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她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
不但是在场的人没有这样“碎石留痕”的功力，衡诸当今武林，也难找到这样的高人。
万宝仙姬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名头响亮，是武林中的传奇人物，她不会这样长他人志气，她能说出来，那是表示她是由衷地服了。
面对这样的高人，双鹰僧抢走了藏宝图，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拿回来呢？
这时候只有田无水问了一句：“峨嵋金顶的事，就这样结束了吗？双鹰僧到了长安以后呢？”
万宝说道：“没有下文，也没有人注意到结果。没想到十几年以后，又在这些遇见了他。”
红线忽然说道：“方才两位对双鹰僧的评语，都不能确定他是好人或者是坏人。依我的看法，双鹰僧应该是一个有道德、有正义的高僧。”
大家对这个说法，倒是为之一怔。
红线说道：“照仙姬的说法，他分明对大唐天子的崇尚佛法入迷，而给以当头棒喝，他分明是一个以生灵为念的高人，他是以出世之身，做入世的功德。”
田无水说道：“照你的说法，双鹰僧对我们无恶意。”
红线说道：“不止是没有恶意，而且还是善意。”
田无水说道：“可是他抢走了我们的藏宝图，对我们有好处吗？”
红线说道：“这正是需要我们过去问他的地方！我不相信他会对这批财宝有兴趣！我更不相信他会动抢！”
她转向千毒和万宝说道：“两位前辈！我们过去看看好吗？”
千毒问道：“你打算怎样跟他说呢？”
红线说道：“我唯一可以动之以情，说之以理的，便是北方千万饥民，嗷嗷待哺的惨状。我说，任何人都有惻隐之心，双鹰僧是高人，他会毫不动心吗？”
万宝问道：“如果他不听这一套呢？”
红线想了想说道：“前辈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万宝说道：“原因很简单：双鹰僧的一切行为，不是以常情常理可以衡量的！比方你说他是以金顶佛光为饵，向大唐天子进谏言，这就不是常情常理的情形下可以做得出来的事。”
红线说道：“他总有一个理由吧！他有什么理由可以置千万饥民于不顾呢？”
万宝说道：“如果他根本不跟你讲理由！”
千毒说道：“既然到了那种地步，我们就要以全力跟他一拼。以我们在场所有人的力量，全力一搏，看他能有多大能耐！”
红线突然说道：“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两位前辈原谅我的放肆。”
千毒说道：“有什么话，你可以尽量的说。”
红线说道：“我方才说过，以晚辈的浅见，双鹰僧是一位有道德、有仁心的高人，他没理由要为这笔财宝，横插一脚。万一他有不得已的原因，我们还是先动之以情，说之以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动手。”
千毒沉吟不语。
万宝缓缓说道：“话虽然是几句好话，不过恐怕不能适应当前的情况。”
红线连忙说道：“仙姬的意思指……”
万宝说道：“我们的目的是在夺回藏宝图，如果能善取是最好，否则，势必要诉之武力。到那个时候，谁要抢先一瞬，谁可以获得胜利。如果我们挨到你说的万不得已，什么叫万不得已呢？那岂不是要坐失机先吗？”
红线想了想，慨然说道：“只要二位前辈能让我有一个说理的机会，其余的我也不敢再有过多的奢求了。”
万宝笑笑说道：“很好！我们大家意见一致，办起事来，力量就大了！”
千毒仙姑一直没有说话。
田无水很急地说道：“我们该过去了，万一双鹰僧走了，那就麻烦了。
大家一齐向对面山顶上走过去。
虽然隔着一道断壑，以在场的人来说，展开功力，都可以很容易地越过，也可以很快地到达对面，但是，大家都是缓缓的迈开脚步。
尽管田无水是比较灼急的人，他也只是慢慢地走着，因为他和大家一样地了解，此去是凶是吉，谁也不敢料定，任何一点疏失，都会造成遗憾。
“师兄！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时候红线忽然接着说道：“人杰兄的话，是真性真情，而且是快人快语，不过，如果这位大师从断壑的对面，如此飞身越过，是有他另一种会意，那又另当别论了。”
令人奇怪的是双鹰僧只对古人杰和红线看了一眼，根本没有理会这回事。
他转过身去说道：“各位前来是围夺藏宝图，是吗？
千毒仙姑和万宝仙姬互看了一眼，对田无水点点头。
田无水立即说道：“大师是高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财宝，方才只是让你的神鹰跟我们开了一次玩笑而已。所以，我们前来，根本不是夺，而是等候大师将藏宝图还给我们。”
双鹰僧呵呵笑道：“你们不用夺，而想取回藏宝图，那是做梦。”
田无水道：“大师名满武林……”
双鹰僧连忙呵呵说道：“小子！你是错了！名满武林的人，也不能不要银钱财物。”
田无水说道：“大师！佛家慈悲，救人救世，大师自然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到千千万万的性命。”
双鹰僧说道：“这话怎么说？”
田无水说道：“邓通当年贪赃枉法，积了许多财富，终于饿死。可见得钱财这东西，只要沾上一个‘私’字，恐怕就很难获善终！”
双鹰僧呵呵说道：“你们呢？你们不是为个人的私利，前来挖掘财宝吗？你们的行为……”
田无水抢着说道：“大师！你可知道北方今年大旱，衮冀二州，饥民遍野，人人嗷嗷待哺。大师！你是三宝弟子，你能忍心看着成千上万的人，在饥饿中死去吗？”
双鹰僧呵呵笑道：“像你们这样做事慢吞吞地，要何年何月才能从湖广将粮食运到北方？等到你们将粮食运到了北方，衮冀二州的饥民，早已经饿死了。”
田无水大喜说道：“原来大师是站在我们同一立场的，大师以苍生为念，真是苍生之福。”
可是，他立即感到惊奇：“大师是如何曉得我们要到湖南买米运往北方？”
双鹰僧呵呵大笑道：“湖广大熟，除了在湖广能收集大批粮食，还有何处？”
田无水拱手谢道：“大师是果然高明。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大师请将那面琵琶还给我们吧！”
双鹰僧脸上笑容一收，寒气顿生，问道：大家不是走得慢，而是走得慎重。
就这样走到断壑边缘，大家停住脚步。
相隔着好几丈宽，也许有人能全力一跃，跃过对岸，但是没有人有把握。
最重要的，凌空飞跃之际，正是敌人进攻的弱点。
双鹰僧可以偷偷建取藏宝图，谁又能保证他不会中途阻击呢？
正当千毒和万宝二人对视一眼，未下决心之前、对面双鹰僧突然呵呵大笑。
笑声很长，引起一阵如涌的回音，力久不歇。
大家还不晓得双鹰僧这样的笑，是什么用心。突然只见他从所站的石头上，凌空一拔，衡天而起，去勢快极，但是，倏的又一转折，身形一变悠然；象极了一片黄云，直飘而至。
这个情势可把人吓倒了，大家不觉的纷纷而让。
双鹰僧忽又双臂一张，双脚一拳，飘然落下，点尘不惊。
在武林中轻功好的人，可以做到“燕子三抄水”，或者进一层的“云梯纵”，那样每一跃动？可以达到两丈开外，并非不能。
但是像这样看似蹑空飞行的轻功，别说田无水、上官如雪，就是千毒和万宝，也自叹不能。
大家的心情都被震慑住了。
田无水第一个想到的：“此事如果不能善与，看来就凶多吉少了。”
红线沉默无语，但是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很奇特的表情。
唯独有古人杰却在这个时候，撇着嘴说道：“什么高人！我看低得很！一个炫耀自己功力的人，不知道深藏若虚，这种人还能高明到那里去！”
谁也没有料到半天没说话的古人杰，突然间冒出这么几句令人震惊的话。
上官如雪忍不住埋怨说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除了红线，大家都为古人杰这个意外的举止，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才好。
双鹰僧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小兄弟！你这几句话是谁教你的？”
古人杰立即应声说道：“是我师父教的！老实说，象你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这么浅薄，是我没想到的。我师父说，做人要懂得谦虛，你这样的炫耀，就是不谦虚，这道理你不懂吗？”
双鹰僧还没有说话，上官如雪急道：“师兄！你到底怎么啦？”
“不怎么！我只是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罢了。而且，我说的是老实话，像我们这样的年龄，恨不得将自己的一点底子，全部都抖出来，炫耀一下，那是很正常的，年轻人的幼稚病，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这种经验。如果像他……”
他伸手指着双鹰僧，摇着头说道：“年纪一大把，还以炫耀自己为得意，真正是老而无耻了！”
上官如雪上前拉住古人杰，生气地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无水说：“大师当然知道，藏宝图是被上官如雪姑娘收藏在琵琶之內。大师将琵琶还给我们，取出藏宝图，立即挖掘藏宝，好以最快的方法到湖广一带，收购粮食。正如大师所说的，早一日收购粮食，可以早救活多少北方的饥民。”
双鹰僧寒着脸问道：“照你这么说，我叫飞鹰叼走琵琶，为的是什么？”
田无水没有想到有此一问，不觉为之一怔。
但是他的心思还是非常的灵敏，立即回过神来说道：“我说过那是大师跟我们开了一干玩笑，或者藉此提醒我们：救灾之事，不可拖延，要尽快地來办。”
双鹰僧突然又呵呵笑道：“你真是这样想吗？呸！你在做梦！”
田无水这回真的怔住了。他心存警觉地问道：“大师！你这是……”
双鹰僧说道：“我是啐醒你的清秋大梦！我没有事，大老远地跑来，跟你们开玩笑！”
田无水沉声说道：“大师的意思要想怎么样？”
双鹰僧说道：“你就是废话太多，尽在不重要的关键上，胡言乱语！我要怎么样？如今藏宝图已经为我所得，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与你何干？”
田无水沉脸厉声说道：“不行！走遍天下，讲的是一个‘礼’字，杀人可恕，情理难容。大师这样无缘无故抢去了藏宝图，置万千饥民生命于不顾，在道理上讲不过去。”
双鹰僧说道：“你说的是你的道理，我自有我的道理，什么叫道理上讲不过去。”
田无水横身上前两步，说道：“既然如此，请大师将琵琶还给我们。”
他说着话，右手一搭左手呛啷一声，宝剑出鞘。
双鹰僧忽然笑笑说道：“怎么？要动手是吗？”
他说着话，双肩一个耸动，停在肩上的一双老鹰猛地一扑双翅，起于空中盘旋，鼓动着车轮般的大翅膀，声势吓人。
