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上官如雪一征，脸上不由地一热，觉得自己还是太嫩，对事情的考量不周详。
但是，她是聪明人，瞬间心里一转立即说道：“我可以求他，常言说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天山雪莲宝虽然无价，但是，如果不用之救人，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相信乔老见死不救！”
卓于璞说道：“我说过，乔老头是个怪人，不能以常情常理来衡量他的为人。在他来说，别人跟他毫无关系，他怎么会拿无价之宝救别人！”
上官如雪说道：“如此我可以买，我虽然带的银钱不多，但是……”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玉石琵琶。
她很快从房里拿出琵琶。
“我可以用这面琵琶向他交换。我这琵琶是师门的宝物，不敢说是价值连城，衡诸当今之世，还没有第二面。”
卓于璞摇摇头说道：“姑娘！你这面琵琶，的确是宝物，我虽然不懂，也可以看出它的不平凡。但是，姑娘！对乔老头来说，这个世间上，除他收集的那些东西之外，其他在他的眼里，都是一文不值。”
上官如雪一时呆在那里。
欧阳老板说道：“老夫子！你说了半天，不是白说了吗？”
卓于璞正色说道：“不！我一直在拐弯抹角地说话，为了是让上官姑娘了解到乔老头的个性。然后，我要说，有一个办法，可以得到他的天山雪莲宝。”
欧阳老板哎唷一声说道：“老夫子！你这不是故意兜圈子，卖关子吗？有办法何不早说呢？”
卓于璞正色道：“能早说，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就是因为我不方便说出来。”
上官如雪说道：“大夫！请你尽管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顾忌。常言道：救病如救火，我无水哥身负重毒，生命垂危，只要我能尽到力量的，大夫不必有顾忌！”
卓于璞说道：“上官姑娘不愧是侠女，说话豪气干云，令人好生敬佩，只是这件事不同于平常。”
欧阳急道：“老夫子！你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这样不爽快？上官姑娘不是已经说了吗？你不要多顾虑。”
卓子璞叹口气说道：“欧阳！你知道什么，事情是这样的简单吗？”
他转过身来对上官如雪正色说道：“姑娘！我非故意卖关子，而是这件事情值得推敲！这个乔老头，说他是怪人，他怪在平生最好女色！”
欧阳老板一听，张大了嘴，说不上话来，因为他立即了解卓于璞所说的话所代表的意思。
上官如雪站在那里没有动。
卓于璞说道：“姑娘没有意见吗？”
上官如雪冷静地说道：“我在听大夫继续说下去。”
卓于凑说道：“我一开始就说了，乔老头自称是风月老人，就是说明他生平最好的是女色！像上官姑娘这样的人去找他，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欧阳老板突然说道：“上官姑娘有剑，可以立刻杀了他！”
卓于璞说道：“欧阳！你真糊涂了！你求的是天山雪莲宝，并不是专程去杀他的。杀了他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是说万一杀了他，天山雪莲宝就永远无法获得了。”
上官如雪仍然没有说话。
欧阳老板说道：“我们要得到天山雪莲宝，还是很容易，我们——当然是说上官姑娘可以用剑胁迫他，逼他拿出天山雪莲宝，我相信这个世间上还没有不怕死的人！到时候，看他拿不拿出来。”
卓于璞摇摇头说道：“不行！太过冒险！”
欧阳老板问道：“冒什么险？那老怪物会武功？”
卓于璞说道：“不！他并不会武功。方才我说过他是一个善用心计的人。在野人斋里不知道他有什么诡诈，等不到你用刀剑架到他的脖子上，他就已经困住你了，到那时候，恐怕连谈条件的余地都没有了。”
上官如雪突然说道：“大夫！你对那位乔老头知道如此的清楚！”
卓于璞微微顿了一下说道：“乔老头的为人，不仅仅是我知道得清楚，在这附近的人，知道乔老头的并不止我一个。”
“怎么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卓于璞微笑说道：“欧阳！你除了开店做买卖，外带要管水吼集的闲事之外，你知道些什么？”
上官如雪突然说道：“二位不必为这件事再争，请卓大夫把这位乔老头的住址告诉我。”
欧阳老板惊道：“姑娘！难道你要前去？
上官如雪说道：“只要对我无水哥的毒有益的事，我都会去尽力。”
欧阳立即叫道：“上官姑娘！……”
上官如雪挥手说道：“欧阳老板！你是古道热肠的人物，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会记得，也很感激。我现在只请你代我照护我无水哥，待他醒来，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去处。我会很快地就回来。”
欧阳老板应声说道：“姑娘尽管放心！田兄的事，我会尽力。方才卓老夫子不是已经说过吗？我欧阳就是爱管闲事，何况，田兄还是我店里的客人！姑娘！倒是你自己，可千万要小心。不是我不会说好听的话，看看情势不对。立即就要回来，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卓于璞说道：“欧阳？我看你如果会武功的话，你简直是一位仗义行侠的大侠客了。”
上官如雪说道：“店东是位好人！大夫又何必讥讽他！”
卓于璞连忙说道：“我们是集上的芳邻，平时说惯了的！”
上官如雪说道：“大夫！你还没有告诉我，前往野人斋的路程呢！”
卓于璞说道：“姑娘执意要去，我只好告诉你了。出得市集，一直向南，五十里地，很快你就会看到一个小小的山岗，一丛黑松林，进得林去，就可以看到一连串的茅屋，那里就是野人斋。”
上官如雪对他点点头说道：“多谢！”
她转身又回到房里，只见田无水脸色已经发乌，而且浑身发出微微颤抖。
上官如雪此刻心里真如刀绞。她站在床前，低低地说道：“无水哥！我此去很快就会回来，带回天山雪莲宝，让你早日康复！”
她带着琵琶，背上青竹丝剑，经过欧阳老板柜台时，郑重地拜托：“店东！拜托你多多照护我无水哥！你的恩德，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欧阳老板拱着手说道：“姑娘！你把话说得太偏了，你尽管放心去吧！这里一切交给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多小心！不要上当！”
上官如雪拱手称谢，忽然问道：“卓大夫呢？”
欧阳老板说道：“他说田兄药性到时，他再回来，他现在回去料理一些事。”
上官如雪啊了一声。
此时店伙计牵来了上官如雪的马？上官如雪赏了他一块银子，说道：“小二哥！方才我打了你一掌，那是心急，请你不要见怪，房里的人，请你多费神。如果他伤口流水时，请用干净布擦拭，千万不要沾染上别处。多谢！多谢！拜托！拜托！等我回来再谢！”
店小二活了那么大，也没有见过那么大一锭银子捏在自己手里，他几乎乐昏了头，只是一个劲地说道：“客官但请放心！我小二会好好地照护那位客官的。”
上官如雪连声说：“谢谢”，又朝店东拱拱手，便扳鞍上马。
她刚一带转马头，忽然又说道：“店东家！如果卓大夫他回来，就说我多谢他的指点，请他务必等我回来。”
说着话，扬鞭轻叱，马儿轻快地跑将起来，朝着南方，卷起尘头，一路跑下去。
正是初冬的晌午，阳光照在身上特别有一股暖意。
上官如雪的内心，却充塞着寒冷，一种近乎绝望的寒冷。
她在马上一再地提醒自己。
“要坚强！要稳住！不要让自己的眼泪，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只要自己能坚强！任何一切横逆，都可毫无惧色地面对着它！”
她并且提醒自己。
“上官如雪！你不是热爱着田无水吗？那就设法让他健康地活下去，只要他能健康地活下去，就是让你死，你也应该是含笑地去死！”
她几乎要大声告诉自己。
“上官如雪！你死尚且不怕，你还有什么可让你烦心的呢？勇敢地去吧！”
她想得自己内心十分坦然，策马一路奔驰。
五十里地不需要多少时间，很快地就可以看到前面有一座小小的山岗。
山岗上果然有茂密的树林，黑压压地一大片。
她将马带住慢下来，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老农夫在田里锄地除草。
上官如雪来到近处，从马上跳下来，问道：“老伯伯！借问你一件事。”
老农夫抬起头来看看说道：“姑娘！你要问什么？”
上官如雪问道：“请问老伯伯！前面那个山岗，是不是野人斋？”
老农夫奇怪地望了望上官如雪，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反问道：“姑娘！你是外乡人吧！”
上官如雪陪笑说道：“正是外地来的，所以路途不熟，才向老伯请教！”
老农夫说道：“路不熟没有关系，人总是有不熟的地方，问问路没有什么。只是我老头子奇怪，你问那个地方做什么？”
上官如雪说道：“野人斋上据说住了一个姓乔的高人隐士，我是专程前来拜访他老人家的！”
老农夫一个劲的摇着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奇怪！真是怪事天天有”
上官如雪立即问道：“老伯伯！你一直说奇怪，是指什么奇怪呢？”
老农夫又望了望上官如雪，问道：“姑娘！看你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话，难道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晓得那边的情形吗？”
上官如雪说道：“老伯伯！我是不知道才来向你老人家请教的呀！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老农夫说道：“姑娘！不是你不对，而是你问的地方不对……
上官如雪奇怪地问道：“这话怎么说呢？”
老农夫说道：“我在这浏河集活了一辈子，我的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代，从来就没有听说有人到过那里……”
