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奋战群枭
2025-06-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蔡家麟离开那座神秘巨宅,已是精疲力竭,急急回到“临江楼”,仍未见衡山二老返来,向伙计打听,始知二人自离去后,即未返回,心中不免忐忑不安,暗自担了份心事。
  时到黄昏,仍然未见衡山二老返回,蔡家麟只好把伙计叫来,问得附近有那家客店,嘱咐俟二老来时,即往店中相会,然后,便离了临江楼,去往那客店之中投宿。
  时值二更,仍在挑灯枯候,未见衡山二老寻来,心知必是遇上了意外事故,否则,不致一去不返,不过他相信凭卧虎居士诸葛彤的机智,霹雳手文羽的武功,决非关东二杰那等人物所能奈何得了。
  但他们迟迟未返,确是事实,难道有何特殊情况发生?
  蔡家麟正焦灼不安,陷于极端烦乱之际,蓦听得房门外“笃笃”地轻敲了两下。
  蔡家麟以为是衡山二老寻来,心中一宽,立时起身开门,谁知在他意料之外,出现门口的,竟是个满面惊慌的劲装少女。
  微微一怔,便已认出是在“临江”所见过的少女,于是诧然问道:“姑娘可是寻错了房间?”
  那少女摇了摇头,也未得主人允许,径自闪身入房,忙忙道:“公子可是蔡少庄主?”
  蔡家麟颔首道:“在下正是蔡家麟,不知姑娘有何赐教?”
  少女郑重其事地道:“少庄主已身陷危境,那……”
  话声未了,忽闻窗外,“唰唰”两声轻响,似有人自屋上飘身而下。
  少女立时脸色大变,紧张地道:“他们已经来了……”
  蔡家麟极为机智,轻发一掌,击灭桌上油灯,人也掩至窗前,倾听片刻,竟然未闻有何动静。
  方自诡异,忽听窗外嘿然一声冷笑,接着有人冷森森地道:“少庄主既知咱们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蔡家麟料不到来人如此狡猾,见屋内灯火熄灭,便不贸然采取行动,反而诱他出去,不由回首睨了那少女一眼,见她连连摇手,表示不可中人诱敌之计。
  略思一下,终于谨慎地向窗外道:“何方朋友深夜来此?也该说个名号,免得在下失礼。”
  窗外那人狞笑道:“区区无名小卒,那敢有污少庄主贵人之体,若觉此地不便,就在外面相候!”
  话音甫落,“唰”地一声似已越墙而出。
  蔡家麟年青气盛,闻言就要推窗而出,那少女慌忙掠身过去,低声道:“少庄主不可轻率——”
  蔡家麟心中甚为感激,但确不甘示弱地道:“在下必须看看,他们是些什么人物?”
  说时,手按窗扇,轻轻一推,人已越窗射出。
  就在窗扉一开,身子刚刚射出之际,黑影闪处,“呼”地一声金刃划空之声,挟着一股凌厉劲风,黑暗中一刀横扫而至。
  蔡家麟抡掌疾翻,一掌将那突袭的黑影震跌开去,身形毫未受阻,掠身飞出了墙外。飘身落地,目光一扫,朦胧夜色之下,但见四五个劲装人物,早已严阵以待。
  其中两人,正是水上飘莫野,与那飞天玄狐狄子龙!
  蔡家麟泰然屹立,英姿撩人,振声道:“原来是你们!”
  飞天玄狐狄子龙冷冷一笑,此时已不似在巨宅中那般拘谨,神气十足地道:“少庄主神功盖世,日间连挫天目灵山门下二鬼,更使无名帖主百招认输,确然出尽了风头,但狄某不自量力,今夜要在少庄主手下领教几手‘天地二穷’的旷世绝学!”
  蔡家麟置之一笑,却向水上飘莫野道:“老人家想必也少不了一份?”
  水上飘莫野哼哼地笑了两声,冷冷说道:“老汉与少庄主别无瓜葛,只谈那笔交易!”
  蔡家麟双眉微剔,顾盼生威,向那其余三人问道:“这几位朋友呢?”
  其中一人答道:“区区这等无名小座,只能凑个场面,嘿嘿——”
  蔡家麟心知今夜不能善罢,于是索性处之泰然地,哂然笑道:“承诸位看得起,在下就舍命相陪吧!”
