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太施轻薄
2025-06-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易玉兰见二人出言诙谐,并无恶意,这才惊魂稍定,她何等聪明,立即把手一拱,敞然道:“晚辈适才一时唐突,冒犯了二位老人家,请勿介意,晚辈在此陪礼了。”
  胖乞丐连忙闪身避礼,不住地摇手道:“算了,算了,老叫化不让你陪衣就是了,何必来这一套哩!”
  瘦乞丐干巴巴地轻咳了一声,显得极不耐烦地道:“肥猪,你别给人家打哈哈了,这小子如何打发。”
  胖乞丐纳罕地道:“他中了‘断肠红’剧毒——”
  瘦乞丐惊然道:“是吗?”
  易玉兰连连点头,生怕人家不相信似的,果然胖乞丐怀疑地朝她睨了一眼,便蹲下身子,察看半晌,抬起头来,向瘦乞丐道:“果然是那婆娘的!”
  瘦乞丐冷冷地哼了一声,沉声道:“那婆娘居然敢违背誓言?当年若非她立了血暂,从此不在用‘断肠红’,岂仅毁她两条腿就是了。”
  胖乞丐道:“收拾她并不难,这小子可如何救法——”
  瘦乞丐道:“只要找着那婆娘,还怕他不情愿地交出解药来!”
  胖乞丐苦笑道:“等咱们弄来解药,这小子早就一命呜呼了。”
  易玉兰急道:“不会,不会,三日之内他是不会死的!”
  胖乞丐“哦?”了一声,遂道:“好,我们去找那婆娘去!”
  胖乞丐正待离去,易玉兰急道:“二位老人的尊称是——”
  瘦乞丐冷冷说道:“大姑娘,你不用多问,最好三日之内勿离巴东,咱们弄到解药,自会前来找你的!”
  言毕,向那胖乞丐一使眼色,双双身形一掠而过,眨眼即已不见,直是来时如风,去时也是一阵疾风。
  易玉兰茫然发了阵呆,才将蔡家麟负在背上,快奔回巴东城,返回“万盛客栈”。
  怪手书生童君仆仍未归来,他只得将蔡家麟置于床上,自己搬了木凳,守护在旁,剑不离手,目不稍合,静静地望着那宛如死人一般的蔡家麟,芳心犹似乱麻。
  时已四更,幕听得窗外一阵轻唤:“易——玉——兰——”其话如蚊,但却清晰可闻。
  易玉兰霍然一惊,忙仗剑而起惊问道:“谁?”
  窗外静了片刻,又复得传入那幽灵似的呼唤道:“易——玉——兰——”
  易玉兰不由一惊,悄悄掩至窗口,以剑抵窗,猛地将窗打开,娇躯一射而出。
  但见月移中天,星罗棋布,万籁俱寂之中,一条黑影如飞而去,拖着那长长的声音:“玉——兰——”
  易玉兰猛提一口气,娇声喝道:“站住!”身如飞燕穿箭追去。
  追出对街,那黑影突然消失无踪。
  易玉兰身形一收,当目四望,那有半个人影,心中猛然一惊,飞快地忖道:“糟!我莫要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
  念及此,返身就往客栈奔回,飞身而入,急急赶回屋里,及见床上的蔡家麟并无异状,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一场虚惊,她再不敢松懈,关紧了窗户,长剑紧握在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户,如临大敌一般。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忽闻床上的蔡家麟,发出了极微的呻吟,使她心中霍然一动,急忙朝前看时,却见他嘴在微微张动。
  他见状情不自禁地道:“少——少庄主——”
  蔡家麟嘴张动了半晌,才发出极弱的声音:“水——”
  易玉兰惊喜欲狂,连忙到桌上倒了热茶,可是无法给他入口,不禁发了怔。
  蔡家麟连声要着“水——水——”
  这位姑娘被他痛苦的声音,拢乱了芳心,终于想出了个法子,自己先含了口水,凑到蔡家麟的嘴上,将水缓缓喂入他口里。
  一边喂水,一边心似小鹿似的乱跳,脸上已是一阵火辣辣地发烧!