上官如雪的心一震，连忙问道：“那里？”
老农夫说道：“就是你方才说的那里。”他指着前面，那矮矮的山岗。
上官如雪说道：“是野人斋吗？”
老农夫说道：“那是你说的这个怪名称，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上官如雪说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说你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代了？是吗？”
老农夫说道：“不但没有听说过那个怪名字。事实上那个地方有个名字，叫做鬼林。”
这“鬼林”两个字一说出来，上官如雪不由地脊背上一阵发麻，头皮一阵发炸。
她不觉的重复了一句：“鬼林？”
老农夫说道：“从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那个山岗，那个树林，有鬼、有狼、有狐仙、有妖怪，家里大人都告诫我们不能去。因为从前有人家小孩放牛放到那树林里，就没有再出来过，所以，任何人家的孩子都不敢去送死。”
上官如雪听得木呆呆的。
她望着那不远的山岗，自己忍不住出了神。
老农夫问道：“姑娘！你怎么啦？”
上官如雪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老人家！我要再请问你，除了听说以外，你老人家到底有没有看见过那鬼林的什么夺怪的东西？”
老农夫想了想，摇摇头，但是他又接着说道：“只有一次，我看到那树林里有一条白衣人影晃了一下，当时我年轻，决不是眼花。但是，我没有敢说出来，因为……因为……唉呀！要讲出来了，我看到了白日鬼，那不是很倒楣的事吗？”
上官如雪想了想，对老农夫拱拱手说道：“打扰了！”
扳鞍上马，刚一催动坐骑，那老农夫忽然说道：“姑娘！你是要到那里……那个地方去吗？”
上官如雪在马上点点头，很肯定地告诉老农夫：“是的！我是要去！”
老农夫望着她，满脸的不解，迷惑的表情，布满他风霜饱尝的老脸上，他像是喃喃自语：“这是为什么呢？奇怪呀！”
上官如雪忽然露出微笑说道：“老伯伯！人的一生有许多事，是没有办法向旁人说明的，只有自己才能晓得。再见！老伯伯！”
她刚刚走了几步，又停住坐骑，扭着身躯问道：“老伯伯！你方才说你从来没有听过野人斋这个名字，是吗？”
老农夫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上官如雪回身策马走了。
她开始注意她走的路，那不是路，根本也没有路，她骑马走的只是麦田的田埂。
她开始想一个问题。
“老农夫和卓于璞大夫，两个人所说的话，完全不同，显然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说的是谎话，老农夫吗？他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如此说来是卓于璞了！这位被称作回春大国手的卓老夫子，他为什么要对我撒谎？为什么！”
他想不出个道理来。
而且，如果卓于璞是撒谎，他真有一套编谎的本领，把一件根本没有的事，说得如此灵活现。
她又向自己问： “为什么？”
她和卓于璞根本不相识，根本谈不上有仇恨，难道是跟田无水有仇？
上官如雪一想到这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她立即就有带缰回去的冲动。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原因是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如果真是田无水的仇人，恐怕此刻回去已经情。
况不堪了。
如今既然已经来了，眼看就到了，为什么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真有一个野人斋！万一真有一个怪人乔老头！万一他真有天山雪莲宝！
这一连串“万一”的联想，她策动马，直向前去。
看起来山岗似乎就在眼前不远，但是走起来，还走了不少时辰。马在田埂上走得慢，也是原因之一。
走完了田埂，又走了一段荒芜的土地，遍长着蓁草，根本没有路可寻。
上官如雪一心要为田无水找寻天山雪莲宝，对于眼前的一切，一点也不在乎，她一直催着坐骑，向前走着。
荒地走完了，慢慢走上山岗，慢慢走进树林，上官如雪的心，也渐渐地绷得得紧紧的！
树林里长的是青一色的黑松树，长得很密，松树长得并不很高，因此，马儿到了这里，已经有难行之叹。
上官如雪丝毫没有动摇她的决心，她坐在马背上四下里打量。心里在盘算着。
“这样荒凉的地方，会有人居住吗？”
她旋又想道：“是不是我走错了路？野人斋另外有一处进出的道路？”
“看看日已偏西，如果再退回去重新寻找道路，费时太多，就算是找到了乔老头，求到了天山雪莲宝，也无法在日落
之前，赶回到水吼集。”
想罢，下定决心，眺下马来，将马系在树杵上，自己一个人钻进了松林。
上官如雪还没有走几步，觉得脚下软软地，因为地上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厚的松针，有一股霉味，让人感觉到有一份潮湿。
上官如雪只是稍微地迟疑了一卞。
“像这样的地方，会有人居住吗？”
这个疑问只重现了一次，立即又昂然前进。
愈到里面，松林愈密，抬头见天，西斜的阳光已经晒不透松林，密密的树杆，也看不到前面多远。
她仍然是向前勇进，只是一步一步，她走得很小心。随时都准备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这样走了一盏热茶的光景，上官如雪已经走得香汗淋漓。
但是，她没有停止，仍然低着头，留神脚下，慢慢地向前走着。
忽然，不知何时面前的树林疏稀了。
她不自觉地抬头一看，隔着疏落的树林，不远的地方，露出一排茅屋。
上官如雪这一喜非同小可，随即自然地加快脚步，向前小跑过去。
穿过一段疏落的林间，眼前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初冬霜降，草地枯黄，但是草地十分平整，如果是春花三月，绿草如茵，那将是一处极美的草地，换句话说，那是一处经过人整理修茸过的草地。
尤其让上官如雪感到欣喜的，她看到茅屋当中，有一处虚掩着的门，从门里飘出来一阵阵似有如无的檀香味，而且，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树根自然长成的匾，匾上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野人斋。
门前不远的草地上，矗了一块卧牛青右，右上有四个行书带草的字，写的是“风月山庄”。
上官如雪皱了一下眉头，立即又掀了揿眉锋，坦然走过去。
她刚刚一走过“风月山庄”石头，脚下感觉到蹀丁什么东西，她很自然地向后一退，只听得“呼”地一声，突然从石旁竖起一块木板，正对着迎面。
木板上深刻着四个大字：“解剑入庄”。
上官如雪毫不考虑，将携带的青竹丝剑，放在地上。再从木板另一边绕过去。
说也奇怪，她刚刚一绕过木板，“呼”地又是一声，木板倒了下去，隐在石头后面不见了。
上官如雪已将一切都置之度外。
当一个人将自己的一切都置之度外的时候，再也没有可以使他恐惧畏缩的事。
但是置之度外，那是一种很高的内修境界，普遍人要能达到这种境界，必须要有一种力量来推动。
“爱情”就是这种推动力量的一种。例如忠臣对国家的爱，就可以使他视鼎镬甘如饴，战阵之中使可以奋不顾身。如今上官如雪则是夫妇之爱，同样可以产生不可估量的勇气。
上官如雪很快地走到茅屋之前，停了一会，才举手敲门。
门是半掩着的，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黑洞洞的。
当她敲到第三下的时候，里面传来人声。
“门虽掩而实开，来人不推门而进，不是俗客！请问是何方高人，竟然来到我这风月山庄？”
上官如雪听这说话的声音，似乎耳熟，但是那只是一刹间的心里闪电一转而已。
她立即应声说道：“晚辈上官如雪，兼程前来拜见乔老前辈！”
里面的人突然哈哈笑道：“原来是位姑娘！”
稍顿，里面的人又说道：“上官姑娘！你犯了风月山庄的一项大忌。”
上官如雪一听这说话的口气，倒真的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晚辈是乍来贵地，朦然无知，如果犯了贵地的禁忌，是属无知，还请多多宽恕！并请指教！”
里面的人笑笑说道：“风月山庄最忌讳的是一个‘老’字。我姓乔不错，但是，我绝不愿意被人称作是老前辈。”
上官如雪连忙说道：“对不起！我是听说……”
乔老头在里面说道：“你曾经听说我已经有八九十岁了，是吗？上官姑娘！
人的年龄多少，只是一种岁月纪录，并不足以说明什么。你可以看到，有多少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就已经躬腰驼背，行动迟缓，你看我……”
大门呀然而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穿着一件蓝色道袍，外罩一件浅色湖水绿的长坎肩，步履轻盈，而且迈步有力。
头上戴的是一顶万字巾，唯一使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从头巾下沿，缝了一块面纱，看不清楚面纱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看来人的举止，果然不像八九十岁的老人。
上官如雪立即深深施了一礼。说道：“晚辈上官如雪，拜见……”
乔老头哈哈笑道：“上官姑娘！不必客气！叫我一声乔老哥，足矣！足矣！虽然，这其中也有一个‘老’字，没有关系。这个老字与风月老人那个老字，不在禁忌之例。”
上官如雪实在不好这样称呼，只有含混其词地应一声。
“遵命！”
乔老头一旋身，伸手迎客，说道：“有话请到里面说。”
他在前面带路，走进大门，给上官如雪一种极大的诧异。
进门是一处客厅，应该说是陈设得非常的华丽。
这种人迹罕见的地方能说得上华丽吗？
所以，上官如雪才会感到诧异。