  此言甫出,那水上飘莫野好生不悦地暗骂:你小子也太狂了,马上就叫你尝尝老汉的厉害!
  岂知飞天玄狐狄子龙比他更沉不住气,狂喝声中,一侧身垫足,身如展翅大鹏扑去,双掌齐发,不仅身法迅猛无比,掌力更是劲厉绝伦!
  蔡家麟知道此人是一莽夫,功力虽不及自己深厚,但他一动手,就是豁出性命,不惜一拚生死,当下那敢怠慢,足下错,猝然一翻双掌,迎了上去。
  飞天玄狐狄子龙这回可学乖了,心知硬拼硬打只有自己吃亏,遂不候对方掌劲撞上,猛一撤掌,仗着那一身“飞狐七纵”身法,全身一纵而起,半空中一个大反身,身形一长,竟向敌人的背后落下,这种出奇的身法,端的诡异已极!
  蔡家麟方自暗惊,此人身法竟是如此娇捷,一股泰山压顶之势,已自当头压下。
  蔡家麟情急之下,身形急向右边一挪,反手就是一掌“春回大地”轰出,势如奔雷,力逾万钧!
  飞天玄狐狄子龙深知对方掌力惊人,急施“飞狐七纵”身法,以退为进,身形一连变换七次方位。
  也就是在纵身而起的七种不同角度,一口气攻出七掌。
  蔡家麟确是以静制动,身如山岳屹立,任那掌影幢幢,狂飙怒卷,只是抱元守一,不为所撼。
  果然,飞天玄狐狄子龙的这七掌,均是虚张声势,表面上看来威力无俦,其实不过是乱人耳目罢了。
  就在第三掌甫出,身形犹未落定之际,陡见蔡家麟抢入中宫,堪堪迎着来势,快逾电光石火地推出了一掌。
  飞天玄狐狄子龙大惊失色,因他“飞狐七纵”刚好势衰,身形变换不易,硬拚又是明知不敌,情势万急之中,幸而他临危不乱,双足猛力一垫,硬生生倒窜出去,才算化险为夷,未被对方掌力所伤。
  饶是这样,这位江湖豪客也已惊出一身冷汗,愧忿交迸之下,不由把脸一掉,急然向那掠阵的数人道:“诸位今夜当真是来凑场面的?”
  此话一出,莫野便哈哈一笑道:“老汉本想叨个先的,不料狄大侠动作比老汉更快,既然狄大侠抢先出手,对付这后生晚辈,我们岂能落个以众欺寡之名,是以只能为狄大侠掠阵,而无须插手的了。”
  飞天玄狐狄子龙被他损得涨红了脸,虬须根根如刺,忿声道:“如此说来,倒是狄某不该抢先出手了!”
  说时,伸手入衣一探,跟着向外一抖,哗啦啦一阵连响,早已抖出一条矛头练子枪。
  只见他往右臂上一搭,枪头点地,豪气遄飞地喝道:“少庄主,请亮家伙吧,咱们在兵刃上见个真章!”
  蔡家麟不亢不卑地道:“狄大侠,在下并非卖狂,实因身旁未带兵刃,就以一双肉掌,领教狄大侠的这条练子枪吧。”
  飞天玄狐狄子龙心中暗喜,忖道:“你小子虽然掌力浑厚,未必就能硬接我这条刚柔兼备的矛头练子枪,既然自愿以双掌相对,那可是你自找倒霉。”
  心里高兴,口上却故示慷然地道:“狄某虽是浪得虚名,却也不愿在兵刃上占了便宜。”
  言犹未了,蓦听得莫野冷声道:“少庄主未免言之不确,你身上那一双铁环,难道不是兵器?”
  其实蔡家麟根本没有想到,那一双铁环还可作兵器,日间在那巨宅内,乃是急中生智,以之击碎了石鼓,当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双环分明已被金衣人震开,如何在相撞之下,竟然倏地一分,一取金衣人,一奔石鼓,使他在败中获胜。
  此时被莫野一提,不由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入衣,摸出了那一对铁环,心忖道:“看情势对方在那条练子枪上,必有独到之处,我若不用兵刃,似觉过于轻看了他,这双环虽非自己惯用兵器,何妨就作个样子,也免得对方难堪。”
  主意既定,于是泰然一笑道:“好吧,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用这双铁环候教。”
  话才一落,就见飞天玄狐狄子龙,手中练子枪一抖,一跳三起,枪头直似一条飞蛇猝然直奔那少年喉间,迅疾无比!