  好容易才将冷茶送入他的口里,顺喉流下,她始深深地吐出了口气,收住了心神,望着那脸上毫无血色的蔡家麟,心中说不出是忧?是羞?是爱?
  方自分辨着其中的滋味,忽又听得蔡家麟发出微弱的声音:“冷——”
  易玉兰连忙将被替他盖上,但蔡家麟仍然不住地颤抖着:“冷——冷——”
  床上仅有一条夹被,别无取暖之物,此时不便惊动店家,让人发觉他们男女共处一室,那成何体统?
  无奈之下,她只好不避嫌疑,和衣钻进了被里,以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呼冷的蔡家麟。
  忽地蔡家麟一侧身,紧紧地抱住她,使她吃惊地道:“少庄主,你——”
  蔡家麟轻声道:“兰妹,我冷——”
  这一声“兰妹”,直叫得她心神一动,飘然欲醉,甜到了心窝里去。
  神魂驰然之间,那少年的手落在玉峰上,慢慢抚摸起来。
  易玉兰全身一震,惊羞万状,嗔道:“你怎可——”
  蔡家麟直声道:“兰妹,我爱你——”
  易玉兰对这位少庄主,早已芳心暗属。
  虽觉他的举动太已轻薄,但那一声“兰妹,我爱你”使她整个的软化了,尤其对方身中奇毒未解,生死尚在两可之间,她如何能忍心拒绝呢?
  于是她无言地闭起了眼睛,接受着他的爱抚。
  那少年见她并不坚拒,胆子也大了起来,起初只是隔衣轻抚双峰,继而得寸进尺,探手入怀,以那火热的手接触了她圆浑挺实的少女玉峰。
  易玉兰陷入了如痴如醉中,任他恣情地爱抚,由上而下,渐向禁地游去,她猛然清醒,惊觉衣扣已然尽解,玉体半裸,不由挣扎欲起,轻叱道:“少庄主,你怎可如此?”
  蔡家麟忽然一个翻身,将她整个的娇躯压住,用嘴堵住了她的樱口。
  她惊慌失措,极力挣扎。
  但是,异性的一种奇妙力量,终于使她失去了抵抗力——
  夜,在暗地里嘲笑着:这一个荒唐的丑剧!
  翌日,“笃笃笃”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把易玉兰从甜梦中惊醒,赶紧整衣而起,一面悚然问道:“谁?”
  房外是怪手书生童君仆的声音:“玉兰,你还没起身?”
  易玉兰一愕,赶紧开了房门,见他脸色肃然,更是一惊,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师叔。”
  怪手书生童君仆入房,神色凝重地道:“你们昨日可曾离此?”
  易玉兰窘然道:“没——哦,出去过——”
  怪手书生童君仆惊然道:“到何处去了?”
  易玉兰那敢隐瞒,只得说出跟踪蔡家麟前后往巨宅,如何去迟了一步,蔡家麟与那身穿重孝的少女在灵堂上双双中毒,如何在城外遇见黑衣蒙面老者,及那黑衣蒙面女子,又如何遇上了胖瘦二乞,一一合盘托出,只将失身蔡家麟之事,一字也不敢提。
  怪手书生童君仆闻知经过,大吃一惊,转身就到蔡家麟房处,房门应手而开,里面竟未下闩,不禁责道:“玉兰,你也太大意了,昨夜怎不守房中?”
  易玉兰螓首低垂,赧然无语。
  怪手书生童君仆走至床前,撩起罗帐,见蔡家麟好端端地睡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未出事——”
  但他仔细察看之下,不由把眉头一皱,忧形于色道:“他已沉睡如死,三日之内若无解药,便将长眠不醒。”
  易玉兰脱口而出道:“他昨夜——”话才一出口,急忙止住了。
  怪手书生惊然道:“昨夜如何?”
