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奋战群枭
2025-06-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点击:

  且说卧虎居士诸葛彤说完这段经过,已是时近三更,霹雳手文羽仍未醒来,使诸人均感到束手无策。
  怪手书生童君仆对武林事故极稔,卧虎居士诸葛彤在述说经过时,他一直静心听着,一面默默沉思,此时忽见他以右掌猛击左掌,失态地脱口而出道:“诸葛兄,你们受人愚弄啦!”
  “童大侠所言何指?”
  怪手书生童君仆正色道:“诸葛兄,据在下所知,绝命三环端木权,生平就仗那三枚海中地心铁所铸,横行天下,所向无阻,从未听说他有什么‘九阳遁化丸’,击伤二位的那人武功固然极高,但在下认为,人绝不是那端木老魔。”
  卧虎居士诸葛彤道:“童大侠见闻渊博,所见不无道理,但在下等眼目,那人出示之铁环,确与少庄主这两枚一般无差——”
  怪手书生童君仆急问道:“诸葛兄当时只见他只出示一枚?”
  “仅只一枚。”
  怪手书生童君仆击掌道:“这就是了,绝命三环应有三枚,为何他只出示一枚?”
  蔡家麟忽然剑眉双剔,若有所悟地道:“晚辈想起来了!”
  卧虎居士诸葛彤急道:“少庄主想起什么?”
  蔡家麟郑重地道:“诸葛前辈怎的忘了,晚辈曾将一枚铁环,交与了‘泸溪渔人’。”
  卧虎居士诸葛彤被他一语提醒,仿佛大梦初觉,不由振奋道:“对,老夫竟然忘了此事,绝命三环只有三枚,那人必是得自‘泸溪渔人’,故意冒充老魔,目的在乱人耳目罢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随将经过问明,沉思之下,脸上掠过一片阴影,沉重地说道:“依在下愚见,所谓的‘泸溪渔人’,‘绝命三环端木权’,皆是金旗的那帮人在捣鬼!”
  蔡家麟茫然道:“童大侠认为三枚铁环还是假的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正色道:“绝命三环并不假,少庄主所遇的端木老魔也不假,假的只是你们所遇见的‘泸溪渔人’,及击伤诸葛兄与文掌门的那人。”
  卧虎居士诸葛彤颇有同感地道:“童大侠所言,与老夫日前心中所疑,倒是不谋而合,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无时不在金旗的监视之下哩。”
  怪手书生童君仆语意深长地喟道:“敌暗我明,情势确然不利,如果我们能寻得那千面怪客徐焰,就可将这震惊整个武林的秘密揭开了。”
  此时蔡家麟所关心的,并非是这宗秘密,而是命在垂危的衡山掌门,因而问道:“二位前辈将如何设法救治文掌门?”
  二人犹未答话,忽听不远处有人接口道:“这点小伤,何需着急,把这瓶里的药服下,三日内必可痊愈!”
  诸人皆因全神说话,谁也未曾发觉,居然有人到了近前,不由一怔,齐将目光射去,只见夜色朦朦下,距离两丈之外,站了两个文人打扮之人,一个年方弱冠,俊美绝伦,一个年约三旬,也是风采逸然,虽然文质彬彬,却是英俊撩人。
  发话的正是那年纪较长的,言毕,只见他手一扬,一只精致瓷瓶已然飞射而来。
  怪手书生童君仆出手一抄,接住了瓷瓶,拱手道:“承蒙相赐,可否容在下叙礼——”
  那人淡漠地说了声:“不必了。”
  两个文士同时身形一掠而去,疾奔如飞,眨眼之间已然消失在朦胧夜色里。
  怪手书生童君仆,卧虎居士诸葛彤,蔡家麟及易玉兰四人均怔住了。
  他们不知这突如其来,又荡然而逝的两个文士,究竟是什么人。
  更难揣摸的,是他们为何赠药相助?
  四个人都在发怔,谁也没有想到去追赶那二人,事实上那二人的身法也太神迅,他们追也枉然!
  怪手书生童君仆终于举起了手中瓷瓶,细看之下,惊诧地叫道:“回魂露!”