客厅当中摆着供桌，一盘佛手散发着清香。盛佛手的盘子是嫩黄色晶莹王盘，黄玉，是世间罕见的珍品。
洪桌当中，是一张四喜方桌，两边各有一张太师椅，无论桌椅，都是光泽照人，不知道是怎么漆的。
太师椅上搭着椅披，绣是百鸟朝凤，但是令人意外的，
不仅是绣得栩栩如生，而且是崭新。
四喜桌上已经有人事先摆好了两盏茶。
茶杯是翠玉雕琢的。
整个客厅的地上，是铺着衰草编织的地毯，人走在上面，有一种松软的舒适客厅的右手是一道门，是用一串一串细珠子串成了门帘，微微地晃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乔老头进来以后，自己坐在主位，带客入座之后，便说道：“请用茶！”
上官如雪不好推辞，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顿觉齿颊生香，不觉脱口道声：“好茶！”
乔老头隔着纱巾微有笑意地说道：“这是有名的雀舌，还算当得上好茶二字。”
上官如雪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雀舌”，如果她懂得那是新茶萌芽，摘下芽尖，含在摘茶少女口中，这样的茶叶，她会吓得一跳。
她只有默默地在听着。
乔老头说道：“上官姑娘！你来到这里，说是有事相告，何不早说？”
上官如雪很恭敬地说道：“晚辈有一位至交好友，嗯！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他因为中了青竹丝剑的毒，生命垂危……”
乔老头说道：“是你的至交好友吗？”
上官如雪顿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他是我的未婚夫婿。”
乔老头说道：“这就对了！我们彼此都要说实话。”
上官如雪说道：“晚辈是受了高人指点，特别前来求见老前辈……”
乔老头笑笑说道：“看样子你一时改不过来，没关系，老前辈就老前辈。不过，我不明白你说话的意思，你说你的未婚夫婿中了毒，你就应该赶快请大夫，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大夫，帮不上你的！”
上官如雪说道：“晚辈也知道老前辈不是大夫，但是，老前辈有一样东西，可以救我未婚夫婿的性命！”
乔老头“哦”了一声，隔着纱巾笑道：“我都不知道有解毒的圣药，反而你知道了，真是怪呀！说说看，我有什么圣药灵丹，可以解你夫婿的毒！”
上官如雪说道：“老前辈！你有一粒天山雪莲实，是解毒的至宝。”
乔老头呵呵大笑说道：“上官姑娘！你真是厉害，我得到这一粒天山雪莲实，还是不久以前的事，竟然被你知道了！了不起！了不起！”
他说到这里，突然笑意全无地说道：“上官姑娘！你可知道这粒天山雪莲实是我……”
上官如雪说道：“是老前辈用十颗大珠子换来的！”
乔老头“哦”了一声说道：“看样子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上官如雪站起来深深行礼说道：“但请老前辈能发恻隐之心，慷慨施药，救晚辈夫婿一命！大恩大德，终生不忘！”
乔老头说道：“上官姑娘！方才听你说话，好象对我的一切，都很清楚，怎么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官如雪一时为之愣然，她听不懂对方说话的意思。
乔老头说道：“我这个人说好听一下，是杨朱的徒弟，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我不懂得什么叫恩情，更不懂得什么是恻隐之心。
在这个世间，要救的人太多，我能一个一个去救吗？所以我只知道自己，我在这里遗世独立，与人无争，也不希望有人与我有所求！”
上官如雪沉重地说道：“老前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乔老头说道：“没事我要造浮屠干什么？”
上官如雪说道：“老前斐！人命关天……”
乔老头笑笑说道：“人命关天那是你的想法，因为中毒的人是你的夫婿，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提高了声调。
“我用十颗大湖珠，换得一粒天山雪莲实，平白无故的给你，我所为何来？再说，如果再有人向我求药，在他也是人命关天，我又怎么说？”
上官如雪咬着牙，忍着气，缓缓地说道：“老前辈！既然如此，我愿意花钱买。”
乔老头“哦”了一声说道：“买！这倒可以谈谈！有好价钱我倒是愿意谈谈！不过十颗湖珠，少说也得千万贯，你有这么多钱吗？”
上官如雪说道：“我没有这么多钱。但是我有一样东西，价值不低……”
她随手提起手中的琵琶，放在桌上。
“这面琵琶是件宝物，老前辈是识货的，当然知道值多少钱！”
乔老头隔着面纱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不错！的确是件好东西！”
上官如雪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可以换得那粒天山雪莲实吗？”
乔老头笑笑说道：“玉石琵琶是件宝物，但是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也就是说，一文不值！我要这琵琶做什么？”
上官如雪几乎按捺不住，要起身出手痛殴他一顿，但是，她一想到水吼集上田无水奄奄一息，便消失了一切的火气。
她只是按着火气说道：“老前辈！因为晚辈身在客旅，随身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值钱的宝贝，唯一的一面琵琶，又不能上老前辈的法眼。现在我只能说，将这面琵琶质押在此，待日后晚辈再筹金钱，前来赎取！”
乔老头哈哈大笑，隔着桌子他指着上官如雪说道：“上官姑娘！你也曾经在江湖上闯荡过，为何说出这种稚嫩的话来。”
上官如雪问道：“老前辈认为晚辈什么话稚嫩？请指教！”
乔老头说道：“江湖上的卖买，讲究的是现得二字，没有人愿意欠债的！上官姑娘！我拿了一面毫无用处的琵琶，再等你不知道多少年才偿还。说句不怕伤人的话，上官姑娘！你从何处能有千万贯的财产？这样对我岂不是一个无头的债吗？我怎么能答应这种事？”
上官如雪霍然站起身来，厉声说道：“这么说釆，老前辈是决心不肯施药救人的了！”
乔老头笑了笑说道：“上官姑娘！平白将罕世难逢的宝贝送给别人，我没有这么大的雅量！”
他又缓下语气，收起笑意说道：“上官姑娘！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我素昧平生，我将一粒无价之宝平白奉送给你？你可以这样超乎常情地向我要，我却不能像你一样超乎常情慷慨地给你！事情总是要合乎道理的！是不是？”
上官如雪也是觉得对方的话，入情入理，人家给你是恩情，不给你是他的本份。
当然，像乔老头这样不通人情的说法，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上官如雪站起身来，突然跪在乔老头的面前，流着眼泪说道：“老前辈！我没有值钱的东西，我又没有钱，我现在只是在求你，求你大发慈悲心肠，因为我的夫婿田无水，他是一位血性的侠义汉子，他仗剑江湖，为的就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乔老头说道：“你的话我都相信，我相信你那位未婚夫婿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但是，那与我又何干？”
上官如雪说道：“老前辈！田无水一死，晚辈绝不独生。老前辈真忍心眼睁睁看我二人就此送命！”
乔老头说道：‘这话说得不好！你二人死与我姓乔的何干？在这个世间人何时何刻没有人死？我都能去救他们吗？”
他突然又转变了语气，语调似乎变得很轻松：“上官姑娘！方才你说你人在客旅，身无长物，漫有能力换取天山雪莲实，其实，也不尽然！”
上官如雪本来已经绝望了，在绝望临前一刹，她是准备一举击毙可恶的乔老头，以解心头之恨。
但是，一听到乔老头如此一说，不觉希望顿生，她立即说道：“老前辈！你说我有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的，我绝不说一声不字！”
乔老头笑笑说道：“你有！而且当你奉献出你的所有之后，不但可以获得天山雪莲实救你的未婚夫婿，而且，与你自己也不会有损害！”
上官如雪迟疑了一下，但是她还是说道：“老前辈！请你直说。”
乔老头说道：“那就是你自己！”
上官如雪反问了一句。
“我？你是说指的是我？”
乔老头说道：“不错！就是你！上官姑娘！你是一位美女，而且是一个处子。尽管风月山庄有时风月无边，但是，还没有来过像你这样美的姑娘，而且又是处子之身，你在风月山庄，应该是无价之宝！”
上官如雪似乎并没有很惊讶，姑娘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方才乔老头一转变说话的语气，姑娘就已经有了警觉。
她在盘算如何面对这一场可耻而又残酷的拚斗！
她没有动气，因为她在思索。
乔老头看看上官如雪没有什么回响，便问道：“姑娘对此难道没有一点意见吗？”
上官如雪说道：“你为什么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以免让人猜疑！”
乔老头说道：“姑娘！看来你是有意装糊涂！没关系，我愿意为你再说得清楚明白一些。你听到……”
他竟然隔着桌子，指着上官如雪说道：“上官姑娘！如果你要从我这里换取天山雪莲实，救活你的未婚夫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以你的身体相交换。”
他的话变得有些亵荡了。
“只要你献出你的处子之身，你事后就可以拿走雪莲实去到水吼集，救你的未婚夫婿！”
上官如雪终于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杯都震翻了。
她厉声叱道：“乔老头！亏你说出口这种话，你把我当作是谁？”
乔老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要发脾气，这种事情，完全是出于自愿。你不愿意，我决不勉强。老实说，男女之间的情欲，如果有一点勉强，我是不会要的！”
