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荒谷
2025-06-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风呼呼地吹着,劲强势猛,卷起了漫天黄尘。
  天地昏暗,飞沙走石。
  这是陇西相当荒凉的地带。
  幡冢山终日笼罩在奇塞之下,风起时,黄尘高丈,掩盖百里,势如怒海疯啸,使这一望无际的砂碟地区,鸟兽远避,人烟绝迹,无疑是一片荒旷的废墟。
  时值严冬,黄昏的落霞,洒遍了幡冢山,但并未能把它变得美丽一些,反而使它漫浴在一片黄澄澄的死寂中,更显得肃杀,凄凉!
  渐渐,死寂被打破了,在凛冽的寒风中,隐约传来阵阵兵刃交鸣,以及喝叱及怪啸之声,显然有人在天寒地冻的深山中交手,并打斗的相当激烈!
  一向人烟绝迹的深山中,又出现了数条人影,疾奔如飞,转眼间,已告掠近,身法快速无比!
  这一行有六人,为首的是一对夫妇模样,年纪均在五旬以上,男的紫面赤目,双目精光闪烁,高约七尺,相当魁梧,穿着一身古铜色锦缎劲服,背插一柄九环鱼尾金刀,神态庄严,威风凛凛。
  妇人虽年届知命,却不见苍老,容光焕发,貌相端庄,身材适度,穿一件紧身衣服,背后斜插一柄长剑,剑穗随风飘舞,英姿不让须眉。
  紧随在这对夫妇身后的,是四个年纪相仿的劲装少年,均长得英俊魁伟,仪表非凡,两个是腰挎单刀,两个则身佩长剑。
  那紫面老者,一身当先,飞驰到这片荒漠山区进口处,把身形一顿,似在辨听那种从寒风中隐约传来的兵刃交击声息。
  妇人随后奔至,见状诧道:“飞云,你为何在此止步?”
  紫面老者神色凝重道:“映霞,你来听听,他们是在何处交手!”
  那妇人略为倾耳,忧形于色道:“离此不远,大概就在左边高峰背后,但我们恐怕来迟了一步!”
  紫面老者皱眉道:“就算来迟,也得会一会那番狗,方不受人邀请,走一走幡冢!”
  此言甫落,风中又传来连声怪啸,紧接着又是数声惨呼,声如猛兽的垂死哀鸣,闻之令人毛发欲竖!
  紫面老者脸色一变,喝声“快走”,身形穿处,循声电掣扑去。
  妇人那敢怠慢,挥手向后一招,领着四个少年,紧紧相随。
  老少六人,身如脱弦之矢,兔起鹘落,一纵就是数丈,那消片刻,便翻越左边高峰,来至乱石遍布的一处旷谷。
  此刻,斜日西沉,天色昏暗,旷谷中横尸遍地,血迹斑斑,尚有无数负伤之人,满地乱滚,呻吟不已,其状令人惨不忍睹!
  场中一僧一道,正与一个瘦骨嶙峋的红衣喇嘛交手,双方各尽平生所学,展开惊心动魄的殊死恶斗!
  天空中,则有头相当巨大凶狞的赤目红色恶鹰,不住盘旋,似在伺机发难……
  显然,这场剧战,已近尾声,谷中人何止百余,但均已非死即伤,只剩下那一僧一道,与红衣喇嘛,舍命相拚,以图挽回中土武林的一场空前浩劫!
  明眼人一看便知,红衣喇嘛越战越猛,那僧道二人,却已是强驽之末,出手缓缓无力,渐呈不支之像。
  战至紧处,红衣喇嘛双掌交错,凝劲呼然推出,把对手逼得踉跄连退,随又发出一声口哨,在空中盘旋的那头赤目恶鹰,立即敛翼而下,猛向那僧道二人扑去。
  这种赤目恶鹰,乃是产于沙漠中的巨大凶禽,性情猛鸷,力大无穷,但若从小捕获,施以严格训练,则忠心耿耿,可以作为其他主人的得力帮手,较之三五个武林高手的威势犹强!
  如今,它获得主人指示,由高空敛翼扑下,劲风呼然,其势极为猛疾!