  易玉兰满脸通红,呐呐道:“昨,昨夜他曾清醒过来,喝了一杯水——”
  怪手书生童君仆“嗯”了一声,目移床间,无意中发现床褥上殷红点点,似为血迹,不禁吃惊道:“他曾受伤?”
  目光向那易玉兰一瞥,却见她窘羞万状,垂首不语。
  怪手书生童君仆眼力心机均有过人之处,察言观色,心中已自恍然,却是不便追问下去,心念数转,忽然神色沉重地道:“玉兰,你知师叔为何今晨始返?”
  易玉兰见他把话岔开了,才强自镇定下来,呐呐地道:“师叔可是发现了什么?”
  怪手书生童君仆正色道:“目前尚难断定,卧虎居士与飞天玄狐已然追踪而去,师叔只因不放心你们,才赶了回来,果然你们就出了岔子!”
  易玉兰沮然垂首,默默无语,心知师叔已然看出来了,她那还有勇气抬一抬眼皮。
  怪手书生童君仆见状,心忖道:“此事我也脱不了责任,实不该留这两个年青人在此,事已如此,只有成全他们吧。”
  于是,他放缓了语气道:“玉兰,你可知我们昨日发现什么?”
  易玉兰低着头道:“不知道——”
  怪手书生童君仆道:“你们昨日在江边不是看见渔船捞起了三具尸体吗?”
  易玉兰终于抬起了头,好奇地问道:“师叔查出他们是什么人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摇头道:“没有,不过这并不关重要,重要的是发现那莫老头跟毒瘤子鬼鬼祟祟地在一起,他们似对江中裸体发生极大的兴趣,邀集了数十人手,急沿江追去,正好卧虎居士他们也到了江边,师叔把所见相告,我们三人也就缀了下去,直到巫峡,始见惊涛骇浪之中,浮着一艘豪华巨舫,莫老头等人均集在江边,对那巨舫遥遥相望,不禁深深一叹,状甚无可奈何。”
  易玉兰双眉一展,说道:“那巨宅里的女子,不知与少庄主两人,为何中了剧毒,他原是说是去助人报仇的呀。”
  怪手书生童君仆道:“其中必有隐情,师叔也许要去宅子里查看一下。”
  易玉兰担忧道:“那么——”
  怪手书生童君仆察出她的心事,笑道:“事已至此,你就好生生地在此守着吧,既有人答应救他,总可逢凶化吉,说老实话,师叔对此可是束手无策了。”
  易玉兰茫然道:“师叔,您可知答应他的人是谁吗?他们的话可不可靠?”
  怪手书生童君仆沉思一下,始道:“师叔虽不知那黑衣蒙面人,却知那两个乞丐的来历。”
  易玉兰急问道:“他们是何许人?”
  怪手书生童君仆沉重地道:“若我没料错,他们就是名震武林的天地二穷!”
  易玉兰当时一怔,想起昨夜的轻举妄动,若然恼了这两位武林中人,凭她那点武功,那堪人家一击?
  怪手书生童君仆遂道:“玉兰,你就安心地守在此地,千万不可再出差错,师叔尚需急到巫峡去,无论有无所获,三日内必定转回,一切小心为是,师叔走了。”
  易玉兰唯唯应着,将他送出房外,就真个守在榻身,寸步不离。
  怪手书生童君仆离开了“万盛客栈”,巡奔北城,找到了易玉兰所说的那幢住宅。
  此时尚是凌晨,城中居民睡意正浓,除了去早场做生意的菜贩,挑了担子急急走过,巨宅附近一片寂静。
  巨宅大门深闭,死气重重,令人忘而生畏。
  怪手书生童君仆来回踱了两步,见四处无人,忽然一掠而起,飞身越落而下,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庭院中。
  目光四扫,见叶落满地,一片肃杀凄惨,像是久无人住是废宅,半晌未见动静,随将人形一掠直射正庭。
  双足才一落地,一道狂劲掌风,自庭内怒卷而来!
  怪手书生童君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怒从心起,双掌疾推,硬接一掌,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庭内之人显然被震得退了回去。
  怪手书生童君仆也震得一退,飘下了石阶,不禁怒喝道:“何方朋友,如此待客!”