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又一变而为强硬：“但是你要知道！我的天山雪莲实也不能勉强我送给别人！我们是各取所需，十分公平。”
上官如雪突然一伸手，抓住乔老头的手腕。
上前凑近身子，严厉地说道：“乔老头！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当我求你求不到的时候，我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我要你的命！”
乔老头突然嘿嘿一阵冷笑，笑得双肩都耸了起来。
上官如雪喝道：“你笑什么？是笑我不能取你的性命吗？”
乔老头笑道：“既然你对我的一切都已经了解得那么清楚，你当然知道我是不会丝毫武功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你的武功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对付我，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你的任何一个指头，随时都可以要我的命！不过，你不会这么做！你绝不会！”
上官如雪喝道：“什么我不会？姑娘嫉恶如仇，像你这种恶人，留在世上是祸害，除恶人即是做善事。”
乔老头嘿嘿笑道：“虽然你嫉恶如仇，而我不是恶，另一方面你借才如命，田无水你舍不得他死！”
上官如雪刚说了一句：“我……”
乔老头立即说道：“你会杀我吗？老实说当你没有得到我的天山雪莲实之前，你连汗毛也不敢碰我一下。”
这句话击中了上官如雪的要害。
她几乎颤抖了一下，手下不自主地就松了下来。
乔老头倏地一摆手，脱开上官如雪的手箍，冷如寒铁般地说道：“我要特别提醒你，是你来找我的，不是我去找你的。
你愿意，我自会交上雪莲实，你不愿意，野人斋送客，彼此都伤不了和气。”
他站起来了，眼神隔着纱巾，盯着上官如雪：“我还有两句话，要说给你听。第一、你以为你的武功可以在风月山庄为所欲为吗？错了！”
这一“错了”刚一出口，乔老头脚下突然裂开一个洞，他的人直坠下去。
随着蓑草编织的地毯一合，地下又恢复了原状。
不知道乔老头人到何处去了，不到一会工夫，就听到乔老头一阵呵呵大笑，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四面八方。
乔老头得意地笑道：“上官姑娘！我是一个毫无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能够在风月山庄活下去，自有我的道理。你在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种警觉，风月山庄整个是处大的机关削器，你现在坐的地方，就有一十八把钢刀对准着你，只要我这里一拨机关，一十八把钢刀，从四面八方一齐向你攻来。恐怕你想闪躲也无从躲起。”
上官如雪坐在那里没有移动。
乔老头仿佛能看得到上官如雪的一举一动。
只听到啧啧地说道：“上官姑娘！你很了不起，你的神色自若，丝毫不为周围的环境而动摇。我真的很钦佩你，也越发地仰慕你！”
稍停了一下，乔老头的声音又出现。
“上官姑娘！现在由于我钦佩你，因此，促使我更进一步地说明我的第二点意见，你要听到……”
上官如雪依然没有移动。
乔老头说道：“上官姑娘！你能为田无水冒险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来求一个陌生的人，说明你对田无水——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婿一份坚贞的爱情，很了不起！”
上官如雪说话了。
“既然你如此说话，就请你看在我这份坚贞的爱情，给我所希望的帮助，让我终生感激你，又何必要逼我做让人唾弃的卑劣行为！”
乔老头说道：“你错了！又一次的错了！我乔老头不是那种愿意帮助别人的人啊！”
上官如雪站起来说道：“乔老头！我上官如雪可以回去陪田无水一起死，绝不会让你的兽性得逞的！不过，今天的事，我记到永远，我会报复的！”
乔老头呵呵大笑说道：“你又错了！”
上官如雪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口，又停了脚步。
乔老头的声音又在说道：“我说你错，你并不服气，是不是？你听着，你说你是爱着田无水，那你就应该为田无水牺牲一切。没有任何考虑，那才是真爱！”
他的声音一变而为缓重，仿佛是教书的先生在授徒：“田无水现在中毒待毙，如今只要你作一次牺牲，就可以获得灵药，挽救田无水的性命！对田无水是生与死的分野，而你，只不过是一次肉身的奉献而已。如今这样的事你都不愿做，你还谈什么深爱着田无水？”
上官如雪站在那里，宛如一尊石像。
乔老头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立即将天山雪莲实，专骑送到水吼集，今天晚上就可以救活田无水的命！相反地，如果你不答应，你现在就可以走，等你回到水吼集，你看到的只是田无水毒发身亡的尸体！”
上官如雪两行清泪，沿着脸颊而下。
乔老头说道：“我乔老头从不逼人！一切听其自愿。”
上官如雪开口说道：“乔老头！你派人把天山雪莲实送去吧！”
乔老头的声音透出一分掩不住的喜悦。问道c“姑娘！你答应了！”
上官如雪说道：“你听到没有？要立即快马送出去，我要取得凭证……”
乔老头突然说道：“不！不行！我怎么能相信你？如果我的天山雪莲实送到了，而你变卦不履行诺言，我岂不是人财两空么？”
上官如雪说道：“我又如何能相信你呢？如果我牺牲了，而田无水并没有获得天山雪莲实呢？”
乔老头笑道：“很好！那，现在呢？”
上官如雪很干脆的说道：“我脱！”
说着就动手解自己的衣裳。
乔老头呵呵笑道：“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话一出口，如白染皂。好极了！但是，请姑娘不要在这里宽衣！”
上官如雪说道：“那你要我在那里脱？”
乔老头说道：“你看到没有？客厅的右手边，也就是你现在的对面，挂着珠帘的门，从那道门进去，你就知道了！”
上官如雪干脆了当地说道：“好！我会照着你的话做！”
她朝着珠帘那道门走进去。
原来穿进珠帘里面是一条甬道：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
上官如雪一直向前走，约莫走了二十来步，前面又是一道门，是紧闭着的。
上官如雪伸手一推，门呀然而来，里面的灯光透出来，使她看到门头上有三个楷书大字：“风月宫”。
上官如雪一走进房间，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是一间很奇特的房子。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珠灯，不知道点的是什么油，把房间照得通明如昼。
而且最令上官如雪看得奇怪的是在房的四周墙壁上，贴满了菱花铜镜，由灯光一照，人一进去之后，变成千百个化身，叫人目不暇给。
一张雕刻奇妙的梳妆台，一阵阵的粉香，从梳妆台上飘散开。
一张巨大的牙床，金钩挂帐，红锦被，鸳鸯枕，将房间点缀得喜气洋溢。
上官如雪刚一走进房间，身后有脚步响，她转身一看，乔老头仍然挂着面纱，站在房门口。
上官如雪沉下脸色说道：“乔老头！虽然我答应脱衣裳，但是，在欧阳老板还没有回信之前，不许你踏进房门一步。否则，你知道我这人，说话绝不改变！”
乔老头站在门口说道：“放心！姑娘干脆，我也不含糊，欧阳的信没有到之前，我不进门。我一再说，这种事，一定要心甘情愿，有任何一方有一点勉强，就味同嚼腊！请你放心！”
上官如雪说道：“好！还有，这间房不能有偷窥的情形，一旦被我发现，后果你要承当！”
乔老头笑道：“这点请姑娘放心！这间房如果有方法偷窥，岂不是我自讨无趣吗Y”
上官如雪点点头说道：“好吧！现在你出去！我会将脱下来的衣裳丢给你。”
乔老头也点点头，果然是依言退到门外，并且将房门带上。
上官如雪将门闩好，她果真解开自己的外衣。
虽然上官如雪已经下定了决心，打定了主意，她在自己心里反复地念着一句话：“上官如雪从现在开始，已经死了！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当她脱下第一件外衣的时候，仍然是心如刀割，她忍不住要想：“原指望与无水哥洞房花烛之时……没想到落到今天如此地步。”
那份凄凉悲惨的心境，是无法可以形容的。
上官如雪是个秉性温柔的姑娘，但是，临大事的时候，她会变得刚强无比。
在水吼集当田无水倒下马来的时候，她已经表现了她刚强的一面。
如今在野人斋风月宫里，她又再次表现了她刚强的一面。
她自已拭去泪水，很快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
最后只剩下贴肉的小衣。
她将衣服卷在一起，将门启开一道缝，衣服丢出门去，说道：“拿去吧！”
乔老头接过衣服，笑呵呵地说道：“姑娘！真是信人！现在我们就只剩下等待了。”
从野人斋到水吼集，照上官如雪来时的估计，来回至少要快马半天。
换句话说，送天山雪莲实到水吼集的人，拿回信回到野人斋，至少也应该在夜半之时。
这一段时间，对乔老头来说，也许是十分难挨，他要静静地等待。
这一段时间对上官如雪来说，她的心情更是复杂难言的。
为了救田无水，真如乔老头所说的，爱一个人，为他活，为他死，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田无水能获救，牺牲自己，就算是牺牲生命，也是值得的。
另一方面，她真的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把自己的清白、自己的贞操，毁在一个糟老头子的手里，如何能叫她甘心？真是死难瞑目！
这一切都是命呢！
如果说，还有她担心的。
“乔老头会不会骗她？欧阳老板会不会知道真情？无水哥会不会真的获救？”
上官如雪的顾虑是对的，因为，有许多事，是事先没有办法能够先想得到的。
就拿田无水来说，其中的变化，那里是上官如雪所能想得到的呢？
