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兖州是多大的一块地,找一个有姓无名的人,何异是大海中捞针。
  但是,有很多事就这么奇巧,红线并没费多少工夫,找到了龙涛的母亲龙婆婆的住处。
  当然红线也有她的线索,那是同门习艺的时候,龙涛曾经描叙过他的家,一处背山面河,有树,是枣树林,有鹅的地方。
  红线自小就没家,她的家就是师父的住处,因此,她对由龙涛所说的家,印象特别鲜明。
  但是,很遗憾的是,红线虽然找到了龙涛的家,却没有找到龙涛的母亲。
  她看到的只是茅舍后面的山坡上的一坯新土,前面树了一块粗劣的石碑,碑文简单四个大字:“龙母之墓”。下面有一行小字:“不肖男龙飞泣血……”下面的字看不到了。
  这是红线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
  她从没有想到龙涛的母亲会死了,而且从坟土新堆的情形来看,是新亡故未久,老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双重不幸!
  从墓碑上看来,立碑的人是叫龙飞。既然自称“不肖男”,自然就是龙涛的弟弟了,可是人呢?
  三间整洁的茅屋,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红线一种失落的茫然,她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才好?
  顷刻之间,有一种难以抑止的哀伤充塞心头:为什么不幸的事情,总是如此紧紧地跟随着龙涛呢?
  就由于这一种强烈的哀伤与同情,使她决心住下来,她对自己说:“我定要把事情弄清楚,要不然对不起龙涛。”
  她也点点地在祝祷着:“伯母!我叫红线,是龙涛同窗习艺的朋友。龙涛为我而死了,我衔着对他的承诺,至兖州来做你的儿媳妇,来侍奉您的天年,来替代龙涛尽一份孝道:可是,看样子我来迟了,没有能够见到您的一面,您老人家为什么会走得这么快呢?是有原因吗?我来了,一定要弄明白。伯母!求你在天意灵保佑我。”
  茅屋里柴米油盐俱全,处处都是一尘不染。
  可是有一处痕迹,令红线触目惊心,在右边房里的地上,有一滩黑色的印迹,根据经验,那是血迹。
  难道是龙婆婆遭了旁人的毒手?龙婆婆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婆婆,为什么会有人来对这样的老人家下毒手?
  除非……
  红线想到“除非”的情况,她禁不住浑身一颤。她想到龙涛被飞剑穿胸之后的暴尸示众,她想到自己被饵引进陷阱的危机……
  红线咬着牙自语道:“田承嗣!只要让我找到证据,我这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就是杀掉你。”
  为了找证据,她在房子里面,细细地寻找,一点一滴的察看。
  她没有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于是,她访问了附近的邻居。
  最近的邻居也都在半里地之外,对于这件事,他们也都了解得不多,有的根本还不晓得龙婆婆遭受到了毒手。归纳起这些零星一鳞半爪,红线将之分成以下的几点可寻的蛛丝马迹。
  就在最近几天,曾经有人骑马来找龙婆婆。这里穷乡僻壤,骑马的生客,容易记得。
  在这几匹马当中,有一位年轻女客。在兖州这种地方,没有女人骑马,除非是女匪。这个女客很标致,浑身穿的是大红色的衣服。因此,看过的人都记得。
  龙婆婆的儿子龙飞,这几天正好出门,回来的时候,龙婆婆已经遭到毒手。
  据说:龙飞在现场还有蔸集到可疑的证物。
  龙飞自己一个人一锄一铲,葬了龙婆婆。没有找任何近邻帮忙。
  龙飞埋葬了龙婆婆,就在一天夜里,悄悄地走了。去到那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红线知道的就是以上这些零零星星的事。没有办法凑成一个完整的概念红线花了将近半天的时间,不吃不喝不休息,端坐在椅子上,澄清一切思念,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现在该怎么办?”
