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夜凉如水,大地蒙胧。
  田无水和上官如雪双骑一前一后,很快地上了路,回首再看身后,野人斋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回想不久以前的经历,直令人不胜唏嘘!
  田无水几次想跟上官如雪说话,可是一时间还真的找不到什么话题。同时,上官如雪一直紧闭着嘴,似乎全神在注意着骑马。使得田无水却也无法搭讪。
  这样跑着小快步,约莫跑了一半路程,四顾都是一片荒野,迷蒙的星空,带有凉意的夜风,使人不由而生一种苍凉之感。
  上官如雪突然带住坐骑,侧过身来,说道:“无水哥!我们在此处歇一下可好?”
  田无水立即应道:“好啊!其实我只是想早一点离开野人斋那鬼地方,我们并不急着赶路。”
  他跳下马来,将马系在路边树上,和上官如雪并肩坐在一起。
  上官如雪忽然说道:“无水哥!我现在好想红线姊!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田无水沉吟了一下,说道:“当时一别,就音讯杳无,现在真的不知道她的芳踪何处?”
  上官如雪说道:“人生聚散无常,而且合少离多,想到这里,令人有不胜迷茫的感觉。”
  田无水说道:“你有否读过前朝李太白写过一篇文章,说:’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代为之过客‘。人生本来就有着苍凉的意味……唉!我们怎么突然谈起这个问题来着?为什么不谈些快乐的事呢?”
  上官如雪没有回答他的话,她抱起琵琶,调整了坐的姿势,右指轻挑慢捻,叮咚一声,寒潭落石的弦音,在此深夜荒郊,听来分外动人!接着上官如雪的琵琶,便叮叮咚咚,弦音如流水般,从指间流出,流向林间,流向田野、流向迷漾的夜空,流向田无水心里……
  那是一首缓慢的曲调,让人立即感受到一分淡淡的哀伤!
  琵琶弦音有如大珠小珠错落玉盘,寒潭投石,空谷鸟音,美则美矣,但是,总是让人在美妙的旋律中,感受到一种苍凉。
  田无水坐在那里,情不自禁地有一份失落的悲伤。
  他不是个懂得音律的人,但是,当一个人能用“心”去听音乐的时候,音律就自然和他的生命脉搏合而为一,他不但能懂,而且还能深切地领悟到音乐所涵蕴,以及所要表达的感情。
  上官如雪弹的这首盐子很短,但是她反复一再弹着这首曲子,弹到后来,每一个指法所弹出的弦音,都是那么真切地打动田无水的心。
  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终于泪湿衣襟。
  琵琶弦音止,一切归于寂静。
  田无水抬起手来拭去脸上的泪痕,他才发现坐在他身旁的上官如雪早已经是满面泪水,神情肃然!田无水轻轻地叫道:“如雪!”
  上官如雪有如更醒过来,微微地颤了一下,抬起头来问道:“无水哥!你可知道我方才弹的是什么曲调?”
  田无水抬起手来擦干眼角的泪水,摇摇头说道:“惭愧得很!我对于音律是个笨人,我不知道你弹的是什么曲调。不过,我听得出来,那是一首很美,而且美得有一份苍凉的曲调。”
  上官如雪点点头说道:“无水哥!你是真正懂得音律的人。方才我弹的是前朝李白学士上船解缆而启程,汪伦在岸上踏歌而来。我喜欢那份离别时的苍凉之美,把他谱成了曲调。”
  田无水啊了一声,心里禁不住暗自忖道:“此时此刻,为什么要弹出这样的悲怆离情别绪呢?”
  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上官如雪见田无水没有说话,便问道:“无水哥!你是不喜欢这个曲调吗?”
  困无水转过头来,伸手握住上官如雪的手,认真地说道:“如雪!我喜欢这曲调所表现的美,使我联想到汪伦踏歌而来送行那份情谊,在离情中尚不失一分潇洒。可是,如雪!你方才弹的曲调,似乎多了一分苍凉,少了那一分潇洒。我说得不对,有亵渎你弹的曲调,请你海涵!”
  上官如雪微微地一笑,可是在笑容中,不难看出一丝哀愁。她轻轻地说道:“无水哥!你的人生历练,是我所望尘莫及的,你的话当然是对的!”
  田无水正要说什么,上官如雪突然说道:“无水哥!你看!”顺着她的手看去,远远地有一片红光。
  田无水惊道:“那是野人斋!可是起火了。”
  上官如雪说道:“想必是丁大山已经处理好了野人斋的一切,最后放一把火,烧掉这处罪恶之地。”
  田无水说道:“难得丁大山能苦海回头,在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们最重要的帮助。”
  上官如雪说道:“最难得的是他所说的,他能从坏人变成好人,这一念之间的觉悟,使他做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无水哥!这是功德一件!”