但是，她是聪明人，瞬间心里一转立即说道：“我可以求他，常言说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天山雪莲宝虽然无价，但是，如果不用之救人，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相信乔老见死不救！”
卓于璞说道：“我说过，乔老头是个怪人，不能以常情常理来衡量他的为人。在他来说，别人跟他毫无关系，他怎么会拿无价之宝救别人！”
上官如雪说道：“如此我可以买，我虽然带的银钱不多，但是……”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玉石琵琶。
她很快从房里拿出琵琶。
“我可以用这面琵琶向他交换。我这琵琶是师门的宝物，不敢说是价值连城，衡诸当今之世，还没有第二面。”
卓于璞摇摇头说道：“姑娘！你这面琵琶，的确是宝物，我虽然不懂，也可以看出它的不平凡。但是，姑娘！对乔老头来说，这个世间上，除他收集的那些东西之外，其他在他的眼里，都是一文不值。”
上官如雪一时呆在那里。
欧阳老板说道：“老夫子！你说了半天，不是白说了吗？”
卓于璞正色说道：“不！我一直在拐弯抹角地说话，为了是让上官姑娘了解到乔老头的个性。然后，我要说，有一个办法，可以得到他的天山雪莲宝。”
欧阳老板哎唷一声说道：“老夫子！你这不是故意兜圈子，卖关子吗？有办法何不早说呢？”
卓于璞正色道：“能早说，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就是因为我不方便说出来。”
上官如雪说道：“大夫！请你尽管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顾忌。常言道：救病如救火，我无水哥身负重毒，生命垂危，只要我能尽到力量的，大夫不必有顾忌！”
卓于璞说道：“上官姑娘不愧是侠女，说话豪气干云，令人好生敬佩，只是这件事不同于平常。”
欧阳急道：“老夫子！你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这样不爽快？上官姑娘不是已经说了吗？你不要多顾虑。”
卓子璞叹口气说道：“欧阳！你知道什么，事情是这样的简单吗？”
他转过身来对上官如雪正色说道：“姑娘！我非故意卖关子，而是这件事情值得推敲！这个乔老头，说他是怪人，他怪在平生最好女色！”
欧阳老板一听，张大了嘴，说不上话来，因为他立即了解卓于璞所说的话所代表的意思。
上官如雪站在那里没有动。
卓于璞说道：“姑娘没有意见吗？”
上官如雪冷静地说道：“我在听大夫继续说下去。”
卓于凑说道：“我一开始就说了，乔老头自称是风月老人，就是说明他生平最好的是女色！像上官姑娘这样的人去找他，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欧阳老板突然说道：“上官姑娘有剑，可以立刻杀了他！”
卓于璞说道：“欧阳！你真糊涂了！你求的是天山雪莲宝，并不是专程去杀他的。杀了他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是说万一杀了他，天山雪莲宝就永远无法获得了。”
上官如雪仍然没有说话。
欧阳老板说道：“我们要得到天山雪莲宝，还是很容易，我们——当然是说上官姑娘可以用剑胁迫他，逼他拿出天山雪莲宝，我相信这个世间上还没有不怕死的人！到时候，看他拿不拿出来。”
卓于璞摇摇头说道：“不行！太过冒险！”
欧阳老板问道：“冒什么险？那老怪物会武功？”
卓于璞说道：“不！他并不会武功。方才我说过他是一个善用心计的人。在野人斋里不知道他有什么诡诈，等不到你用刀剑架到他的脖子上，他就已经困住你了，到那时候，恐怕连谈条件的余地都没有了。”
上官如雪突然说道：“大夫！你对那位乔老头知道如此的清楚！”
卓于璞微微顿了一下说道：“乔老头的为人，不仅仅是我知道得清楚，在这附近的人，知道乔老头的并不止我一个。”
“怎么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卓于璞微笑说道：“欧阳！你除了开店做买卖，外带要管水吼集的闲事之外，你知道些什么？”
上官如雪突然说道：“二位不必为这件事再争，请卓大夫把这位乔老头的住址告诉我。”
欧阳老板惊道：“姑娘！难道你要前去？
上官如雪说道：“只要对我无水哥的毒有益的事，我都会去尽力。”
欧阳立即叫道：“上官姑娘！……”
上官如雪挥手说道：“欧阳老板！你是古道热肠的人物，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会记得，也很感激。我现在只请你代我照护我无水哥，待他醒来，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去处。我会很快地就回来。”
欧阳老板应声说道：“姑娘尽管放心！田兄的事，我会尽力。方才卓老夫子不是已经说过吗？我欧阳就是爱管闲事，何况，田兄还是我店里的客人！姑娘！倒是你自己，可千万要小心。不是我不会说好听的话，看看情势不对。立即就要回来，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卓于璞说道：“欧阳？我看你如果会武功的话，你简直是一位仗义行侠的大侠客了。”
上官如雪说道：“店东是位好人！大夫又何必讥讽他！”
卓于璞连忙说道：“我们是集上的芳邻，平时说惯了的！”
上官如雪说道：“大夫！你还没有告诉我，前往野人斋的路程呢！”
卓于璞说道：“姑娘执意要去，我只好告诉你了。出得市集，一直向南，五十里地，很快你就会看到一个小小的山岗，一丛黑松林，进得林去，就可以看到一连串的茅屋，那里就是野人斋。”
上官如雪对他点点头说道：“多谢！”
她转身又回到房里，只见田无水脸色已经发乌，而且浑身发出微微颤抖。
上官如雪此刻心里真如刀绞。她站在床前，低低地说道：“无水哥！我此去很快就会回来，带回天山雪莲宝，让你早日康复！”
她带着琵琶，背上青竹丝剑，经过欧阳老板柜台时，郑重地拜托：“店东！拜托你多多照护我无水哥！你的恩德，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欧阳老板拱着手说道：“姑娘！你把话说得太偏了，你尽管放心去吧！这里一切交给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多小心！不要上当！”
上官如雪拱手称谢，忽然问道：“卓大夫呢？”
欧阳老板说道：“他说田兄药性到时，他再回来，他现在回去料理一些事。”
上官如雪啊了一声。
此时店伙计牵来了上官如雪的马？上官如雪赏了他一块银子，说道：“小二哥！方才我打了你一掌，那是心急，请你不要见怪，房里的人，请你多费神。如果他伤口流水时，请用干净布擦拭，千万不要沾染上别处。多谢！多谢！拜托！拜托！等我回来再谢！”
店小二活了那么大，也没有见过那么大一锭银子捏在自己手里，他几乎乐昏了头，只是一个劲地说道：“客官但请放心！我小二会好好地照护那位客官的。”
上官如雪连声说：“谢谢”，又朝店东拱拱手，便扳鞍上马。
她刚一带转马头，忽然又说道：“店东家！如果卓大夫他回来，就说我多谢他的指点，请他务必等我回来。”
说着话，扬鞭轻叱，马儿轻快地跑将起来，朝着南方，卷起尘头，一路跑下去。
正是初冬的晌午，阳光照在身上特别有一股暖意。
上官如雪的内心，却充塞着寒冷，一种近乎绝望的寒冷。
她在马上一再地提醒自己。
“要坚强！要稳住！不要让自己的眼泪，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只要自己能坚强！任何一切横逆，都可毫无惧色地面对着它！”
她并且提醒自己。
“上官如雪！你不是热爱着田无水吗？那就设法让他健康地活下去，只要他能健康地活下去，就是让你死，你也应该是含笑地去死！”
她几乎要大声告诉自己。
“上官如雪！你死尚且不怕，你还有什么可让你烦心的呢？勇敢地去吧！”
她想得自己内心十分坦然，策马一路奔驰。
五十里地不需要多少时间，很快地就可以看到前面有一座小小的山岗。
山岗上果然有茂密的树林，黑压压地一大片。
她将马带住慢下来，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老农夫在田里锄地除草。
上官如雪来到近处，从马上跳下来，问道：“老伯伯！借问你一件事。”
老农夫抬起头来看看说道：“姑娘！你要问什么？”
上官如雪问道：“请问老伯伯！前面那个山岗，是不是野人斋？”
老农夫奇怪地望了望上官如雪，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反问道：“姑娘！你是外乡人吧！”
上官如雪陪笑说道：“正是外地来的，所以路途不熟，才向老伯请教！”
老农夫说道：“路不熟没有关系，人总是有不熟的地方，问问路没有什么。只是我老头子奇怪，你问那个地方做什么？”
上官如雪说道：“野人斋上据说住了一个姓乔的高人隐士，我是专程前来拜访他老人家的！”
老农夫一个劲的摇着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奇怪！真是怪事天天有”
上官如雪立即问道：“老伯伯！你一直说奇怪，是指什么奇怪呢？”
老农夫又望了望上官如雪，问道：“姑娘！看你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话，难道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晓得那边的情形吗？”
上官如雪说道：“老伯伯！我是不知道才来向你老人家请教的呀！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老农夫说道：“姑娘！不是你不对，而是你问的地方不对……
上官如雪奇怪地问道：“这话怎么说呢？”
老农夫说道：“我在这浏河集活了一辈子，我的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代，从来就没有听说有人到过那里……”
上官如雪的心一震，连忙问道：“那里？”
老农夫说道：“就是你方才说的那里。”他指着前面，那矮矮的山岗。
上官如雪说道：“是野人斋吗？”