  卧虎居士诸葛彤闻声,情不自禁地抢过了瓷瓶,果见瓶肚上刻着“回魂灵露”四个极小的字,脸上立时露出了诧然的神情,呐呐地道:“这,这不会是假的吧?——”
  怪手书生童君仆又如数家珍地道:“回魂灵露是昔年赛华陀,妙手郎中白佑宗所珍藏的不传绝世灵药,二十余年之前,其子夫妇遭仇家毒手,此人乃携唯一孙女白玉皎,远走避仇,从此行踪杳然,刚才二人难道与他有着深切渊源?”
  卧虎居士诸葛彤急道:“童大侠,适才二人可信得过?”
  怪手书生童君仆慎重道:“若依在下愚见,目前别无他策,不妨大胆一试,或能救得文掌门也未可知,不过,在下是贵派以外之人,此举关系重大,非同儿戏,在下实不便擅作主张,还是诸葛兄酌情而行吧。”
  卧虎居士诸葛彤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若是贸然一试,万那二人心怀阴谋,岂不送掉师兄一命?
  若是弃而不用,目前别无他策,也就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师兄不治而亡。
  反正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何不大胆一试,或有一丝生机,岂不比这束手待毙要强些?
  念及于此,于是当机立断,亲自将那瓶“回魂灵露”灌入了昏死不醒的师兄口里。
  诸人均感到有些紧张,惶惶不安地凝视着衡山掌门,不知此药服下之后,将会发生如何的后果。
  时间在缓缓地过去——
  月移中天,时近四鼓,天空出现一片浮云,由淡而浓,由薄而厚,终于迅速地乌云密集,江中无风自起,汹涌澎湃。
  陡然之间,一声霹雳发自上空,火舌疾吐,一阵狂劲怪风怒卷而起!
  刹时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怪手书生童君仆等人,凝神屏气之际,蓦然一惊。
  蔡家麟急道:“天气将变或有暴雨,童大侠,我们是否寻个地方?”
  怪手书生童君仆仰首望天,脸上一片凝重之色,心情有如天空乌云密集一般,忧然道:“药力尚未散发,此时实不宜移动文掌门——”
  蔡家麟焦急道:“狂风已起,暴雨将至,这如何——”
  话犹未了,忽见易玉兰闪身到了她师父身边,紧张地道:“师叔,您看,有人向这边来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心中一凛,电目疾扫,果见由狭道那边,出现了数条黑影,正向江边掩来。
  蔡家麟豪气遄飞,昂然道:“若是金旗那帮人,晚辈今夜发誓定要截下其中一个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此话甫落,蓦闻江中破水之声,“飕”地射来一叶舟,尚未拢岸,就见舟上纵起数人,扑了过来。
  相距五丈之外,来人身形倏地一散,成了展扇形势,缓缓而进。
  怪手书生童君仆急向她说道:“玉兰,快与少庄主护住文掌门!”
  那少女应了一声,拔剑在手,秀目向蔡家麟一瞥,双双守在衡山掌门身边。
  怪手书生童君仆又道:“诸葛兄请注意狭道这边动静,船上来的由在下对付。”
  言毕,只见他身形一掠,飞射两丈,双足一落,朗声发话道:“来的是那条线上朋友,请报个名出来!”
  那边并不说话,却又逼近了一丈。
  怪手书生童君仆不由沉声暍道:“各位若未把我童君仆放在眼里,我这把夺魂扇,也就不讲交情啦!”
  “夺魂扇”三字果然具有无上威力,来人顿时趔趄不前,其中更有人发话道:“童大侠名震遐迩,誉满天下,何若卷入这淌混水,咱们是冲着那蔡小子来,童大侠最好退出是非,彼此免伤和气!”
  怪手书生童君仆岂是轻易接受威吓之人,金扇霍地一展,振声道:“各位既然对童某的话听不入耳,那还怕伤甚和气,就冲着我童某人来好了!”
  如此一来,态势已然摆明,显见这位江湖豪客表示不惜一战!