  夕阳已坠,原野苍凉。
  红线的心就像是这寥落苍凉的原野,有一分寂寞,也有一份哀伤。她为自己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留下来,为龙婆婆守制三年,聊尽心意。同时,我要利用这三年的时间,等待敌人的再来攻击。他们会来的,因为龙飞还在,斩草未除根,他们不会放手的。”
  当她内心做了决定之后,反而心情为之一宽。
  虽然她也还有一丝丝歉疚不安。
  “夏至日海门之约,无法履行了。勾大哥!无水!请你们原谅我,红线不是一个失信而负心的人,正因为如此,红线不能弃龙婆婆的庐墓,遽尔离去!”
  红线为自己订了一个日常起居的规程。
  首先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在龙婆婆墓旁,搭建一处堪避风雨的小棚,作为她守制的居所,以表示她的心度与意诚。
  她决定每天只吃一顿饭,每日上午练师门吐纳之术,午后练师门的剑术,她没有练过剑,她不能辜负田无水给她的“无鞘之剑”。
  她要将这三年的时光,作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使用,也稍以了结对龙涛那份无法实现的诺言。
  不过有很多事,是难以事先预料的,就如同红线的兖州之行,几乎每一件事都违背了她的构想。
  红线的三年计画,只是她自已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就在她庐墓孝居不到三个月,就完全破坏了。
  已经是炎热的夏天。
  萨居闷热难当,而红线依然是心如止水。
  她刚做完吐纳行功,走出庐棚,拣几根枯枝朽木,准备烧饭。一阵马蹄声,搅乱了周遭的寂静。
  红线没有理会,一行四骑缓下胯下的坐骑,朝着红线而来。
  红线正怀抱着所拣的柴火,低着头,走到庐棚后面,用石头堆起一个土灶,正准备生火。
  身后有人朗声发话,“红线姑娘!请了!”
  红线站直身子,缓缓地说道:“孝居不便回礼,请问尊驾有何指敬?”
  来人是一位五十上下的人,目若朗星,鼻如悬胆,微微的几绺胡须,长得相貌不凡。
  长箭衣,腰间挂着一柄宝剑,看不出他是做何种行业的人。
  来人很有礼貌的一拱手说道:“敝姓丁,在魏博节度使田大人麾下当差,今奉田大人之命,前来会见红线姑娘。”
  红线对于来人如此开门见山地表明身份,倒是有几分意见,但是,她立即沉下脸来说道:“原来是位大人!”
  姓丁的连忙说道:“不敢!姑娘忒过客气。”
  红线说道:“可惜此地不是田承嗣的辖地,我也不是田承嗣的臣下子民。请吧!丁大人!这里不是你久留的地方。”
  姓丁的一点也不意外,更不会生气,依然很礼貌的说道:“红线姑娘!你也不问问我们一行,如此跋山涉水,前来此地,寻找姑娘的目的么?”
  红线冷冷地说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姓丁的说道:“不!与你有关。不但有关,而且有密切的关系。”‘红线低下身子去生火,根本将来人置之不理。
  姓丁的继续说道:“节度使田大人最近做了几件事。第一、田大人已经跟潞州薛蔫薛大人真正重修旧好,互有使节往来,开有清一代以来,最和睦的关系。”
  红线随意地说道:“军国大事,与我等小民山野之人无关。”
  姓丁的说道:“这种情形不正是姑娘所盼望的吗?如果说与姑娘无关,这盗盒之事,又当何讲?”
  红线说道:“那是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
  姓丁的笑笑说道:“姑娘说是忘了,潞州的军民忘不了,魏州的军民也忘不了。节度使田大人更忘不了……”
  红线说道:“所以才派人一路不停地来追杀我?”