  蔡家麟并不知手中双环妙用,一手执住一个,见那枪头直插喉间而来,那敢怠慢,急将铁环照枪头一砸,“当”的一声脆响,已被荡了开去。
  飞天玄狐狄子龙业已动了肝火,因他崛起于云贵一带,从来尚未遇过真正对手,想不到日前在盛家堡内,竟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一掌震伤,若非及时得遇无名帖主,赠以内伤家药,并以深厚内功助他疗伤,至少也得躺在床上一年半载!
  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若不全力以赴,洗刷盛家堡一掌之辱,解不了恨倒在其次,倘若落败对方之手,则从此就不能立足江湖,一世英名都将断送!
  因此他一发狠,唯有孤注一掷,豁出性命,放手一搏。
  果然他在这矛头练子枪上,确实下过一番苦功,招势一经展开,蕴含无穷威力,刹时满天乌光,挟着霍霍风声,一连施出了点、刺、扫、戳、缠、打,无一不是打击敌人致命要害,端的威风八面,不同凡响!
  相反的是蔡家麟,双手各执一环,倒不如赤手空拳来得随心所欲,对方冲势越猛,越显得他处处受制,相形之下,这少年竟成了只有挨打的份儿。
  连遇险招,心中不由大为焦急,本想收起双环,仍以掌力对敌,无奈被那狂风急雨的冲势困住,一时之间竟是抽手不得,此时只有后悔,自己不该舍长取短,上了人家的圈套。
  飞天玄狐狄子龙占得了上风,精神大振,手中练子枪,疾刺狂扫,带起急劲风声,招式越发变幻难测,出手皆是取敌要害的奇险之招。
  蔡家麟先机尽失,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将那“落英缤纷”的一招九式,试以双环使用,岂知一经展开,竟是见招破招,见式破式,双环轮回,奋力封拆对方,居然发挥了无穷妙用,动转灵滑,可谓精妙玄奥已极!
  飞天玄狐狄子龙方自得意,大发雄威,不料对方会展出这套诡异的奇招,使他的功势,立时一滞,为之施展不开。
  惊愕之下,一咬铜牙,进步欺身,手中长练狂抖,哗啦啦一声脆响,直点对方胸际“七坎”“欺门”而去,真个锐不可挡。
  这“落英缤纷”的一招九式,乃地穷神集其一生绝学,苦研出来的一招旷世绝学,招中套式,暗含五行相生相克无穷变化,被蔡家麟无意间用于双环,竟然威力无俦,双环抡处,“呛”地一声,火星四迸,练子枪已被荡了开去。
  飞天玄狐狄子龙顿觉虎口震得一麻,一连退后数步,心中不由大骇,这才知道自己估错了对方,在这条仗以成名的矛头练子枪上,依然占不了一点便宜。
  二次咬牙,低身递式,矛头练子枪挟一股劲疾之风,斜斜扫向那少年下盘。
  在他的想法是,对方那双环纵然厉害,也只能守而不能远攻,且部位只在下盘和中盘,他这出其不意的攻向下盘,必可使蔡家麟措手不及。
  那知蔡家麟突一长身,双足轻一点地,已然腾身纵起,口中喝道:“打!”
  乌光电射,手中一双铁环已自迎面打到。
  狄子龙大惊失色,喑呼一声:“不好!”练子枪已不及收回,眼看这一打来,他那光秃的脑袋非破不可,千钧一发之际,但见人影一幌,接着卷起一片凌厉劲风,将那铁环一阻。
  岂知这“绝命三环”并非凡物,经这劲风一际,竟然循着来劲之处,疾旋而去!