  对方眼见已成僵持之局,骑虎难下,在两人聚在了一起,低商一阵,其中一人便洪声道:“童大侠武功卓越,老汉佩服得很,但有一言说之在先,今夜老汉这里的,也可说无一庸手,且人数上稍稍占了点便宜,真个火拼起来,尚不知鹿死谁手,童大侠若决意替那蔡小子架梁,老汉纵然不说话,东川境内的两路朋友,也不会答应!”
  怪手书生童君仆听出这发话之人,正是那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水上飘野莫,暗自估计船上跃下的,及狭道那边掩来的人手,总共十七八人之众,相形之下,确是众寡悬殊,居于劣势。
  尤其昏迷未醒的衡山掌门,成了他们的累赘,一旦动起手来,尚需分出易玉兰和蔡家麟二人去保护,无形中已方人手又减去一半,如何能力敌一二十之众。
  方自踌踏,蔡家麟忽然挺身而出,向怪手书生童君仆道:“童大侠,他们既然是冲着晚辈来的,晚辈自去应付就是!”
  怪手书生童君仆急道:“少庄主不可意气用事——”
  蔡家麟泰然地笑道:“童大侠,如今绝无善罢干休之能,晚辈若不挺身而出,交起手来,必致两败俱伤,文掌门危境未脱,实不宜再受惊动,晚辈设法把他们引开,盼童大侠即速将文掌门护至安全之地,赶来接晚辈不迟,如此岂非唯一上策。”
  怪手书生童君仆仍不放心地道:“少庄主如何作法,实在太险了——”
  话犹未了,蔡家麟已迈步而出,大声喝道:“各位若是冲着我蔡家麟,就跟我来吧!”
  声落,身形疾掠而起,如飞奔走。
  只听得莫老儿一声狂喝,数条人影飞身急追。
  那边掩来的十余之众,却向卧虎居士诸葛彤等人疾扑而来。
  空中陡然响起了一阵霹雳!
  刹时之间,狂风大作,整个大地陷于一片混乱——
  乌云密布,一声霹雳震憾了整个宇宙!
  狂风骤起,卷起了满天飞沙,江中巨浪涛天,汹涌澎湃——
  在如此天昏地暗的黑夜里,狂风呼啸中,夹着一阵兵铁交鸣之声,惨叫声震天,只见江旁人影幢幢,杀声四起。
  另有五六条黑影,却在追着一条疾奔如飞的黑影,距离已是逐渐接近。
  不用说前面那条黑影就是蔡家麟,他原想把水陆两路的人引开,不料水上的一帮是向他追来,陆上那帮人却向守护衡山掌门的卧虎居士诸葛彤等人冲出,如此一来,反而弄巧成拙,无形中使他们人力分散了。
  但那水上飘莫野等人已然追到,身形忽地一分,将他包围起来,水上飘莫野老奸巨猾,他自己不动手,却将手一挥喝道:“上!”
  这些追杀而来的人,个个均是绿林高手,江湖上出了名的人物,只听莫老头一声“上!”字出口,立时奋身而起,纷纷出手。
  顿时人影连晃,打从四面八方攻来,有郊急风快雨,威猛已极!
  蔡家麟四面被敌所逼,不由地把心一横,一招“开天劈地”施出,发时无形。
  一个汉子想退不起,摔出数丈之外,当场一命呜呼!其余的被蔡家麟劲风所扫,火辣辣生痛,一个踉跄跌开,噤若寒蝉。
  水上飘莫野见状暗惊,大喝道:“朋友们,用暗青子对付!”
  那些亡命之徒果然再度追去,但见数十道寒茫,如飞蝗电射而至。
  蔡家麟从容展出一招九式的“落英缤纷”,掌力风起云涌,雷声不绝,顿将飞来的数十道寒茫,悉数震开坠掉。
  诸雄方自惊愕,只见一人飞掠而至,拉开破锣似的嗓子叫道:“道上的朋友,给我退下!”
  这些人对来人十分敬畏,闻叫果然一齐跃身退开,兴奋地叫道:“池大哥,给这小子点苦头吃吃!”
  禁家麟不由朝来人一打量。
  毒瘤子池冰虎目一瞪,倏然道:“莫兄担心在下敌不过这小子?”