  田无水说道:“真正的功德,还是他自己的觉悟。你看!火光愈来愈大,野人斋稍后就会变成一堆灰烬,让往昔的一切罪恶,随着这把火,消失在这个人间吧!”
  上官如雪忽然幽幽地说道:“可是有些记忆是火烧不掉的!”
  田无水霍然一惊,他双手抓住上官如雪的手,说道:“如雪!你说什么?”
  上官如雪苦笑说道:“无水哥!我真的累了,我要回水吼集早点休息!”
  田无水没有说话,松下上官如雪的双手,点点头说道:“对!我们要早些回去休息。你实在是太累了!”
  他为上官如雪牵来坐骑,两人双双上马,双骑得得,踏上路途。
  此时东方已经发白了,道路上已经有三三丽两行人,挑着担子,推着车子,都是到水吼集去赶早市。
  上官如雪纵马起跑,田无水紧紧跟在后面。
  这一口气跑了一盏热茶的时辰,水吼集已经在望了。
  整个水吼集似乎还在睡梦之中,至少要等到那些赶早市的人来到了才会真正的更醒。
  可是,集上有一家没有睡,那便是欧阳老板的客店。在门前还系着一盏大灯笼。
  马的蹄声,惊动了欧阳老板,只见他匆匆地从店里走出来。
  两匹马跑到门口,翻身下马,欧阳老板呵呵的笑声,使人感动。
  田无水和上官如雪对于这位古道热肠,市井中的君子,那份由衷的感激,无法表达。
  两人上前紧握住欧阳老板的手,只能说一句:“多谢!多谢!”欧阳老板让两人到后进,店伙计送茶,送洗脸水。
  欧阳老板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们会平安回来,可是我还是在着急,只有在这里苦等。现在你们回来了,我好高兴,我已经吩咐厨下,准备了几味精致的小菜,要好好地同你们二位喝几杯。”
  田无水连忙说道:“欧阳……”
  欧阳连忙说道:“我已经说过多次,别加称呼,叫我欧阳就可以了。水吼集上大大小小都叫我欧阳。”
  田无水笑道:“那我当然只有遵命!我的意思,上宫姑娘太过劳累,她需要休息。”
  欧阳老板摸着前额,说道:“你看我这个人,真是老糊涂了。只顾自己高兴,忘记上官姑娘鞍马劳顿,需要休息!好!好!这一顿是要喝的,但是不是现在,等二位休息够了,今天晚上我们痛痛快快地喝几杯!现在我告退……”
  他站起来拱拱手就走。
  上官如雪立即站起来,伸手拉住欧阳老板的衣袖,说道:“欧阳大叔!……”
  欧阳老板大惊,连忙说道:“姑娘!你这个玩笑可开不得,简直说离了谱,折煞了我这且不说,破坏了体统,让我欧阳不能做人。”
  上官如雪正色说道:“欧阳大叔!这次我和无水哥遭遇到这样的困难,落在你的贵宝店,彼此素昧平生,承蒙你如此古道热肠,给予照护,这份德意,在人情日渐淡薄的今天江湖上,你是一位难得的君子。况且以你的年龄,我称你一声大叔,并不为过。
  欧阳老板双手一阵乱摇,连声说道:“姑娘!扯远了!扯远了!要是这样,我可要真的告退,不敢乱了章法。”
  上官如雪又说道:“大叔不要在意我无水哥,我们是黄牛角、水牛角,各交各的,他照样叫你一声欧阳。”
  欧阳老板仍然摇着手说道:“不成话!不成话!我看这样吧!我让让步,姑娘!你还是称呼我一声欧阳老板吧!”上官如雪还要说话。
  欧阳老板说道:“姑娘!你不要让我这老头子在这里坐立不安了,不要再坚持了。说吧!你方才要说什么?”
  上官如雪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无水哥!难得欧阳老板这份好意,而且他又等了一宵,总不能扫了他的兴。这顿酒,我们是嚼定了。”
  欧阳老板高兴得笑起来说道:“姑娘!你这几句话可说到我心里去了!”
  田无水望着上官如雪说道:“如雪!你真的已经够累的了,回头晚上再喝不也是一样吗?”
  上官如雪微笑说道:“无水哥!难得我也有这份兴致!不要扫我的兴好吗?”
  田无水一直望着她,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他只有点点头,顿了一下说道:“你真的不累吗?”
  上官如雪绽开了笑容,摇摇头说道:“我现在不但不累,而且兴趣很高。无水哥!我们这叫做劫后重逢,恍若隔世,不值得庆祝吗?何况又有欧阳老板这样的好友在一起!”
  田无水这才点点头说道:“好!我依你!只要你有兴致!”
