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无名帖
2025-06-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正当那少女喝止了飞天玄狐,天灵五鬼均相顾茫然之际,旁门走出了两个人,前面一个以灰布蒙面,后面一个则是身穿金色宽袍,脸上罩着一个金色面罩,全身金光闪闪,令人眼睛为之一眩,不敢正视!
  蔡家麟暗自一愕,表面上却不得不保持镇静,不露丝毫惧色。
  先出来的老者,飞天玄狐,及天灵五鬼,对那灰巾蒙面人,仅只微微打了个招呼,但对那金衣人却是执礼甚恭,恭立一旁。
  金衣人只向蔡家麟一瞥,径自走至八仙桌旁,端坐在石鼓之上。
  那少女宛如蝴蝶似的,飞到了金衣人身旁,亲切地依偎着,一双秀目,却是凝视着蔡家麟那神态轩昂之翩翩丰采。
  灰巾蒙面人走近了蔡家麟,冷冷地笑道:“日前相遇,老汉实在看走了眼,竟不知老弟就是川西蔡家庄的少庄主,紫面天神……蔡大侠的公子!”
  蔡家麟忽觉此人口音甚熟,一时又记不起,于是巍然道:“尊驾是谁?”
  灰巾蒙面人大笑道:“少庄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嘉陵江中,老汉冒险相救老弟已忘了吗?”
  蔡家麟闻言心中一震,惊诧道:“莫非尊驾是——”
  笑中,灰巾蒙面人随手将面巾一揭,现出了庐山真面目,竟是被七痴姑娘一掌震“毙”,忽然与那锦衣美妇同时失踪的水上飘莫野!
  乍见此人,蔡家麟顿时想起了七痴姑娘之母,那个心地善良,不惜以本身功力全部输送给他的锦衣美妇,不禁激动地道:“原来是你!”
  水上飘莫野闻声大笑道:“老弟很失望吧?那丫头的一掌,居然要不了老汉的命!”
  蔡家麟忿声道:“我早料到那一掌要不了你的命!那位姑娘的母亲,被你弄到那里去了?”
  水上飘莫野嘿然一声阴笑,冷冷地道:“老弟,那日若非老汉救你一命,你已早作了江中浮尸,想不到老弟竟然恩将仇报,倘非老汉暗凝真气,护住内脏,也早毙命在那丫头掌下,现在老弟既然欲知那妇人下落,老汉就告诉你吧,她的生死,已在老汉掌手之中!”
  蔡家麟大怒道:“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我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水上飘莫野狞声道:“那日老汉若被一掌击毙,暴尸江边,难道老弟还会大发慈悲,替老汉觅一葬身之地?”
  蔡家麟顿时哑口无言,但自忖那日江边竹林内之事,此老虽是贪心太重,但他毕竟自江中救了自己一命,就算是以舟中秘密为报,其实也不能算过份,偏是七痴姑娘事先警告过,若是他泄露舟中所见,则说的人与听的人,均将难免一死。
  此老既然知道了舟中秘密,七痴姑娘自然不会留他生存,她出手如电,以蔡家麟当时的功力,那能阻止得了。
  现在被水上飘莫野当众一提,他自然无以自辩,只好哑口无言。
  倏而,他终于喃喃道:“如今你打算怎样?”
  水上飘莫野道:“老汉恩怨分明,那一掌并非你老弟所赐,老汉绝不敢张冠李戴,把这笔帐儿算在老弟头上,不过,那丫头如此心狠手辣,老汉必不甘休!”
  蔡家麟大义凛然地道:“老丈既这样说,怎可把那姑娘的一掌,算在她亲娘身上?”
  水上飘莫野冷笑道:“老弟此言差矣,想我水上飘莫野,不以数十年光阴,追查那舟中秘密,为的是什么,日前险些把老命送掉,幸蒙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依老汉得偿宿愿,知道了舟中主人,便是失踪已久的贺兰倩女凌燕,如今,那妇人生命在老汉手中,少不得要烦老弟从中促成一笔交易!”
  蔡家麟冷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斥道:“你想以此为胁?”
  水上飘莫野有恃无恐地道:“也可以这么说,老弟可以转告那个丫头,若换回其母一命,只需送来所剩八粒‘九精补功丸’,致于那几乎置老汉于死的一掌,老汉不欲追究,只算是白了,老汉的交易就是这个,另外本宅主人,大概还有点交易,你们可自行谈判。”
  蔡家麟不由朝那金衣人一瞥,振声道:“你们有什么交易,干脆一起说出来吧!”