  姓丁的说道:“姑娘!这正是在下要向姑娘说明的地方。我们家乡有一句俗话:鼓不打神不知,话不说人不知。只要将话说明白,彼此之间,就不致于发生误会。”
  红线说道:“丁大人!如果你不是来追杀我,请马上离开此地。”
  姓丁的继续说道:“田大人对于姑娘盗盒之事;始而震怒,这也是人的常情。后来田大人仔细想想。他才真正体认出姑娘的仁心与好意,否则岂止是盗盒而已。”
  红线没有说话。
  姓丁的又说道:“田大人如今决心补过,第一、修建龙涛的墓,并且上表天子,表扬其忠贞气节。第二、派人迎接龙涛的寡母,奉养在魏州。第三、龙涛的弟弟留在魏州领一份钱粮。第四、请姑娘回魏州,担任魏博与潞州之间连络使,永保彼此之间的和平。”
  红线淡淡地说道:“可惜你们来晚了,而且你们的谎话编得并不高明。”
  姓丁的说道:“姑娘之意,我说的全是谎言!”
  红线说道:“是不是谎言,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姓丁的说道:“姑娘能否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红线说道:“即使你是明知故问,我仍然要告诉你,龙涛的寡母已经在三个月以前,就被人杀害了……”
  姓丁的立即问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手?为什么要对一个老婆婆下手?”
  红线说道:“这正是我要查明的,而且我一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因为龙涛不是一个江湖客,他的恩怨关系非常的单纯,我会很容易地查明白。”
  姓丁的问道:“龙涛还有一个弟弟呢?”
  红线说道:“亲手葬了母亲之后,飘泊人海想必是寻找仇家去了,不知下落。”
  姓丁的问道:“以上这两件事,都是姑娘亲目所睹么?”
  红线顿了一下指着坟墓说道:“这就是龙婆婆的墓,龙涛的弟弟亲自筑坟树碑。”
  姓丁的说道:“这样的一堆土,这样的一堆石碑,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我才问姑娘,是不是亲自所睹?”
  红线一听,不悦之情,溢于脸上,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姓丁的微笑说道:“我所知道的情况,跟姑娘当前的情形,有很大的出入,所以我才如此的问。”
  红线问道:“什么叫很大的出入?你知道的情况又是如何?”
  姓丁的说道:“我所知道的情况,龙婆婆根本没有死,也没有人追杀于她。一个老婆婆与人无争,杀之不武。”
  红线这才大惊说道:“有这种事?这墓里的人是埋的谁?”
  姓丁的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也许根本里面没有埋人,也许埋的是另外的人。不知道的事,没有亲眼见闻的事,我不敢说。尤其是这种人命关天的事。”
  红线啊了一声,眼神里已流出惶然。她看看这一坯新土,她已经祭奠了三个多月,难道里面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或者里面根本没有人?”
  姓丁的又继续说道:“关于龙涛的弟弟龙飞,是他陪同自己的母亲,到了魏州,已经被田大人安顿在一处,领一份奉禄,奉着母亲,就是我方才说的,是田大人补过的一部份。”红线一时没有办法面对这个问题,她呆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姓丁的微笑着,注视着红线,说道:“红线姑娘!你对龙涛有一份真挚的感情,你代他守墓尽孝,这种至情至性的行为,不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令人敬佩。不过,如果姑娘所守的只是一坯土!或者是另外一个死人,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红线一时不觉勃然,说道:“丁大人!请你不要随便说话。”
  姓丁的说道:“我从不乱说话,请问姑娘你见过龙婆婆吗?你见过龙涛的弟弟龙飞吗?当然你见过……”
  红线说道:“我……”
  “我从不乱说话,请问姑娘你见过龙婆婆吗?你见过龙涛的弟弟龙飞吗?当然你见过……”
  红线不能说自己见过他们。缘悭一面,从未识荆。可是她又不能说自己认识龙婆婆与龙飞,那样会戳穿自己的谎言。
  姓丁的说道:“田大人对姑娘寄以重望,希望由于姑娘的神威与真诚,使得藩镇之间,和平相处,是大唐之幸,也是百姓之幸。而且姑娘到了魏州,更可以在龙母之前,稍尽孝思!……”
  他一口气说到此处,点点头又说道:“但请姑娘三思!告辞!”