  欧阳老板一直等在一旁,这时候他才呵呵笑道:“说实话,我并不是酒徒,但是,这顿酒我可是等不及要喝。”
  他自己匆匆跑出去。
  不一会工夫,连同店伙计一块端上来四个热炒,四个冷盘,三付杯筷,一把酒壶。
  像欧阳老板这种店里,能够收拾出这几个菜,证明他真的下了工夫。
  他掂起酒壶斟满三杯酒,说道:“人家说酒逢知已饮,今天面对着二位,我欧阳可不敢高攀知已。但是,看到你们二位平安无事,我真有一份高兴。这样吧!我先干三杯,二位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要勉强。我干了是表示我心里的高兴!”田无水连忙说道:“欧阳!我们慢慢喝!”
  上官如雪却说道:“欧阳老板!我的酒量不好,但是,三杯我还可以奉陪。我也干了!”
  田无水连忙站起来叫道:“如雪!”
  他还来不及阻拦,上官如雪已经一仰脖子干了一杯,酒太烈,而且她喝得太急,当时呛得泪水都出来了。
  田无水紧张地扶住她说道:“如雪!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如雪呛停住了,她含着笑,拭去泪水,说道:“无水哥!我不是说过吗?劫后重逢,恍如隔世,在这种情形之下,还不值得痛快地喝几杯吗?要是在这种情形之下,都不喝酒,那在什么时侯才是应该喝酒呢?”
  田无水说道:“要喝,也得慢慢喝啊!”
  欧阳老板也看出有些不对,连忙说道:“姑娘!我们慢慢喝!慢慢喝!”
  上官如雪一直是笑容可掬地说道:“人生难得凡回醉!本来今天我想醉一醉的,可是,看样子要想醉一次,也不是那么容易。好吧!我们慢慢喝!”
  说是慢慢喝,她还是笑遂颜开地端着酒杯,向欧阳老板和向田无水敬酒。
  她一面敬酒,一面说道:“无水哥!你放心!我不会一口一杯的干,真的要喝醉了,要给你添麻烦。”
  田无水说道:“如雪!只要你高兴,我没有麻烦,只是,我怕你喝多了会伤身体,因为你的酒量不好!”
  上官如雪笑嘻嘻地说道:“人家不是说酒逢知已千杯少吗?我虽然不是有酒量的人,但是,在今天这种场所,我还是可以喝几杯的!”
  她又端超酒杯,向欧阳老板敬酒。
  她这种情形,田无水觉得有些怪怪的。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上官如雪即令是在最高兴的时候,也难得放任自己,她是一位有良好教养的姑娘,一切都是那么有分寸,而且,平目的言行,也都是那么柔柔地,哪里像今天这样大马金刀!
  他愈想愈觉得不对,可是他又不便阻止得过份,正如上官如雪自己说的,难得有今天这样值得高兴的时候,他不能过份扫兴!
  可是,他又发觉上官如雪一直是笑得如此开朗,没有一点做作。他又想道:“也许是我太过多心!也许是她真的太高兴了!我又何必如此杯弓蛇影的多疑呢?即使她真的醉了,那就让她醉吧!还有我在一旁,醉了也没有多大关系。”
  他的心里踏实了,也就把一切顾虑丢下了。
  当上官如雪向他敬酒的时候,他也很痛快地干杯。
  上官如雪笑道:“无水哥!这就对了!如果你今天喝得不痛快,以后就没有机会跟我喝酒了!”
  田无水奇怪地问道:“只要你愿意,小酌几杯的机会,应该随时都可以奉陪的!为什么说没有机会呢?你我又不是要就此分手。”
  上官如雪笑道:“不行啊!一个姑娘家,那里有天天喝酒的道理,到什么地方都是脸红红的,酒气熏人,那还象话吗?”
  欧阳老板接着说道:“以后再说吧!谁能知道以后的事呢!俗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难得有今天这么高兴,大家尽量喝!不瞒二位说,这酒是小店自酿的,而且我窖藏了很多年,喝醉了也不会伤人!”
  菜还是一盘一碗的送上来,酒是一杯一杯地喝下去。
  到后来,日高三竿。
  欧阳老板果然醉了,因为他是每杯必干,喝得痛快极了。但是,他的酒品好,被店伙计送去睡觉。
  田无水醉得比欧阳老板还要厉害,爬在桌子上就已经呼呼大睡,费了半天劲,才把他送上床。
  说来叫人难以相信,三个人之中,只有上官如雪没有醉。
  上官如雪望着床上熟睡的田无水。喃喃地说道:“无水哥!对不起呀!并不是我有心骗你,因为我身上有一叶‘不醉草’,再喝下去我还是不会醉。原谅我啊!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站在床前,凝视着田无水。
  只见田无水突然一个翻身,扎手舞脚地含糊说道:“如雪!……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告诉我好吗……”
  上官如雪面容一戚,几乎掉下泪来。
  但是,她立即咬着嘴唇,强忍住自己,又站了半晌,又为田无水仔细地盖上被子,才回到自己的房里。
  田无水这次酒醉很厉害,从日上三竿睡起,一直到日暮黄昏才醒过来。
  正如欧阳老板所说的,这酒是家酿的上等纯酒,虽然是喝醉了,一点也不伤人。
  田无水醒过来之后,只见房里一片黑,稍待清醒,才知道是这一觉睡得太久了。
  不过,头不痛,眼不涩、喉不干、舌不燥,只是还有一些昏昏然,似乎还想睡一觉。可是他觉得自己再睡下去就不象话了。
  下得床来,刚刚穿靴子,房门外有人敲门。
  田无水刚叫声;“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盏昏黄发晕的灯光,使田无水不自觉地掩住眼睛。
  进来的是店伙计,放好灯台,恭恭敬敬地说道:“田爷!这是我们老板吩咐的,等田爷醒来,送上这碗鲜鱼汤醒酒!”