  金衣人正坐,一言不发,只向那老者微微示意,老者便发话道:“家主别无他求,只要贺兰君临终遗下的那部手册。”
  蔡家麟闻言大笑道:“如此看来,在下倒是拣破烂的了,这也向我要!”
  水上飘莫野沉声道:“这两样东西虽非你老弟所有,但只要老弟转告那丫头,她定能办到。”
  蔡家麟鄙夷地朝他一瞥,轩然道:“若是在下不愿转告呢?”
  水上飘莫野狞笑道:“此宅来时容易去时难,那就要看老弟服下‘九精补功丸’,能有多大本事,走得出此地了。”
  蔡家麟俊目向诸人一扫,毫无惧色地道:“在下是一一领教,还是——”
  一言未了,已听得一声暴喝道:“区区催命官,扰个先吧!”
  水上飘莫野闻声,才一让开,便见催命官,手执判官笔扶身而至,直朝那少年当胸刺去。
  蔡家麟想不到对方说打就打,来势凶猛无比,方自一惊,陡见那少女娇躯一晃,已到二人之间,出手快逾电光石火,玉手轻抬,已将那来势势猛力沉的判官笔接住,猛喝道:“爹爹说的,比武一定要公平,你有兵器,他赤手空拳,胜之不武,败了更丢人!”
  判官戴良苦笑一下,竟拿这淘气的姑娘莫可奈何!
  少女随向蔡家麟笑道:“傻小子,你善用什么兵器,我替你去取来。”
  蔡家麟被她一声“傻小子”叫得蛮不是滋味,但却深深感激她的好意,只得莞尔笑道:“多谢姑娘主持公道,不过在下从未用过兵器——”
  他说的原是实话,听入判官耳里,却误会他是狂妄自负,不由冷冷一哼,随将判官笔一收,厉喝道:“小子,你不要卖弄,老子就跟你赤手一搏!”
  少女调皮地冲他笑道:“这才像话呀!”娇躯一晃,又依假在金衣人的身旁。
  判官乃是五魁之首,功力最深,存心要在金衣人面前露两手,所以才自动收起判官笔,表示并非要丈兵器取胜。
  但对方那少年的沉稳风度,一派肃穆的神色,却使他暗自一凛,因为他在武学浸淫多年,深知临敌不急不乱,只有身怀绝世武功之人,始能作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肃静和泰然。
  于是,他顿收轻敌之心,双掌运足真力,始呼地一掌轰出。
  天灵官人以“天龙掌”享誉宇内,这催命判官是天目灵山门下,自然得了真传,这一掌攻去,仅只用上七成真力,威力已然非同小可。
  蔡家麟经过几次恶斗,已具临阵经验,眼见来势奇猛,心里飞快的忖道:“敌众我寡,若是一个个轮流出手,耗下去只有自己吃亏,不如拚着消耗真力,给对方个下马威,以收先声夺人之效。”
  此念甫动,右掌已疾翻而出,一招屡建奇功的“一柱撑天”全力迎去。
  岂知催命判官戴良并不蓄意硬拚,掌发一半即收,就势身形一偏,斜身欺进,“天龙掌”展处,掌风如雷,掌影如山,一口气攻出了七八掌之多。
  蔡家麟那敢怠慢,双足连错,以身形急闪之势,从容闪避着对方雷霆万钧的攻势,抽冷子递出一掌,仍是那招“一柱撑天”。
  双方这一交手,眨眼已是十余招,由于掌力浑厚雄猛,彼此均保持数尺距离,未敢短兵相触。每一发掌,响如霹雳,震得厅中诸人均都耳边嗡嗡作响,若非此厅建造坚固,怕不早已倾斜倒塌下来。
  蔡家麟一连发出七掌,虽是在旋身疾走之中,以各种不同角度发掌,但始终只用了一招“一柱撑天”,如此实因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由于几度与人交手,皆被人当场识出是“天三绝”和“地四绝”,所以他只得保留了其余六招,不到必要时,绝不轻易施出。
  那少女是个鬼灵精,早已看出端倪,于是向那金衣人附耳道:“爹爹,这傻子怎么只会这一招,用来用去都未变过。”
  金衣人面罩里发出轻轻一笑,并未作答。
  在场诸人均是大行家,岂会看不出来,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一时之间竟然未能识出少年反复所用的一招,究竟是什么路数。
  催命判官久攻不下,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了,功势猛地一紧,“天龙掌”威力全发,震得满厅桌椅双飞,多半均已残碎,毁缺不全。
  蔡家麟何尝不急,他那“一柱撑天”已然增到九成真力,依然未能伤及对方,如此久耗下去,已不成了不了之局。
  情急之下,迫不得岂,他又施出了“落英缤纷”,每一出手均连演九式,刹时掌影翻飞,如满天落花飘舞,看得在场诸人眼花缭乱。
  少女黛眉一展,微露喜色,遂忍不住向金衣人附身道:“爹爹,他施展的掌法,可是‘天女散花’?”