双鹰僧笑呵呵说道：“想动手！你自己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田无水宝剑搭在左手双指之上，神情庄严地说道：“对！你说的很对！我掂过我自己的斤两，在你面前，我的确是不够斤两的。但是，就算是一出手你就将我击倒了，我也要跟你斗一斗。”
双鹰僧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
田无水说道：“因为我们做人有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告诉我们，我辈做任何事，只问当不当做。只要是当做的，任何危险艰难，都不是我们所考虑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对你谈这些话，是没有用的，因为在你的心中，只懂得一意孤行，根本没有什么是非，你懂得什么叫做当为与不当为！”
双鹰僧笑笑说道：“我现在不会打你，你继续说下去，我会让你说完。”
田无水说道：“我没有什么可再说的。我只是告诉你，我们这些人都一致认为。救灾是应当做的事。因此，不管你是如何厉害，我们一定要跟你拚到底，一直拚到全部死光为止。”
田无水的话，说得非常的慷慨激昂。
在场的人，包括千毒与万宝二人，大家都为之动容。
双鹰僧说道：“还要说吗？”
田无水说道：“我要提醒你，你的武功也许比我要高。但是，你不见得能赢得了在场所有的人。你毕竟不是天下第一，何况你所作所为是违背道理的事。”
双鹰僧说道：“你说完了是吗？”
田无水吁了一口气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将藏宝图还给我们，我们感激。而且，你也做了一件大功德，如果你不将藏宝图还给我们，那就誓死一拚！”
他脚下移动了两步，宝剑在手中耍了两个剑花。
田无水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只是挽了两个剑花，却充分的显露出真正的实力。人是高手，剑是神兵。
双鹰僧站在那里笑呵呵，就拿着上官如雪的琵琶，上前迈步，他刚一轮起琵琶，站在一旁的红线，一直很留神场里的一切。这时候她一眼瞥见一件东西，立即高声叫喊着说道：“请你们暂时不要动手！”
就在她如此喊叫的同时，盘旋在大家头顶上的两只老鹰，倏地一收双翅，真如殒星下堕，凌空扑向田无水。
因为红线一叫停，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田无水和双鹰僧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头顶一直在待命而动的一双老鹰。
如今如此突然攻击，出乎任何人的意外。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老鹰那利如钢爪的四只脚，一齐抓自田无水的头顶。
只听得一声啸声，人影一闪，快得有如一阵风，掠过田无水的头顶，只听得“砰”地一声大震，激起一阵劲风。两只老鹰一阵瞅瞅直叫，冲上半天另外那条人影，越过田无水，落在一边。
这个人并非旁人，就是方才叫停的红线。
这个结果使在场所有的人，感到惊讶！
双鹰僧的那只老鹰到底有多大的威力，没有人知道，红线以一个人的力量，连退了凌空搏击的两只飞鹰，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尤其难得的还是她那飞起的身形，那样的快，那样的灵活，是一般人几乎难以做到的。
田无水刚一叫声：“红线！”
双鹰僧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现在我的主意变了！”
田无水闻言大喜，连忙说道：“惻隐之心，人皆有之！北方的万千饥民生命，总是可以搏得同情的。如此，请将藏宝图交还给我，我为方才许多不礼貌的话，向你致以最深的歉意，我顾意向你赔罪。”
双鹰僧说道：“不必！我们现在来谈一项买卖。”
田无水心理知道又有什么不可测的变化，连忙说道：“什么样的买卖！”
双鹰僧指着红线说道：“叫她跟我走！”
此言一出，一股无名火，立即从田无水的涌泉穴燃烧得腾腾而起。
他喝骂了一声：“老贼无耻！”
人随声起，手中的宝剑立即一晃而出，他几乎是拚出全部的功力，抢向双鹰僧，疯狂地攻出剑招。
双鹰僧并没有还手，只是在剑光中，移动身形，快速地移动身形，一连闪让了五招，他突然一声巨喝：“住手！”
田无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宝剑仍然凌厉地攻向双鹰僧。
突然双鹰僧身形一定，正好迎着田无水的剑招，只见他双手向前一推，立即有一股强劲的力道，直撞过来。
田无水手中的宝剑被震到一边，脚下椿步不稳，登、登、登一连退了好几步。
田无水此刻已经恨透了双鹰僧，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功力和胜负。一旦稳住椿步，又是一声厉嘯，再度转身，持剑上前。
双鹰僧喝道：“姓田的小子！你要是想死，我可以立刻让你去死。”
随着他一声尖锐的哨声，立即有一只大鹰凌空闪电而至，翅底风雷，直扑田无水。
田无水一挫双腿，一矮身形，宝剑一掠头顶，护住自己，兼削大鹰的双翅。
这时刻是短暂的，只听一声“砰”，田无水的宝剑几乎被大鹰的翅膀扇飞，虎口发热，手臂发麻。
幸而田无水收招得早，挫腿椿功扎稳，收回宝剑，停住身形。
饶是这样，已经被大鹰扇出的风力，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连站在一边的红线，也用掩袖，遮住眼睛。
双鹰僧此刻叫道：“现在要不要再听听我这个买卖的理由？”
田无水咬牙叫道：“你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非要跟你拚个死活不可！你……”
红线却在这时候上前拉住田无水说道：“田大哥！我们且听他说说看，他有什么理由可说的。”
田无水咬牙说道：“这种人，空有一身本领，根本没有人性，跟他说什么都没有意思。”
红线劝道：“说不说在他，接受不接受在我们，听一听又有何妨。再说，就算他存有不善之心，我们随时可以跟他拚，何不让他把话说完！”
田无水感到很奇怪地问道：“红线！难道你一点也不生气么？”
红线点点头说道：“我着急！但是我不生气。我们的目的是要救北方的灾民。早一刻到北方，就早一刻救活多少人。可是象目前这种情形，不断地受到困扰，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等到藏宝挖出来了，北方的灾民也已经死光了，如此，即使我们把粮食运到了北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田无水沉着脸问道：“红线！你的意思是什么？”
红线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的目的是救千万灾民，只要早有利于救灾的事，都要毫不考虑地去做，即使让某些少数人作某些程度的牺牲，也是义无又顾的……
田无水顿时有着无比的泄气，带着一些失望问道：“红线！你这么说，是愿意跟这个可恶的人去？”
红线说道：“我已经说过，凡是对救灾有帮助的，我们都要去做。”
田无水急忙分辩着说道：“可是……红线！这是一件令人无法忍受的事！”
红线说道：“什么叫无法忍受呢？少数人的牺牲，可以让千万人得救，这少数人就是粉身碎骨，也就死而无憾了！”
她一变很感动的语气，认真地说道：“田大哥！我很了解你，你是一位端方的君子，你绝不会以私害公。只是你对我的关心，是基于你对我真诚的爱护！我会珍视！我也很感激！只是……”
她对双鹰僧那边看了一下，继续说道：“事情不要尽向坏的方面去想，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样的坏！”
田无水低下了头，他此刻真有一些垂头丧气。
他明知道红线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他无法接受。
上官如雪此刻走到田无水的身旁，柔柔地道：“田哥哥！红线姊的话说得好感人啊！”
田无水突然对上官如雪有了一种厌恶之意，不自觉地说道：“你只知道感人，你可知道她选择的危险！”
这两句话，说得很重，第一个感到有些过份的是红线，她轻轻地叫道：“田大哥！……”
可是上官如雪却一些不以为意，反倒认真地说道：“还是田哥哥说得对！我只是直觉的感到红线姐说的话是那么的感人。却忘了她本身的安全。不过，田哥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也会学红线姐这样。”
田无水没有说话。
双鹰僧说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你们再不作决定，我可要决定了！你们听到了吗？”
红线立即说道：“大师！你要谈的对象是我，我的决定就可以代表一切。现在我告诉你，我决定跟你走，要杀要剐，为奴为仆，悉听你便，但是你的条件开出来。”
田无水痛苦地叫道：“红线！……”
红线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双鹰僧，沉声问道：“我问的是你开的是什么交换条件？是还给藏宝图？”
双鹰僧突然呵呵大笑说道：“好个有胆识、有勇气、有仁心的女娃儿！好吧！这个还给你。”
他一举手，那面玉石琵琶拋将过来，落在上官如雪面前，被上官姑娘一把接住。
双鹰僧拋出了琵琶，他对千毒和万宝说道：“二位的看家本领，今天没有机会一窥全豹，以后有机会我要看看无色无嗅、无影无形的放毒功夫，也要领略一下子母霹雳弹的威力……”
他又立即挥手笑呵呵地说道：“不是此刻，二位千万蠢动不得。只要二位一抬手，我两只不听话的鹰，只要一个猛扑，在场的人都要受到池鱼之殃。”
他沉下脸来对红线说道：“向东走，自然会有指引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说着话大踏步朝着断壑下面走去，临到边缘，复又回头，对田无水说道：“你的人不错，只是容易以私蔽公，不是做大事业的人。再说，各有姻缘莫羡人！世间上只有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
他走下了断壑，少时，人影鹰瞭，俱已杳然。
包括千毒与万宝这两位久历江湖高人在內，对于这个急转直下的情况，都感到有些茫然。
临走之前的双鹰僧，与江湖上的传说，甚至于与一开始时的表现，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知情达理，一点也不强人所难。
红线此时说道：“两位前辈！田大哥！如雪以及人杰，我要告辞了！”
田无水难以言宣的悲愤，但是，他又无法表示于外，只好艰难的说道：“红线！你是真的要走！难道你一点……”