  一会咭咭怪笑,庭中走出了一人,狞声道:“阁下好掌力!嘿嘿嘿——”
  随着他的笑声,又自庭内出现了四人,个个面部狰狞,气势汹汹,竟是天目灵山门下五鬼!
  怪手书生童君仆虽是久走江湖,却不识得眼前五人,由于那一掌,武林中能硬接的并不多,而对方竟将他震退阶下,心知对方必非泛泛之辈,是以不得不谨慎道:“恕在下眼疏得很,不识诸位是何方高人?”
  适才发掌的便是千里鬼眼张泰,他何曾不敬佩对方的掌力,默然冷笑道:“在下也想问问,阁下是那里闯来的冒失鬼哩!”
  怪手书生童君仆听他出言不逊,心中好生着恼,遂从袖中抖出夺魂扇,一展开来,金光耀目,赫然并列七个黑色骷髅,报之一冷笑道:“在下就是这个冒失鬼!”
  夺魂扇江湖上无人不知,一般成名人物均都敬畏三分,哪知道千里眼张泰看了,却是冷冷一笑,状甚轻蔑地道:“原来是这把破扇子!想来就是自命风雅的什么怪手书生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生平那曾受过如此奚落,不由怒道:“这位大概也是些名不经传的角色了?”
  千里鬼眼张泰把眼一瞪,狂妄不可一世道:“老子们若像你一样,成天在江湖上招摇,咳声就能吓破了阁下的胆,何需要把名号搬出来!”
  怪手书生童君仆盛怒之下,反而散声大笑道:“好!好!童某今日总算遇见了天下第一狂人!”
  千里鬼眼张泰却正色的道:“在下不敢受此恭维,那是敝师的雅号。”
  怪手书生童君仆闻言一惊,淡然道:“诸位莫非是那号称狂人,天灵官人的门下五鬼?”
  千里鬼眼张泰大剌剌道:“不错,他老人家号称天下第一狂人,有其师必有其徒,咱们沾点光,阁下不妨称咱们是些狂徒便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心中暗凛,不知这天灵山五鬼何以会在此出现,心中虽惊,表面上却力持镇静,冷笑道:“阁下倒有自知之明,狂人狂徒,真是名符其实,但不知诸位在此作何贵干?”
  千里鬼眼张泰厉声道:“巧得很,在下也正要问,你来此有何贵干?”
  怪手书生童君仆知那天灵官人,是极难弄的人物,倒也不愿得罪他的门下,无端招树强敌,是以神态一变,含笑说道:“童某只想请教一事,在下有位朋友昨夜来此,不知为何中了‘断肠红’之毒?”
  千里鬼眼张泰闻言,回过头去问四鬼道:“他居然比咱们先知道哩!”
  病鬼劳成干咳了一声,接口道:“那敢情不错,此事就问他了!”
  此言甫出,除那千里鬼眼张泰屹立原处未动,其余四鬼身形倏地一分,从两旁走下石阶,将怪手书生围在当中,一个个虎视眈眈,敌意尽露。
  怪手书生童君仆见状,神色不改,巍然道:“诸位这是何意?”
  千里鬼眼张泰狞声道:“今日真是巧极了,客下适才所询之事,竟与咱们不谋而合,正是咱们想请教你的!”
  怪手书生童君仆目光如电,扫了五鬼一眼,惊疑道:“阁下所指,可是中毒之事?”
  千里鬼眼张泰沉声道:“正是,你既知中毒之事,想必知道她是何人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犹豫一下,始道:“那少年却是川西蔡家庄少庄主,紫面天神蔡飞云之子——”
  五鬼相顾,随见千里鬼眼张泰把眼一视,厉声道:“咱们虽是孤寡,却也从未听说蔡老头有个女儿,中毒的是个黄花大姑娘,阁下为何却说是个小子,是否存心相戏,欺咱们老粗,男女都分不出?”
  酒鬼白戈斥道:“简直一派胡言!”