  这一来吃惊的是莫野,他原是在飞天玄狐狄子龙生死紧要关头,不好意思再袖手旁观,置身事外,才晃身而至,轰出了一掌,做梦也未想到,那铁环居然会改变方向,反向自己飞来。
  但莫老头果然有一身惊人出众的功夫,眼看铁环电射而至,运足真力一掌劈出,其疾如电,势如奔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蔡家麟第一枚铁环打出,跟着第二枚铁环也已出手。
  水上飘莫野的掌力才将第一枚铁环稍拦,第二枚已电射而至,向那第一枚铁环一撞,双环齐飞,竟向莫老头分袭打去。
  这老儿一时乱了手脚,大喝一声,双掌齐飞,刹时狂飙怒卷,威力好不骇人!
  可是他怎知这双环的玄奥,他的掌力愈烈,双环的去势也愈疾,竟然来回不停地,在他周身乱窜起来,把那老儿惊得双掌速发,如同挥赶苍蝇一般,赶了又来,挥之不去。
  如此一来,非但把在场的诸人均看呆了,一时竟忘了向蔡家麟加以攻击,连蔡家麟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到片刻,水上飘莫野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手又不敢停,双环直似一对蝴蝶,在他身外飞来飞去。
  正值此际,却见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其疾如电地一抛大袖,将双环卷入袖中。
  在场诸人无不吃了一惊,定神看时,来人是个神采逸然的中年文士,正是童君仆!
  蔡家麟首先惊喜地叫道:“童大侠——”
  江湖之中,谁不知道这赫赫有名的怪手书生,飞天玄狐狄子龙与那三人,立时相顾诧然,不得不硬起头皮,与之打了个招呼。
  只有水上飘莫野,非但不感激他的出手解危,反而怫然道:“童大侠也有此雅兴,插上一脚?”
  怪手书生童君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理也不理,径向蔡家麟道:“少庄主快跟我去一下吧。”
  蔡家麟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正想问一句:“上何处去?”
  但见怪手书生童君仆一使眼色,才领悟定是不便在诸人面前道出,于是点了一下头。
  他们正待离去,水上飘莫野那甘让蔡家麟轻易离开,冲着他喝道:“少庄主岂能不有个交待,就此一走了之!”
  怪手书生童君仆道:“少庄主,我们走!”
  水上飘莫野气得目眦欲裂,不住吹胡子瞪眼,却是未敢轻举妄动,眼巴巴地看着二人身形已走远。
  蔡家麟虽然听见,但因怪手书生童君仆催着赶路,他只好紧紧跟着,不加答理。
  奔了一程,已出巴东城东,蔡家麟终于忍不住问道:“童大侠,我们现在何处去?”
  怪手书生童君仆足下未停,答道:“文掌门生命垂危!”
  蔡家麟大吃一惊,问道:“他现在何处?”
  怪手书生童君仆并未答话,用手遥遥一指,身如疾风而去。
  蔡家麟心急如焚,当下那敢怠慢,以全力奔驰,才不致过份落后。
  数里之外,遥见江边倒着一人,大概就是霹雳手文羽,另一个是卧虎居士诸葛彤,站着一个婀娜少女,却不知是谁。
  奔到近前,蔡家麟才看清,那少女竟然是易玉兰。
  易玉兰微微欠身,招呼了一声“少庄主——”
  蔡家麟答礼道:“易姑娘——”
  怪手书生童君仆已向卧虎居士诸葛彤问道:“贵掌门伤势如何?”
  卧虎居士诸葛彤忧心忡忡地道:“这大半个时辰,仍然昏迷不醒——”
  蔡家麟惊诧道:“诸葛前辈,文掌门是遭了何人毒手?”
  卧虎居士诸葛彤沉重地吐出了三个字:“无名帖。”
  原来当日文羽和卧虎居士诸葛彤也接到了“无名帖”。
  霹雳手文羽诧然道:“这个神秘人物,现在巴东?”
  卧虎居士诸葛彤未敢妄断,谨慎地道:“很难说,不过‘无名帖’并不轻易出现,既在巴东有了此物,则那神秘人物可能就在巴东。”
  霹雳手文羽略一犹豫,喝声:“走!”身已掠起,向那拨人马所奔方向追去。
  卧虎居士诸葛彤暗地眉头一皱,不知这位师兄何以对那神秘人物生了兴趣,但他岂能违拗掌门人之意,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奔出数里,前面已是滚滚长江,沿江一条狭道,正是由旱路入川的惟一必经之途,遥见那拨人马已被一人当道所拦。
  那人清癯已极,身如枯竹,双目如炬,年纪几近百龄,好一张刻板的长脸?