红线立即拦住他说道：“大哥！人无信不立。双鹰僧相信我们，把藏宝图还给了我们，如果我不赴约，是我们无信。再说……”
她提高了声调：“我向各位告别，并不是诀别，相信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只是我不能亲自参与这项救灾的大功德，感到歉疚！大家的功德无量。必是都有光明幸福的前程！”
她也迈开了脚步，朝着断壑走过去。
田无水一时心里翻腾，五味俱陈，连“红线”两个字，都无法叫出口。
忽然红线又转了回来。
田无水一见意外一喜，立即迎上去说道：“红线！你改变主意是不是？”
红线微笑没有说话，走过来，伸手牵住上官如雪的手，拉到田无水的身边，说道：“田大哥！红线今生如要嫁人，是非你田大哥莫属，但是今生无缘，期待来世！如雪是天仙化身，请多善待，否則日后不好见面。”
她拍拍上官如雪的手，轻轻道声：“如雪！多保重！”
她松下如雪的手，快步朝着断壑走去，还没有等到上官如雪哭出声来，喊叫一声“红线姊！”
红线已经到了断壑的边沿，突然，只见她双臂一张，一挺身，象是一只大鸟，朝着壑下飞去，看她起身的姿态，象极了双鹰僧方才从断壑对面飞过来的形象。只是，红线没有朝对面飞，而是朝下飞！
这种突然的现象，让田无水怔住了良久。
红线能有如此超人的轻功，那种迹近蹑空飞行的功夫，固然是令人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红线的飞行动作，和双鹰僧如出一辙，都是武林中从未见过的！
这种情形代表着什么呢？
田无水突然自言自语说道：“莫非是……”
他还没有想完，突然听到上官如雪惊叫道：“田哥哥！不好了！
田无水惊醒回神，只见上官姑娘双手捧着琵琶奔过来。
惊愣地说道：“田哥哥！藏宝图没有了。”
田无水一听，宛如晴天霹雳，脚下不由地一个跄踉。他冲上前伸手拿过琵琶，急问道：“如雪！你的藏宝图在琵琶何处？”
上官如雪怯生生地说道：“我是粘在琵琶里面的背面，可是……”
田无水立即拿起琵琶，透过那小圆孔，朝里面瞄进去。
看得很清楚，里面是空无一物。
田无水一时象是跑过万水干山的人，一下子累瘫了似的，心里想到。
“这下可真的完了！”
他拿着琵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如雪充满怯意的眸子望着田无水，幽幽地说道：“田哥哥！都怪我不好，是我把事情弄糟了！”
田无水还没有说话，万宝仙姬却说道：“这件事是双鹰僧弄的鬼！你们看！”她伸手拿住琵琶一翻，在琵琶的背面，可以看到有几行小字，那是用手指甲刻画出来的。
上面写着，“藏宝图我暂时借去一用，反正留给你们也用不着。”
在字的下面，刻了一个“卐”字。
田无水霎时间无名火起三丈，顿足骂道：“真是卑劣无耻的东西，我这一辈子非要找到你拚上一拚不可！”
他将自己手里的宝剑一收，对千毒与万宝一拱手说道：“辜负了二位前辈的善心与德意。我们只好后会有期了！”
千毒与万宝二人还没有说话，就听另外有人接过去说道：“无水！你要到那里去啊！”
田无水一听，宛如梵音佛语，醍醐灌顶，甘露浇心，大叫道：“恩师！你老人家怎么到现在才来！”
他一转身扑将过去，果然，笑憨老人白髯迎风，飘然含笑，站在那里。
上官如雪人是绝顶聪明，一听她就知进来的老人是田哥哥的恩师笑憨老人。
她立即跟在田无水身后，跪在地上口称，“弟子上官如雪！叩见笑师伯。”
笑憨老人呵呵笑道：“起来！起来！别赖在地上做磕头虫！”
他笑呵呵地走过来，对千毒和万宝二位拱拱手说道：“仙姑仙姬俱是高人！小徒冒犯了二位，老朽在此賠不是！”
千毒和万宝也回礼说道：“那倒不敢！”
笑憨老人说道：“仙姑仙姬老朽虽然未曾见面，但是二位大名是久仰的，这次能提携小徒，做这样的大功德，老朽更是要感激不尽的！”
千毒仙姑说道：“我们不晓得田无水就是你的门人，仁心胆识，确实令人好生敬佩。”
万宝仙姬也说道：“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错过了机会，要不然也不致于让一位好生生的姑娘，被双鹰僧掳去了。更重要的，我们投鼠忌器，白白地让双鹰僧将藏宝图骗走了。”
田无水悲愤地说道：“师父！我千辛万苦筹划的一场大功德，白白让双鹰僧破坏掉了。”
上官如雪也说道：“笑师伯！功德不成事小，北方千万饥民却只有饿死的份儿了。真是可怜！”
笑憨老人呵呵笑说：“仙姑仙姬！二位不必失望！无水和如雪！你们也不必悲伤！事情并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悲伤，”
田无水叫道：“师父！藏宝图被骗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其他的补救办法？”
哭憨老人说道：“二位请坐。大家都坐下来，让我来作个说明。”
大家都依言坐下之后，笑憨老人呵呵道：“仙姑和仙姬难道对双鹰僧的为人，也不甚了解吗？”
万宝脸上一热，说道：“说来惭愧！我虽然也曾听说过双鹰僧，只知道他的为人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善恶难分，实际上对他的为人，完全不了解的！”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因为与世人接触得少，传说误人，再加上他的秉性特异，不太注意世俗，因此，愈传愈是离奇。实际上他是一位武功奇高，而且身具道行，一位悲天悯人的世外高人。”
田无水忍不住说道：“师父！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骗……”
笑憨老人说道：“无水！对于一位武林高人，不要轻易批评，尤其不要轻易下断语。”
田无水委屈地不敢说话。
千毒此时说道：“笑老！这件事怪不得令弟子。当时我也在此地，若论当时双鹰僧的行为，是不能让人谅解的。”
笑憨老人笑道：“仙姑说的对，这件事是怪不得无水的。不过，这件事给他一次最好的教训，不要轻易批评前辈和高人。比仿说，仙姑和仙姬，江湖上传言也有，但是，二位今天这种仁民爱物的心襟，岂是一般人所能了解的！”
千毒微笑道：“不敢当！”
田无水说道：“师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笑憨老人呵呵地说道：“你不要急，我说过事情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样，尽管放心。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賑济北方灾民的粮食，已经源源不断地运到北方去了……”
大家忍不住齐声惊呼！
连千毒和万宝二人都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当今……”
笑憨老人是很少叹气的，这时候也忍不住摇摇手叹口气说道：“二位的意思我老朽了解。”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当今天子是柔弱了一些，藩镇各霸一方，形成尾大不掉！就像田承嗣之流的节度使，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视百姓如刍狗……”
他突然又呵呵笑起来说道：“你看！这种话岂是我这种人所能说的，罪过！罪过！”
他用手抚摸着胡子，继续说道：“话愈扯愈远，事情是这样的。在乐山，我等到了丑君主……”
田无水又忍不住问道：“师父！恕弟子无礼。丑君王他对你老人家怎样？他弄毒了吗？”
笑憨老人笑道：“他当然失望，也当然要生气，但是这个时候，来了双鹰僧。”
大家又惊呼出声了。
笑憨老人笑道：“双鹰僧用他的鹰和他自己，接受了丑君王三十六种剧毒的试验，而后安然无恙。”
万宝叹道：“原来双鹰僧已经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了！”
千毒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也是弄毒积年，丑君王弄毒的本领比我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不相信有金刚不坏之身，只要是肉身，只要还呼吸，就很难绝对做到百毒不侵。我想，这其中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笑憨老人笑道：“果然是仙姑高明！双鹰僧有没有练成金刚不环之躯？我不敢说，不过，后来他告诉了我，他玩弄了一点小手脚，他自己和两只鹰各含了一粒辟毒丹珠。”
万宝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这辟毒丹珠我只是听说过，据说只要含于口中，立刻百毒不侵。这样的奇宝，双鹰僧是怎么获得了的！”
千毒说道：“双鹰僧为什么要弄手段骗了丑君王呢？”
笑憨老人说道：“任何事情的好与坏，要看他做这件事的存心如何而定，如果存心为善，即使用了一点点小的手段，也是善事。”
千毒说道：“我不明白这与双鹰僧弄手段骗了丑君王有什么关系？”
笑憨老人说道：“这又必须回头说到北方的饥民灾难。”
听起来笑憨老人如此东一句、西一句，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千毒没有再说话。
她没有说话那是表示她对笑憨老人的说法，未尽苟同，只是不愿表示出来而已。
笑憨老人说道：“当今最有钱粮的节度使，莫过于霸驻魏博的田承嗣，如果他真的肯运送粮食到北方，至少可以救济燃眉之急。既然朝廷无力，只有直接找田承嗣了。”
田无水接口说道：“恐怕我叔叔不是那样有善心的人吧！”
万宝微笑道：“田承嗣爱财嗜色，他可以挥霍无度，恐怕要他拿出大批粮食运送到别人的地盘救济灾民，恐怕是缘木求鱼了。”
笑憨老人笑呵呵地说道：“仙姬说的一些也不错！田承嗣岂是那种有善心的人！
不过，双鹰僧针对他的嗜好，使他俯首贴耳听命！”
万宝微笑说道：“想必是用了邓通埋藏的这批财宝，作为钓饵！”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知道田承嗣垂涎这批财宝已久，若无所得，不惜想尽一切方法，礼聘高人，前来夺宝，包括千毒仙姑这等高人在内。”
千毒脸上一红，说道：“惭愧得很！”
笑憨老人说道：“仙姑不必在意，投入所好，圣贤难免。双鹰僧告诉田承嗣，只要他运十万但粮草到北方衮冀二州，他保证藏宝图送给田承嗣。”
田无水说道：“师父！我叔叔奸诈无比，他岂肯轻易相信？”
笑憨老人笑呵呵说道：“对付田承嗣那种人，许之以利，再威胁以生命，就自然万无一失！”
千毒说道：“双鹰僧威胁了田承嗣？”
笑憨老人说道：“他运用得很高，在许下藏宝图诺言之后，他让他那一双大鹰，表演了一下特技，一头活牛，两三下撕成血淋淋的牛肉，而且召来弓箭手射一阵箭雨，丝毫无伤。”
千毒说道：“田承嗣吓坏了！”
笑憨老人笑呵呵地说道：“象他那种人，能有几个不怕死的？田承嗣是聪明人，他知道双鹰僧是惹不得的，不如顺水推舟，还可以换得双鹰僧的亲口承诺。”
