救得了上官姑娘！现在我还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能前来救人，我可没耐心等下去了，我可要进入我的风月宫，去享受无边风月的美好时光去了！“
田无水不再理会，他果然迈开步伐，大踏步地走过去。
他这里一迈步，乔老头又嘲弄着他说道：“田大侠！你即使不展开凌空八步赶蝉，也应该施展陆地飞腾法，这样慢慢吞吞地走，表示你内心的怯懦，那不是大侠的行径！”
田无水已经保持心神的平静，根本置之不闻，只顾凝神贯注，迈步走上前。
还没有走上十步，也不过才到达草屋前草地的一半，突然飕、飕、飕……一阵破风作响，一阵黑影蔽空。
田无水一见心里暗叫。
“不好！”
他右手宝剑撩一个大弧，寒光起处，当者披靡。
他的人随着一挥剑之际，弹腿上拔，冲天而起，拔起三丈有余。但见人剑一身，狭带着寒芒，倏又凌空一折身，转化为“寒风扫落叶”，一撩而下，只听得一阵咝咝之声，黑影乱飞。
田无水一口气将泄，只见他一收双腿，一展双臂，轻灵一式“寒鸭凫水”，落地无声，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待他留神一看，只见满地断落一遍破网，方才那一阵飕飕劲射，是从四面八方射出来大网，要将田无水活活困在网里！乔老头坐在草堂从容地说道：“田大侠果然身手不凡，人的功力高，手中的宝剑也是不同凡物！我这面网，是天蚕丝搓成的线，编织而成的，你能破网脱困，果然是位高人！”
他说着又笑笑说道：“不过，这只是牛刀小试，田大侠，只要你前进，你就准备接受考验！”
田无水不说话，只稍作停顿之后，再度迈开步伐，继续前进。
再走了十来步，已经快接近草堂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田无水心里知道：“这种没有任何动静，决不是好事！我要更提高警觉。”他此去每走一步，都要准备迎接四周来的不意袭击。眼看着他已经踏进草堂外大门，可是他右脚刚一迈进，只听得“唰”地一声，眼前寒光一闪，咔嚓一声震动，一付巨大的闸刀，闪电落下。
田无水心里早有准备，这一路都没有动静，这道大门绝非轻易可过。
他的脚只是一种试探。
果然，一触即发，巨大的闸刀，可以将人劈成两半。
隔了闸刀，乔老头的眼神隔着薄纱都可以感觉得到，只见他一仰面哈哈笑道：“不仅武功好，而且反应机灵！不愧是高手！不过，饶你如何厉害，你还是难逃厄运！”
他的话刚一落音，田无水忽然觉得脚下一个滑动，他大惊及时弹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踏上了最可怕的滚板，两片滚板一滚开，田无水身子下落，掉了下去。
滚板倏地又闪电合上，只听得乔老头十分得意的笑声在外面飘荡：“田大侠！对不起！委曲你呐！我老人家心肠还是好的，现在我还要告诉你，洞下面有毒蛇，你要小心应付，还可以多活一会，否则，只好说声对不起了！”他的声音杳然了！田无水一落进地洞，第一个反应，便是手中宝剑一插，横插用力，似乎是插进了土壁，而且插得很深。
这一插之下，将田无水下落的身形，硬生阻住。
田无水反应极快，就在这一顿之际，反手左手一抓，也抓到了土壁，他的五指用劲，身子便在空中贴住了土壁，暂时停在那里。
地洞里一阵阵腥气扑鼻，又听到水里有不停打水作响的声音。
不用说地洞里有水，水深想必可以淹死人，地洞里有毒蛇，咬上一口更难活命。
田无水稳下身形之后，他暗自告诉自己。
“千万不要慌张，沉着应变，设法突出险境。记住一句话：我死不足惜，害了上官如雪，死也难瞑目！”就这样有一股力量在支持着他，使他没有气馁。
他开始试着将自己的重量，移到右手的宝剑之上，腾开左手向上疾伸，五指如钩，深深抓住土壁，并且在试试抓稳之后，霍然将身子一偏，利用身体移动的力量，拔出宝剑。
就在这同时，一吸丹田真气，右手上伸，将宝剑再度插入土壁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双足一迎土壁，人虽在贴壁半悬空，却因此一窜而起，他的左手同时上探一抬，“砰”地一声，碰到了地洞的顶盖。
田无水差一点失足而落，直堕洞底，幸好他的宝剑还没有拔掉，整个人的重量，都吊在宝剑之上。
一时土块碎石，纷纷下落，险象丛生。
田无水几乎失去了冲出去的勇气与信心。
地洞的顶盖是用滚板合成的，自然是扣在机钮之上，凭着田无水半悬在空中，无处用力的情况来看，要想冲出去是十分困难的了。
地洞漆黑一片，地洞底下，深水和毒蛇在等待着，面对着如此危险，只要一旦失去信心，就只有死路一条！田无水此刻心里重复地只在想着一件事：“我要出去救上官如雪！我一定要出来！”