  僧道二人未防有此,大感意外,方待发手拒鹰,红衣喇嘛却幌身而至,欺到面前,掌发如雷,卷起两股大飙罡气。
  那一僧一道处此情况之间,有点上下难以兼顾,胸前的大飙罡气,即已卷来,空中赤目恶鹰的如钩利爪,也向和尚双目抓去。
  眼看被鹰抓伤双目之际,陡间一声大喝,宛若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大喝声中,一股大飙凭空怒卷而至,顿将红衣喇嘛的两股掌力撞开,“轰”地一声暴响,那赤目恶鹰猛受一震,不顾再复抓人,惊得振翼高飞,发出连声怪叫!
  这种变化,出于双方意外,大家定神看时,只见有个金刚巨神般的紫面赤目老者,飘身而至,巍然屹立。
  当场僧道二人一见紫面老人赶到,不禁精神大震,齐声欢呼道:“蔡施主来得正好……”
  紫面老者尚未来得及向僧道二人招呼,那红衣喇嘛已冷冷笑,状似不屑说道:“敢情尊驾就是在中土武林以内,久负盛名的‘紫面天神’蔡飞云么?”
  紫面老者巍然点头道:“不错,蔡某虽是浪得虚名,今日……”
  未待他说完,红衣喇嘛一阵大笑,神情骄妄接道:“蔡大侠来得正好,贵方武林的九大宗派英烈,佛爷均已一一领教过了,如今就缺你一个,呵呵……”
  蔡飞云冷眼一扫,见各大派高手,均已伤亡殆尽,不禁冷哼一声,忿然说道:“卓喀巴,你挟技伤人,手段未免太毒辣了!”
  红衣喇嘛闻言,不觉一愕?
  只因“卓喀巴”原是他俗家姓名,早在二十年前,便已不用,自在沙漠称雄后,向以“红鹰老祖”自居,此番前来中土,已有数十武林高手,丧命在他掌下,却连这番僧是何来历,均未弄清,唯独紫面天神蔡飞云才一见面便能直呼他出家前的俗名,怎不令他大为之惊诧?
  一愕之后,红鹰老祖狞笑道:“蔡大侠见识委实广博,居然叫得出佛爷在二十年前便舍而不用的俗家姓名,敢情你曾经到过关外了。”
  蔡飞云正色道:“卓喀巴,你别以为此来中土,是神不知鬼不觉之事,其实老夫早已获讯,只因家中有事耽搁,才急忙赶来,迟了一步……”
  红鹰老祖的怪眼一翻,蔑视地说道:“原来蔡大侠是闻得讯息,专程赶来,这倒省得佛爷再往四川走一走了!久仰蔡家金刀享誉武林,声望犹在九大宗派之上,佛爷此来中土,承武林中朋友们看得起我,出动了四五位掌门及各派百余高手,如今连蔡大侠也不辞跋涉,远程赶来,实乃三生有幸,今日佛爷能会蔡家金刀,纵然横尸当场,也不枉此中土一行的了!”
  蔡飞云沉声道:“我蔡飞云封刀业已十载,从不过问江湖是非,但对你此番受那六煞七凶等武林败类怂恿,恃强侵犯中土滥开杀戒之事,我不得不管,须知中土武学,乃年百代之传,根深蒂固,岂容外力相欺,今日有我蔡飞云在此,就容不得你猖狂放肆!”
  红鹰老祖眯起一双怪目,似睁似闭,仿佛这些话儿,全未听得入耳,只是连声“嘿嘿”冷笑,根本就没把那名满天下的蔡老英雄,看在眼内。
  他这份狂傲神情,首先把那和尚激怒了。
  这和尚来头不小,是当代少林掌门天一大师,此番因闻红衣喇嘛纠合六煞七凶,侵入中土,妄图称霸武林,乃亲率八名弟子赶来压制,想不到对方实力太强,八名弟子悉遭毒手,若非“紫面天神”蔡飞云赶到出手相敌,连他自己也难逃劫数!