万宝仙姬点头说道：“果然高明！想必现在粮车已经在途中了。”
笑憨老人说道：“非但如此，而且每辆粮车上都有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北方父老受饥饿，南方同胞送米来。’他不让田承嗣借此机会，抬高自己身份，争取到北方的民心。”
万宝说道：“想得实在周到。”
千毒说道：“但是我还是想不透双鹰僧为什么要骗丑君王！”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要赢丑君王一项承诺。”
千毒“啊”了一声。
笑憨老人继续说道：“他要丑君王带领他的所属，沿途暗中保护粮车，让十万粮草，平安而且很快地运到北方。以丑君王的势力，是理想的人选。”
田无水忍不住说道：“可是师父！双鹰僧为什么要骗……要拿走我们的藏宝图呢？”
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仍然忍不住说道：“还有，他为什么要带走红线？他到底是什么用意？难道这也是好意吗？”
上官如雪怯怯地说道：“田哥哥！照笑师伯这样的说法，双鹰老前辈绝对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笑憨老人笑呵呵地说道：“上宫姑娘！你说的可真对！”
他对田无水说道：“无水！我来迟了那是因为双鹰僧推给我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要来安抚你们。”
田无水望着师父不敢说话。
可是他心里却在想。
“双鹰僧果然厉害，抬出我师父来压制我们。师父是位是非分明的好人，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呢？”
笑憨老人眼神停在田无水身上一下，笑笑说道：“你们一定认为我老糊涂了，帮着双鹰僧来骗你们的藏宝图，对不对？”
大家都没有说话。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对我说：你们这些人要做这番功德，是了不起的事，田承嗣的十万担粮草，只能救暂时之急，重要的还是要到湖广去买粮食，继续运往北方，才是解救之道：“
田无水这才忍不住发出牢骚说道：“他说的是很对，可是如今空口说白话，有什么用？藏宝图被他带走了，湖广虽有大量的粮食。我们无钱去购实，也是枉然！”
万宝微微笑道：“照笑老的说法，这位双鹰僧想必在这宝藏上，又要动田承嗣的手脚了！不知道我说得对与不对？”
千毒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双鹰僧是打算借田承嗣的力量，去开采宝藏？然后再用这批财物，到湖广去买粮食？”
她摇摇头以不置信的语气说道：“天底下那里有这种事？”
笑憨老人笑笑说道：“各位，双鹰僧能驱使丑君王这种人，担任护粮押运的帮手，他又为何不能让田承嗣为他来挖掘宝藏，购买粮食的善财童子？”
田无水不服气地说道：“师父！双鹰僧如果真是这样打算，也是不对的。为什么不让我们现在就挖掘？为什么要去跟田承嗣虎口磨牙？这岂不是舍近求远么？”
笑憨老人呵呵笑道：“无水！这就是由于私心作祟，朦蔽了你的灵智。任何一件功德，只要有人去做，不必一定要由我来做。如果你能想到这一点，你就心平气和了。”
田无水低低地咕嚕着说道：“怕的就是这场功德做不成！”
笑憨老人正色说道“邓通埋藏的钱财珠宝，据说不下千万。你们真的要自己挖掘，即使没人来抢夺，请问：如何将这些钱财运到湖广？又如何将湖广的粮食运到北方？”
田无水没有说话。
笑憨老人接着又说道：“没有人能做到，除非有十万大军押解。”
田无水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意思田承嗣可以做得到？”
笑憨老人说道：“田承嗣也做不到，此地是川中，不是他驻守的魏博。
他虽然拥有重兵，却也无法做到。”
由无水说道：“那……双鹰僧他……”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他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邓通藏钱，究竟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可能是真，千万钱财，藏于地下，待人们挖掘，也可能是假，只是一个传说的假话。”
上官如雪忍不住说道：“笑师伯！那幅藏宝图绝不会是假的！”
笑憨老人说道：“他没有说藏宝图是假的。他只是说这整个事情，流传到现在，可能根本就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田无水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愈说愈让人不明白了。双鹰既猛然连这件事的本身都不相信，还说什么救济灾民？他又将藏宝图骗去所为何事？”
笑憨老人说道：“我说过，藏宝图是真的。因为藏宝图是真的，才可以换得田承嗣的相信……”
田无水忍不住叫了出来。
“啊！又是骗……”
笑憨老人笑道：“不是骗！是抵押！”
上官如雪也忍不住问道：“笑师伯！什么叫抵押？”
笑憨老人笑道：“双鹰僧要用藏宝图，换得田承嗣几万钱财，更换得田承嗣派人去湖广买粮食，二度运往北方。”
田无水望了上官如雪一眼说道：“师父！如果藏宝图是真有其事？”
笑憨老人说道：“那就让田承嗣设法去挖宝吧！田承嗣得到了钱财，北方饥民得到了粮食，岂不是很好吗？”
上官如雪怯怯地说道：“笑师伯！我实在不愿意问这句话，但是我还是要问。
如果藏宝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呢？”
笑憨老人呵呵说道：“那就该让田承嗣做下一件功德，赎赎他的罪吧！他的罪孽实在是太多了！”
他又摇摇头说道：“如果我是田承嗣，在拿到藏宝图之后，不会来挖掘，让这份藏宝图，留在身边做个纪念，也可能魏州在一夜之间，扬名天下。”
千毒冷笑说道：“可惜田承嗣不是你笑老，他没有那么淡泊宁静的胸襟，如果他能那样的修养，他就不是田承嗣。说不定双鹰僧真的将藏宝图交给了田承嗣，恐怕就要引起两起大事。”
万宝笑道：“势必形成多事之秋，而永无宁日了！”
千毒说道：“那是事实必然。试想。田承嗣取得藏宝图之后，必然要来此地挖掘宝藏。川中何地，驻守此处的边疆大吏。岂能无动于衷？”
万宝说道：“我们挖去赈灾，堂堂正正，使人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从中插手。田承嗣嗜财如命，敛财有名，别人当然不会放过前来一夺的机会。”
千毒说道：“于此，刀兵必起，恐怕要征战连年。”
田无水接口说道：“恐怕不是川中边疆大吏要动刀兵，还有其他的人。”
千毒说道：“对！天下武林必将闻风而至，三江五湖，四塞八荒，天下高人尽出，那将是一次血肉横飞的惨局。”
她转过头来对笑憨老人说道：“笑老！现在的情形不同，知道的人毕竟不多，一旦藏宝图落入田承嗣之手，他动兵马人员前往挖掘，无人不知，到那时，天下必定大乱。双鹰僧可曾料到这样可悲的后果？”
笑憨老人笑道：“仙姑！不瞒你说，这种情况我想到，双鹰僧也想到了。”
万宝说道：“他是毫不为意呢？还是另有打算？”
千毒说道：“他用藏宝图换取田承嗣的粮食，到北方救人。结果却又造成另一个地方战火兵刀，死人无数，这样的结果是否是对的呢？”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当时将这种情形分析给我听，和各位所说的，如出一辙。但是，最后他大笑告诉我。双鹰僧做买卖，绝对不倣亏本的生意。”
千毒说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笑憨老人说道：“他没有说明，不过他在临走之前，再三叮咛我，要我向你们各位致意。他说：在今年的九九重阳之日，请各位到黄山小聚。”
千毒说道：“那么远的路程，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上官如雪轻轻地说道：“笑师伯！这个约会有我吗？”
笑憨老人笑笑说道：“上官姑娘！没有你。”
上官如雪“啊”了一声，眼睛里流露出极端的失望！
笑憨老人又说道：“也没有无水！”
田无水惊道：“师父！这又是为什么呢？”
笑憨老人笑呵呵地说道：“黄山之会，双鹰僧特别重视，以他的为人来说，如此重托再三，是很少见的。他说是对在场的各位，表示他的一点心意。”
田无水淡淡地说道：“没有如雪和我，到也没有什么。只是……”
笑憨老人说道：“对于你们，双鹰僧有一个建议：趁着现在没有事，回家去……”
上官如雪幽幽地说道：“回家去吗？……”
笑憨老人说道：“或者去一趟海门。”
田无水一听“海门”两个字，心头一震，不仅脱口说道：“是到海门吗？”
笑憨老人没有再解释，只是对古人杰说道：“孩子！现在到重阳还有一段时日，你跟老朽去吧！”
他对千毒和万宝点点头，说道：“咱们回头再见！”
也不等大家说话，便牵着还在发怔的古人杰，匆匆地走了。
手毒问万宝：“你呢？难道有机会游游江南，到江南走走吧！”
万宝说道：“长安胜地，我是个疏懒成性的人，看看繁华的都城，看看除了山林以外的人文景物。”
他忽然回问千毒：“对于九九重阳之约，你相信吗？”
千毒说道：“你呢？”
万宝沉吟了一下，微笑说道：“只怕双鹰僧到魏州，不能善了。否则，他约我们黄山之会，真是神来之笔，我倒想去听听他怎么说。”
万宝倒是对站在一旁怔怔的田无水和上官如雪，有着同情之心，这才问道：“你们二位……？”
上官如雪立即说道：“我听田哥哥的。他到那里，我就到那里。”
田无水说道：“不瞒二位前辈说，本来我是要去魏州，我要去看红线会有何种遭遇……”
千毒抢着说道：“你师父对你们虽然没有交代。但是，双鹰僧的话由你师父口中转达，就值得你考虑的了。”
田无水有些不平之意，但是立即又吁了口气说道：“从师父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师命，我如何敢违抗呢？两位前辈的风范，特别是仁心。令晚辈敬服。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一睹尊颜！”
千毒笑笑说道：“只要双鹰僧的话果真神验，而且又能实现，我们就会有再会之期！再见！”
她和万宝，各自率领着从人，飘然而去。
田无水此时喃喃说道：“双鹰僧：如果你是一个假冒伪善的人，如果你害了红线！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心愿；我要杀掉你！不管你有多高的本领！”
上官如雪在一旁怯怯地说道：“田哥哥！笑师伯是何等人，双鹰僧能骗得了他老人家吗？你放心！红线姐是会平安无事的！我们走吧，”
一场挖宝的风暴，就这样烟消云散，这是每个人所没有想到的事。
其实，天下事有多少是人们所能事先所能想得到的呢？