  随手取下背后葫芦咕咕噜噜地连喝了几口酒。
  怪手书生童君仆心知对方起了误会,违忙分辩道:“那女子是何许人,在下实也不详,只知他与蔡少庄主同时受了算计,至于缘何双双中毒,则是童某此来。”
  未等他说完,病鬼劳成已冷森森地道:“阁下如些关心,想必与那蔡家庄有着什么渊源吧?”
  怪手书生童君仆被问得一怔,一时呐呐地答不上话来,盖因那般黑衣蒙面人物,打着九环金旗号,横行天下,已然引起武林之同仇敌忾,他若承认于蔡家庄有着渊源,岂不自承是九环金旗之下所属?
  就在他无言以对之际,陡见酒鬼白戈把嘴一张,一道酒箭疾射而出,直朝他脸上射来!
  怪手书生童君仆眼急手快,金扇一展,急挥之下,立以劲风将酒箭震散,刹时漫天酒雨,酒香四溢。
  千里鬼眼张泰怒喝一声:“好功夫!”扑身发掌,轰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
  怪手书生童君仆那敢怠慢,错步拧身,让了开去,怒喝道:“诸位不分青红皂白,一意逞强,难道天灵官人教出来的是些酒囊饭袋的蠢徒弟?”
  酒鬼白戈大笑道:“咱们青是青,红的红,皂白分明,在下自认为是酒囊,可不见得就是饭袋,阁下那把破扇子,尚未看在这酒鬼的眼里哩!”
  病鬼劳成冷声道:“你给他嚼什么舌根!让我见识见识这把扇子有何惊人之处!”
  言毕,一声干咳,喉咙里“咕隆隆”一阵乱响,陡然张口吐出一团浓痰,直朝怪手书生童君仆射去。
  怪手书生童君仆金扇一挥,狂风怒卷,却不料“笃”地一声,一团浓痰竟射在扇面上,黄中带绿,令人见之欲呕!
  这一来可把他气得脸色大变,一时惊怒交迸,猛可一抖金扇,喝道:“还给你!”
  金扇疾挥之下,附在扇面的那团浓痰,已向病鬼劳成飞射而至!
  病鬼劳成狂态毕露,那防有此一着,方自得意,一团黄而发绿的浓痰已到,欲避不及,“吧”一声,中在左颊,使他狼狈不堪。
  陡见一声狂喝,这病鬼竟在羞愤之下,奋身扑去,双掌齐发!
  其余四鬼岂甘寂寞,双双动手,展开了杀气腾腾的围攻。
  怪手书生童君仆顿成四面受敌之势,但见天灵官人门下五鬼,个个如狼似虎,攻势一经展开,处处杀机,声身夺人,果然名师之下无一弱徒。
  五鬼同属一门,所用兵器可却是不同,催命判官戴良用的是判官笔,勾魂无常高顺使的是吴钩,又称作吴钩剑,因其形状类似剑,不过这完全要看使用之人而言,如这高顺使用起来,就是异常得心应手,威力无穷。
  千里鬼眼张泰贯用一双“乾坤圈”,病鬼劳成善使两把柳叶薄刀,只有酒鬼白戈除了背上一个盛酒葫芦,未见携带任何兵刃!
  五鬼各有千秋,攻势一动,直如狂风暴雨,但见满场人影翻飞,双笔疾刺,钩如毒蛇,圈砸圈打,薄刀如风,更见酒鬼酒箭飞射,端的惊心动魂!
  怪手书生童君仆身陷重围,奋力拒敌,一把夺魂扇金光闪闪,功力无比,更加上掌力浑厚,虽在五鬼狂攻之下,犹能沉着应战,丝毫不见慌乱。
  但他以一敌五,纵然武功再高,毕竟对手皆是名师之徒,战来异常吃力。起初尚能从容应付,三十招一过,已是渐居下风,被迫采取了守势,整盘大局操在五鬼手中。
  五鬼越战越勇,猛如狮虎,只听得怪笑狂喊之声不绝,战得好不激烈!