  天一大师痛失本门八位弟子,悲愤之情可想而知,此时见红衣喇嘛状甚狂妄,更激起了心中怒火,跨步上前道:“蔡施主远道赶来,且歇一歇,容老衲……”
  言犹未了,那位居昆仑派第二高手的清真子已挺身而出,接口道:“贫道两位师弟,及门下均遭番狗毒手,此仇不共戴天,浪大师应让贫道叨扰个先才是。”
  红鹰老祖见二人争先出手,不由大笑道:“嘿嘿,适才若非蔡大侠出手相救,佛爷早已超渡了你们,现在居然还好意思争先恐后起来,岂非恬不知耻!”
  僧道二人顿时面红耳赤,不禁恼羞成怒,陡闻一声大喝,和尚竟已抢先发难,凭空一记少林正宗罗汉拳,直向敌胸捣去!
  少林派乃武林一大正宗,罗汉拳更是达摩祖所创,数百年历代相传的佛门武学,尤其由一派掌门的天一大师施展,盛怒出招,威力自非小可,一招即出,威风八面,端的是势猛力劲,非比寻常!
  但那红鹰老祖武功自成一家,沙漠中苦练数十载,内外兼修,尤以内家功夫,已臻登峰造极之境,番僧心毒手辣,与中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六煞七凶,同出一气,向各派挑衅,实有称霸天下之意,那会把对方这一记罗汉拳放在心上冷笑一声,只见他随手一扬,宽大袍袖,喝道:“去吧!”
  这么随手一扬之势,已然拂起一片奇强劲风。
  天一大师深知对方功力深厚,见势急忙把招一收,跟着身形向斜刺里一飘,双手交错,旋身连欺两步,二次出手,施展招“降龙伏虎”,直取番僧中盘,其快犹似闪电。
  要是换了旁人,谁敢让这和尚近身,但红鹰老祖却是不闪不避,面带狞笑,单掌朝外一翻一递,居然硬接对方双拳。
  和尚大为吃惊,想不到红衣喇嘛竟敢如此轻敌,莫非他恃功力深厚,竟敢这般硬拚?
  天一大师毕竟身为一派宗师,明知对方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但此时此地,他也顾不得许多,飞快地暗忖道:“现有紫面天神在旁坐阵,可为后盾,纵然如此拚打,明知自己吃亏,好歹也让对方尝点滋味,损耗一些真力!”
  念及于此,和尚陡地把心一横,开声吐气,两道大飙仍以原式攻出,将毕生功力悉数凝贯,旨在孤注一掷。
  紫面天神蔡飞云是旁观者清,一见和尚动了真怒,不退反进,心中暗吃一惊,想要阻止,已然慢了一步。
  只听得轰然一声爆响,双方真力已然撞上,那红衣喇嘛身形仅只微微一幌,并未稍退,天一大师却被震得连退两步,血气翻起,脸色立成惨白,显然已受内创。
  清真子大惊失色,轻啸一声,人到剑出,三尺青锋直取敌喉!
  红鹰老祖身形微幌,逼开剑锋,冷笑讥道:“堂堂昆仑高手,竟出冷剑,原来贵方武林中人物,都是这样成名的么?”
  清真子自知这一剑攻得不光明磊落,顿时愧忿交迸,气得二话不说,三尺青锋一拨,剑走轻灵,“刷,刷,刷”一连三剑,分取红衣喇嘛“玄机”、“毕盖”,“巨阙”三大要穴。
  这一招式,同时向三处致命要害攻到,正是昆仑独步武林的“太乙剑谱”中,最具威力的“剑气刺穴”最高手法,非到生死关头,从不轻用,端的厉害无比。
  红鹰老祖不知是不识的厉害,抑是自负武功盖世,居然不闪不避,面带狞笑陡地双袖交拂,卷向了对方剑锋。
  “呛”地一声,“嗡嗡”余音不绝,袍袖一角,正扫在剑身之上。
  清真子觉得虎口一震,麻痛欲裂,长剑险些脱手飞出,心中不禁大骇,顿时惊得一愕,竟忘了继续攻击。
  天一大师大喝一声:“好番狗……”
  方待负伤出手,奋身与清真子合力相拚,却被紫面天神蔡飞云阻拦,婉言道:“大师不可意气用事,蔡某远道赶来,岂可老是观阵,也该领教一下这红衣老祖的大漠武学了。”
  言罢,反手向背手一探,已将那口九尾金环刀亮出。
  十年以前,紫面天神蔡飞云出面排解一场纠纷,误伤好友火眼苍龙侯一平,几乎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使川境高手造成一次火拚,因而引起自责,从此封刀,不再过问江湖是非,方使平息了那次意外纷争。
  想不到十年之后,他却是应武林九大宗派掌门联名函邀,请他再度出山。
  金刀一亮,紫面天神蔡飞云顿觉雄心复炽,豪迈之气不减当年!