  水上飘莫野有求于人,此时那敢开罪这种黑道人物,只得陪笑道:“池兄武功盖世无双,岂有不敌之理,老汉一旁掠阵就是。”
  毒瘤子池冰嘿然一声冷笑,双手拨出腰间牛角尖刀,一声怪喝:“小子看刀!”挥刀疾扑而去。
  蔡家麟见此人出手狠猛,双刀分取肩胸二处,心中微凛,当下不敢大意,猝然一掌推出,用的正是“一柱撑天”。
  毒瘤子池冰一发招就被那少年掌力所阻,脸上掠过一片惊异之情,无奈海口已然夸下,只得全力以赴,蓦然身法一变,足步连错,两道犀利劲风疾划,寒光直掠那少年右臂!
  蔡家麟一扬右肩,闪避来势,就在双方交错而过的一刹那,反手一掌击出,快逾电光石火。
  毒瘤子池冰岂是等闲之辈,冷哼声中,旋身错步,借着一滑之势,避开了雷霆万钧的一着,跟着不退反进,牛角尖刀交相递至,猛朝敌背刺去。
  岂料他虽出手如电,蔡家麟竟比他还快,身子一个急旋,猛然轰出双掌。
  毒瘤子池冰不料对方身手如此敏捷,心中大骇,仓卒间变招不及,急将身子一引,倒纵数丈,但却仍被掌力扫得连晃两下。
  蔡家麟一得先机,毫不怠慢,趁势奋身扑去,双掌交错而发,威力之猛,无与伦比!
  惊怒交迸之下,毒瘤子池冰两眼凶光暴射,杀机四起,牛角尖刀疾挥,寒光划空,竟然拼着受对方威猛掌力之险,以刀尖直取那少年双目。
  他那知蔡家麟掌力的厉害,根本未等他近身,两股狂飙已然卷到,猝然不及闪避,整个身子被震起了半空!
  说时迟,那时快。水上飘莫野悄然无声地拔身而起,照着蔡家麟一掌当头劈下,力沉势猛,显见以其毕生功力所聚而发。
  蔡家麟未防这老头儿不顾江湖道义,居然乘人不备之际,猝下毒手,焦急中将身一闪,始堪堪避过。
  掌力所及,“呼!”地一声巨响,地上击出了大坑!
  尘沙弥漫中,蔡家麟内心被激起了一阵愤恨之感,双足一点,窜身而起,看准那老儿落足方位就是一掌,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水上飘莫野避之不及,被一掌震得跌出丈许,正巧跟那毒瘤子池冰滚作一堆,狼狈之状,无以复加!
  蔡家麟并不再复乘机下手,双肩一挑,大声喝道:“姓莫的,我念在江中相救之情,手下留情,如今恩怨两消,若再不知进退,在下只得被逼施出杀手了!”
  水上飘莫野与毒瘤子池冰二人相顾愕然,愧忿交迸。
  陡见毒瘤子池冰一跃而起,满身沙土,也顾不得去拍落,迈步上前道:“小子果然扎手,我毒瘤子闯荡江湖半生,今日总算开了眼界,不过你小子也该有所闻,我毒瘤子半生与人交手,是不分生死,不论胜负的,嘿嘿,小子,你有多少底子,就尽量抖出来吧!”
  蔡家麟心知这种江湖枭雄,皆是些亡命之徒,自己与他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实犯不着以命相拼,因此不亢不卑地道:“阁下与我素昧平生——”
  话犹未了,陡见对方扑身而至,寒光疾划,两柄牛角尖刀已向心窝挑来!
  来势迅猛无比,蔡家麟急将身形一偏,刀锋擦肩而过,若非紧跟着一步斜跨,险些当场挂彩,便是这样,“嘶”地一声,袖儿已划破了一道口子,衣绽肩露,端的是险得间不容发!