  金衣人摇了摇头,仍未作答。
  少女想了想又道:“哦,那一定是‘雨洒满天’?”
  金衣人被她缠问不休,只得以“蚁语传暗”的精深内功,向她耳边说道:“这是‘地四绝’中的‘落英缤纷’!”
  少女脸上掠过了惊诧之色,急向场中看去,见那人已是手忙脚乱,满头大汗,渐呈不支之状。
  蔡家麟精神大振,真力悉数贯注双掌,争得了主动地位,发动起无比凌厉攻势,向对方逼去。
  催命判官惊怒交迸,把心一横,陡然一声狂喝,一招“天龙闯海”,以其毕生功力所聚,狠狠轰出。
  蘩家麟刚好九式势尽,未及从头再来,见对方奋不顾身扑来,只好双掌齐推出了那招“开天劈地”!
  双方动手逾三十招,这才是真地拚上一掌,真力撞处,直震得轰然一声巨响,屋宇连晃,尘土纷落,声势骇人已极!
  蔡家麟一连退了数丈,拿住马步,定神看时,却见勾魂无常高顺,已飞身上前,扶住了身形欲坠的催命判官,只见他脸色惨白,正免力支撑着。
  在场诸人,一时均惊愕住了。
  陡然,催命判官把口一张,一道血箭疾射而出,当场昏死过去。
  猛闻一声狂喝,高顺的一双吴钩,竟然出其不意地攻向了蔡家麟。
  几乎在同时,一声大喝,那少女掠身而至,玉手疾出,搭住了勾魂无常高顺的右腕,笑嘻嘻地道:“高叔叔若要出手,也得等人家取了兵器呀,要不就放下双钩,徒手相搏,那才算得公平。”
  勾魂无常高顺敢怒而不敢言,只得把一肚子的闷气,发泄在蔡家麟身上,怒喝道:“小子,本宅各般兵器俱全,你快选一件吧!”
  蔡家麟话尤未答,那少女已自身上解下所佩一柄短剑,连鞘递给他道:“你就用我这柄短剑吧。”
  说着,也不管蔡家麟接不接受,硬递在他手里,扭头就走了开去。
  勾魂无常高顺眼见大师兄身负重伤,早已不耐烦地厉声道:“少子,你拔剑吧,老子要发招啦!”
  蔡家麟只得拔出短剑,剑一出鞘,但见一片寒光,端的是柄罕见好剑!他方自观赏之际,勾魂无常高顺突然发动,双钩一递,径朝对方两肩刺来。
  蔡家麟生平从未用过兵刃,此时一剑在手,反而觉得是个连累,但又不忍拂了那少女一片好意,只得为难地挥剑封拆双钩。
  高顺似乎知道对方手中短剑,是柄削铁如泥的利器,未敢让它碰上,急忙一撤,招变“斗转星移”,挥出一排勾影,如虚如实,电急追攻而去。
  蔡家麟微微一惊,急中生智,把那“落英缤纷”的一招九式,以短剑施出,刹时震起一片剑影,如长江大浪,滚滚而来,竟以寒气逼人剑光,硬将对方的一排勾影荡了开去。
  气得勾魂无常高顺,怒目朝那少女一瞥,似乎她不该将那短剑借与对方,致使他有所顾忌,处处受制,威力不能尽量发挥。
  这高顺岂是弱者,他盛怒之下,足下连踏两步,身已欺近五尺,旋身易位,双钩齐飞,直似两条毒蛇,在呼呼劲风之中,接近抢攻,所取皆是对方致命要害。
  蔡家麟吃亏在宝剑太短,但无意中真力一运,剑头上竟伸出了尺许长的一缕剑气,心中顿觉大奇,振剑疾挥之下,顿时剑光耀目,剑气漫天,嘶嘶剑啸,破空不绝,反将对方的攻势制压,被剑光圈住。
  勾魂无常高顺暗吃一惊,心中直把那少女恨之入骨,若非慑于金衣人在场,他真会向那少女刺去,方解这心头之恨。
  一声狂喊,已存拚命之心,双钩立走极端,出手之狠,无与伦比!