  此时那大庭内,却见一个全身赤裸,连得发鬓亦是赤红的裸身老道,正伏在个一丝不存的少女身上,两体合一,静伏不动,如同狂风暴雨方毕,已是精疲力尽。
  其实不然,这赤发怪道神情肃然,并无淫荡之气,看来绝不似干那淫辱尸体的万恶之事,那么他是在做什么呢?
  哦!对了,作书人应该交待清楚,压在怪道身体下面那个任人宰割的裸身少女是谁呢?她不是别人,就是那不惜与蔡家麟同归于尽,先自服下半杯毒酒,此时已然气绝的卢素琴!
  此时,那赤发怪道微微仰起了头,以那“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向四处传话道:“此人不可伤他!”
  五鬼同时听入耳里,顿时将凌厉威势一缓。
  怪手书生童君仆正陷危境,眼看情势岌岌可危,暗叹一声:“罢了,看来今日是——”
  念犹未了,陡觉对方来势一缓,心中大为诧异,以为五鬼即将施出杀招,却不料正值此际,蓦听得一声冷笑道:“扫兴!扫兴!”
  双方均是一怔,不由住手循声望去,竟不知何时,墙头上坐了一老一少两人!
  那老者的一身打扮,仿佛是个渔翁,小的年仅十来岁,一脸十足的涩气相,适才冷笑发话的便是这孩子。
  那老者如同在观戏一般,大腿架在二腿上,笑向那孩子道:“小鬼,你觉得扫兴吗?”
  那孩子一本正经的道:“当然扫兴,一方是名震遐迩的怪手书生,一方是天目灵山门下的五鬼,打起来一点也不带劲!早知如此,咱们真不如钓鱼去,同样是消遣,那却有趣的多。”
  老者笑叱道:“小鬼,好戏还在后头哩,你当真不想看了?”
  那孩子连连摇头道:“不想看,不想看,老爷子,您别折磨我吧。”
  言下似在哀求老者了。
  他们一老一小,旁若无人,把适才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之战,竟说得不值一看,岂不把人活活气死!
  病鬼劳成火气最旺,不由怒道:“那来的小鬼,竟敢胡言乱语,还不快滚下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老子看你年幼无知,绕你一条狗命!”
  那孩子闻言置之一笑,却装模作样地向老者撒娇道:“老爷子,他要我下去给他磕三个响头,这么高的墙我如何下得去呀!”
  老者笑叱道:“没出息!刚才你要看热闹,就能爬上墙头来,现在人家要你磕头,你就下不去了?下去吧!”
  说时,随手轻轻一推,吓得那孩子双手向空乱抓一阵,身子仰前仰后,嘴里直嚷着:“不得了,不得了——”
  一个把持不住,从高墙上一头栽了下来。
  随见那孩子空中一拧身,轻如叶落,飘身落地,双足点地,居然不丁不八。
  在场的那个看不出来,就凭这孩子能在高及两丈的墙上落下,空中变换身形的功夫,便知两人大有来历,千里鬼眼张泰心中微凛,即向那仍坐墙头的老头喝道:“老头儿,你不必装疯卖傻了,快滚下来!”
  老者装出惊愤之状,连连摇手道:“不,不,刚才是那小鬼说你们打得不精彩,我又没说——”
  千里鬼眼张泰怒喝道:“你不下来?”说时已然作势欲扑。
  老者苦笑道:“太爷,你要我磕三个响头不要紧,可是要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儿,从这么高的墙上跳下来,摔了腰可怎办?”
  千里鬼眼张泰气得脸色铁青,狂喝一声,掠身而起,已向墙头上的老者扑去。
  岂知就在他身形方起之际,那孩子竟也能跳起身子,竟与千里鬼眼张泰撞了个满怀,硬将这位天灵官人之徒的扑势一阻,双双一齐落下。
  事发猝然,千里鬼眼张泰犹未及出手,那孩子已似狡兔般的跳到了墙角根下,身子一拔而起,坐在了老者身边,大嚷道:“老爷子,这位大爷要取我的狗命啦!”