  在水吼集吃鲜鱼是很珍罕的,因为地名虽然叫水吼,实际上最近的一条河,至少在二十里开外,并且,常年只有细水涓涓,鲜鱼那是上等珍品。
  田爷问道:“你们老板呢?”
  欧阳老板人在门外,应声说道:“田爷!你喝过鱼汤,洗把脸,我在外面等你喝茶。”
  田无水伸了个懒腰,笑笑说道:“怎么又出来一个田爷?看样子水吼集上的人,真有一分固执。”
  听他说话,不难知道他的心情很好。
  门外没有回答,店伙计也悄悄退出去了。
  田无水端来那碗鱼汤,鲜味入鼻,令人胃口大开。试一试不是很烫,便三口两口喝了下去,舔着嘴说道:“真是好鲜鱼羹!欧阳!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么美味的羹汤了。”喝完了这碗鲜鱼羹,真的将剩余的一点酒意,都祛除掉了。
  再绞了一把凉面巾,擦过脸之后,顿觉精神焕发,特别清醒。
  走出房门,对面另一间房里有灯光透出来,欧阳老板适时拉开房门,叫道:“田兄!我们这边坐。”
  田无水来到房门口,突然想到,回头一看,在他原来隔壁的房间,依然是一片漆黑。
  那间房间是上官如雪居住的。
  田无水不觉自言自语说道:“如雪这次喝得太多,醉到现在还没有醒!”
  他刚一踏进门,欧阳老板让他坐下,斟上一碗浓浓的茶,迟重地说道:“田兄!请原谅我老头子擅专了……”
  田无水从来没有看见过欧阳有这样一付哭丧的脸。
  他不禁问道:“欧阳!你说些什么?你擅了什么?……”突然,他站起来,睁着眼睛问道:“欧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欧阳说道:“我比你醒的早一些,当我醒来之后,店里的人告诉我,当时我就要叫醒你,但是,我没有叫。因为,在那种情形之下,我要是惊慌地叫醒你,万一来一个急血攻心,那是十分危险的……”
  田无水急道:“欧阳!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欧阳不声不响地从自己的身后,取出一封信简。
  田无水一把抢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留陈无水哥亲览。”
  他当时楞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欧阳!如雪走了!”
  欧阳点点头。
  田无水问道:“店里人知道,她是什么时侯离开的?”
  欧阳说道:“午后,上官姑娘要出去溜马,店里的人不敢不听她的,那里晓得……”
  田无水手里紧紧捏着那封信简,终于坐下来,撕开了信封:“无水哥:原谅我不告而别,如果我等你醒来,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离开,我更相信我自己也没有那份决心离开你!终于,我走了!原谅我啊!我是多么的不得已。
  无水哥!说真心话,自从见到你,十几年前的恩情,以及十几年后的友情,使我偷偷地就爱慕着你。
  不要笑我不知羞耻,其实我今日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因此,我坦白地说出我内心的一切。
  但是,那时候我不敢,也不能将这份爱慕,表露于外的,因为红线姐在。
  我始终觉得红线姐跟你才是理想的一对,无论从那方面来说。
  说到这里,我不能不说红线姐是多么的了不起!是多么的善解人意,是多么的愿意成全别人。她在处处时时为我们制造机会。
  啊!我还要说,我也知道红线姐她是真的爱你的,只不过她却愿意将幸福的前途,让给我。
  还记得吗?当她跟我们道别的时候,把我的手交给你的时候,无水哥!那时候我既有一分羞涩。又有一分兴奋,更有一分感激!我从没有象那一刻,感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的充实!回到故乡,娘和恩师把我的终身正式交付给你,无水哥!我才真实地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从那时候我暗暗地告诉自己,我要全心全意地爱你,我希望、我向往未来的岁月,是葛鲍双修,神仙不羡的日子;我盼望着到海门去,见见那位闻名已久的勾大哥!可是啊!天却在忌嫉我!你不幸中了青竹丝剑的剧毒,来了水吼集,人在急乱之中,忘了你恩师的药,已经有效在先,于是,中了乔老头的诡计。
  无水哥!为了救活你,我的一切都变得是那么渺小而不重要了,只要能救得了你,别说是我的贞操,我的性命,甚至我的灵魂,都可以牺牲。
  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个骗局,真令人呕血!幸而你来到了野人斋!又得到了丁大山的好心相助,在最危险的边缘,你救出了我。
  无水哥!我的身体得以保住清白!可是,我的耻辱却无法洗雪!你知道吗?我脱得只剩下贴底的内衣,在风月宫里等待。那原只有你无水哥才可以看到的身体,却让那个魔鬼看到了。我的庭训告诉我;女人的一生,只有一个‘贞’字,除此则一切都不足谈了!本来我是可以死的,但是,我想到了娘!无论如何,我要等到娘千秋之后,否则,我又是不孝。
  无水哥!我只有走之一途!让青灯古佛,贝叶梵经,伴我往后的岁月。
  请你不要找我,因为我已经下了决心。
  今生已矣!但愿能结束来世缘!如雪泣拜!”