  红鹰老祖见状,嘿然冷笑道:“这才是呵,九大宗派何足言道,今日能一睹蔡家金刀,才足了却佛爷生平一大宿愿,哈哈哈……”
  笑声未落,忽闻一声厉叱道:“番狗,休得大言不惭,要会九环金刀,先得看你能不能接得下少爷手中的这口单刀!”
  随着这声厉叱,人影连幌,乱石中一连掠出五个人,是四个年纪相仿的劲装少年,一位雍容端庄的佩剑妇人。
  发话的正是那年纪较长的俊伟少年,手提单刀,雄纠纠,气昂昂,端的仪表非凡!
  红魔老祖乍见这五人现身,微觉一惊,似乎自负武功盖世,事先竟未察觉除了蔡老头外,乱石中居然还有五个人,委实的自已太疏忽。
  但他看见只是这些妇孺之流,不禁哑然失笑,狞声道:“我道中土武林为何成不了气候,原来你们把这此妇孺之流,也来滥竽充数,岂不怕贻笑大方?”
  那年纪较长的少年,乃是紫面天神蔡飞云的长子,名唤家忠,次子家孝,老三家仁,老四家义,幼子家麟年仅十二岁,此番留在庄上,未曾一起带来。
  提起四川境内的两大世家,素为武林所称道:那就是所谓的“北剑”与“西刀”,“西刀”即川西蔡家金刀,“北剑”则是指的是北川盛家堡的飞剑圣手盛保年,紫面天神蔡飞云之妻盛映霞,正是盛老堡主的掌上明珠。
  当时北剑则是指的北剑西刀联姻,传为武林佳话,真是锦上添花,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哩!
  蔡氏夫妇年过半百,膝下生有五子,除幼子家麟性好文墨外,长子次子从父习刀,老三与老四则随母学剑,四兄弟各得父母亲传,家学渊博,虽小小年纪早已练就一身内外功夫,尤以蔡家金刀与盛家剑法,更是各有千秋!
  且说这蔡家忠年青气盛,血气方刚,一听红衣喇嘛出言轻蔑,不由怒火中烧,剑眉一扬,怒声喝道:“番狗,你不必只说大话,不敢办事,有多大本领,先施展出来让你小爷看看!……”
  红衣喇嘛怪目朝上一翻,叱道:“娃娃,你还不配……”
  蔡家忠勃然大怒,喝声:“番狗,看刀!”
  招随声发,业已横刀递出。
  紫面天神蔡飞云欲阻不及,急向其妻一施眼色,足下向前移动两步,暗中蓄势待发。
  盛映霞微微一颔首,纤手向怀中一探,早摸出三把三寸来长的小剑暗自合在左手掌心,以备必要时出手抢救。
  蔡家忠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他那知对方红鹰老祖的厉害,这刀横递而出,正是“蔡家刀法”精学,招名“顺水推舟”,势猛力沉,此刻有进无退,不愧是名门弟子,面对如此劲敌,竟毫无惧色!
  红衣喇嘛见这后生出手如此沉猛,微觉一惊,随见他嘿然一声冷笑,面露杀机,倏地将那宽大袍袖向前一拂,已向来势卷去。
  蔡家忠倒也不敢夜郎自大,未待对方袍袖卷到,已将刀势偏,刀锋斜砍番僧足踝,变招之快,使得红衣喇嘛也暗吃一惊,心忖道:“这小子好快的身手!”
  念犹未了,刀锋已向足踝砍到!