  千里鬼眼张泰双目尽赤,怒火欲喷,气得哇哇怪叫,手一扬,“乾坤圈”呼地一声飞出,直奔老者,其势疾如奔雷闪电!
  老者哈哈大笑,上半路向后一仰,倒向外面,成了足在内,头在外,腰部却是挂在墙头上,那“乾坤圈”仅差寸许,擦胸而过,端的惊险已极!
  那老者的双手原是按在墙头上,不知他手上持有何物,就在那钢圈擦胸而过,射出外面之际,陡见他手一撩,仅有一根数尺长的铁钓竿,自那外挑起,竿上一条极细钢索,系有手指般粗细钢钩,疾抛而起,竟将那去势甚疾的粗钢圈钩住,往回一带,正好被那孩子抄在手里。
  那孩子把钢圈一扬,兴奋地叫道:“老爷子,这玩意真好玩,送我可好吗?”
  老者一挺腰,坐直了身子,笑道:“这是人家的命根子,那能送给你,快还给人家!”
  千里鬼眼张泰心肺都几乎气炸,正待扑身而起,却见那孩子把嘴一嘟,赌气地道:“别小气,还给你就是!”手往前一送,那支钢圈已疾飞而去。
  千里鬼眼张泰见来势疾猛绝伦,纵是江湖高手也不过如此,想不到对方是一个孩子,随手一送,竟有这等惊人功力,那老者的功力,更不知如何骇人哩!
  心中暗自一凛,那敢大意,看准了钢圈来势,猛地出手接,圈是按住了,可是虎口却震得一麻,身不由自主地连退了两步。
  就在他脸色刷的一变,犹未及出手之际,酒鬼白戈实已按捺不下,抢先掠身而过,张口喷出一道酒箭,直朝墙头上的老者疾射出去。
  老者大笑道:“有趣,有趣,老头儿平生尚未见过这种敬酒的方法。”
  张口一吸,那道酒箭竟被他吸入口中,津津有味的赞道:“好酒,好酒,再来一点吧。”
  酒鬼白戈、千里鬼眼张泰相顾愕然,暗把眼色一施,正欲双双扑去,那病鬼劳成已然看出情势不对,急忙挺身而出,抱拳问道:“阁下是何方高人?来此相戏,必须有个缘故吧!”
  老者仍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气,放荡不羁地笑道:“老头儿我本是早已厌倦了江湖,终年垂钓,以娱晚年,偏是有那好事之徒,把我老小两个引了出来,你说能怪得了我吗?”
  病鬼劳成厉声道:“阁下可否把话说清楚些,是谁引你来此的?”
  老者把手一指,笑道:“就是这位朋友!”
  他指的竟是怪手书生童君仆!
  适才双方出手,怪手书生童君仆居然冷落一旁,如同把他忘了似的,他正好趁机调息一番,好整以瑕,静观事态如何发展,想不到那老者居然把他给套上了,心中不由心中一怔,只好诧然道:“童某与老丈素昧平生,何出此言,委实令人纳罕。”
  老者笑容一敛沉声道:“老头儿跟他们打了半天哈哈,阁下倒在一旁瞧热闹,现在该轮到咱们谈谈啦!”
  五鬼相顾茫然,觉得这老头也确实邪得出奇,话峰一转,竟找到了怪手书生童君仆的头上,这一来他们倒反而成了看热闹的,互相一施上色,一齐按兵不动,看这老头儿究竟所为何为。
  怪手书生童君仆神色自若地道:“老丈有何赐教。”
  老者冷冷地道:“老头儿不愿多生事端,只请阁下将原物交还,其他一概不究——”
  怪手书生童君仆诧异道:“原物交还?”
  老者道:“不错,原物交还!”
  怪手书生童君仆愠道:“老丈大概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吧?”
  老者狂笑一声,怒从心起,向那孩子喝道:“小鬼,你年纪青青,总不致老眼昏花吧——仔细看清楚,夺走我那‘穴脉玉人’的可是这位童大侠?”