  田无水拿信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忽然,他向欧阳老板说道:“欧阳!让他们为我备马。”
  欧阳慌忙问道:“你要到那里去?上官姑娘信笺里说了些什么?”
  田无水说道:“一个错误的想法。欧阳!你自己去看吧!”
  他将信简交给欧阳,自已回到房里去稍做收拾,再度回到外面,却让欧阳拦住了。
  欧阳说得很诚恳:“田兄!任何人遭遇到你目前的情况,都会守不住心关,把握不住自己的激动。所以,我劝你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有悖人情的,但是,我仍然要劝你。”
  田无水从欧阳手里接过上官如雪那封信简,揣在胸前,他却一面走向外面,说道:“欧阳!任何劝说的话,我都明白。”
  欧阳老板仍然紧跟在后面说道:“田兄!我决不劝你,但是我只跟你说一件事:天亮再走如何?”
  田无水立定脚,回头望着他说道:“我晚走一刻,就跟上官如雪距离大了一段,我心里的苦痛,就加深一分。”
  欧阳老板默默地跟在后面,拉开排门,坐骑已经准备好栓在门外。
  田无水解下缰绳,伸手握住欧阳的手:“欧阳!对你,那绝不是一个‘谢’字所能表达我内心对你的感激!但愿能再到水吼集来,和你相聚。”
  欧阳老板只是紧紧握住田无水的手,半晌,只挣扎得一句:“多保重!”
  蹄声响了,依旧是浮云满天,星光迷漾,一骑得得,走在茫茫的夜路上。
  约莫走了十多里,忽然身后蹄声震动,远远有人骑马,而且拿着火把跑过来。
  田无水刚一勒坐骑,就听到马上有人叫道:“田爷!请稍留贵步!”
  田无水从马背上扭转身来,只见一匹小毛驴,跑得很急,驴背上是那位店伙计。
  小毛驴跑到近前,店伙计喘成一团,按着胸口说道:“田爷!可让我把你给追上了!”
  田无水问道:“小二哥!是欧阳老板叫你来的吗?”
  店伙计好不容易喘停了下来,从胸前取出一封信,说道:“本来老板要来的,你知道他这种年龄,黑夜里骑驴,准会摔倒,这样才叫我来给田爷送来这封信。”
  田无水接过信,诚恳地说道:“小二哥!谢谢你,也请你回去替我谢谢欧阳老板。就说我田无水会永远记住他这份义重情深。”
  店伙计说道:“老板说,务必请田爷下次在来水吼集,一定要多盘桓几天!”
  田无水说道:“请你回去上复老板,就说我田无水是个无根的浮萍,浪迹天崖,如果再有机缘,回到水吼集,一定要多留些日子,要跟欧阳老板,好好地叙叙。”
  他一带缰绳,说声:“小二哥!请回吧!”蹄声再起,他又走上未可知晓的路程。
  他的心里在想:“欧阳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这样派人专程赶来呢?”
  他从怀里摸出那封信,薄薄的,黑夜之中,也看不清楚。
  他索性纳入怀中,催动坐骑,告前赶路。
  这一阵虽然不是快奔,却也跑了不少路程。
  东方已经白了,远处居然听到了鸡鸣,不远的前面,微见灯光。
  田无水催马赶去,是一处路边野店。
  破蔽的草屋,门前搭着一处凉棚,因为不是夏季。凉棚疏落落铺着几束麦秸。
  灯光是从柴扉里面透露出来的,而且也透露出粥香。
  这是一处到处可见的路边野店,卖些清粥油馍、麻花散子、杠子馍之类的东西,专供路人打尖的。
  这时候起早赶路,空着肚子不好过,正是这种起五更,歇半夜野店最好的主顾。
  田无水将马拴在凉棚柱脚上,柴扉打开,伸出一个苍苍皓首,眯着眼睛,打量着田无水,露出笑容,抬着手,说道:“客官!外面有点凉,里面来暖和些。”
  田无水果然走进去。里面也有两张桌子,柱子上挂着一盏油灯。
  老爹满面笑容问:“客官!你要吃点什么!”