  红衣喇嘛嘿然一声冷笑,竟未闪避,一刀正砍在足踝上。
  蔡家忠方得手,不料虎口猛受一震,刀锋直似砍在铁石上一般,那番僧非但毫无伤损,反使他单刀几乎被震脱手。
  这一惊非同小可,蔡家忠犹未及撤回单刀,那红衣喇嘛早已一声大喝,双手暴出,十指箕张,十股火灼指风,电射而至。
  紫面天神蔡飞云见状大惊失色,正待出手抢救,却见蔡家忠不慌不忙,一式“怒鹤冲天”,身形一拔而起,凌空身形一变,使出“鹞子大翻身”,身子竟向红衣喇嘛后面落下。
  这少年身子果然不弱,就凭这一下临危不乱,凌空变换的沉着,就已赢得了天一大师和清真子两位武林高人的喝彩,暗自佩服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蔡家忠双足一点地,“呼”地一刀已向红衣喇嘛后腰递出。
  这一刀来势既猛又快,纵然那红衣喇嘛是钢筋铁骨,练就了一身刀剑不入的功夫,也万万不敢以血肉之躯的要害之处,硬抗上这么一刀。
  但这红鹰老祖岂是等闲之辈,脑后就像生有眼睛一样,眼看刀锋已到,陡见他双袖往后一拂,劲风骤起,逼得蔡家忠收刀忙退,始堪逃出劲风范围。
  蔡家忠一口气尚未缓过来,眼前红影一晃,直似一团火球扑面,心中大骇,一股火球劲风已然卷到。
  红鹰老祖掌发如雷,似已动了杀机,想将这后生一掌毙命,方解心头之气!
  好个将门虎子的蔡家忠,面对如此强敌,居然不畏惧沉喝声一声。
  “来得好!”
  掌心朝上一翻,真力发出。
  紫面天神蔡飞云大惊,方叫出一声:“忠儿,不能这样硬接硬打,快……”
  “退”字尚未出口,只听一声巨响,蔡家忠接着发出一声闷哼,人已被震退。
  口喷鲜血,仰面裁倒。
  就直此际,盛映霞痛叱一声:“好,老狗!”寒光疾射,三把飞剑早已连翻飞出。
  红衣喇嘛急将双袖拂卷,竟未能震开三把飞剑,惊得连退两步,虽未被剑击中,三把飞剑都全刺穿衫袖。
  须知红鹰老祖的内功已真登峰造极之境,平时不用兵刃,双袖一布真力之下,虽削金断玉利器,也难伤其分毫,不想今日竟被一介女子的三柄飞剑,悉数刺穿衫袖,怎不令他吃惊?
  但他哪里知道,盛映霞的这一手飞剑绝技,乃其父飞剑圣手盛保年,生平仗以成名的独门武学,飞剑虽长短只有三寸,却系用上等寒铁千锤百练而成,凝聚内家真力出手,纵有“金钟罩”、“铁布衫”等不畏刀剑功夫,也万难挡得住!
  适才红魔老祖若非闪得快,岂止刺穿衣袖,身上怕不多了个窟窿!
  盛映霞爱子心切,飞剑脱手打出,也不管击中敌人没有,娇躯一纵,已向其子扑去,察看蔡家忠的受伤情况!
  这边,紫面天神蔡飞云沉喝一声,身形未动,蔡家敬,蔡家仁,蔡家礼等三兄弟,却因眼看长兄负伤,手足情深,均已激情按耐不住地,怒骂一声:“番贼……”
  人影晃动,刀剑齐挥,向红鹰老祖扑了上去。
  他们一刀双剑,同时攻击,威力着实不弱,但红鹰老祖却仍然蔑态不减,冷笑声中陡地双袖齐拂,猛飘怒卷。
  言下之意,分明是促时出手。
  紫面天神蔡飞云把头微微一点,忽然听得其妻盛映霞放声痛哭:“忠儿,你死得好苦啊。”
  蔡飞云闻声,心头一沉,神色立变,侧身看去,只见盛映霞蹲在地上,正对自己的长子蔡家忠抚面垂泪!
  这位纵横江湖数十年,叱咤风云大半世的铁汉,至此不禁凄然泪下,心中既是悲痛,又是愤恨,陡然把双眉一挑,厉声叱道:“孩儿们,替我退下!”
  这声大叫,直似晴天霹雳,彻彻云霄。
  蔡家三兄弟听得这声大喝,不敢不从父命,只得强忍心中悲愤各自收势跃开,向那番僧恶狠狠地怒目而视。
  红鹰老祖虽是初涉中土,但对蔡家金刀,可是闻名已久,今日一见紫面天神蔡飞云身若巨灵,精神奕奕,丝毫不露老态,遂知如此老侠必名不虚传,可能便是自己生平真正劲敌!