双鹰僧带走了红线，为的是什么？连笑憨老人都想不到，田无水岂能想得到！
真所谓，世事如棋局局新！
不但是在场的人没有这样“碎石留痕”的功力，衡诸当今武林，也难找到这样的高人。
万宝仙姬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名头响亮，是武林中的传奇人物，她不会这样长他人志气，她能说出来，那是表示她是由衷地服了。
面对这样的高人，双鹰僧抢走了藏宝图，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拿回来呢？
这时候只有田无水问了一句：“峨嵋金顶的事，就这样结束了吗？双鹰僧到了长安以后呢？”
万宝说道：“没有下文，也没有人注意到结果。没想到十几年以后，又在这些遇见了他。”
红线忽然说道：“方才两位对双鹰僧的评语，都不能确定他是好人或者是坏人。依我的看法，双鹰僧应该是一个有道德、有正义的高僧。”
大家对这个说法，倒是为之一怔。
红线说道：“照仙姬的说法，他分明对大唐天子的崇尚佛法入迷，而给以当头棒喝，他分明是一个以生灵为念的高人，他是以出世之身，做入世的功德。”
田无水说道：“照你的说法，双鹰僧对我们无恶意。”
红线说道：“不止是没有恶意，而且还是善意。”
田无水说道：“可是他抢走了我们的藏宝图，对我们有好处吗？”
红线说道：“这正是需要我们过去问他的地方！我不相信他会对这批财宝有兴趣！我更不相信他会动抢！”
她转向千毒和万宝说道：“两位前辈！我们过去看看好吗？”
千毒问道：“你打算怎样跟他说呢？”
红线说道：“我唯一可以动之以情，说之以理的，便是北方千万饥民，嗷嗷待哺的惨状。我说，任何人都有惻隐之心，双鹰僧是高人，他会毫不动心吗？”
万宝问道：“如果他不听这一套呢？”
红线想了想说道：“前辈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万宝说道：“原因很简单：双鹰僧的一切行为，不是以常情常理可以衡量的！比方你说他是以金顶佛光为饵，向大唐天子进谏言，这就不是常情常理的情形下可以做得出来的事。”
红线说道：“他总有一个理由吧！他有什么理由可以置千万饥民于不顾呢？”
万宝说道：“如果他根本不跟你讲理由！”
千毒说道：“既然到了那种地步，我们就要以全力跟他一拼。以我们在场所有人的力量，全力一搏，看他能有多大能耐！”
红线突然说道：“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两位前辈原谅我的放肆。”
千毒说道：“有什么话，你可以尽量的说。”
红线说道：“我方才说过，以晚辈的浅见，双鹰僧是一位有道德、有仁心的高人，他没理由要为这笔财宝，横插一脚。万一他有不得已的原因，我们还是先动之以情，说之以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动手。”
千毒沉吟不语。
万宝缓缓说道：“话虽然是几句好话，不过恐怕不能适应当前的情况。”
红线连忙说道：“仙姬的意思指……”
万宝说道：“我们的目的是在夺回藏宝图，如果能善取是最好，否则，势必要诉之武力。到那个时候，谁要抢先一瞬，谁可以获得胜利。如果我们挨到你说的万不得已，什么叫万不得已呢？那岂不是要坐失机先吗？”
红线想了想，慨然说道：“只要二位前辈能让我有一个说理的机会，其余的我也不敢再有过多的奢求了。”
万宝笑笑说道：“很好！我们大家意见一致，办起事来，力量就大了！”
千毒仙姑一直没有说话。
田无水很急地说道：“我们该过去了，万一双鹰僧走了，那就麻烦了。
大家一齐向对面山顶上走过去。
虽然隔着一道断壑，以在场的人来说，展开功力，都可以很容易地越过，也可以很快地到达对面，但是，大家都是缓缓的迈开脚步。
尽管田无水是比较灼急的人，他也只是慢慢地走着，因为他和大家一样地了解，此去是凶是吉，谁也不敢料定，任何一点疏失，都会造成遗憾。
“师兄！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时候红线忽然接着说道：“人杰兄的话，是真性真情，而且是快人快语，不过，如果这位大师从断壑的对面，如此飞身越过，是有他另一种会意，那又另当别论了。”
令人奇怪的是双鹰僧只对古人杰和红线看了一眼，根本没有理会这回事。
他转过身去说道：“各位前来是围夺藏宝图，是吗？
千毒仙姑和万宝仙姬互看了一眼，对田无水点点头。
田无水立即说道：“大师是高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财宝，方才只是让你的神鹰跟我们开了一次玩笑而已。所以，我们前来，根本不是夺，而是等候大师将藏宝图还给我们。”
双鹰僧呵呵笑道：“你们不用夺，而想取回藏宝图，那是做梦。”
田无水道：“大师名满武林……”
双鹰僧连忙呵呵说道：“小子！你是错了！名满武林的人，也不能不要银钱财物。”
田无水说道：“大师！佛家慈悲，救人救世，大师自然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到千千万万的性命。”
双鹰僧说道：“这话怎么说？”
田无水说道：“邓通当年贪赃枉法，积了许多财富，终于饿死。可见得钱财这东西，只要沾上一个‘私’字，恐怕就很难获善终！”
双鹰僧呵呵说道：“你们呢？你们不是为个人的私利，前来挖掘财宝吗？你们的行为……”
田无水抢着说道：“大师！你可知道北方今年大旱，衮冀二州，饥民遍野，人人嗷嗷待哺。大师！你是三宝弟子，你能忍心看着成千上万的人，在饥饿中死去吗？”
双鹰僧呵呵笑道：“像你们这样做事慢吞吞地，要何年何月才能从湖广将粮食运到北方？等到你们将粮食运到了北方，衮冀二州的饥民，早已经饿死了。”
田无水大喜说道：“原来大师是站在我们同一立场的，大师以苍生为念，真是苍生之福。”
可是，他立即感到惊奇：“大师是如何曉得我们要到湖南买米运往北方？”
双鹰僧呵呵大笑道：“湖广大熟，除了在湖广能收集大批粮食，还有何处？”
田无水拱手谢道：“大师是果然高明。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大师请将那面琵琶还给我们吧！”
双鹰僧脸上笑容一收，寒气顿生，问道：大家不是走得慢，而是走得慎重。
就这样走到断壑边缘，大家停住脚步。
相隔着好几丈宽，也许有人能全力一跃，跃过对岸，但是没有人有把握。
最重要的，凌空飞跃之际，正是敌人进攻的弱点。
双鹰僧可以偷偷建取藏宝图，谁又能保证他不会中途阻击呢？
正当千毒和万宝二人对视一眼，未下决心之前、对面双鹰僧突然呵呵大笑。
笑声很长，引起一阵如涌的回音，力久不歇。
大家还不晓得双鹰僧这样的笑，是什么用心。突然只见他从所站的石头上，凌空一拔，衡天而起，去勢快极，但是，倏的又一转折，身形一变悠然；象极了一片黄云，直飘而至。
这个情势可把人吓倒了，大家不觉的纷纷而让。
双鹰僧忽又双臂一张，双脚一拳，飘然落下，点尘不惊。
在武林中轻功好的人，可以做到“燕子三抄水”，或者进一层的“云梯纵”，那样每一跃动？可以达到两丈开外，并非不能。
但是像这样看似蹑空飞行的轻功，别说田无水、上官如雪，就是千毒和万宝，也自叹不能。
大家的心情都被震慑住了。
田无水第一个想到的：“此事如果不能善与，看来就凶多吉少了。”
红线沉默无语，但是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很奇特的表情。
唯独有古人杰却在这个时候，撇着嘴说道：“什么高人！我看低得很！一个炫耀自己功力的人，不知道深藏若虚，这种人还能高明到那里去！”
谁也没有料到半天没说话的古人杰，突然间冒出这么几句令人震惊的话。
上官如雪忍不住埋怨说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除了红线，大家都为古人杰这个意外的举止，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才好。
双鹰僧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小兄弟！你这几句话是谁教你的？”
古人杰立即应声说道：“是我师父教的！老实说，象你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这么浅薄，是我没想到的。我师父说，做人要懂得谦虛，你这样的炫耀，就是不谦虚，这道理你不懂吗？”
双鹰僧还没有说话，上官如雪急道：“师兄！你到底怎么啦？”
“不怎么！我只是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罢了。而且，我说的是老实话，像我们这样的年龄，恨不得将自己的一点底子，全部都抖出来，炫耀一下，那是很正常的，年轻人的幼稚病，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这种经验。如果像他……”
他伸手指着双鹰僧，摇着头说道：“年纪一大把，还以炫耀自己为得意，真正是老而无耻了！”
上官如雪上前拉住古人杰，生气地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无水说：“大师当然知道，藏宝图是被上官如雪姑娘收藏在琵琶之內。大师将琵琶还给我们，取出藏宝图，立即挖掘藏宝，好以最快的方法到湖广一带，收购粮食。正如大师所说的，早一日收购粮食，可以早救活多少北方的饥民。”
双鹰僧寒着脸问道：“照你这么说，我叫飞鹰叼走琵琶，为的是什么？”
田无水没有想到有此一问，不觉为之一怔。
但是他的心思还是非常的灵敏，立即回过神来说道：“我说过那是大师跟我们开了一干玩笑，或者藉此提醒我们：救灾之事，不可拖延，要尽快地來办。”
双鹰僧突然又呵呵笑道：“你真是这样想吗？呸！你在做梦！”
田无水这回真的怔住了。他心存警觉地问道：“大师！你这是……”
双鹰僧说道：“我是啐醒你的清秋大梦！我没有事，大老远地跑来，跟你们开玩笑！”
田无水沉声说道：“大师的意思要想怎么样？”
双鹰僧说道：“你就是废话太多，尽在不重要的关键上，胡言乱语！我要怎么样？如今藏宝图已经为我所得，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与你何干？”
田无水沉脸厉声说道：“不行！走遍天下，讲的是一个‘礼’字，杀人可恕，情理难容。大师这样无缘无故抢去了藏宝图，置万千饥民生命于不顾，在道理上讲不过去。”
双鹰僧说道：“你说的是你的道理，我自有我的道理，什么叫道理上讲不过去。”
田无水横身上前两步，说道：“既然如此，请大师将琵琶还给我们。”
他说着话，右手一搭左手呛啷一声，宝剑出鞘。
双鹰僧忽然笑笑说道：“怎么？要动手是吗？”
他说着话，双肩一个耸动，停在肩上的一双老鹰猛地一扑双翅，起于空中盘旋，鼓动着车轮般的大翅膀，声势吓人。
双鹰僧笑呵呵说道：“想动手！你自己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田无水宝剑搭在左手双指之上，神情庄严地说道：“对！你说的很对！我掂过我自己的斤两，在你面前，我的确是不够斤两的。但是，就算是一出手你就将我击倒了，我也要跟你斗一斗。”