  人喝马嘶,那人竟是无动于衷,奇怪的是那拨人马,任凭如何闯越,却是力不从心,无法冲得过去。
  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见状大为恼怒,厉声喝道:“你这老儿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犹似一块冰石,两眼却是寒光逼人,连声音也透着一股森森寒气地道:“我看老夫的命,比各位还要长一点吧!”
  语气咄咄逼人,虽是发声低沉,却字字振人心弦,显见此人功力之深,已臻登峰造极之境。
  众人均为之一惊,却无人识得对方是那路人物,其中一个性子暴燥的,当时就厉声喝道:“呔!你这老儿想在巴东地面寻事,也不打听打听咱哥儿们是何许人!”
  那人阴森地道:“老夫眼拙得很,确实不知各位是何许人,但是——”
  他语气停了一下,始狞笑道:“各位的主子,那位什么‘无名帖主’,老夫确是闻名已久,嘿嘿嘿!”
  为首的汉了听他提起“无名帖主”,不由地精神一振,似乎有恃无恐地道:“老儿,你既知帖主大名,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捋须!”
  那人双目精光一闪,道:“老夫要寻的,就是各位的主子!”
  为首的汉子不屑道:“你这老儿既要寻‘无名帖主’,为何不去登门拜望却在此地?”
  老人纵声大笑道:“老夫若知‘无名帖主’的行踪,也就不必跟各位过不去了,嘿嘿,今日各位既然撞在老夫手里,除非立即带我去见‘无名帖主’,否则——”
  为首的汉子岂甘示弱,在马背上一立,喝道:“否则如何?”
  那人狞笑道:“朋友,你不必紧张,老夫依次一个个的问,如果够意思的,就照实回答老夫,否则就试试老夫的手段,现在老夫从阁下开始,请回答,你们主子何在?”
  为首的汉子昂然答道:“恕难奉——”
  “告”字犹未出口,陡闻舌绽春雷的一声狂喝,那人扑身而起,电光石火般一掌轰出,只听得一声惨叫,人仰马翻,那汉子口喷血箭,坠地已然气绝!
  变生肘腋,这些江湖人虽是终日在刀剑里打滚,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但此时见那老者只一出手,便将为首的汉子一掌击毙,武功固是罕见,手段也太狠毒!
  惊魂未定,那人已然指着第二人道:“现在轮到阁下啦!”
  那汉子倒也不甘示弱,单手一按马鞍,人已腾空而起,凌空一掌劈去,代替了回答。
  无奈那人武功高得出奇,只见他冷冷一笑,身形有若神龙腾空,连他用的什么身法都未看清,已在那汉子当头压下一掌,那汉子立时一声闷哼,跌下马鞍,不再动弹一下。
  举手投足之间,就使江湖上叫得极响的两个黑道人物血溅当场,命归黄泉,放眼当今武林之中,武功高强之人固然多若天上繁星,但能如此高明,并这般心狠手辣的确实尚不多见。
  这一来已掀起众怒,其余的人未等他发问,已不约而同地将马腹一夹,泼剌剌冲出,兵刃纷纷出手,齐向那老者攻到。
  那人狂喝一声:“你们寻死!”呼然变掌交错而旋。
  狂飙怒卷,但闻一片人喊马嘶,兵刃纷纷脱手,被那惊世骇俗的掌力,振得人仰马翻,惨叫连声起。
  眨眼之间,仅有两人幸免于难,其余悉遭那人毒手!
  两人见势不对,拨转马头就走,但那老者何等身法,只一掠身,已将二人拦住,双掌轻推。居然使那狂奔的两匹骏马,硬生生的向后退了数步。
  随听他雷鸣般地喝道:“二位要走,那有这么简单,尚未回答老夫的话哩。”
  二人惊得魂飞天外,相顾愕然,骇得脸上如土,全身直打哆嗦,一时没了主意。
  就值此际,两条人影有如两缕黑烟,疾风似地来到了江边。目睹这等惨烈场面,不等身形收住,已然怒声喝道:“赶尽杀绝,好毒的手段!”