  他拱拱手从后面属下手中,接过缰绳,扳鞍上马,临走之时,又勒住缰绳说道:“姑娘生活此间,十分清苦,特留下一些东西,以略表心意。”
  他们一行四个人都走了,马跑得很快。
  红线这才发现,庐墓之旁,堆了许多东西,都是日用品,七八袋面粉,两大袋金针、木耳、香菇之类的干货,最使令红线没有想到的,留下一坛盐、一坛油。
  红线对于这些东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当然不是厌恶这东西的本身,而是厌恶这东西的来源。
  她只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便决定了处理的方法。她已经发现,这些邻居都很贫苦,他们甚至活了一辈子没有吃过大白面,送给他们应该是最合适的。
  回到庐棚,她已经无心煮饭了。
  她当然不容易那么相信姓丁说的话,但是,她却无法禁止自己不怀疑:“龙婆婆是真的没有死?为什么有人假堆坟墓,冒刻石碑,为什么?”
  她在回想所有的邻居说的话,并没有任何一个肯定地告诉她婆婆死了!
  最使她怀疑不定的:龙飞为什么不在家?母亲新丧,就如此急急忙忙离家出走,有什么特别理由吗?
  心里有了疑问,就无法定下心神打坐或练功。
  天色已经昏黑下来了,红线有了烦恼,要解除这份烦恼,只有到魏州去,去见到龙婆婆和龙飞,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如果这件事根本就是个骗局,坟墓里埋的确是龙婆婆,她这样前往魏州,无异是自投罗网。
  红线是个有慧根的人,但是,任何人内心一旦有了疑虑,则一切灵智尽失,所以说疑心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红线她为自己作了决定。
  “让今夜在静思中度过。明天,让清新的早晨,帮助我能有所正确的抉择。”
  她端坐在庐棚之内,摒弃杂念,内视澄清,让她自己能到达抱元守一的清净之境。
  蹄声又响起了。
  天黑后的蹄声,是特别震撼人。
  而且蹄声一直来到红线住的庐棚之前。
  有人发话:“请红线姑娘出来说话。”
  红线没有理会,但是,一时火光通明,一阵噼噼啪啪声响。
  红线这才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出棚外。
  棚外一共来了四匹马,三支火把将四周照得通明。
  领头的一匹马,马上坐的是一位三十岁的汉子,一身穿装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副将一类的军爷。
  这人一见红线出来,立即翻身下马。
  随手一甩缰,站到一旁,躬身行礼,状至恭敬:“末将梁正有,是节度使麾前正牌兵马使,拜见姑娘!”
  红线说道:“是那位节度使大人?”
  粱兵马使立即说道:。
  “自然是潞州薛节度使。
  红线这倒是十分的意外,薛嵩派人来找她,是她所没有想到的事。
  她自然要问:“薛大人可好?”
  粱正牌躬腰答道:“大人一切都好,只是十分悬念。自从姑娘离别之后,曾经派人到处打听姑娘的消息。姑娘在魏州的一切,大人都非常清楚,只是为了两藩之间的和谐,大人徒自耽心,却无法帮助。”
  红线“哦”了一声说道:“但愿没有替薛大人带去麻烦。”
  粱正有立即说道:“姑娘离开魏州,一度下落不明,后来又听说姑娘前来兖州,这才派末将等前来了解姑娘情况。”
  红线说道:“请你回去上复薛大人,说我红线一切都很好。请大人释念。”
  粱正有说道:“姑娘!有两件事末将不能不禀告大人,第一、姑娘的生活太苦。并非末将放肆,姑娘的容颜,已经和潞州时期相差太远。”
  红线微笑说道:“容颜的好坏,并不代表生活的清苦与否,这道理薛大人懂。你去吧!”
  梁正有说道:“第二、姑娘居住此间,并没有脱离魏州人的纠缠。姑娘!请随末将回潞州去吧!”