双鹰僧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
田无水说道：“因为我们做人有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告诉我们，我辈做任何事，只问当不当做。只要是当做的，任何危险艰难，都不是我们所考虑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对你谈这些话，是没有用的，因为在你的心中，只懂得一意孤行，根本没有什么是非，你懂得什么叫做当为与不当为！”
双鹰僧笑笑说道：“我现在不会打你，你继续说下去，我会让你说完。”
田无水说道：“我没有什么可再说的。我只是告诉你，我们这些人都一致认为。救灾是应当做的事。因此，不管你是如何厉害，我们一定要跟你拚到底，一直拚到全部死光为止。”
田无水的话，说得非常的慷慨激昂。
在场的人，包括千毒与万宝二人，大家都为之动容。
双鹰僧说道：“还要说吗？”
田无水说道：“我要提醒你，你的武功也许比我要高。但是，你不见得能赢得了在场所有的人。你毕竟不是天下第一，何况你所作所为是违背道理的事。”
双鹰僧说道：“你说完了是吗？”
田无水吁了一口气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将藏宝图还给我们，我们感激。而且，你也做了一件大功德，如果你不将藏宝图还给我们，那就誓死一拚！”
他脚下移动了两步，宝剑在手中耍了两个剑花。
田无水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只是挽了两个剑花，却充分的显露出真正的实力。人是高手，剑是神兵。
双鹰僧站在那里笑呵呵，就拿着上官如雪的琵琶，上前迈步，他刚一轮起琵琶，站在一旁的红线，一直很留神场里的一切。这时候她一眼瞥见一件东西，立即高声叫喊着说道：“请你们暂时不要动手！”
就在她如此喊叫的同时，盘旋在大家头顶上的两只老鹰，倏地一收双翅，真如殒星下堕，凌空扑向田无水。
因为红线一叫停，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田无水和双鹰僧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头顶一直在待命而动的一双老鹰。
如今如此突然攻击，出乎任何人的意外。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老鹰那利如钢爪的四只脚，一齐抓自田无水的头顶。
只听得一声啸声，人影一闪，快得有如一阵风，掠过田无水的头顶，只听得“砰”地一声大震，激起一阵劲风。两只老鹰一阵瞅瞅直叫，冲上半天另外那条人影，越过田无水，落在一边。
这个人并非旁人，就是方才叫停的红线。
这个结果使在场所有的人，感到惊讶！
双鹰僧的那只老鹰到底有多大的威力，没有人知道，红线以一个人的力量，连退了凌空搏击的两只飞鹰，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尤其难得的还是她那飞起的身形，那样的快，那样的灵活，是一般人几乎难以做到的。
田无水刚一叫声：“红线！”
双鹰僧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现在我的主意变了！”
田无水闻言大喜，连忙说道：“惻隐之心，人皆有之！北方的万千饥民生命，总是可以搏得同情的。如此，请将藏宝图交还给我，我为方才许多不礼貌的话，向你致以最深的歉意，我顾意向你赔罪。”
双鹰僧说道：“不必！我们现在来谈一项买卖。”
田无水心理知道又有什么不可测的变化，连忙说道：“什么样的买卖！”
双鹰僧指着红线说道：“叫她跟我走！”
此言一出，一股无名火，立即从田无水的涌泉穴燃烧得腾腾而起。
他喝骂了一声：“老贼无耻！”
人随声起，手中的宝剑立即一晃而出，他几乎是拚出全部的功力，抢向双鹰僧，疯狂地攻出剑招。
双鹰僧并没有还手，只是在剑光中，移动身形，快速地移动身形，一连闪让了五招，他突然一声巨喝：“住手！”
田无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宝剑仍然凌厉地攻向双鹰僧。
突然双鹰僧身形一定，正好迎着田无水的剑招，只见他双手向前一推，立即有一股强劲的力道，直撞过来。
田无水手中的宝剑被震到一边，脚下椿步不稳，登、登、登一连退了好几步。
田无水此刻已经恨透了双鹰僧，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功力和胜负。一旦稳住椿步，又是一声厉嘯，再度转身，持剑上前。
双鹰僧喝道：“姓田的小子！你要是想死，我可以立刻让你去死。”
随着他一声尖锐的哨声，立即有一只大鹰凌空闪电而至，翅底风雷，直扑田无水。
田无水一挫双腿，一矮身形，宝剑一掠头顶，护住自己，兼削大鹰的双翅。
这时刻是短暂的，只听一声“砰”，田无水的宝剑几乎被大鹰的翅膀扇飞，虎口发热，手臂发麻。
幸而田无水收招得早，挫腿椿功扎稳，收回宝剑，停住身形。
饶是这样，已经被大鹰扇出的风力，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连站在一边的红线，也用掩袖，遮住眼睛。
双鹰僧此刻叫道：“现在要不要再听听我这个买卖的理由？”
田无水咬牙叫道：“你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非要跟你拚个死活不可！你……”
红线却在这时候上前拉住田无水说道：“田大哥！我们且听他说说看，他有什么理由可说的。”
田无水咬牙说道：“这种人，空有一身本领，根本没有人性，跟他说什么都没有意思。”
红线劝道：“说不说在他，接受不接受在我们，听一听又有何妨。再说，就算他存有不善之心，我们随时可以跟他拚，何不让他把话说完！”
田无水感到很奇怪地问道：“红线！难道你一点也不生气么？”
红线点点头说道：“我着急！但是我不生气。我们的目的是要救北方的灾民。早一刻到北方，就早一刻救活多少人。可是象目前这种情形，不断地受到困扰，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等到藏宝挖出来了，北方的灾民也已经死光了，如此，即使我们把粮食运到了北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田无水沉着脸问道：“红线！你的意思是什么？”
红线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的目的是救千万灾民，只要早有利于救灾的事，都要毫不考虑地去做，即使让某些少数人作某些程度的牺牲，也是义无又顾的……
田无水顿时有着无比的泄气，带着一些失望问道：“红线！你这么说，是愿意跟这个可恶的人去？”
红线说道：“我已经说过，凡是对救灾有帮助的，我们都要去做。”
田无水急忙分辩着说道：“可是……红线！这是一件令人无法忍受的事！”
红线说道：“什么叫无法忍受呢？少数人的牺牲，可以让千万人得救，这少数人就是粉身碎骨，也就死而无憾了！”
她一变很感动的语气，认真地说道：“田大哥！我很了解你，你是一位端方的君子，你绝不会以私害公。只是你对我的关心，是基于你对我真诚的爱护！我会珍视！我也很感激！只是……”
她对双鹰僧那边看了一下，继续说道：“事情不要尽向坏的方面去想，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样的坏！”
田无水低下了头，他此刻真有一些垂头丧气。
他明知道红线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他无法接受。
上官如雪此刻走到田无水的身旁，柔柔地道：“田哥哥！红线姊的话说得好感人啊！”
田无水突然对上官如雪有了一种厌恶之意，不自觉地说道：“你只知道感人，你可知道她选择的危险！”
这两句话，说得很重，第一个感到有些过份的是红线，她轻轻地叫道：“田大哥！……”
可是上官如雪却一些不以为意，反倒认真地说道：“还是田哥哥说得对！我只是直觉的感到红线姐说的话是那么的感人。却忘了她本身的安全。不过，田哥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也会学红线姐这样。”
田无水没有说话。
双鹰僧说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你们再不作决定，我可要决定了！你们听到了吗？”
红线立即说道：“大师！你要谈的对象是我，我的决定就可以代表一切。现在我告诉你，我决定跟你走，要杀要剐，为奴为仆，悉听你便，但是你的条件开出来。”
田无水痛苦地叫道：“红线！……”
红线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双鹰僧，沉声问道：“我问的是你开的是什么交换条件？是还给藏宝图？”
双鹰僧突然呵呵大笑说道：“好个有胆识、有勇气、有仁心的女娃儿！好吧！这个还给你。”
他一举手，那面玉石琵琶拋将过来，落在上官如雪面前，被上官姑娘一把接住。
双鹰僧拋出了琵琶，他对千毒和万宝说道：“二位的看家本领，今天没有机会一窥全豹，以后有机会我要看看无色无嗅、无影无形的放毒功夫，也要领略一下子母霹雳弹的威力……”
他又立即挥手笑呵呵地说道：“不是此刻，二位千万蠢动不得。只要二位一抬手，我两只不听话的鹰，只要一个猛扑，在场的人都要受到池鱼之殃。”
他沉下脸来对红线说道：“向东走，自然会有指引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说着话大踏步朝着断壑下面走去，临到边缘，复又回头，对田无水说道：“你的人不错，只是容易以私蔽公，不是做大事业的人。再说，各有姻缘莫羡人！世间上只有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
他走下了断壑，少时，人影鹰瞭，俱已杳然。
包括千毒与万宝这两位久历江湖高人在內，对于这个急转直下的情况，都感到有些茫然。
临走之前的双鹰僧，与江湖上的传说，甚至于与一开始时的表现，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知情达理，一点也不强人所难。
红线此时说道：“两位前辈！田大哥！如雪以及人杰，我要告辞了！”
田无水难以言宣的悲愤，但是，他又无法表示于外，只好艰难的说道：“红线！你是真的要走！难道你一点……”
红线立即拦住他说道：“大哥！人无信不立。双鹰僧相信我们，把藏宝图还给了我们，如果我不赴约，是我们无信。再说……”