  田无水看到灶旁单独架了一个炉子,煮着一锅粥,冒着热气。他就指着说道:“老人家!来碗清粥。”
  老爹很快送上一大碗粥,外带一大盘油馍。
  田无水酒醉至今,还没有吃过东西,喝起这碗粥来,份外的香甜,不觉精神为之一振。
  这时候他才想起欧阳老板特地送来的那封信。
  信是潦草写的,说明写信的人是在匆促间执笔。
  信上写着:“田兄,上官姑娘以愧疚之心离开,正如兄所说是一种错误的想法,要设法让她知道。水吼集周围五十里,没有可以容纳一个姑娘投奔出家的庙,只有一处,那便是慈航下院,但愿兄能见到上官姑娘,更愿上官姑娘能回心转意。临书匆匆,草率不恭。”
  田无水看完这封信,神情为之大振。
  他叫那位忙着灶下烧火的老爹:“老人家!请问一个地方。”
  老爹笑嘻嘻地说道:“在这双石堆我活了大半辈子,只要是这附近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
  田无水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道慈航下院?”
  老爹看了看田无水说道:“客官!慈航下院是个尼庵……”
  田无水连忙说道:“老人家你有所不知。我有一位亲戚,在慈航下院出家,多年不见,这次来是特地探望她的。”
  老爹这才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我是说呐,客官怎么会打听一个尼庵。”
  老爹收拾桌子上的空碗,又给田无水添了一碗粥,又让着田无水吃油馍。
  田无水问道:“这慈航下院是一处清修的庵堂吧?”
  老爹笑道:“客官!这回你说对了!慈航下院是一处清修的庵堂,而且,神明显灵,一般人都不敢随便前去,怕的是亵渎了神明,那是要倒霉的。”
  田无水说道:“这话是怎么说呢?”
  老爹说道:“你是外路人,当然不知道:我们这双石堆小地方,是没有庙宇的。大约是五六年前,来了一位师太,说我们不敬神明,要遭灾祸的……”
  “哦!”田无水有兴趣了。
  “她向我们这里募化了一块山坡地,化了三年的时间,请来外来的泥水师傅,盖了这座慈航下院,供的是观音大士菩萨。但就是一点奇怪,每年除了七月十九,让人们进去拈香礼拜之外,平日一律谢绝外人的拜访。”
  “烧香的人也不行吗?”
  “没有一个例外。”
  “她们也不出来吗?我是说慈航下院那些师太们,她们有多少人?她们是怎样生活?”
  “慈航下院我只见到三个人,两位师太,一个经常下来买米的老道婆。客官!你要是前往慈航下院,除非那两位师太是你的亲戚,要不然,你想进到慈航下院是十分困难的。”
  “当然,我是去探亲,应该是例外。老人家!你方才说一般人随便进去要倒霉,这是怎么一回事?”
  “去年有两个外路人,要到慈航下院,说是要烧香随喜,双石堆的人都劝他们不要贸然前往,结果,这两个不听话的人,都中了邪,一路呕吐下山,恼了神明,就受到惩罚。”田无水点点头说道:“多谢老人家指点,只是在下是前往慈航下院探亲,不同于一般烧香随喜之人。”
  老爹也颇以为然,连声说道:“那是当然,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是,亲博总还是在的。”
  他吹熄挂在柱子上的灯,拉开柴扉。
  走到外面,指着东南方说道:搿朝着那个方向走,不远就可以看到一座山。在我们这里,是难得看到山丘的。这座山有一个特点,就是遍山种着竹子,这也是我们这里少有的。”
  田无水拱拱手说道:“多谢老人家给我说得这么详细,我一定可以找得到的。饭钱留在桌上,不敢多作打扰,告辞!”
  他刚刚牵过马匹,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霎时间,两匹马在晨光曦微中,风卷残云似的,来到凉棚前翻身下马,丢下缰绳,方叫着;“店家!快盛稀饭来吃!咱家饿坏了!”
  田无水此时一心只记挂着慈航下院,不知道上官如雪是否在慈航下院。因此,对于来人,根本没有注意,只自顾上马,朝着老爹指的方向走去。
  半迎着东方,朝阳未起,彩霞先现,在大地一片迷茫之时,给人带来无比的朝气。
  田无水一宵没有睡,而且前一天又喝了个大醉,一夜的鞍马劳顿,使他疲惫不堪。
  但是,为了早一些见到上官如雪,他打起精神,纵马疾奔,不多久,远远地就看到一座不是太高的山丘,已如那位老爹所说的,从水吼集到双右堆,几乎看不到崇山峻岭,偶有一两处小起伏的山丘,那也只能算是较大一点的土堆而已。
  比起来,前面的山丘,已经算得上是一座山了。
  山前是没有路的,那是说明这一带人踪绝少。
  深深的茅草,覆盖着一大片,秋霜肆虐,满眼衰黄。可是临近山麓,千秆萧萧,一遍翠绿,整个山就是一个竹林。
  风来时,一阵沙沙,有如潮水,给人有一种异样的情调。
  田无水先自下了马,抛去缰绳,任着马儿在茅草外圈自由松散。
  他小心地分开茅草,小心不让茅草割破手,一步一步走到山麓,这才发现,在一片竹林之中,有一条用石块铺砌而成的小径,蜿蜒于竹林之中,没隐于竹深之处。
  田无水踩着小径,一步一步走上去,不多久便陷身于一片沙沙瑟瑟,无边的清凉的世界。
  展望前途,或回首身后,都是竹篁蔽日,看不见第二样东西。
  田无水不禁暗自慨叹!