他再度用双手、双足，贴着地壁，慢慢向上移动。田无水当年也学过壁虎功，不过他认为贴壁游身，是一件费时太多，用途不广的武功，不曾下得苦功去练，如今真有悔不当初之感！
他慢慢地又爬升到了顶盖，用手推一推，纹风不动，最紧要的是使不上劲，否则，利用他锋厉的宝剑，一定可以劈开滚板。
这时候，田无水真有一筹莫展的苦楚！突然，滚板有了动静。
滚板缓缓地向两边移动，移动……
一直移开一条大缝，灯光从远处照来，顶上居然看到了星星眨眼！
田无水那里错过这个机会，双手双足一使劲，人从地洞里直窜而出。
出得洞来，落地一个翻身，宝剑迎面一挡，护睛、护喉，留神看去，只见当面不远站着一个人。
田无水正要扑过去，只见那人抱拳说道：“田爷受惊了！”田无水一怔，但是，他立即认出是不久以前，在树林和他相遇的人，不禁脱口说道：“原来是你？”
他四周扫了一眼，立即抱拳改口说道：“多亏兄台施以援手，要不然只怕在下要沉尸洞底了！”
那人说道：“田爷是高人，是英雄，没有留心别人的阴谋诡计，所以容易上当。”
田无水拱拱手说道：“惭愧，惭愧！”
那人说道：“田爷你要救上宦姑娘，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你看左手房间悬挂着珠廉的，就叫做风月宫！上官姑娘就是被困在里面。”
田无水紧张地问道：“乔老头呢？他的人在里面吗？”
那人摇头说道：“没有！他现在另一间密室练功？”
田无水不觉说道：“他也练功吗？”
那人说道：“这是他每天必练的功课，据他自己说，他已经九十多岁，可是每晚必定要一个女人陪宿，精力不逊少年，就由于他每天不辍地练功！”
田无水脱口骂道：“无耻之尤！”
那人说道：“方才他将田爷陷落蛇窟之后，正好我赶回来，他拿去那封假的回书，要我守住蛇窟，他自己高高兴兴地练功去了！他准备练过功夫之后，再拿假信去逼上官姑娘履约！”
田无水立即无名火起，问道：“老贼现在何处？”
那人说道：“田爷！先救出上官姑娘要紧！因为风月宫另有地道可以直达，万一迟了就要遗恨千古了！”
田无水拖剑一躬，说道：“多谢兄台提醒！”
那人慌忙闪身说道：“田爷不敢当！不过我可以告诉田爷放心的，这草堂之内，只有风月宫房门有一道机关，那排劲弓弩箭，误路机钮，至少有二十支弩箭劲射而出……”
田无水说道：“这个无妨，只要我有了警觉，任凭他有多少支弩箭，都伤害不了我的。多谢兄台相告！”
那人说道：“好让田爷知道，这道门的机关，已经被我控制住了，田爷尽管进去。”
田无水上前握住那人的手，诚挚地说道：“兄台！你的尊姓大名还没有请教！”
那人微笑说道：“田爷请去救人要紧！这些小事不足挂齿！请吧！”
田无水紧握着他的手，摇撼了几下，心里真有无限的感慨：常言道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在野人斋这样的地方，一个小人物罢了，居然能有这样观理的人物。
另一方面，当初如果一怒之下，杀了这人，自己恐怕也就要葬身在蛇窟之中了。可见得人在江湖，举刀挥剑之际，能够上体一些天和，不要轻易滥杀总是有好处的！他松开对方的手，走向右侧的门。
门是垂挂着珠帘，里面是一道紧闭的门。
他回过头来，只见那人对他微微颔首，那道紧闭的门呀然而开。
田无水当时吓了一下，因为，这座风月宫装满了菱花铜镜。墙壁上有许多灯，经过铜镜的折射，宛如繁星万点，但见一片灯海，景色非常。
在这片灯海之中，有一张床，床上斜坐着上官如雪，愁眉不展，满脸忧伤。
田无水不由地内心一阵抽痛，几乎掉下泪来。
他在门口稍一停顿，复又抽身出来，很快地找到了上官如雪脱下来的外衣，他拿在手里，站在门口叫道：“如雪！听出我的声音吗？是我，无水啊！”
上官如雪意外地浑身一震，立即跳下床来，但是，她立即发现铜镜中的她，不觉脸上热血上涌。她一回身，掩到床的一侧，叫道：“是无水哥吗？你是怎么来的？毒创好了吗？是不是天山雪莲实的神速效果吗？”
田无水说道：“如雪！这其中一言难尽，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骗局，你和我都几乎受骗！”
上官如雪急着说道：“是怎样的骗局呢？……”
田无水说道：“我们见面再谈！现在你把衣服穿好。”
他将衣服丢进来，上官如雪刚刚伸手接住，便很快地穿上，她的人还没有转出床来，田无水已经走进房里来，他对上官如雪说道：“如雪！你为我甘冒风险，不惜牺牲，使我终生感激，永世难忘……”
上官如雪很快走过来，她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她低着头，轻轻地说道：“无水哥！真高兴看到你一切都好了！”
田无水上前牵着上官如雪的手，认真地说道：“如雪！没有你，我早就完了！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