  那孩子两眼睁得圆圆,连连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位大爷!”
  老者厉声道:“小鬼,你若胡说八道,回头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那孩子满脸委屈地道:“我从小跟着老爷子,几时胡说八道过嘛!”
  老者冲他笑了一下,却向怪手书生童君仆沉声道:“童大侠,你现在尚有何话可说?”
  怪手书生童君仆何等阅历,只听得对方说出“穴脉玉人”,就知道那老儿来历,心中顿时一凛,惊道:“老丈莫非就是泸溪渔人?”
  老者果然就是天下七大点穴名手之一,归隐已久的泸溪渔人,只见他脸色一变,冷笑道:“童大侠若不知我老头儿贱号,那会趁我不在之际,恃强夺去那件武林至宝!”
  怪手书生童君仆忿然道:“童某虽已久仰,老丈那件‘穴脉玉人’,乃是武林至宝,垂涎者大有人在,但我并非自命清高,却也不致非份之物,老丈最好——”
  话犹未了,那孩子已落下来,冲上前来嚷道:“你别想赖!那日老爷子不在,你欺我人小,打不过你,恃强夺去了‘穴脉玉人’,还说老匹夫要有种,就亲自来寻你,为何今日见了老爷子,你竟不敢承认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气急交迸,怒道:“小哥儿,你是受了何人指便,竟敢像疯狗一般乱咬,童某几时到过泸溪,夺了那‘穴脉玉人’?”
  那小子比他更急,惟恐老者不信,急得满脸通红,回头向老者道:“老爷子,这厮耍赖!那日确实是他夺去的,我若有半语谎言,不要老爷子动手,我自己就把脖行断!”
  泸溪渔人一声狂笑,陡然一长身形,竟已飘身而落!
  怪手书生童君仆见那老者的一身轻功,已然出神入化,心中暗吃一惊,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夺魂扇一紧,已是蓄势以待。
  泸溪渔人目光如电,向天目灵山五鬼一扫,冷声道:“我老头儿的私事,向来不容任何人干涉,诸位最好闪开些!”
  五鬼相顾均愕然,被这老儿的威名所慑,居然乖乖地略自退开了数步。
  泸溪渔人手持铁钓竿,沉声道:“童大侠,我老头儿素闻阁下侠名,实不愿伤你自尊,就请将那件宝物归还原主吧!”
  怪手书生童君仆大笑道:“我看老丈的一生英名,莫要被愚昧二字所毁!”
  泸溪渔人勃然大怒道:“童大侠是在揶揄我老头儿么?”
  怪手书生童君仆巍然道:“童某只是提醒老丈,勿中奸人嫁祸之计。”
  那孩子闻言,并未听出话中之意,急道:“你儒夫才是奸人哩!我眼睛又没瞎,那天要不是我闪得快,险些着了你那扇子一下,今日老爷子纵然放过你,我也不放你!”
  话甫落,人已扑来,一拳直捣怪手书生童君仆的胸膛,居然势猛力沉,迅疾无比。
  怪手书生童君仆一生所遇强敌无数,却是从未与妇孺之辈交过手,纵然这小子来势凌厉,他为顾到自己身份,那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急将身形一晃,让了开去。
  那小子却是刁钻得很,仗着有泸溪渔人在侧,心知自己就是不敌,也不会吃亏,那老者岂会袖手旁观?
  是以他毫无顾忌,一拳落空,跟着身形一滑,两支小拳头“呼呼”风生,一口气攻出七八拳。
  莫看他年纪不过十一二岁,武功却已相当出色,这一连抢攻,竟然施出的是江湖罕见的一种诡异拳路。若虚若实,威力非比寻常。
  怪手书生童君仆并不还手,全仗身法矫捷,错步滑身,拧,腾,闪挪,巧妙地将攻势闪过。
  那小子求功心切,拳路倏地一紧,刹时人影翻飞,拳风劲疾,眨眼又是十余招攻出,但却仍难近得了怪手书生童君仆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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