  蔡家麟豪气遄飞,短剑急舞,剑影纵横,震起一片龙吟之声。
  陡见一道血光冒起,“呛”地一声,双钩应声坠地!
  高顺一只右臂已然落下来,满袖都是鲜血!
  但这厮端的不凡,忙运真力将右臂各要穴闭住,忍住逆血返行之痛楚,左手运成足了十二成功力,吴钩脱手飞出,直取对方,紧跟着咬牙再发一掌。
  蔡家麟只顾了挥剑荡开双钩,却不防这一股狂飙随着而至,避之不及,被震得连退丈许,胸口发热,血气翻涌,几乎支持不住。
  正在此际,掠阵的三鬼一齐涌上,还未出手,那少女挺身而出,道:“你们只许一个个的来,三个打一个,未免胜之不武——”
  话尤完了,勾魂无常高顺终于忍耐不住,怒声道:“此地到底谁是主人?”
  老者冷笑道:“当然是家主!”
  勾魂无常高顺叱了一声,指着那少女道:“这女孩一再从中作梗,是何道理!”
  老者怫然道:“阁下当着家主,说话最好有点分寸!”
  勾魂无常高顺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但那金衣人始终一言不响,也未作任何表示,使他怒火万丈,急道:“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言完,转向其余三人喊道:“咱们走!”
  三个立时挟起了业已昏死的大师兄,方欲离去,那老者沉声喊道:“各位就此一走了之,未免太目中无人,此宅不容你们要来就来,要去就去的!”
  勾魂无常高顺为之一惊,怒道:“阁下意欲如何?”
  水上飘莫野见势不对,连忙挺身而出,加以排解道:“高兄切莫意气用事,彼此出于言语误会,何必伤了和气,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九环金旗横行天下,唯有‘无名帖’主出面,才能和九环金旗,分庭抗礼!”
  蔡家麟闻言一惊,想不到这“无名帖主”又是要和蔡家庄作对的,由此可见其父实已成了众矢之的!
  随见勾魂无常高顺嘿然冷笑道:“帖主既无相纳之意,我等何苦留在此,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咱们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吧!”
  水上飘莫野尚欲婉言相劝,忽听那金衣人道:“人各有志,本帖主也不强留,各位请便!”
  天目灵山五鬼如获大赦,恨恨白了老者一眼,又瞪了蔡家麟一眼,匆匆走出大厅,怫然而去。
  厅中陷于了短暂的沉默。
  然而,金衣人发出苍劲的声音道:“少庄主,我们的交易如何?”
  蔡家麟巍然道:“在下无可效劳!”
  金衣人道:“你的答复很干脆,本帖主也不便使你过份为难,只要你能通过本帖主的一个考验,这笔交易就算取消,你看如何?”
  蔡家麟迟了一下道:“倘若通不过呢?”
  金衣人斩钉截铁地道:“自然就非成交不可!”
  蔡家麟未敢轻易决定,慎重道:“在下可否先知道,尊驾所出的是什么题目,再作答复如何?”
  金衣人道:“刚才看你力战五鬼,掌力雄厚,若你能胜过本帖主,这笔交易就算取消如何?”
  蔡家麟连经恶战,实已觉得精疲力尽,但仍昂然道:“就依尊驾。”
  金衣人道:“好,你接招吧!”