她提高了声调：“我向各位告别，并不是诀别，相信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只是我不能亲自参与这项救灾的大功德，感到歉疚！大家的功德无量。必是都有光明幸福的前程！”
她也迈开了脚步，朝着断壑走过去。
田无水一时心里翻腾，五味俱陈，连“红线”两个字，都无法叫出口。
忽然红线又转了回来。
田无水一见意外一喜，立即迎上去说道：“红线！你改变主意是不是？”
红线微笑没有说话，走过来，伸手牵住上官如雪的手，拉到田无水的身边，说道：“田大哥！红线今生如要嫁人，是非你田大哥莫属，但是今生无缘，期待来世！如雪是天仙化身，请多善待，否則日后不好见面。”
她拍拍上官如雪的手，轻轻道声：“如雪！多保重！”
她松下如雪的手，快步朝着断壑走去，还没有等到上官如雪哭出声来，喊叫一声“红线姊！”
红线已经到了断壑的边沿，突然，只见她双臂一张，一挺身，象是一只大鸟，朝着壑下飞去，看她起身的姿态，象极了双鹰僧方才从断壑对面飞过来的形象。只是，红线没有朝对面飞，而是朝下飞！
这种突然的现象，让田无水怔住了良久。
红线能有如此超人的轻功，那种迹近蹑空飞行的功夫，固然是令人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红线的飞行动作，和双鹰僧如出一辙，都是武林中从未见过的！
这种情形代表着什么呢？
田无水突然自言自语说道：“莫非是……”
他还没有想完，突然听到上官如雪惊叫道：“田哥哥！不好了！
田无水惊醒回神，只见上官姑娘双手捧着琵琶奔过来。
惊愣地说道：“田哥哥！藏宝图没有了。”
田无水一听，宛如晴天霹雳，脚下不由地一个跄踉。他冲上前伸手拿过琵琶，急问道：“如雪！你的藏宝图在琵琶何处？”
上官如雪怯生生地说道：“我是粘在琵琶里面的背面，可是……”
田无水立即拿起琵琶，透过那小圆孔，朝里面瞄进去。
看得很清楚，里面是空无一物。
田无水一时象是跑过万水干山的人，一下子累瘫了似的，心里想到。
“这下可真的完了！”
他拿着琵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如雪充满怯意的眸子望着田无水，幽幽地说道：“田哥哥！都怪我不好，是我把事情弄糟了！”
田无水还没有说话，万宝仙姬却说道：“这件事是双鹰僧弄的鬼！你们看！”她伸手拿住琵琶一翻，在琵琶的背面，可以看到有几行小字，那是用手指甲刻画出来的。
上面写着，“藏宝图我暂时借去一用，反正留给你们也用不着。”
在字的下面，刻了一个“卐”字。
田无水霎时间无名火起三丈，顿足骂道：“真是卑劣无耻的东西，我这一辈子非要找到你拚上一拚不可！”
他将自己手里的宝剑一收，对千毒与万宝一拱手说道：“辜负了二位前辈的善心与德意。我们只好后会有期了！”
千毒与万宝二人还没有说话，就听另外有人接过去说道：“无水！你要到那里去啊！”
田无水一听，宛如梵音佛语，醍醐灌顶，甘露浇心，大叫道：“恩师！你老人家怎么到现在才来！”
他一转身扑将过去，果然，笑憨老人白髯迎风，飘然含笑，站在那里。
上官如雪人是绝顶聪明，一听她就知进来的老人是田哥哥的恩师笑憨老人。
她立即跟在田无水身后，跪在地上口称，“弟子上官如雪！叩见笑师伯。”
笑憨老人呵呵笑道：“起来！起来！别赖在地上做磕头虫！”
他笑呵呵地走过来，对千毒和万宝二位拱拱手说道：“仙姑仙姬俱是高人！小徒冒犯了二位，老朽在此賠不是！”
千毒和万宝也回礼说道：“那倒不敢！”
笑憨老人说道：“仙姑仙姬老朽虽然未曾见面，但是二位大名是久仰的，这次能提携小徒，做这样的大功德，老朽更是要感激不尽的！”
千毒仙姑说道：“我们不晓得田无水就是你的门人，仁心胆识，确实令人好生敬佩。”
万宝仙姬也说道：“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错过了机会，要不然也不致于让一位好生生的姑娘，被双鹰僧掳去了。更重要的，我们投鼠忌器，白白地让双鹰僧将藏宝图骗走了。”
田无水悲愤地说道：“师父！我千辛万苦筹划的一场大功德，白白让双鹰僧破坏掉了。”
上官如雪也说道：“笑师伯！功德不成事小，北方千万饥民却只有饿死的份儿了。真是可怜！”
笑憨老人呵呵笑说：“仙姑仙姬！二位不必失望！无水和如雪！你们也不必悲伤！事情并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悲伤，”
田无水叫道：“师父！藏宝图被骗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其他的补救办法？”
哭憨老人说道：“二位请坐。大家都坐下来，让我来作个说明。”
大家都依言坐下之后，笑憨老人呵呵道：“仙姑和仙姬难道对双鹰僧的为人，也不甚了解吗？”
万宝脸上一热，说道：“说来惭愧！我虽然也曾听说过双鹰僧，只知道他的为人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善恶难分，实际上对他的为人，完全不了解的！”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因为与世人接触得少，传说误人，再加上他的秉性特异，不太注意世俗，因此，愈传愈是离奇。实际上他是一位武功奇高，而且身具道行，一位悲天悯人的世外高人。”
田无水忍不住说道：“师父！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骗……”
笑憨老人说道：“无水！对于一位武林高人，不要轻易批评，尤其不要轻易下断语。”
田无水委屈地不敢说话。
千毒此时说道：“笑老！这件事怪不得令弟子。当时我也在此地，若论当时双鹰僧的行为，是不能让人谅解的。”
笑憨老人笑道：“仙姑说的对，这件事是怪不得无水的。不过，这件事给他一次最好的教训，不要轻易批评前辈和高人。比仿说，仙姑和仙姬，江湖上传言也有，但是，二位今天这种仁民爱物的心襟，岂是一般人所能了解的！”
千毒微笑道：“不敢当！”
田无水说道：“师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笑憨老人呵呵地说道：“你不要急，我说过事情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样，尽管放心。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賑济北方灾民的粮食，已经源源不断地运到北方去了……”
大家忍不住齐声惊呼！
连千毒和万宝二人都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当今……”
笑憨老人是很少叹气的，这时候也忍不住摇摇手叹口气说道：“二位的意思我老朽了解。”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当今天子是柔弱了一些，藩镇各霸一方，形成尾大不掉！就像田承嗣之流的节度使，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视百姓如刍狗……”
他突然又呵呵笑起来说道：“你看！这种话岂是我这种人所能说的，罪过！罪过！”
他用手抚摸着胡子，继续说道：“话愈扯愈远，事情是这样的。在乐山，我等到了丑君主……”
田无水又忍不住问道：“师父！恕弟子无礼。丑君王他对你老人家怎样？他弄毒了吗？”
笑憨老人笑道：“他当然失望，也当然要生气，但是这个时候，来了双鹰僧。”
大家又惊呼出声了。
笑憨老人笑道：“双鹰僧用他的鹰和他自己，接受了丑君王三十六种剧毒的试验，而后安然无恙。”
万宝叹道：“原来双鹰僧已经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了！”
千毒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也是弄毒积年，丑君王弄毒的本领比我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不相信有金刚不坏之身，只要是肉身，只要还呼吸，就很难绝对做到百毒不侵。我想，这其中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笑憨老人笑道：“果然是仙姑高明！双鹰僧有没有练成金刚不环之躯？我不敢说，不过，后来他告诉了我，他玩弄了一点小手脚，他自己和两只鹰各含了一粒辟毒丹珠。”
万宝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这辟毒丹珠我只是听说过，据说只要含于口中，立刻百毒不侵。这样的奇宝，双鹰僧是怎么获得了的！”
千毒说道：“双鹰僧为什么要弄手段骗了丑君王呢？”
笑憨老人说道：“任何事情的好与坏，要看他做这件事的存心如何而定，如果存心为善，即使用了一点点小的手段，也是善事。”
千毒说道：“我不明白这与双鹰僧弄手段骗了丑君王有什么关系？”
笑憨老人说道：“这又必须回头说到北方的饥民灾难。”
听起来笑憨老人如此东一句、西一句，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千毒没有再说话。
她没有说话那是表示她对笑憨老人的说法，未尽苟同，只是不愿表示出来而已。
笑憨老人说道：“当今最有钱粮的节度使，莫过于霸驻魏博的田承嗣，如果他真的肯运送粮食到北方，至少可以救济燃眉之急。既然朝廷无力，只有直接找田承嗣了。”
田无水接口说道：“恐怕我叔叔不是那样有善心的人吧！”
万宝微笑道：“田承嗣爱财嗜色，他可以挥霍无度，恐怕要他拿出大批粮食运送到别人的地盘救济灾民，恐怕是缘木求鱼了。”
笑憨老人笑呵呵地说道：“仙姬说的一些也不错！田承嗣岂是那种有善心的人！
不过，双鹰僧针对他的嗜好，使他俯首贴耳听命！”
万宝微笑说道：“想必是用了邓通埋藏的这批财宝，作为钓饵！”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知道田承嗣垂涎这批财宝已久，若无所得，不惜想尽一切方法，礼聘高人，前来夺宝，包括千毒仙姑这等高人在内。”
千毒脸上一红，说道：“惭愧得很！”
笑憨老人说道：“仙姑不必在意，投入所好，圣贤难免。双鹰僧告诉田承嗣，只要他运十万但粮草到北方衮冀二州，他保证藏宝图送给田承嗣。”
田无水说道：“师父！我叔叔奸诈无比，他岂肯轻易相信？”
笑憨老人笑呵呵说道：“对付田承嗣那种人，许之以利，再威胁以生命，就自然万无一失！”
千毒说道：“双鹰僧威胁了田承嗣？”
笑憨老人说道：“他运用得很高，在许下藏宝图诺言之后，他让他那一双大鹰，表演了一下特技，一头活牛，两三下撕成血淋淋的牛肉，而且召来弓箭手射一阵箭雨，丝毫无伤。”
千毒说道：“田承嗣吓坏了！”
笑憨老人笑呵呵地说道：“象他那种人，能有几个不怕死的？田承嗣是聪明人，他知道双鹰僧是惹不得的，不如顺水推舟，还可以换得双鹰僧的亲口承诺。”
万宝仙姬点头说道：“果然高明！想必现在粮车已经在途中了。”