老农夫说道：“那是你说的这个怪名称，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上官如雪说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说你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代了？是吗？”
老农夫说道：“不但没有听说过那个怪名字。事实上那个地方有个名字，叫做鬼林。”
这“鬼林”两个字一说出来，上官如雪不由地脊背上一阵发麻，头皮一阵发炸。
她不觉的重复了一句：“鬼林？”
老农夫说道：“从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那个山岗，那个树林，有鬼、有狼、有狐仙、有妖怪，家里大人都告诫我们不能去。因为从前有人家小孩放牛放到那树林里，就没有再出来过，所以，任何人家的孩子都不敢去送死。”
上官如雪听得木呆呆的。
她望着那不远的山岗，自己忍不住出了神。
老农夫问道：“姑娘！你怎么啦？”
上官如雪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老人家！我要再请问你，除了听说以外，你老人家到底有没有看见过那鬼林的什么夺怪的东西？”
老农夫想了想，摇摇头，但是他又接着说道：“只有一次，我看到那树林里有一条白衣人影晃了一下，当时我年轻，决不是眼花。但是，我没有敢说出来，因为……因为……唉呀！要讲出来了，我看到了白日鬼，那不是很倒楣的事吗？”
上官如雪想了想，对老农夫拱拱手说道：“打扰了！”
扳鞍上马，刚一催动坐骑，那老农夫忽然说道：“姑娘！你是要到那里……那个地方去吗？”
上官如雪在马上点点头，很肯定地告诉老农夫：“是的！我是要去！”
老农夫望着她，满脸的不解，迷惑的表情，布满他风霜饱尝的老脸上，他像是喃喃自语：“这是为什么呢？奇怪呀！”
上官如雪忽然露出微笑说道：“老伯伯！人的一生有许多事，是没有办法向旁人说明的，只有自己才能晓得。再见！老伯伯！”
她刚刚走了几步，又停住坐骑，扭着身躯问道：“老伯伯！你方才说你从来没有听过野人斋这个名字，是吗？”
老农夫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上官如雪回身策马走了。
她开始注意她走的路，那不是路，根本也没有路，她骑马走的只是麦田的田埂。
她开始想一个问题。
“老农夫和卓于璞大夫，两个人所说的话，完全不同，显然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说的是谎话，老农夫吗？他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如此说来是卓于璞了！这位被称作回春大国手的卓老夫子，他为什么要对我撒谎？为什么！”
他想不出个道理来。
而且，如果卓于璞是撒谎，他真有一套编谎的本领，把一件根本没有的事，说得如此灵活现。
她又向自己问： “为什么？”
她和卓于璞根本不相识，根本谈不上有仇恨，难道是跟田无水有仇？
上官如雪一想到这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她立即就有带缰回去的冲动。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原因是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如果真是田无水的仇人，恐怕此刻回去已经情。
况不堪了。
如今既然已经来了，眼看就到了，为什么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真有一个野人斋！万一真有一个怪人乔老头！万一他真有天山雪莲宝！
这一连串“万一”的联想，她策动马，直向前去。
看起来山岗似乎就在眼前不远，但是走起来，还走了不少时辰。马在田埂上走得慢，也是原因之一。
走完了田埂，又走了一段荒芜的土地，遍长着蓁草，根本没有路可寻。
上官如雪一心要为田无水找寻天山雪莲宝，对于眼前的一切，一点也不在乎，她一直催着坐骑，向前走着。
荒地走完了，慢慢走上山岗，慢慢走进树林，上官如雪的心，也渐渐地绷得得紧紧的！
树林里长的是青一色的黑松树，长得很密，松树长得并不很高，因此，马儿到了这里，已经有难行之叹。
上官如雪丝毫没有动摇她的决心，她坐在马背上四下里打量。心里在盘算着。
“这样荒凉的地方，会有人居住吗？”
她旋又想道：“是不是我走错了路？野人斋另外有一处进出的道路？”
“看看日已偏西，如果再退回去重新寻找道路，费时太多，就算是找到了乔老头，求到了天山雪莲宝，也无法在日落
之前，赶回到水吼集。”
想罢，下定决心，眺下马来，将马系在树杵上，自己一个人钻进了松林。
上官如雪还没有走几步，觉得脚下软软地，因为地上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厚的松针，有一股霉味，让人感觉到有一份潮湿。
上官如雪只是稍微地迟疑了一卞。
“像这样的地方，会有人居住吗？”
这个疑问只重现了一次，立即又昂然前进。
愈到里面，松林愈密，抬头见天，西斜的阳光已经晒不透松林，密密的树杆，也看不到前面多远。
她仍然是向前勇进，只是一步一步，她走得很小心。随时都准备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这样走了一盏热茶的光景，上官如雪已经走得香汗淋漓。
但是，她没有停止，仍然低着头，留神脚下，慢慢地向前走着。
忽然，不知何时面前的树林疏稀了。
她不自觉地抬头一看，隔着疏落的树林，不远的地方，露出一排茅屋。
上官如雪这一喜非同小可，随即自然地加快脚步，向前小跑过去。
穿过一段疏落的林间，眼前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初冬霜降，草地枯黄，但是草地十分平整，如果是春花三月，绿草如茵，那将是一处极美的草地，换句话说，那是一处经过人整理修茸过的草地。
尤其让上官如雪感到欣喜的，她看到茅屋当中，有一处虚掩着的门，从门里飘出来一阵阵似有如无的檀香味，而且，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树根自然长成的匾，匾上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野人斋。
门前不远的草地上，矗了一块卧牛青右，右上有四个行书带草的字，写的是“风月山庄”。
上官如雪皱了一下眉头，立即又掀了揿眉锋，坦然走过去。
她刚刚一走过“风月山庄”石头，脚下感觉到蹀丁什么东西，她很自然地向后一退，只听得“呼”地一声，突然从石旁竖起一块木板，正对着迎面。
木板上深刻着四个大字：“解剑入庄”。
上官如雪毫不考虑，将携带的青竹丝剑，放在地上。再从木板另一边绕过去。
说也奇怪，她刚刚一绕过木板，“呼”地又是一声，木板倒了下去，隐在石头后面不见了。
上官如雪已将一切都置之度外。
当一个人将自己的一切都置之度外的时候，再也没有可以使他恐惧畏缩的事。
但是置之度外，那是一种很高的内修境界，普遍人要能达到这种境界，必须要有一种力量来推动。
“爱情”就是这种推动力量的一种。例如忠臣对国家的爱，就可以使他视鼎镬甘如饴，战阵之中使可以奋不顾身。如今上官如雪则是夫妇之爱，同样可以产生不可估量的勇气。
上官如雪很快地走到茅屋之前，停了一会，才举手敲门。
门是半掩着的，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黑洞洞的。
当她敲到第三下的时候，里面传来人声。
“门虽掩而实开，来人不推门而进，不是俗客！请问是何方高人，竟然来到我这风月山庄？”
上官如雪听这说话的声音，似乎耳熟，但是那只是一刹间的心里闪电一转而已。
她立即应声说道：“晚辈上官如雪，兼程前来拜见乔老前辈！”
里面的人突然哈哈笑道：“原来是位姑娘！”
稍顿，里面的人又说道：“上官姑娘！你犯了风月山庄的一项大忌。”
上官如雪一听这说话的口气，倒真的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晚辈是乍来贵地，朦然无知，如果犯了贵地的禁忌，是属无知，还请多多宽恕！并请指教！”
里面的人笑笑说道：“风月山庄最忌讳的是一个‘老’字。我姓乔不错，但是，我绝不愿意被人称作是老前辈。”
上官如雪连忙说道：“对不起！我是听说……”
乔老头在里面说道：“你曾经听说我已经有八九十岁了，是吗？上官姑娘！
人的年龄多少，只是一种岁月纪录，并不足以说明什么。你可以看到，有多少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就已经躬腰驼背，行动迟缓，你看我……”
大门呀然而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穿着一件蓝色道袍，外罩一件浅色湖水绿的长坎肩，步履轻盈，而且迈步有力。
头上戴的是一顶万字巾，唯一使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从头巾下沿，缝了一块面纱，看不清楚面纱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看来人的举止，果然不像八九十岁的老人。
上官如雪立即深深施了一礼。说道：“晚辈上官如雪，拜见……”
乔老头哈哈笑道：“上官姑娘！不必客气！叫我一声乔老哥，足矣！足矣！虽然，这其中也有一个‘老’字，没有关系。这个老字与风月老人那个老字，不在禁忌之例。”
上官如雪实在不好这样称呼，只有含混其词地应一声。
“遵命！”
乔老头一旋身，伸手迎客，说道：“有话请到里面说。”
他在前面带路，走进大门，给上官如雪一种极大的诧异。
进门是一处客厅，应该说是陈设得非常的华丽。
这种人迹罕见的地方能说得上华丽吗？
所以，上官如雪才会感到诧异。
客厅当中摆着供桌，一盘佛手散发着清香。盛佛手的盘子是嫩黄色晶莹王盘，黄玉，是世间罕见的珍品。
洪桌当中，是一张四喜方桌，两边各有一张太师椅，无论桌椅，都是光泽照人，不知道是怎么漆的。