  是以,他适才与蔡家三兄弟交手,不敢施出全力,如今蔡飞云这一喝退爱子,双方怒目相对,默然不发一言,方成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极度紧张局面!
  一旁的天一大师,暗与清真子交换了眼色,彼此心照不宣,凝神屏气,蓄势待发,准备在必要时,双双出手,助那紫面天神蔡飞云一臂之力!
  正值此时,忽见盛映霞跳起身来,满目含泪地厉声道:“番狗,快还我儿命来!”
  声语未落,身起剑出,三尺青锋挺处,已向红鹰老祖刺到。
  这一剑因系含恨出手,来势之快,委实胜似风驰电掣!
  红鹰老祖因已尝过对方飞剑厉害,知道盛映霞非同寻常,必然大有来头,更有蔡飞云强敌虎视在则,实不敢稍存大意。
  因此,未待对方剑到,已双袖齐拂,拂出一片绝强风劲,卷了过来。
  盛映霞明知攻打遇阻,但因痛失爱子,已然不顾一切,轻点莲足,斜身飘进,三尺青锋一抖,竟不拒对方袖风狂劲,连连递出两剑!
  盛映霞家传剑法名不虚传,盛映霞更得乃父精髓,虽在悲痛之际出手,剑路依然稳健有力,丝毫不乱,寒光直近对方的胸腹要害!
  红鹰老祖万没想到,自己数十年功力修为,双袖齐拂,居然未能阻止盛映霞的攻势,心中微凛,不觉勃然大怒,双手猛然一抛,再度凝聚了十成真力,直望对方剑上卷去。
  盛映霞面罩寒霜,泪痕未干,心中实已悲痛不绝,剑势攻上,硬生生被那番僧双袖卷拂的极强劲力所阻,那肯就此甘休,她银牙一咬,剑势一偏,刷刷刷又是连环三剑。
  这三剑虽分先后攻,但因出手太快,竟似三柄利剑同时攻到,正是盛家剑法的精华绝学,剑身满布内家真力,端的凶狠绝伦!
  红鹰老祖连续后退两步,气得哇哇怪叫,只见他眼珠一转,两道凶光毕射,肩头微沉,掌心陡地朝外一翻,摧出一股强劲掌风,迎着来剑打去。
  盛映霞毕竟出身武学世家,乍见那番僧出掌,就知对方手底下确是硬扎,尽中不由凛然,当下强自一忍,未待那排山倒海的掌力轰倒,赶紧撤剑纵开。
  未待她身形落定,眼前红影一晃,那番僧竟如影随形而至,轰轰两掌快逾电光石火般递到。
  盛映霞把心一横,柳眉倒竖,不退反进,真个豁出了性命,三尺青峰一挺,直取敌喉,好狠的一招,“狂蜂刺蕊!”
  红鹰老祖见这一剑来势奇猛,分明是两败俱伤的硬拚,不由一声冷笑,撤掌暂避其锋。
  盛映霞可是得理不饶人,欺身猛进,剑发如电。
  冷笑声中,红鹰老祖从容闪开雷轰电掣的一剑,紧随着个大步,猛然轻舒右臂,骈指如戟,随着那突进之势,二指疾伸,已向盛映霞“肩井穴”部位点到。
  指尖未近,一股火灼指风已然先到,其准确程度,就似用尺量好了似的,那份力道,更如穿云碎石之劲!
  “好番狗,休得猖獗!”
  蔡家三兄弟眼看其母涉险,刀剑齐拔,再度出手,三件兵刃同时攻到。
  红鹰老祖那把这三个后生放在心上,右手仍以原势直逼盛映霞,只将左手抱袖往后一拂,已将那三个少年扫开未能近得了身。
  但他这一分心,却给了盛映霞逃险之机,娇躯急晃,巧施“移形换位”身法,便那火灼指风擦肩而过,委实间不容缓。
  盛映霞虽未被那番僧指风伤着,却已惊出一身冷汗!
  未待红衣喇嘛再度出手,她已急向怀中一探,暗握三把飞剑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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