  那老者微微一怔,看清来人面貌之后,不禁默然冷笑道:“原来是衡山派的文掌门,诸葛大侠,你们来得倒真是时候!”
  霹雳手文羽身形一敛,大义凛然地斥道:“光天化日之下,阁下如此惨绝人寰,大开杀戒,岂不太无法无天!”
  那老者轻蔑地双目一翻,状甚不屑地道:“何谓之无法无天,掌门人不必假仁假义,这等江湖鼠辈,人人得而诛之,老夫为武林除害,难道还嫌过份了吗?掌门人若是看不过去,尽可放句话来,老夫大概尚能罩得住!”
  霹雳手文羽愤然道:“阁下简直是一片强词夺理,是非自有公道,这些江湖朋友虽是多行不义,尚有天理国法可加制裁,何劳阁下恣意滥杀?”
  老者纵声狂笑:“天理国法者,老夫是也!”
  霹雳手文羽忿然问道:“阁下是何许人?”
  那老者笑声一敛,阴森森地道:“老夫久绝江湖,自不在掌门人眼目之中,哈哈——”
  说时,倏地双手入怀,掏出乌光闪闪的一物,轻轻一送,竟以至上内空真力,将那物托住,徐徐飞到了衡山二老的面前,停而不落。
  就凭人家这份隔空托物的内功,二老已相顾愕然,暗自心惊,自叹弗如的了。
  二人注目看时,见是个手镯般大小的乌黑铁环,形状竟与蔡家麟身边的一模一样!
  霹雳手文羽突觉一惊,诧然道:“绝命三环——”
  方欲出手接过,看看上面可有“绝命三环端木权”七字,那老者已然将手一招,铁环疾飞而回,到了他手中。
  衡山二老均怔怔地望着那老者,一时作声不得,盖因“三绝一断”的名气委实太大,早在一甲子余之前,即已震撼了整个武林,面前这老者若是那端木老魔,则两人岂经得起人家一击?
  虽然绝命三环端木权已绝迹江湖,但从蔡家麟口中所说,已知他又已出现,文羽当时尚疑信参半,现在确由不得他再作怀疑了!
  老者将铁环收入怀中,沉声道:“掌门人是否怀疑老夫身份?”
  霹雳手文羽毕竟身为一代宗师,岂能被这老者仅仅出示一枚铁环,便当真震慑住了,心想:“你这不是自己心虚,不打自招了吗?”
  于是胆气一壮,巍然答道:“文某确有此意,因为仅凭一枚铁环,岂足证明阁下便是久隐江湖的端木权前辈。”
  老者连声冷笑说道:“掌门人既要老夫证明,就再请看看这个!”
  说时,双手入怀,又掏出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红丸,双手一阵搓捏后成了碎粉。
  衡山二老正不知他要如何证明,陡见他身形一掠而起,二人早有戒备,倏地身形一分,各以双掌护胸蓄势待发。
  其实他们是虚惊一场,那老者之非出手突袭,只见他凌空疾掠,足不沾地,双手所发之所,一缕缕红粉如丝,直朝满地的人马尸体上射去。
  洒射完毕,老者双手一收,却是不言不语,冷森森地阴笑着。
  侥幸留得性命的两个汉子,此时竟忘了本身安危,不知乘机开溜,居然充满了好奇地,看着那些被洒上红粉的尸体,将有如何变化。
  倏而,那些尸体果然起了变化,只见每具尸体上,均冒起一阵白烟,愈来愈浓,更散发出一种使人欲呕的腐臭之气。
  不消片刻,满地的人马尸体,化成了一滩滩血水,毛骨不剩!
  霹雳手文羽,卧虎居士诸葛彤,及那两个汉子,见状齐齐吃了一惊,却见那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口才愚拙,胸无点墨,致使词难达意,不知该说诸位是孤陋寡闻呢?还是少见多怪?不过以堂堂一派掌门人来说——”
  霹雳手文羽虽未听过这“九阳遁化丸”,但对方这么一说,分明是在证明他是绝命三环端木权,并有威吓之意。
  堂堂一代宗师,既然干与此事,又怎能虎头蛇尾!
  事到如今,他只有强终镇定,振声道:“阁下就是端木前辈,也无权溢杀无辜!”