  红线摇头说道:“不!我不会离开此地,如果我离开此地,我要去的地方,不是潞州,而是魏州。”
  梁正有一听这话,立即脸色一变,恭敬的态度立即一扫而空。
  他正着脸色说道:“姑娘!我不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你的话使我失望。我回去潞州,禀告薛大人,大人也会失望。如果不是当时你对潞州有功,凭你这句话,我就不能放过。”
  红线怔了一下,不觉笑了起来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走吧!别让我破坏了对潞州美好的回亿!”
  梁正有回到马前,另外一匹马上,跳下来一个,贴近粱正有的耳畔,低低地讲了几句话。
  在他讲话的时候,红线这才注意到另外三个人的装束,头上红巾抹额,上身紧密排扣,红巾札腰,完全是一付江湖人的穿着,不似来自潞州大营的人。
  那人和梁正有悄悄说几句话之后,梁正有回过头去,看到堆在庐棚一旁的日用食品。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说道:“原来是这样!”
  他又转过身来,对红线点点头说道:“姑娘!虽然你对潞州有功,象你这种行为,仍然容你不得。如果你不随我回潞州,我今天就让你也无法到魏州去。”
  红线大感惊讶,便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梁正有说道:“奉薛大人钧旨,专程请姑娘回潞州。如果姑娘不能随我回去,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绝不能到魏州田承嗣那里去。”
  红线说道:“如果我要去呢?”
  梁正有说道:“我们大人说,以军国大事为重,就要尽一切手段,阻止姑娘前往魏州。”
  红线摇着头说道:“我听不懂你的话。什么叫以军国大事为重?”
  梁正有说道:“姑娘对潞州的一切,知道得太多,因为姑娘曾经参赞军机,象姑娘这种人到了魏州,试想:潞州还有什么机密可言?”
  红线说道:“什么又叫道尽一切手段?”
  梁正有说道:“姑娘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的。如果姑娘的人不能随我们回去,我们要设法将姑娘的头带回去。”红线一听,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对梁正有注视了半晌,摇头说道:“梁正有!你不是潞州正牌兵马使,你是什么人不我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潞州的军官。因为你的话犯了一个大的错误,你们太不了解薛大人,所以你们编的谎言,就有漏洞。”
  粱正有“哦”了一声淡淡地笑道:“姑娘原来以为我们是假冒的?”
  红线说道:“我可以算是在薛大人身旁长大的,他的为人,温良敦厚,就算我红线背叛了他,也不会说出‘尽一切手段’取我性命这种话来。”
  粱正有冷笑说道:“姑娘!你以为你在薛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很重,比起军国生存起来,孰重?孰轻?你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
  红线点点头说道:“好吧!你说的很对,个人是无法和国家相比。你说吧!你要怎样?”
  梁正有说道:“请姑娘跟我们一起回潞州。”
  红线说道:“如果我不去呢?你们就要尽所有的手段,是吗?你们要甩什么手段?”
  梁正有一挥手,三匹马各自一带缰绳,冲开到三方,人在马上一扬手,三支火把呼声大作,飞出好几尺开外,插在地上,抽着炽烈的火苗。
  三个人旋即飘身下马,站在地上,落椿稳得不得了。
  三个人各自反腕一探,呛嘟啷一阵金铁交鸣,三柄大刀出鞘,蓄势以待。
  只此一些动作,看在红线眼里,就知道来人功力非常的不弱。
  连带地她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今天晚上是一次难关。
  不过,她并不害怕,她是在想:“即令是在被人家乱刀砍死之前,我也要明白,这种情形究竟是为了什么?”
  生死对于红线这种人说,那已经不是严重的问题了,但是她不能做一名糊涂鬼。
  红线回到庐棚之内,取出那柄“无鞘之剑”,回到坟墓之前,那是一片比较平坦的草地。
  原野一片黑,夜风吹得三支火把猎猎作响。
  闪动的火苗,照耀得三柄刀闪着耀眼的光芒。
  梁正有神情自若的站在对面,空着一双手,微笑地望着红线,含意深长地说道:“这种架式可以吓倒旁人,在你红线姑娘的眼里,真是不值一笑。”
  红线说道:“不!也同样地使我震惊,而且也使我怀疑。”
  梁正有说道:“姑娘如果说震惊,那是说笑话。谁不知道红线姑娘的神功,已经到了超神入化的地步,这种小阵仗,当不得姑娘的法眼!”