  惊怒之下,这少年一拧身子,双掌怒发。
  毒瘤子池冰那甘示弱,旋身轮臂,已将毕生所学施出,此人不愧是绿林人物,一身奇异武功皆在两柄牛角尖刀之上,施展开来,威力倒也不可小视。
  水上飘莫野见他请来的帮手,已然豁出了性命,他身为事主,岂能反而袖手旁观,当下也顾不了江湖道义,一声狂喝,扑身加入了战圈。
  狂风怒卷中,终于暴雨来临,刹时天昏地暗,风雨交加!
  江边的恶战,并未因狂风暴雨而停止,相反的,愈战愈剧烈——
  水上飘莫野,毒瘤子池冰,二人展开生平所学,一味抢攻,所取无一不是那少年致命要害,但见掌影翻飞,刀光霍霍,均已全力以赴。
  蔡家麟力敌两位江湖好手,兀自沉着应战,丝毫不见慌乱,出掌干净利落,威力竟是大得出奇,狂风暴雨之声虽大,都未能压住他那阵阵不绝的掌力之声。
  其余的数人虽蠢蠢欲动,此时却是插不上手,各人手扣暗器,准备抽冷子给对方一击,无奈那三人战在一团,方位随时变换,且掌风如一堵铜墙铁壁,暗器根本打不进去,未等近得蔡家麟之身,早已震飞开去。
  狂风暴雨中,江边的另一边恶战更是惊心动魄,只见卧虎居士诸葛彤,奋身力战飞天玄狐狄子龙,二人武功只怕在伯仲之间,一时尚难分出高下。
  怪手书生童君仆的对手,却是金衣人手下的老者,双方棋逢敌手,功力相当,前者仅只略占上风,要想真个击败那老者,百招之内绝难办到。
  不过话说回来,二人这一阵交手,怕不早已过了五十招以上!
  怪手书生童君仆手中一把“夺魂扇”,对付那老者原是毫无问题,但他一眼飘向易玉兰,不禁心头暗吃一惊,只见那少女正被四个汉子围攻,一柄长剑连砍带杀,仍然阻止不了四人的狂攻,形势已是岌岌可危!
  这一分神,老者乘机抢攻两招,左掌平推,右手斜切,攻敌人中盘,一取左盘,双掌齐下,施的正是武林罕见的“分筋错骨”的手段。
  怪手书生童君仆虽不免暗惊,但他到底身负奇技,在“夺魂扇”急展之下,威力大得出奇,一招“鬼王煽火”,硬生生将那老者攻势逼住,不由飘身开去。
  老者岂是庸手,双掌之上的功夫已臻炉火纯青地步,生平除了那无名帖主,他还真没服过谁来,可是怪手书生童君仆这般强敌,他还是第一次遇上,相形之下,毕竟强中还有强中手,他仍是差了一筹。
  此时他心中暗暗生出了一丝寒意,不知今夜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到底是鹿死谁手?
  一个人最怕失去自信,尤其在面对强敌之际,一且信心摇动,便不免患得患失,愈是这样,愈是求功心切,恨不得三下两下,就将敌人毙命掌下。
  陡见老者身形一扑,直似又是“分筋错骨”手法,猛朝对方攻去。
  来势之快,出手之怪异,连怪手书生童君仆也未想到,凭心而论,无论在武功造诣方面,或是内功修为上,他都要高出那老者一筹,但老者这一出手却又比他的“怪手”更神速,使这以“怪手”闻名的“书生”,不由大吃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者双手堪堪近身之际,怪手书生童君仆陡起杀机,金扇猛地横封过来,疾奔老者腔脉,左手却电光火石般轰出一掌。
  这一招双管齐下,端的厉害之极!
  岂知老者把心一横,居然并不撤招,左手反抄,接住金扇,右手硬向敌人肩膀按去。
  双方动作均快得惊人,那有缓冲余地,只听得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沉哼,两个身子甫触即分,各自退出了数丈,彼此的脸上一片火红,急速的转成了苍白。
  随见老者双目一闭即睁,冷冷地道:“童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怪手书生童君仆也以同样的语气道:“看阁下适才出手,莫非是——”
  未等他说出,老者更接口道:“微技末艺,难入方家之眼,童大侠既已看出,咱们就心照不宣吧,哈哈——”
  怪手书生童君仆闻言,心知对方是怕他当众道破身份,于是灵机一动,把握住老者的弱点,冷笑道:“阁下既然这么说,童某岂可不留余地,就请阁下叫你几位朋友先行住手如何?”