太师椅上搭着椅披，绣是百鸟朝凤，但是令人意外的，
不仅是绣得栩栩如生，而且是崭新。
四喜桌上已经有人事先摆好了两盏茶。
茶杯是翠玉雕琢的。
整个客厅的地上，是铺着衰草编织的地毯，人走在上面，有一种松软的舒适客厅的右手是一道门，是用一串一串细珠子串成了门帘，微微地晃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乔老头进来以后，自己坐在主位，带客入座之后，便说道：“请用茶！”
上官如雪不好推辞，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顿觉齿颊生香，不觉脱口道声：“好茶！”
乔老头隔着纱巾微有笑意地说道：“这是有名的雀舌，还算当得上好茶二字。”
上官如雪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雀舌”，如果她懂得那是新茶萌芽，摘下芽尖，含在摘茶少女口中，这样的茶叶，她会吓得一跳。
她只有默默地在听着。
乔老头说道：“上官姑娘！你来到这里，说是有事相告，何不早说？”
上官如雪很恭敬地说道：“晚辈有一位至交好友，嗯！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他因为中了青竹丝剑的毒，生命垂危……”
乔老头说道：“是你的至交好友吗？”
上官如雪顿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他是我的未婚夫婿。”
乔老头说道：“这就对了！我们彼此都要说实话。”
上官如雪说道：“晚辈是受了高人指点，特别前来求见老前辈……”
乔老头笑笑说道：“看样子你一时改不过来，没关系，老前辈就老前辈。不过，我不明白你说话的意思，你说你的未婚夫婿中了毒，你就应该赶快请大夫，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大夫，帮不上你的！”
上官如雪说道：“晚辈也知道老前辈不是大夫，但是，老前辈有一样东西，可以救我未婚夫婿的性命！”
乔老头“哦”了一声，隔着纱巾笑道：“我都不知道有解毒的圣药，反而你知道了，真是怪呀！说说看，我有什么圣药灵丹，可以解你夫婿的毒！”
上官如雪说道：“老前辈！你有一粒天山雪莲实，是解毒的至宝。”
乔老头呵呵大笑说道：“上官姑娘！你真是厉害，我得到这一粒天山雪莲实，还是不久以前的事，竟然被你知道了！了不起！了不起！”
他说到这里，突然笑意全无地说道：“上官姑娘！你可知道这粒天山雪莲实是我……”
上官如雪说道：“是老前辈用十颗大珠子换来的！”
乔老头“哦”了一声说道：“看样子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上官如雪站起来深深行礼说道：“但请老前辈能发恻隐之心，慷慨施药，救晚辈夫婿一命！大恩大德，终生不忘！”
乔老头说道：“上官姑娘！方才听你说话，好象对我的一切，都很清楚，怎么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官如雪一时为之愣然，她听不懂对方说话的意思。
乔老头说道：“我这个人说好听一下，是杨朱的徒弟，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我不懂得什么叫恩情，更不懂得什么是恻隐之心。
在这个世间，要救的人太多，我能一个一个去救吗？所以我只知道自己，我在这里遗世独立，与人无争，也不希望有人与我有所求！”
上官如雪沉重地说道：“老前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乔老头说道：“没事我要造浮屠干什么？”
上官如雪说道：“老前斐！人命关天……”
乔老头笑笑说道：“人命关天那是你的想法，因为中毒的人是你的夫婿，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提高了声调。
“我用十颗大湖珠，换得一粒天山雪莲实，平白无故的给你，我所为何来？再说，如果再有人向我求药，在他也是人命关天，我又怎么说？”
上官如雪咬着牙，忍着气，缓缓地说道：“老前辈！既然如此，我愿意花钱买。”
乔老头“哦”了一声说道：“买！这倒可以谈谈！有好价钱我倒是愿意谈谈！不过十颗湖珠，少说也得千万贯，你有这么多钱吗？”
上官如雪说道：“我没有这么多钱。但是我有一样东西，价值不低……”
她随手提起手中的琵琶，放在桌上。
“这面琵琶是件宝物，老前辈是识货的，当然知道值多少钱！”
乔老头隔着面纱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不错！的确是件好东西！”
上官如雪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可以换得那粒天山雪莲实吗？”
乔老头笑笑说道：“玉石琵琶是件宝物，但是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也就是说，一文不值！我要这琵琶做什么？”
上官如雪几乎按捺不住，要起身出手痛殴他一顿，但是，她一想到水吼集上田无水奄奄一息，便消失了一切的火气。
她只是按着火气说道：“老前辈！因为晚辈身在客旅，随身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值钱的宝贝，唯一的一面琵琶，又不能上老前辈的法眼。现在我只能说，将这面琵琶质押在此，待日后晚辈再筹金钱，前来赎取！”
乔老头哈哈大笑，隔着桌子他指着上官如雪说道：“上官姑娘！你也曾经在江湖上闯荡过，为何说出这种稚嫩的话来。”
上官如雪问道：“老前辈认为晚辈什么话稚嫩？请指教！”
乔老头说道：“江湖上的卖买，讲究的是现得二字，没有人愿意欠债的！上官姑娘！我拿了一面毫无用处的琵琶，再等你不知道多少年才偿还。说句不怕伤人的话，上官姑娘！你从何处能有千万贯的财产？这样对我岂不是一个无头的债吗？我怎么能答应这种事？”
上官如雪霍然站起身来，厉声说道：“这么说釆，老前辈是决心不肯施药救人的了！”
乔老头笑了笑说道：“上官姑娘！平白将罕世难逢的宝贝送给别人，我没有这么大的雅量！”
他又缓下语气，收起笑意说道：“上官姑娘！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我素昧平生，我将一粒无价之宝平白奉送给你？你可以这样超乎常情地向我要，我却不能像你一样超乎常情慷慨地给你！事情总是要合乎道理的！是不是？”
上官如雪也是觉得对方的话，入情入理，人家给你是恩情，不给你是他的本份。
当然，像乔老头这样不通人情的说法，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上官如雪站起身来，突然跪在乔老头的面前，流着眼泪说道：“老前辈！我没有值钱的东西，我又没有钱，我现在只是在求你，求你大发慈悲心肠，因为我的夫婿田无水，他是一位血性的侠义汉子，他仗剑江湖，为的就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乔老头说道：“你的话我都相信，我相信你那位未婚夫婿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但是，那与我又何干？”
上官如雪说道：“老前辈！田无水一死，晚辈绝不独生。老前辈真忍心眼睁睁看我二人就此送命！”
乔老头说道：‘这话说得不好！你二人死与我姓乔的何干？在这个世间人何时何刻没有人死？我都能去救他们吗？”
他突然又转变了语气，语调似乎变得很轻松：“上官姑娘！方才你说你人在客旅，身无长物，漫有能力换取天山雪莲实，其实，也不尽然！”
上官如雪本来已经绝望了，在绝望临前一刹，她是准备一举击毙可恶的乔老头，以解心头之恨。
但是，一听到乔老头如此一说，不觉希望顿生，她立即说道：“老前辈！你说我有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的，我绝不说一声不字！”
乔老头笑笑说道：“你有！而且当你奉献出你的所有之后，不但可以获得天山雪莲实救你的未婚夫婿，而且，与你自己也不会有损害！”
上官如雪迟疑了一下，但是她还是说道：“老前辈！请你直说。”
乔老头说道：“那就是你自己！”
上官如雪反问了一句。
“我？你是说指的是我？”
乔老头说道：“不错！就是你！上官姑娘！你是一位美女，而且是一个处子。尽管风月山庄有时风月无边，但是，还没有来过像你这样美的姑娘，而且又是处子之身，你在风月山庄，应该是无价之宝！”
上官如雪似乎并没有很惊讶，姑娘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方才乔老头一转变说话的语气，姑娘就已经有了警觉。
她在盘算如何面对这一场可耻而又残酷的拚斗！
她没有动气，因为她在思索。
乔老头看看上官如雪没有什么回响，便问道：“姑娘对此难道没有一点意见吗？”
上官如雪说道：“你为什么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以免让人猜疑！”
乔老头说道：“姑娘！看来你是有意装糊涂！没关系，我愿意为你再说得清楚明白一些。你听到……”
他竟然隔着桌子，指着上官如雪说道：“上官姑娘！如果你要从我这里换取天山雪莲实，救活你的未婚夫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以你的身体相交换。”
他的话变得有些亵荡了。
“只要你献出你的处子之身，你事后就可以拿走雪莲实去到水吼集，救你的未婚夫婿！”
上官如雪终于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杯都震翻了。
她厉声叱道：“乔老头！亏你说出口这种话，你把我当作是谁？”
乔老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要发脾气，这种事情，完全是出于自愿。你不愿意，我决不勉强。老实说，男女之间的情欲，如果有一点勉强，我是不会要的！”
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又一变而为强硬：“但是你要知道！我的天山雪莲实也不能勉强我送给别人！我们是各取所需，十分公平。”