  语音刚落,一掌已挟劲风而至,他一身金衣,只见金光灿烂,令人为之目眩,蔡家麟不敢大意,一招“一柱撑天”,以十成真力使出,两股真力一撞,好像晴天霹雳,只见两人均退开好几步,蔡家麟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那金衣人也面露痛苦之色,这一交手,双方是旗鼓相当,竟谁也未占便宜。
  金衣人未给他喘息之机,身形一纵,一团金光复又卷向蔡家麟,蔡家麟只见金光闪闪中,金衣人一连发出七掌,手法飘忽异常,令人难以分辨虚实,一时之间难以细想,一招“落英缤纷”使出,也是一招九式,只见漫天掌影纷飞,真似落花满地,正好破了金衣人这凌厉异常的攻势。
  两人一来一往,斗的甚是激烈。
  蔡家麟出道以来,这时才遇上真正的对手,不得不把“天地二穷”所教的“天三绝”与“地四绝”尽数使出,他以前大多只使一招,便可击败强敌,如此已将全身本领使出,仍不能获胜,心内不由大惊。
  这金衣人的武功,端的是高深莫测。
  那金衣人更是惊讶不已,这少年年纪轻轻,竟能与他不分高下,也是前所未有。
  转眼两人已激战一百回合,周围观战的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这真是武林中罕见的一场恶战。金衣人斗得性起,衣袖突地一振,厅内的一个巨大石鼓已被震起,带着破空之声,“呼呼”向蔡家麟飞去,同时,金衣人飞身而起,如大鹏展翅,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蔡家麟袭来,蔡家麟双面受攻,纵有三头六臂,也难躲过这两面夹击。他急中生智,忙将当日那神秘老人给他的一双铁环掷出,金衣人看也不看,衣袖一振,双环已被震开,不料那双环在相撞之下,竟倏地一分为二,似长了眼睛一般,一取金衣人,一奔石鼓。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石鼓已被一个铁环击得粉碎,石屑纷飞当中,金衣人万万没想到,明明已将铁环震飞,竟还会倒飞而来,直袭他的面门,百忙中一个后仰,堪堪避过,已是狼狈不堪。那双铁环余势未减,竟又神奇地飞回蔡家麟的手上。
  这一连串变故都是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发生的,厅内人看到惊叫连声。蔡家麟也呆住了,看着刚刚飞回手中的铁环,怎么也不明白,这双铁环竟如此神奇,使他在败中取胜。
  金衣人余惊未消,惊魂稍定,看了蔡家麟半晌,长叹一声道:“少庄主武功神奇高绝,本帖主深感佩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少庄主请自便吧。”
  水上飘莫野急道:“帖主,不能放这小子走。”
  金衣人厉声道:“本帖主一诺千金,百招已过,本帖主输得心服口服,让他去吧。”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蔡家麟不由一愣,想不到金衣人如此爽快就放他走,随即拱手道:“多谢尊驾。”复又向那少女道:“多谢姑娘刚才仗义相助。”
  蔡家麟转身出了大厅,那少女目送他身影远去,眼中竟颇有不舍之情。
  金衣人道:“婉儿,随我进屋休息去吧。”
  回屋后,金衣人摘下金色面罩,令人绝对想不到的是,露出的竟是一张美艳的面庞,金衣人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妇。
  那少女婉儿道:“娘,你为什么非要逼那少年要什么‘丹’和‘手册’呢?”
  金衣人道:“傻孩子,你不懂,那自然大有用处。”
  婉儿若有所思,心中却又想起蔡家麟那英俊挺拔的身影。
  而此时金衣人也陷入了沉思,回想起十多年前的一桩伤心往事。
  十多年前,她和婉儿差不多年纪,也是十四五岁。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玉皎,她和爷爷相依为命。
  这天,玉皎清晨起来刚推开院门,突见门前倒卧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人,不由得大惊,忙叫道:“爷爷,快来。”
  一个清癯老者闻声走出,上前在那人胸前一探,道:“还有救,玉皎,快把他抬进来。”
  两人将那青年抬进屋,老人将其扶正,双掌贴在那人背心,运功疗伤,半晌,那人才悠悠醒来。
  那人自称吴大,是龙记镖局的镖头,昨日运送一批贵重物品,不料被强人所劫,镖手也大都遇害,他也身负重伤,幸拚命逃出,奔到一户人家门前,终于不支昏倒……
  听了他的遭遇,玉皎颇为同情。
  老人道:“你就在此养伤,休息一段再说吧。”
  于是吴大就在玉皎家住下,时间一长,与祖孙两人处得还很不错。而玉皎也似乎对这位少年有几分好感。
  这日老人一早就出门办事,家中直剩下吴大和玉皎,两人聊了一会天儿,午饭后,玉皎有些困了,便回房睡觉。没想到,吴大却悄悄进来,他眼看着玉皎甜美的面容,如凝脂般的肌肤,不由色心顿起,竟上前点了玉皎的穴道。本来玉皎自小便与爷爷学艺,年纪虽小,但武功已是很高。但她毫无戒备,却被吴大得逞。只见吴大喘着粗气,几下就将少女衣衫剥光,他便如饿虎扑食般压在玉皎身上,他觉得自己有飘飘欲仙之感,不禁陶醉了……
  再度醒来,已是风消云散。他已精疲力尽,气喘吁吁,活像个斗败地公鸡,此刻,他只能横卧闭目养神。
  玉皎忽然跳起来,眼光落处,身上衣衫虽已穿上,胯间却是一片血红,下部也感到隐隐作痛。
  她清醒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陡见她黛眉倒坚,银牙一咬,翻掌就照吴大的脸上劈去。
  劲风陡生,吴大立时惊觉,一个翻身,滚落到墙角,堪堪避过。
  只听得“叭”地一声,那坚固的墙已被掌力击塌,可见这姑娘的一掌,实已毫不留情,若非吴大机警,翻身避让得快,当场就得死于掌下!