  老者勃然大怒道:“老夫对你费了半天口舌,已属多余,掌门人若再不知道进退,一定要横加插手,老夫也只好大开杀戒了!”
  霹雳手文羽暗向师弟一施眼色,蓦地里一声大叫,出手如电,“霹雳手”轰然攻出,势如奔雷地直朝老者轰到。
  老者居然不闪不避,掌心朝外一翻,掌力疾吐,硬生拚上了一掌。
  空气中猛然一个大震,声如晴空霹雳,震得沙石齐飞,天昏地暗!
  霹雳手文羽真气陡然一浊,身子竟被震得连退两步。
  老者仅只微微晃了两下,足下不丁不八,站桩定身,哈哈怪声笑道:“霹雳掌果然名不虚传,阁下好掌力!嘿嘿——”
  狞笑声中,身子弧形一冲,竟然欺近了五尺,左掌虚晃,右掌圈旋而出,但听得“呜呜”怪啸之声大作,空气回荡之下,发出一股古怪的回旋劲力,猛朝对方卷去。
  霹雳手文羽双掌急封,运足了“霹雳掌”,疾振之下,狂飙怒发,却不料被老者那股古怪掌力一震,力道反被逼了回来,不由大吃一惊,赶紧撤掌后纵,面上掠过一片困惑惊诧之色。
  老者哪肯让他撤手,凝足真力疾发,又是一掌旋回奇劲卷来。
  霹雳手文羽已然试出对方掌力厉害,虽仗“霹雳掌”威力无俦,此时也不敢再复硬拼,忽将身形一闪,避重就轻,施出了衡山独步武林的“无形飞花掌”,以巧妙身法配合若虚似实的诡异招式,以求暂保真力。
  老者连攻三招,均被“无形飞花掌”从容化解,心中又惊又怒,双目尽赤,凝聚了毕生功力,轰然攻出。
  霹雳手文羽岂是弱者,身形往右疾闪,避开其锋,斜刺里一冲,“唰”地一声,欺近一侧,右手电光石火般疾出,切向老者左手脉门,迅疾已极!
  老者更不含糊,左手一探,向上托去,右掌闪电还快地递向了对方胸口,两下动作虽有先后,竟是一气呵成,天衣无缝。
  霹雳手文羽心知自己若不撤招,纵然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掌闪电攻出,使对方万难避开他的“霹雳掌力”,但自己也难免挨上一掌,如今他身负关系整个武林命运的大任,岂可逞一时之勇,落个两败俱伤?这一念之生,逼得他手一撤回,身形疾闪而开。
  老者飕地欺身,如影随形而至,竟以一种怪异绝伦的身法,绕至他身后,重重一掌拍在背心之上。
  文羽全身一震,口喷血箭,脸色顿时惨白,萎弱地倒了下去。
  变生陡然,卧虎居士诸葛彤那里来得及出手抢救,眼看师兄惨遭毒手,惊怒交迸,一声大喝,奋不顾身地扑向老者。
  老者那容他近身,反手一掌击出,卧虎居士诸葛彤抡掌相迎之下,轰然一声巨响,整个身子被震得退了丈许,一屁股坐在地下,顿觉血气直涌。
  他未站起身来,老者一掌猛照面门打下。
  生死关头,卧虎居士诸葛彤钢牙一咬,双掌向上一推,封了一记,蓦然胸中一窒,仰身而倒,当场晕死了过去。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辰,悠然醒来,只见满天星斗,已是子夜时分,霍然坐起身来,始发现身旁站着怪手书生童君仆,与那丽姿撩人的易玉兰。
  相认之下,才知道他二人途经此地,惊见两老晕死在地,致于那自称为绝命三环端木权的老者,究是何时离去,为何手下留情,并不将他们置于死地,却是无法知悉。
  卧虎居士诸葛彤见师兄仍然晕死在地,心中大急,与怪手书生童君仆二人合力施救,却是救之不醒。
  束手无策之下,卧虎居士诸葛彤忽然记起,蔡家麟尚在“临江楼”等候,怪手书生童君仆,即自愿入城一趟,从伙计处打听到投宿的客店,匆匆赶去,正巧遇上蔡家麟在与那帮人交手,详情已然表过,此处不再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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