笑憨老人说道：“非但如此，而且每辆粮车上都有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北方父老受饥饿，南方同胞送米来。’他不让田承嗣借此机会，抬高自己身份，争取到北方的民心。”
万宝说道：“想得实在周到。”
千毒说道：“但是我还是想不透双鹰僧为什么要骗丑君王！”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要赢丑君王一项承诺。”
千毒“啊”了一声。
笑憨老人继续说道：“他要丑君王带领他的所属，沿途暗中保护粮车，让十万粮草，平安而且很快地运到北方。以丑君王的势力，是理想的人选。”
田无水忍不住说道：“可是师父！双鹰僧为什么要骗……要拿走我们的藏宝图呢？”
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仍然忍不住说道：“还有，他为什么要带走红线？他到底是什么用意？难道这也是好意吗？”
上官如雪怯怯地说道：“田哥哥！照笑师伯这样的说法，双鹰老前辈绝对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笑憨老人笑呵呵地说道：“上宫姑娘！你说的可真对！”
他对田无水说道：“无水！我来迟了那是因为双鹰僧推给我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要来安抚你们。”
田无水望着师父不敢说话。
可是他心里却在想。
“双鹰僧果然厉害，抬出我师父来压制我们。师父是位是非分明的好人，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呢？”
笑憨老人眼神停在田无水身上一下，笑笑说道：“你们一定认为我老糊涂了，帮着双鹰僧来骗你们的藏宝图，对不对？”
大家都没有说话。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对我说：你们这些人要做这番功德，是了不起的事，田承嗣的十万担粮草，只能救暂时之急，重要的还是要到湖广去买粮食，继续运往北方，才是解救之道：“
田无水这才忍不住发出牢骚说道：“他说的是很对，可是如今空口说白话，有什么用？藏宝图被他带走了，湖广虽有大量的粮食。我们无钱去购实，也是枉然！”
万宝微微笑道：“照笑老的说法，这位双鹰僧想必在这宝藏上，又要动田承嗣的手脚了！不知道我说得对与不对？”
千毒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双鹰僧是打算借田承嗣的力量，去开采宝藏？然后再用这批财物，到湖广去买粮食？”
她摇摇头以不置信的语气说道：“天底下那里有这种事？”
笑憨老人笑笑说道：“各位，双鹰僧能驱使丑君王这种人，担任护粮押运的帮手，他又为何不能让田承嗣为他来挖掘宝藏，购买粮食的善财童子？”
田无水不服气地说道：“师父！双鹰僧如果真是这样打算，也是不对的。为什么不让我们现在就挖掘？为什么要去跟田承嗣虎口磨牙？这岂不是舍近求远么？”
笑憨老人呵呵笑道：“无水！这就是由于私心作祟，朦蔽了你的灵智。任何一件功德，只要有人去做，不必一定要由我来做。如果你能想到这一点，你就心平气和了。”
田无水低低地咕嚕着说道：“怕的就是这场功德做不成！”
笑憨老人正色说道“邓通埋藏的钱财珠宝，据说不下千万。你们真的要自己挖掘，即使没人来抢夺，请问：如何将这些钱财运到湖广？又如何将湖广的粮食运到北方？”
田无水没有说话。
笑憨老人接着又说道：“没有人能做到，除非有十万大军押解。”
田无水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意思田承嗣可以做得到？”
笑憨老人说道：“田承嗣也做不到，此地是川中，不是他驻守的魏博。
他虽然拥有重兵，却也无法做到。”
由无水说道：“那……双鹰僧他……”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他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邓通藏钱，究竟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可能是真，千万钱财，藏于地下，待人们挖掘，也可能是假，只是一个传说的假话。”
上官如雪忍不住说道：“笑师伯！那幅藏宝图绝不会是假的！”
笑憨老人说道：“他没有说藏宝图是假的。他只是说这整个事情，流传到现在，可能根本就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田无水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愈说愈让人不明白了。双鹰既猛然连这件事的本身都不相信，还说什么救济灾民？他又将藏宝图骗去所为何事？”
笑憨老人说道：“我说过，藏宝图是真的。因为藏宝图是真的，才可以换得田承嗣的相信……”
田无水忍不住叫了出来。
“啊！又是骗……”
笑憨老人笑道：“不是骗！是抵押！”
上官如雪也忍不住问道：“笑师伯！什么叫抵押？”
笑憨老人笑道：“双鹰僧要用藏宝图，换得田承嗣几万钱财，更换得田承嗣派人去湖广买粮食，二度运往北方。”
田无水望了上官如雪一眼说道：“师父！如果藏宝图是真有其事？”
笑憨老人说道：“那就让田承嗣设法去挖宝吧！田承嗣得到了钱财，北方饥民得到了粮食，岂不是很好吗？”
上官如雪怯怯地说道：“笑师伯！我实在不愿意问这句话，但是我还是要问。
如果藏宝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呢？”
笑憨老人呵呵说道：“那就该让田承嗣做下一件功德，赎赎他的罪吧！他的罪孽实在是太多了！”
他又摇摇头说道：“如果我是田承嗣，在拿到藏宝图之后，不会来挖掘，让这份藏宝图，留在身边做个纪念，也可能魏州在一夜之间，扬名天下。”
千毒冷笑说道：“可惜田承嗣不是你笑老，他没有那么淡泊宁静的胸襟，如果他能那样的修养，他就不是田承嗣。说不定双鹰僧真的将藏宝图交给了田承嗣，恐怕就要引起两起大事。”
万宝笑道：“势必形成多事之秋，而永无宁日了！”
千毒说道：“那是事实必然。试想。田承嗣取得藏宝图之后，必然要来此地挖掘宝藏。川中何地，驻守此处的边疆大吏。岂能无动于衷？”
万宝说道：“我们挖去赈灾，堂堂正正，使人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从中插手。田承嗣嗜财如命，敛财有名，别人当然不会放过前来一夺的机会。”
千毒说道：“于此，刀兵必起，恐怕要征战连年。”
田无水接口说道：“恐怕不是川中边疆大吏要动刀兵，还有其他的人。”
千毒说道：“对！天下武林必将闻风而至，三江五湖，四塞八荒，天下高人尽出，那将是一次血肉横飞的惨局。”
她转过头来对笑憨老人说道：“笑老！现在的情形不同，知道的人毕竟不多，一旦藏宝图落入田承嗣之手，他动兵马人员前往挖掘，无人不知，到那时，天下必定大乱。双鹰僧可曾料到这样可悲的后果？”
笑憨老人笑道：“仙姑！不瞒你说，这种情况我想到，双鹰僧也想到了。”
万宝说道：“他是毫不为意呢？还是另有打算？”
千毒说道：“他用藏宝图换取田承嗣的粮食，到北方救人。结果却又造成另一个地方战火兵刀，死人无数，这样的结果是否是对的呢？”
笑憨老人说道：“双鹰僧当时将这种情形分析给我听，和各位所说的，如出一辙。但是，最后他大笑告诉我。双鹰僧做买卖，绝对不倣亏本的生意。”
千毒说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笑憨老人说道：“他没有说明，不过他在临走之前，再三叮咛我，要我向你们各位致意。他说：在今年的九九重阳之日，请各位到黄山小聚。”
千毒说道：“那么远的路程，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上官如雪轻轻地说道：“笑师伯！这个约会有我吗？”
笑憨老人笑笑说道：“上官姑娘！没有你。”
上官如雪“啊”了一声，眼睛里流露出极端的失望！
笑憨老人又说道：“也没有无水！”
田无水惊道：“师父！这又是为什么呢？”
笑憨老人笑呵呵地说道：“黄山之会，双鹰僧特别重视，以他的为人来说，如此重托再三，是很少见的。他说是对在场的各位，表示他的一点心意。”
田无水淡淡地说道：“没有如雪和我，到也没有什么。只是……”
笑憨老人说道：“对于你们，双鹰僧有一个建议：趁着现在没有事，回家去……”
上官如雪幽幽地说道：“回家去吗？……”
笑憨老人说道：“或者去一趟海门。”
田无水一听“海门”两个字，心头一震，不仅脱口说道：“是到海门吗？”
笑憨老人没有再解释，只是对古人杰说道：“孩子！现在到重阳还有一段时日，你跟老朽去吧！”
他对千毒和万宝点点头，说道：“咱们回头再见！”
也不等大家说话，便牵着还在发怔的古人杰，匆匆地走了。
手毒问万宝：“你呢？难道有机会游游江南，到江南走走吧！”
万宝说道：“长安胜地，我是个疏懒成性的人，看看繁华的都城，看看除了山林以外的人文景物。”
他忽然回问千毒：“对于九九重阳之约，你相信吗？”
千毒说道：“你呢？”
万宝沉吟了一下，微笑说道：“只怕双鹰僧到魏州，不能善了。否则，他约我们黄山之会，真是神来之笔，我倒想去听听他怎么说。”
万宝倒是对站在一旁怔怔的田无水和上官如雪，有着同情之心，这才问道：“你们二位……？”
上官如雪立即说道：“我听田哥哥的。他到那里，我就到那里。”
田无水说道：“不瞒二位前辈说，本来我是要去魏州，我要去看红线会有何种遭遇……”
千毒抢着说道：“你师父对你们虽然没有交代。但是，双鹰僧的话由你师父口中转达，就值得你考虑的了。”
田无水有些不平之意，但是立即又吁了口气说道：“从师父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师命，我如何敢违抗呢？两位前辈的风范，特别是仁心。令晚辈敬服。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一睹尊颜！”
千毒笑笑说道：“只要双鹰僧的话果真神验，而且又能实现，我们就会有再会之期！再见！”
她和万宝，各自率领着从人，飘然而去。
田无水此时喃喃说道：“双鹰僧：如果你是一个假冒伪善的人，如果你害了红线！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心愿；我要杀掉你！不管你有多高的本领！”
上官如雪在一旁怯怯地说道：“田哥哥！笑师伯是何等人，双鹰僧能骗得了他老人家吗？你放心！红线姐是会平安无事的！我们走吧，”
一场挖宝的风暴，就这样烟消云散，这是每个人所没有想到的事。
其实，天下事有多少是人们所能事先所能想得到的呢？
双鹰僧带走了红线，为的是什么？连笑憨老人都想不到，田无水岂能想得到！
真所谓，世事如棋局局新！
相关热词搜索：千里红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