  “这真是一个适于清修的地方。可是……”
  他自己摇摇头,立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任何地方都不适于如雪,她有孤独的高堂老母,有她最钟爱的恩师,还有我……,青灯石佛,贝叶梵经,不是她下半生的全部!绝不是……”他差点要叫出声来。
  然而,他闭上了嘴,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杆很粗的竹子上,刻着:“来人请止步!”在这五个字的下面,更刻着令人啼笑皆非的四个字:“回头是岸!”田无水看到这两行字,已经有了好几年的岁月,随着竹子的长粗,字体都已经变了形,但是,如果细心地亲察,还可以看得出,原写字的字体,是属于簪花小楷十分工整的字。
  田无水一股寻找上官如雪的决心,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两行字,而真的回头。
  他只是站在竹子之前,稍微地停顿了一下。
  他仿佛是对着竹子说话:“对不起呀!我可不能回头啊!如果我真的回头了,那才是沉沦到底,永远到不了岸。”如此自言自语一番,仿佛是心安理得了,开始迈步向前行。
  奇怪地是前面没有了路,连一点路的影子都看不出。
  他不知道应该朝那个方向走,这一个突然发现的情况,使他惶然。但是,紧接下来的另一个发现,不是使他健然,而是使他的心往下一落。
  就在小径尽头处,草丛之中,发现了一大束乌黑发亮的
  不祗是头发,还有一根束发的黄色丝带。
  上官如雪最不喜欢在头上戴一些钗簪之类的东西,寻常以一条黄色丝带束发。
  这一束头发和一条黄色丝带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一件上官如雪确是来到了这里,而且也确是留在这里。
  但是,使田无水所不能了解的,断发在此,是代表什么意思?
  是在什么情形之下,割下头发的?
  对上官如雪而言,这种情况是主何凶吉?
  田无水拾起了头发,小心地扎在一起,连遗留在地上的一根的头发,都捡了起来,收集在一起,藏在怀里。那发的黄丝带,还淡淡地有伊人发香。
  可是,人呢?
  会不会是上官如雪在这里遭遇到了不测?
  慈航下院是一处远近闻名的清修的处所,不是江湖上的,没有凶神恶煞。
  眼前的迹象,没有办法让田无水得到正确的答案。
  这是一个让田无水乱了方寸的时刻。
  抬头向上看,只见一片翠绿,阵阵沙沙,除此之外,似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慈航下院在那里?没有人能知道,也没有人能告诉田无田无水真的急了。他忽然仰起头来,提起丹田一口高声喊道:“如雪!你在那里?”
  只听到一连串的“那里,那里”的回声,剩下的还是那沙沙如潮的竹叶风声。
  田无水不肯就此稍歇,又高声叫道:“如雪!你在那里?”
  就在这一声高叫余音未了,突然,从竹林深处出现一身穿灰色衣的中年尼姑,停身在田无水面前约十来步的地方。
  这位中年尼姑光着一个青头皮,面如满月,修长的眉,明亮的眼睛,神情十分肃穆。
  田无水一见,立即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刚说一句:“请问师太!……”
  那中年尼姑拦住他说下去。
  “施主!万篁山是静修的地方,施主在此大声喊叫,你惊扰神明、亵渎了圣地。”
  田无水连忙说道:“师太!请听我说……”
  中年尼姑沉着脸色说道:“我不要听你说什么,因为你的大声喊叫,已经告诉了你的为人!施主!你请吧!万篁山也不是一处可以任人撒野的所在!”
  田无水正色说道:“师太!出家人慈悲为门,方便为本,为什么说话竟是如此的咄咄逼人?”
  中年尼姑倒是被田无水这几句说得一时怔住了。
  她缓下口气说道:“施主!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请你走吧!”
  田无水也缓下语气,说道:“师太!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只是我一时情急,又不知道宝山的规矩,所以才有失礼之处。”
  中年尼姑说道:“一切解释,都是多余,施主请转吧!”
  田无水刚说了一句:“师太!我只想向师太请问一个问题……”
  那中年尼姑的脸色又倏地一变,她的眼光朝田无水的身后望去。
  田无水只顾跟她说话,失神不察,这时候他才发觉到有马蹄的声音,来到山下。
  中年尼姑冷冷地说道:“原来还是伙伴,是成心来的?”