上官如雪抬起头来说道：“无水哥！你方才不是说这一切都是骗局吗？是不是天山雪莲实根本无效？或者根本就没有送到水吼集？”
田无水拉着上官如雪的手说道：“如雪！我方才也说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快回去，慢慢再说。”
上官如雪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房里突然有一阵笑声，笑得很得意，笑得很狂。
田无水一拉上官如雪，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她，厉声喝道：“乔老头！你出来！”笑声不断，从房里四周直涌而出。
田无水持剑等待，等到笑声停歇，他才喝道：“乔老头！你已经恶贯满盈，今天是你末日到了。你不要以为可以凭你的机关削器，可以保护你，你休想！”
乔老头嘿嘿地笑道：“田大侠！你居然能够从蛇窟里逃得命来，算你命大！不过，你是命大胆小，不敢说真话。”
田无水喝道：“乔老头！你即刻出来，要不然我放把火把你这些草屋烧掉！”
乔老头笑呵呵地说道：“田大侠，请你稍安毋燥！等我把话说完了，自然会出来，人总要说真话，是不是！”
田无水气愤地骂道：“你……”
上官如雪说道：“无水哥！既然他要说话，就让他说，听他说些什么？”
乔老头笑道：“还是上官如雪姑娘通情达理。”
田无水厉声说道：“那你就快说！只要你能说得有些道理，我可以饶你一死！”
乔老头笑笑说道：“说实在的，田大侠！你没有死，居然还来到了风月山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我根本没有给你送什么天山雪莲实去，你为什么没有毒发而死？”
上官如雪一怔，她一摆田无水的手，站到前面来，问道：“你说什么？你根本没有送去天山雪莲实？你完全是骗我的？”
乔老头笑嘻嘻地说道：“上官姑娘！你生什么气昵？你又没有吃什么亏！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并没有吃亏。”
上官如雪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你无耻！你可恶！”
乔老头笑笑说道：“我承认你骂得都对。只可惜我没有达到心愿，挨了骂有些心不甘！”
田无水抓住上官如雪的手，怕她激动冲出去吃亏，他一面用自己身子挡住上官如雪，一面朗声问道：“乔老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跟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坑我们？”
乔老头说道：“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你要问老天为什么要给上官姑娘长得这么美！”
田无水骂道：“混帐东西！你死到临头，还要这样说话不正经：“
乔老头说道：“你看！你看！我说的是真话，你又嫌我说话不正经。
自从在水吼集欧阳的店里，第一眼看到了上官姑娘，就惊为天人！我就在想，如果能够让我一亲芳泽，人生夫复何求。”
田无水骂道：“你真是无耻之徒！”
上官如雪忽然问道：“你说你在欧阳老板店中看到我，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姑娘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怪不得你一直用纱巾遮盖着脸，原来在水吼集我们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乔老头嘿嘿笑道：“到底还是你厉害，你们看看我到底是谁？”
说着话，乔老头突然出现在房里。
说他出现在房里，那是因为房的四周墙壁上，都嵌满菱花铜镜，乔老头如此一出现，房里一下子出现了几十个面挂纱巾的人。
田无水持剑全神戒备，因为他不知道真正的乔老头藏身在那里。
乔老头此时缓缓抬起手来，慢慢扯住面上的纱巾，突然一扯而下。
田无水和上官如雪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他们断断没有想到，现在铜镜里的人，竟会是水吼集上的名医回春大国手卓于璞。
田无水叫道：“怎么会是你呢？”
卓于璞甩掉手上的纱巾，脸上露着微笑说道：“惊讶是不是？这就跟我一样，当我看到你来到野人斋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惊呀！因为，我断没有想到你还会活着而来。”
他眯着眼，仿佛还有些不信的样子。