上官如雪突然一伸手，抓住乔老头的手腕。
上前凑近身子，严厉地说道：“乔老头！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当我求你求不到的时候，我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我要你的命！”
乔老头突然嘿嘿一阵冷笑，笑得双肩都耸了起来。
上官如雪喝道：“你笑什么？是笑我不能取你的性命吗？”
乔老头笑道：“既然你对我的一切都已经了解得那么清楚，你当然知道我是不会丝毫武功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你的武功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对付我，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你的任何一个指头，随时都可以要我的命！不过，你不会这么做！你绝不会！”
上官如雪喝道：“什么我不会？姑娘嫉恶如仇，像你这种恶人，留在世上是祸害，除恶人即是做善事。”
乔老头嘿嘿笑道：“虽然你嫉恶如仇，而我不是恶，另一方面你借才如命，田无水你舍不得他死！”
上官如雪刚说了一句：“我……”
乔老头立即说道：“你会杀我吗？老实说当你没有得到我的天山雪莲实之前，你连汗毛也不敢碰我一下。”
这句话击中了上官如雪的要害。
她几乎颤抖了一下，手下不自主地就松了下来。
乔老头倏地一摆手，脱开上官如雪的手箍，冷如寒铁般地说道：“我要特别提醒你，是你来找我的，不是我去找你的。
你愿意，我自会交上雪莲实，你不愿意，野人斋送客，彼此都伤不了和气。”
他站起来了，眼神隔着纱巾，盯着上官如雪：“我还有两句话，要说给你听。第一、你以为你的武功可以在风月山庄为所欲为吗？错了！”
这一“错了”刚一出口，乔老头脚下突然裂开一个洞，他的人直坠下去。
随着蓑草编织的地毯一合，地下又恢复了原状。
不知道乔老头人到何处去了，不到一会工夫，就听到乔老头一阵呵呵大笑，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四面八方。
乔老头得意地笑道：“上官姑娘！我是一个毫无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能够在风月山庄活下去，自有我的道理。你在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种警觉，风月山庄整个是处大的机关削器，你现在坐的地方，就有一十八把钢刀对准着你，只要我这里一拨机关，一十八把钢刀，从四面八方一齐向你攻来。恐怕你想闪躲也无从躲起。”
上官如雪坐在那里没有移动。
乔老头仿佛能看得到上官如雪的一举一动。
只听到啧啧地说道：“上官姑娘！你很了不起，你的神色自若，丝毫不为周围的环境而动摇。我真的很钦佩你，也越发地仰慕你！”
稍停了一下，乔老头的声音又出现。
“上官姑娘！现在由于我钦佩你，因此，促使我更进一步地说明我的第二点意见，你要听到……”
上官如雪依然没有移动。
乔老头说道：“上官姑娘！你能为田无水冒险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来求一个陌生的人，说明你对田无水——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婿一份坚贞的爱情，很了不起！”
上官如雪说话了。
“既然你如此说话，就请你看在我这份坚贞的爱情，给我所希望的帮助，让我终生感激你，又何必要逼我做让人唾弃的卑劣行为！”
乔老头说道：“你错了！又一次的错了！我乔老头不是那种愿意帮助别人的人啊！”
上官如雪站起来说道：“乔老头！我上官如雪可以回去陪田无水一起死，绝不会让你的兽性得逞的！不过，今天的事，我记到永远，我会报复的！”
乔老头呵呵大笑说道：“你又错了！”
上官如雪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口，又停了脚步。
乔老头的声音又在说道：“我说你错，你并不服气，是不是？你听着，你说你是爱着田无水，那你就应该为田无水牺牲一切。没有任何考虑，那才是真爱！”
他的声音一变而为缓重，仿佛是教书的先生在授徒：“田无水现在中毒待毙，如今只要你作一次牺牲，就可以获得灵药，挽救田无水的性命！对田无水是生与死的分野，而你，只不过是一次肉身的奉献而已。如今这样的事你都不愿做，你还谈什么深爱着田无水？”
上官如雪站在那里，宛如一尊石像。
乔老头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立即将天山雪莲实，专骑送到水吼集，今天晚上就可以救活田无水的命！相反地，如果你不答应，你现在就可以走，等你回到水吼集，你看到的只是田无水毒发身亡的尸体！”
上官如雪两行清泪，沿着脸颊而下。
乔老头说道：“我乔老头从不逼人！一切听其自愿。”
上官如雪开口说道：“乔老头！你派人把天山雪莲实送去吧！”
乔老头的声音透出一分掩不住的喜悦。问道c“姑娘！你答应了！”
上官如雪说道：“你听到没有？要立即快马送出去，我要取得凭证……”
乔老头突然说道：“不！不行！我怎么能相信你？如果我的天山雪莲实送到了，而你变卦不履行诺言，我岂不是人财两空么？”
上官如雪说道：“我又如何能相信你呢？如果我牺牲了，而田无水并没有获得天山雪莲实呢？”
乔老头笑道：“很好！那，现在呢？”
上官如雪很干脆的说道：“我脱！”
说着就动手解自己的衣裳。
乔老头呵呵笑道：“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话一出口，如白染皂。好极了！但是，请姑娘不要在这里宽衣！”
上官如雪说道：“那你要我在那里脱？”
乔老头说道：“你看到没有？客厅的右手边，也就是你现在的对面，挂着珠帘的门，从那道门进去，你就知道了！”
上官如雪干脆了当地说道：“好！我会照着你的话做！”
她朝着珠帘那道门走进去。
原来穿进珠帘里面是一条甬道：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
上官如雪一直向前走，约莫走了二十来步，前面又是一道门，是紧闭着的。
上官如雪伸手一推，门呀然而来，里面的灯光透出来，使她看到门头上有三个楷书大字：“风月宫”。
上官如雪一走进房间，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是一间很奇特的房子。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珠灯，不知道点的是什么油，把房间照得通明如昼。
而且最令上官如雪看得奇怪的是在房的四周墙壁上，贴满了菱花铜镜，由灯光一照，人一进去之后，变成千百个化身，叫人目不暇给。
一张雕刻奇妙的梳妆台，一阵阵的粉香，从梳妆台上飘散开。
一张巨大的牙床，金钩挂帐，红锦被，鸳鸯枕，将房间点缀得喜气洋溢。
上官如雪刚一走进房间，身后有脚步响，她转身一看，乔老头仍然挂着面纱，站在房门口。
上官如雪沉下脸色说道：“乔老头！虽然我答应脱衣裳，但是，在欧阳老板还没有回信之前，不许你踏进房门一步。否则，你知道我这人，说话绝不改变！”
乔老头站在门口说道：“放心！姑娘干脆，我也不含糊，欧阳的信没有到之前，我不进门。我一再说，这种事，一定要心甘情愿，有任何一方有一点勉强，就味同嚼腊！请你放心！”
上官如雪说道：“好！还有，这间房不能有偷窥的情形，一旦被我发现，后果你要承当！”
乔老头笑道：“这点请姑娘放心！这间房如果有方法偷窥，岂不是我自讨无趣吗Y”
上官如雪点点头说道：“好吧！现在你出去！我会将脱下来的衣裳丢给你。”
乔老头也点点头，果然是依言退到门外，并且将房门带上。
上官如雪将门闩好，她果真解开自己的外衣。
虽然上官如雪已经下定了决心，打定了主意，她在自己心里反复地念着一句话：“上官如雪从现在开始，已经死了！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当她脱下第一件外衣的时候，仍然是心如刀割，她忍不住要想：“原指望与无水哥洞房花烛之时……没想到落到今天如此地步。”
那份凄凉悲惨的心境，是无法可以形容的。
上官如雪是个秉性温柔的姑娘，但是，临大事的时候，她会变得刚强无比。
在水吼集当田无水倒下马来的时候，她已经表现了她刚强的一面。
如今在野人斋风月宫里，她又再次表现了她刚强的一面。
她自已拭去泪水，很快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
最后只剩下贴肉的小衣。
她将衣服卷在一起，将门启开一道缝，衣服丢出门去，说道：“拿去吧！”
乔老头接过衣服，笑呵呵地说道：“姑娘！真是信人！现在我们就只剩下等待了。”
从野人斋到水吼集，照上官如雪来时的估计，来回至少要快马半天。
换句话说，送天山雪莲实到水吼集的人，拿回信回到野人斋，至少也应该在夜半之时。
这一段时间，对乔老头来说，也许是十分难挨，他要静静地等待。
这一段时间对上官如雪来说，她的心情更是复杂难言的。
为了救田无水，真如乔老头所说的，爱一个人，为他活，为他死，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田无水能获救，牺牲自己，就算是牺牲生命，也是值得的。
另一方面，她真的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把自己的清白、自己的贞操，毁在一个糟老头子的手里，如何能叫她甘心？真是死难瞑目！
这一切都是命呢！
如果说，还有她担心的。
“乔老头会不会骗她？欧阳老板会不会知道真情？无水哥会不会真的获救？”
上官如雪的顾虑是对的，因为，有许多事，是事先没有办法能够先想得到的。
就拿田无水来说，其中的变化，那里是上官如雪所能想得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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