  老者果然有所顾忌,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向那围攻易玉兰的人喝道:“住手!”
  那四人倒也听话,闻声立时撤招,纷纷退开。
  易玉兰这才松了口气,早已累得香汗淋淋,娇喘不已,好在此时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全身尽湿,活像一群落汤鸡!
  如此一来,这里只剩下了飞天玄狐狄子龙,仍在与卧虎居士诸葛彤奋力苦战,他忽见那两起干戈已停,不由不为惊诧,猛将茅头练子枪一扫,杀退对方,立即退出圈外,向那老者道:“老兄为何住手?”
  老者道:“老汉已尽所能,只能到此为止。”
  飞天玄狐狄子龙闻言一怔,陡然道:“老兄怎么打起退堂鼓来了!”
  老者嘿嘿冷笑道:“对不起,老汉实无为阁下卖命的必要!”
  飞天玄狐狄子龙再也没有想到,他与水上飘莫野二人请来相助的帮手,居然中途撤退,不禁勃然大怒,忽然怒骂一声:“你这反复无常的老贼!”
  手中矛头链子枪一抖,直刺而去。
  老者脸色刷地一变,出手如电,一把抱住了枪头,厉喝道:“撒手!”
  飞天玄狐狄子龙岂甘示弱,猛力往回一夺,竟然虎口一麻,顿时不由自主地把手一撤,茅头链子枪,已然易手。老手执链头,一抖一抡,只听得“哗啦”一响,以那迅雷不及掩耳之际,链起如飞,竟照怪手书生童君仆当头砸下。
  变起肘腋,怪手书生童君仆果然了得,冷哼声中,金扇疾点链把,“呛”地一声,打得火星四溅,已将链子枪荡开。
  气得他脸色铁青,怒声道:“阁下好毒辣的手段,是否怕我透露阁下的底子,竟欲杀我灭口?”
  老者一袭未逞,竟未甘心,抡起链子枪,就是刷刷刷连攻三枪,进逼而去。
  怪手书生童君仆手中金扇,虽只不过尺许长,对方的链子枪却足有数尺,但他练在“夺魂扇”上的功夫已有二三十年功修为,一经展开,非但密封住了门户,扇风更呼呼惊人,具无上威力。
  老者的三招快攻却被对方的金扇荡开,且震得虎口隐隐发麻,心知要凭武功逞强,他是绝难讨得便宜,忽见他链子枪一拖,飘身开去,沮然道:“童大侠果然技艺无双,咱们打个交道如何?”
  怪手书生童君仆见对方忽然软了下来,心知他必然知难而退,于是哂然一笑道:“阁下这个交道,不知如何打法?”
  老者向诸人扫了一眼,掠身数丈之外,始力贯链子枪,抖得笔直,以那枪头在沙地上一阵疾书,匆匆划了十来个字,然后郑重道:“请童大侠过目。”
  怪手书生童君仆仗着艺高胆大,并不怕他施出什么诡计,泰然掠身过去,只向沙地上划出的字看了一下,便颔首道:“童某接受阁下这个交道!”
  老者随即一掌轰去,卷起沙土,将那十余字全部掩灭,拱手道:“老汉明日恭候侠驾!”
  言毕,一转头,丢下链子枪,径直飞身而去。
  飞天玄狐狄子龙忿然喝道:“姓童的,你们究竟在捣什么鬼?”
  怪手书生童君仆正色道:“狄大侠,你我都是行侠仗义之辈,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然不知进退,童某虽不愿开罪江湖上的朋友,可是童某手中这把夺魂扇却要不讲交情的了!”
  飞天玄狐狄子龙见那老者一走,心里早已凉了半截,要硬也硬不起来,顿时气馁地道:“童大侠吩咐一句,在下无不遵命,不过,童大侠可否将那老儿来历相告——”
  怪手书生童君仆笑道:“那老儿是狄大侠的朋友,难道狄大侠竟不知他的来历了?”