“因为，在欧阳店里，看起来我是替你疗毒，实际上我在你创口下了最毒的药……”
上官如雪突然抢身出来，戟指着铜镜骂道：“这回我要你不得好死！而且是死定了！”
田无水突然拉住她说道：“如雪！这回倒真是多亏了他！”
上官如雪回头愕然问道！”这话怎么说？”
田无水说道：“我中毒之初，敷了恩师的灵药，一时没有见效。后来加上他剧毒的药，却又立即生效！你记得吗？师父的药是愈毒愈有效，因此才提前除了我的剧毒。”
上官如雪仍然愤然说道：“虽然如此，我仍然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田无水安慰着说道：“如雪！我十分了解你的心情，让我们明白了全情再说，让他继续说下去。”
卓于璞说道：“我用天山雪莲实将上官姑娘引到这里，其实，这个世界上那里有什么天山雪莲实？从来也没有人见过，正因为没有人见过，只是听到传说，才使得你们相信。”
田无水问道：“你凭什么相信上官姑娘一定会去？”
卓于璞说道：“这回该我骂你混球了，难道你不知道上官姑娘对你的爱，是到了可以替代死亡的地步！”
田无水紧紧地捏住上官如雪的手，他的心里一直在呼碱着：“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从你嘴中说出来，只有从你嘴中说来，我才可以赤裸不保留地献出我真诚的感激！”
卓于璞说道：“就是由于我把握了上官姑娘这种至爱的深情，我不但能判定她一定会到野人斋来，而且她会毫无选择地接受我交换的条件。”
上官如雪骂道：“你真卑鄙！你这个两面人！”
卓于璞笑笑说道：“不错！我是两面人。在水吼集，我是人尊敬的回春大国手，我救活过不少人。在野人斋的风月宫，我是只喜风月的风月老人，我也糟踏了不少人。其实真正说来，在这个世界上，两面人何止是我卓于璞一个？有多少做奸犯科的人，不是在表面上糊着一层仁义道德呢？”
田无水骂道：“做人不能表里如一，是最可耻的事，卓于璞，你作孽太多，今天无法饶你！”
卓于璞笑笑说道：“等我把话说完，看起来人算不如天算，我一切计划结果功败垂成，到口的天鹅肉，还是没有吃到。田大侠！其实你应该感激我！”
田无水还没有答话，他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我，你怎么能够知道上官姑娘对你如此坚贞的感情。如今，上官姑娘是完璧无损，你们依然是一对美满姻缘，你不应该感激我吗？”
田无水说道：“卓于璞！无论你是如何巧言令色，也难洗脱你满身罪孽。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快出来，一把火把这罪恶的野人斋烧个干净，然后我将你送官，让大唐律法为你定罪。”
卓于璞呵呵笑道：“田无水！你太一厢情愿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知趣而退，即刻离开，而且不回水吼集，你闯你的江湖，行你的侠，仗你的义！我做我的回春大国手，我们两不相欠！”
田无水说道：“卓于璞！你的罪孽太重！你必须受到惩罚！”
卓于璞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能力离开这座风月宫吧！”
田无水突然一松上官如雪的手，一个腾身起步，右手宝剑，对准着右侧一面铜镜攻去。
快若闪电、雷霆万钧，只听得咔嚓、哗啦，铜镜被宝剑劈碎，随着他左手一翻，疾推而出，掌风凌厉，将碎破的铜镜震飞，铜镜后面是黑漆一片。
卓于璞呵呵大笑说道：“田无水！你的功力的确不错，在身中剧毒之后，仍然会如此表现，说明你是高明。不过，你是空有武功，其奈我何！”
田无水只管施展剑法，一阵闪耀的剑光，一阵破铜烂铁的响声，风月宫的二十几面铜镜，在一刹那时，被田无水破坏得支离破碎。
风月宫的壁灯灭了，一阵阵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吹来，在一片漆黑之中，令人有一种恐惧的气氛。
田无水跃回到原地，持剑护住自已再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上官如雪！上官如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叫道：“无水哥！我的琵琶！”
上官如雪的想法是正确的，在目前如此敌暗我明的情形之下，刀剑一时倒没有用处。上官如雪的琵琶，是无处不在的。只要能传到声音的地方，就难以躲避琵琶声音的攻击！田无水凭自己闯进风月宫的记忆，立即一掩身，算准了距离，伸手一捞，摸着床柱，再向下一落，抓住了琵琶，递给上官如雪。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嘶嘶作响，来自四方八方，田无水大惊，立即挥动宝剑全力施展剑法，黑影中，毫光顿起，形成一层剑幕。