  吴大一个挺身,跳了起来,犹未及发话,玉皎又是一掌轰来,骇得他闪身避过,连连摇手叫道:“姑娘息怒,请听在下一言……”
  喝声中,玉掌疾劈,人也扑了过来。
  吴大岂是弱者,身形一闪,出手如电,已将那少女双手接住,暗扣命门,喝道:“在下纵然一死,又怎样能还姑娘清白。”
  玉皎闻言,顿时气馁,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
  吴大这才松了手,歉疚地安慰地道:“姑娘,事已如此,哭也无用,在下可以向姑娘起誓,今生永不负姑娘就是……”
  玉皎撩起玉手,“拍”一声打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恨得银牙乱咬,痛斥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禽兽,枉费了爷爷和我救你一番,竟蒙你如此报答!”
  吴大只有低声下气,哭丧着脸,说好说歹,总算把这姑娘说住。
  直到黄昏时分,老人始从城里回来,刚进门口,就脸色一沉,向那作贼心虚的吴大问道:“阁下当真是‘龙记镖局’的镖头?
  吴大惶然道:“在下并无半句谎言……”
  老人冷冷一笑沉声道:“阁下倒真镇定,可知老朽今日去城里,正巧遇见了龙记镖局的主人吕氏昆仲,相问之下,他镖局里根本没有吴大。”
  吴大闻言一怔,脸色大变,一旁的玉皎更是芳心一惊。
  老人遂道:“阁下所说的‘龙记镖局’红货被劫,到确有其事,只是那夺镖之人,据吕氏昆仲相告,乃是‘五煞’所为,当时‘五煞’龙镖先夺,由那‘五煞’之首,阳煞吴大雄断后,吕氏昆仲力战不下,幸火眼苍龙侯一平仗义相助,才使阳煞吴大雄重创而遁,大概就是阁下吧?”
  阳煞吴大雄见身份已被识破,只好敞声大笑道:“老丈既已知悉一切,在下实已无需否认,不过在下这条命,乃是祖孙所赐,无以为报,愿凭老丈发落就是。”
  老人正色道:“老朽早已不问江湖是非,如今阁下伤势已愈,就请即刻离此!”
  阳煞吴大雄不禁看了那凄然落泪的少女一眼,终于硬起了心肠,拱手道:“老丈相救之恩,铭感肺腑,必有报答之日,在下就此告辞。”
  言毕,又向那少女道了声:“姑娘珍重!”匆匆而去。
  玉皎略一迟疑,急急追上去,老人大声喝止,她却充耳不闻,一直追了上去。
  这一去,她再没有回到老丈的身边,然而,她也没有追上阳煞吴大雄。
  次年她生下了婉儿,十多年来,她浪迹天涯,找寻吴大的行踪,直到三年前,才知悉武林各派联手,要在幡冢与红鹰老祖、五煞七凶决一死战,她急急赶去,无奈迟了一步。
  近三年来,她扮成一个神奇人物,仗着一身绝技武功,慑服了绿林道上的群雄,陡然以绿林霸主自居,“无名帖”无异就是她的信物,所到之处,还真没有人敢加以不敬,但谁会想到,这个从不出面的金衣人,竟是遭遇不幸的薄命女子!
  行迹飘忽,南北九省她均置有神密落足之处,且极尽铺张,目的在于引起江湖上的注意,使五煞七凶找上门来。
  往事不堪回首,玉皎暗暗出神地回忆着十多年前的旧事,终于情不自禁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无限感伤。
  蜿儿忽然发现她母亲泪光盈盈,不禁惊诧道:“娘,你怎么哭了?没有见过你流眼泪呀!”
  玉皎连忙拭去泪水,慈爱地抚着婉儿头发,道:“婉儿,娘只愿你永不要流泪……”
  婉儿微微笑着,眼汨却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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