  田无水茫然不解,说道:“我只是一个人前来此地,我有一个同伴,可能就在你们慈航下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人声笑语,不一会就有两个人出现在竹林里。
  这两个人都有四十岁上下,一身劲装,腰际各挂了一柄长刀,这两个人都长得有些横眉竖眼,十分凶悍的样子,看上去令人感觉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个人一眼看到田无水,不觉异口同声“哟”了一声,站在那里说道:“你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你跟你这个尼姑有什么勾当?是不是有什么苟且之事!”
  田无水怒叱道:“混东西!难道你爹娘没有教你怎样说话吗?”
  其中一个闻言一瞪眼,说道:“你要不是这个尼姑的野男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田无水骂道:“待我教训你这个混帐东西!”
  说着话,一个闪身,伸手就是一巴掌。
  那个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田无水会掴他的耳光,一怔神就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
  这一掌挨得不轻,叭地一下子,半边脸肿了起来,脸上顿时出现了五条血痕。
  那人被这一掌打晕了,稍时回过神来,破口大骂。
  “你这个找死的杂种,老子要把你给活劈了!”
  上来伸手就要抓人。
  田无水又是一个闪身,叭地一声,另一边脸又挨了一记耳光。
  田无水拍拍手,掸掸灰,轻轻地说道:“下次把你这张肮脏嘴洗干净,再来说话。”
  这个人一连挨了两个耳光,打得晕头转向,也打得肝火上升,大骂:“老子要宰了你!”伸手一拔腰际的长刀,虎扑上前,挥刀拦腰就砍。
  说是长刀,那是因为他所使用的刀,要比普通腰刀,长出七八寸有余。
  刀身长,刀背窄,通体呈现蓝汪汪的暗光。是一柄好刀,而且是柄毒刀。
  他这样一砍,田无水及时拔剑出鞘,右手握柄在上,左手扶住剑身,略一旋身,迎将上去。
  只听得“铮”地一声,一阵金铁交鸣。
  那柄横砍而至的长刀,被震开三尺,震得使刀的人,门户大开。
  田无水收住宝剑说道:“不要慌!万篁山是块干净的地方,我不会杀你。慢慢地稳住身子,不服气的你就再来。”
  那人那里听得了这些话,一声怪叫,长刀双手捧起,猛地一个大跨步,刀锋从斜地里劈下。
  田无水宝剑一个回旋,哨地一声响,长刀这次是被卸开劲道,自然地荡开。
  田无水一剑得势,正要进身回击,突然身后金刃破风,他根本没有回头,宝剑一翻,上掠一招“拨云见日”,哨地一声,架开来袭的另一柄长刀。
  他蓦地一矮身形,单足柱地,右脚猛地一扫后旋,人似风车一般,闪电回旋,只听得卟通一声大震,偷袭的来人,脚躁挨了一记扫镗腿,就像倒了一堵墙一样,摔倒在地上。
  另一个人正待挥刀上前抢救,田无水宝剑如蛟龙出水,一连三招,将来人逼得手忙脚乱,长刀失去法则,招架不住,收刀不及,田无水的宝剑已经抵住他的胸前。
  田无水看了他一眼,收回宝剑,再回头看看方才倒地脚躁受伤的人,挨了田无水的一腿横扫,伤得不轻,而且有骨折的模样,支撑着双臂,苦着脸,站不起来。
  田无水突然跨步上前,宝剑贴住那人的脖子,只要随便地一拖,项上的人头,就迎刃而落。
  中年尼姑突然叫道:“不可以杀人!”
  田无水回头去看了一眼,收回宝剑,说道:“我生平最恨卑劣偷袭的入,一个人如果不能光明磊落地行走江湖,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今天看在师太的份上,万篁山是处清静的圣地,不能让你的血来污秽,饶了你的一条命!”
  他纳剑入鞘,认真地说道:“今天姑且寄下你的人头,下次再让我遇到,决不饶恕你。”他转身对那个脸颊肿得老高的人说道:“扛他起来!你们赶快滚下山去!”那人那里还敢说话?只有丢下长刀,双手将同伴扛到肩上,临去看了田无水一眼,眼光充满了怨愤与恨意。
  田无水突然又喝道:“站住!”
  那人刚走了几步,只好又停下来。
  田无水问道:“凭你们这等脚色,还不会老远地跑来此地寻衅。说吧!你们是什么人差遣来的?”
  那人点点头说道:“可以!有本事你去找我们当家的。我们是……”
  中年尼姑突然高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二位去吧!又何必说出姓名?有缘他日再见,大家抛弃宿怨,做个朋友!如果不能再见,徒然留一道积愤在心,不是一件好事。二位请吧!”
  那人哼了一声,头也不回,扛着同伴,蹬、蹬、蹬,跑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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