风月宫不是一间很大的房子，施展剑术，受到很多限制。再加上田无水还要护住上官如雪，一直耽心她不要受到伤害。心神不能凝聚，剑法上就难免有了破绽。
这嘶嘶之声，不绝于耳，不知道是喷出的毒液，还是射出的牛毛细针。
田无水心里明白：“万一上官如雪挨上了一滴，或者是中上了一根，后果就不堪想！”心里越急，手中的宝剑威力越减弱。
这房里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毒液？或者是安排了多少毒针，只是这嘶嘶之声，一直没有停。
田无水正要高叫上官如雪趁早退出到门外去。
忽然，不知从何处飞进来一个红色的火球，落到房里炸成一堆火焰，将风月宫照得通明。
霎时间，那嘶嘶之声归于沉寂。
只见床边有人影闪动，田无水收剑大喝。
“卓于璞！你还想逃到那里去！”他一跃上前，伸手一把抓住。
此刻，从房外也走进来一个人，手执着火把，叫道：“田爷！你受惊了！”
田无水一见立即谢道！”原来又是兄台！屡施援手！感激不尽！”
卓于璞叹了一声，有些近乎颓丧地说道：“原来是你呀！丁大山！你怎么会……”
这位名叫丁大山的人说道：“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因为你是我的主人，照顾过我的生活。但是我又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因为以前的一切，都是错的！”
卓于璞似乎是意外地笑了一笑说道：“丁大山！你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丁大山很认真地说道：“人会糊涂一辈子，总有聪明一时的时刻。田爷在野人斋外毫无代价，毫无防备地放了我一条生路。我突然才明白，什么叫正？什么叫邪？什么叫善？什么叫恶？我才知道我跟你那么多年，我错了！一个人知道自己错了，总不能一直错下去，对不对！”
卓于璞摇着头说道：“这真是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我花了多少心血，经营野人斋几十年，结果竟然败在你这样一个人手里！”
田无水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卓于璞！老天有眼，明察秋毫！如果一个恶人，一直作恶多端，而且一直逍遥于报应之外，天理何在？”
他回转过头来问上官如雪：“如雪！你来处理他！让你消消心头之恨！”
上官如雪站在那里，怀抱着琵琶，摇摇说道：“无水哥！你说怎么办都好！不过……”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野人斋他是噬人的风月色魔，可是在水吼集他又是救人的大国手？无水哥！听说他已经有八九十岁了，这样年龄，还能给他一刀吗？”
田无水点点头说道：“如雪！你的仁心，我应能体会。”
他一松手，放开卓于璞，沉声说道：“卓于璞！论你的所为，你真正是死有余辜！不过，我和上官姑娘念你有这样的年纪，不愿意加施刀剑。你应该记住，这是你一次意外的机会。如果你再怙恶不悛，恐怕你会死得很惨！”
他纳剑入鞘，走近上官如雪。
卓于璞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田无水！你今天有一句话是我听得最是惊心动魄的，那就是：老天有眼，明察秋毫！我是自了的时候了……”
田无水一听这话，刚一回头，只见卓于璞手里藏有一柄雪白飞薄的小刀，割向自已的手腕。
丁大山刚要抢过来，却被卓于璞喝住：“你不要过来！”他又缓下语气，笑笑说道：“丁大山！你没有听到田无水说吗？以我的罪孽，死尚有余辜！能死在自己手里，是上夫对我最宽厚的处罚！”
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靠着床柱，滑着坐到地上。
“丁大山！你方才说，人总不能糊涂一辈子，你这种人都能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我就连你都不如吗？”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流口涎。
“丁大山！风月山庄的事你都知道，你应该知道如何处理。还有……”他开始气喘……
“田无水！田大侠！……对你我有一个请求……”
田无水望了上官如雪一眼，问道：“说吧！只要我们办得到的事！”
卓于璞声音微弱地说道：“做坏事的，只是……乔……老头！……让卓于璞永远是水吼集上的……回春大国手吧……”