  红线也微微笑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我没有看错,三位执刀的高手,恐怕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只可惜我红线孤陋寡闻,不知道三位的来历。”
  梁正有也有了笑意说道:“来历是有的,到了应该让姑娘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让姑娘知道:“
  红线说道:“不过我觉得奇怪,我在潞州待的时间不算很久,潞州可以说没有三位这样的高手。那是因为薛大人不主张这样做。我离开潞州时间很短,潞州就出了象三位这样的高人,是让我想不通的。”
  梁正有说道:“姑娘不必费心思,还是那句话,到了时候,你就自然知道:现在我还要问姑娘一声,愿意随我们回潞州吗?”红线说道:“换过你,你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回去呢?”
  梁正有说道:“果然,红线姑娘岂能随便听命于我们?那也只好得罪了。”
  他的人向旁边一闪,另外三个人三柄刀,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当中直卷而来,而且各取不同的三个地位。
  红线手中宝剑先守住门户,再施展拳脚,还击对方的要害。
  三个人身形快极了,刀法更是诡异莫测,以三取一的优势,迫使红线立即落入下风。
  但是,对方三柄刀虽然占尽了上风,却也一时无法将红线伤于刀下。
  转眼二十余招过去,红线的处境,愈形危殆。
  此时正好正对面的人,刀锋化削为刺,疾指红线的前心。
  红线把握住这瞬间即逝的机会,手中宝剑刚好使的是“玉带围腰”,卸开左手的攻击,趁着这一招的余力,宝剑一挑而起,使出七成真力,只听得呛啷一声,溅出一阵火花,对方的刀竟被红线宝剑震飞。
  就在这个时刻,红线突然双腿左右一分,一双脚平分飞踢,踢向两旁攻来的刀背。
  这样踢腿,是任何人难以预料的,意外的还击、意外的准确,而且是意外凌厉沉猛。两个人两柄刀倏地荡开,红线的人却在这样的千钧一发的时候,振臂凌空,像极了一只大鸟,腾空而起,直拔三丈有余。
  这样的凌云三纵的轻功,只有传说,没有人真的见过,而红线却在紧要关头露了一手。
  当他一个折身,疾飘落地,立即抱拳说道:“红线大胆请问,三位是不是可以就此放手?”
  粱正有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夜之间,往返七百里,盗得盒归,纵有千里名驹,也难以为功。今日,一见,姑娘轻功能到这种地步,这就难怪了。”
  红线说道:“再有十招,红线一定剑毁人亡,不得不铤而走险,作孤注一掷,侥幸得手,算不得真正的胜利。所以,我还是要问三位,是否就此罢手。”
  三个持刀的高手,各取一方,其中一个刀被震飞了的,已经拾回了利刃,仍然采取了包围的态势。
  梁正有站在那里微笑说道:“姑娘!他们不能做主,做主的在此地。”
  红线点点头说道:“如此请问梁大人,你要怎样?”
  梁正有说道:“我要你就是你说的:剑毁人亡!”
  红线说道:“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粱正有带着一种莫测高深的微笑,诡谲地说道:“你忘了!姑娘!我已经说过,到了你应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红线严肃地说道:“我曾经对自己立下誓言,我绝不杀生害命。我告诉自己:生命是上天赐予的,没有人有权利可以毁灭一个生命。
  我一直遵守着自己的诺言。从不逾越,即使在龙涛惨死的现场,暴尸示众的现场,我都在最后保留一分力量,不让别人死在我的手下。今天……”
  梁正有笑笑说道:“看样子今天你要自我毁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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