他的头一低，毒已发作，死在地上。
这样的结果，是田无水所想不到的，一时间站在那里楞住了。
停了好一会，田无水才叹息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丁大山此时已经点燃了外面客厅草堂里的灯，他站在门口说道：“田爷！上官姑娘！请到外面来说话。”
田无水伸手扶住上官如雪。
上官如雪表现出不安与惭愧，低声说道：“无水哥！方才我没有弹我的琵琶，因为，我定不下来我的心！我很抱歉！你不会怪我吧？”
田无水站住脚，握住上官如雪的手，认真地说道：“如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客气话，你我生命已经是一体的了，实在也用不着说这些。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出来？”
上官如雪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
田无水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安慰的微笑说道：“那样就好！如雪！你太累了！也太紧张了！等把这里的事情作一个处理之后，回到水吼集好好的休息一阵，有话我们慢慢地再说。”
上官如雪柔顺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随着田无水来到草堂。
丁大山拱立一旁说道：“田爷！上官姑娘！野人斋的事应该如何处理？”
田无水说道：“卓于璞，啊！我应该说是乔老头说过，你在此地已有相当年月，熟悉此地的一切，你自然有你的做法。”
丁大山连忙说道：“田爷可以看得出，我丁大山是个粗人，我实在拿不准主意。还请田爷多指教！”
田无水说道：“大山兄！那就恕我直说：如果野人斋里还有人，赶快资助他们回家。如果野人斋还有钱财，那就多做些好事，稍减乔老头的罪孽！除了人和钱财，其他就好处理了！”
丁大山恭谨地称“是”！
田无水说道：“野人斋我们不想多留一刻，我和上宫姑娘即刻返回水吼集……”
丁大山急忙说道：“田爷！为什么不等到天明再走？一方面天黑路上难行，一方面离天亮已经不远……”
田无水立即说道：“不了！我们在这里反而会影响到你在这里处理事情。”
丁大山想了一下，便一声不响地跑出去，片刻工夫他牵了两匹马来，而且还是田无水和上官如雪原先骑来的马。
田无水深觉意外，不禁说道：“大山兄！多谢你了！你真是位有心人！”
丁大山笑了笑说道：“田爷！也许我会很快就到水吼集来看望两位，当面再请教益。也许我不一定就能前来。两位是游侠江湖的高人，当然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得很久……”
田无水也笑笑说道：“大山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大山说道：“只是想说两句心里的话。”
田无水说道：“那就请直说吧！用不着有所顾忌！”
丁大山说道：“田爷你和上宫姑娘是何等样人？如今却口口声声称我为大山兄……”
田无水立即抢着说道：“大山兄！你错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正不知要如何来向你表示我的感激之意，这称呼算得了什么呢？”
丁大山说道：“田爷！这正是我要说的。不错！我丁大山的确在最危急的时候，效过一些力，但是，比起你田爷，我这一点点回报，算得了什么？因为，是你田爷救了我的灵魂，使我从坏人转向走上好人之路，这比救救我的性命，更令我终生难忘！”
他睁着眼睛，几乎是一句一句用力地说着。
“知道吗？好人跟坏人，相差只是一个字，可实际上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没有你田爷，我这一辈子是坏到底，坏定了！可是如今我至少开始走向好人，这是天高地厚之恩啊！”
田无水听得倒是很感动。
同时，他很想借这个机会告诉丁大山：“好与坏、善与恶，只在于一念之间。”他并没有真的告诉他，因为丁大山已经摸到了善念，再说就是多余的。
他对丁大山点点头，说，“在水吼集，我们也许还有几天的逗留，再见面时，我们详谈！”
他挽着上官如雪的手，来到草堂门外，扳鞍上马，头上参星已偏，远处微有鸡鸣，是快要天亮了！
两匹马轻松地跑着小快步，离开了野人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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