  飞天玄狐狄子龙脸上一红,窘然道:“不瞒童大侠说,在下还不知那老人是何许人,数日前经此,被无名帖相召,只知那老人是他们家主手下亲信。”
  怪手书生童君仆打断了他的话,肃然道:“好,明日童某可以告诉狄大侠,这老人是何许人!”
  飞天玄狐狄子龙是个急性子,闻言诧异道:“童大侠此刻不能告知?”
  怪手书生童君仆郑重道:“童某已答应他,在明日中午之前,绝对不向任何人说出他的来历。”
  飞天玄狐狄子龙满头疑雾,只好暗自纳罕,其实慢说他这老粗,就连卧虎居士诸葛彤,一时也莫名其妙,猜不出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值此际,忽闻易玉兰一声惊呼:“师叔!”
  怪手书生童君仆心知有异,急问道:“玉兰,何事大惊小怪?”
  易玉兰娇容失色,极端紧张地道:“师叔,那位文掌门呢?”
  此言一出,卧虎居士诸葛彤首先一惊,急向沙地上一看,适才尚昏迷未醒的师兄,此时竟不知去向!
  适才他们是分作三面迎战,但均未远离,尤其是易玉兰,她力敌四人时,距离霹雳手文羽昏迷之处不过丈许,就这片刻之间,衡山掌门竟然失踪,岂不是天大的怪事!
  卧虎居士诸葛彤顿时脸色大变,张惶失措地狂喝道:“师兄!师兄——”
  怪手书生童君仆心中大惊,表面上却不得不力持镇定,急向他喝道:“请你冷静点!”
  卧虎居士诸葛彤急得欲哭无泪,直跺足道:“这——这可如何得了?”
  怪手书生童君仆双目如电,向诸人扫射了一眼,沉声道:“衡山文掌门身负重伤,是那一位趁乱——”
  话犹未了,其中一人已挺身而出,洪声道:“童大侠,兄弟虽是绿林中的朋友,倒还讲江湖道义,绝不会趁乱向文掌门下手,且兄弟们都在这里,一个尚未离开,请童大侠慎察。”
  怪手书生童君仆自知失言,歉然道:“童某不过是问一句,想各位乃是江湖闻名人物,绝不致向一个重伤的人下手——但这事就有些奇怪了!”
  正说之间,易玉兰叫道:“少庄主来了!”
  狂风暴雨中蔡家麟疾奔而来,到得近前,忽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竟然一跤跌倒,昏厥了过去。
  怪手书生童君仆大惊失色,连忙走过去察看,卧虎居士诸葛彤也惊问道:“童大侠,少庄主怎么了?”
  易玉兰更是忧心如焚地急问道:“师叔,他——”
  怪手书生童君仆按了一阵脉膊,扬眉答道:“这孩子只是用力过度,并无大碍。”
  易玉兰这才如释重负,芳心为之一宽。
  卧虎居士诸葛彤闻言也放了心,但师兄突然失踪,颇使他心乱如麻,一时陷于极端烦乱中,沉默无言起来。
  怪手书生童君仆忽然起身,向飞天玄狐狄子龙等人道:“狄大侠,明日中午稍过,请与诸位朋友驾临城中‘临江楼’,由童某作次东道,届时畅叙一番如何?”
  飞天玄狐狄子龙只得拱手道:“届时在下一定恭候大驾。”
  随向诸人一招呼,冒雨奔向了蔡家麟来的方向。
  待那十余人去远,怪手书生童君仆即道:“诸葛兄,天色将明,风雨不停,我们先返城里去,再作议吧。”
  卧虎居士诸葛彤素以城府之深自负,此时到是没有了主意,只好沮然把头一点,表示他已心乱如麻。
  怪手书生童君仆当即驮起了蔡家麟,四人冒着狂风暴雨,向巴东城里奔去。
  此时天色未明,风劲雨急中,蓦见一辆双马篷车,冒雨急驰而来,到得近前,车把子已高声问道:“来的可是童大侠?”
  怪手书生童君仆奔势急收,向那年约五旬的车把子诧然应道:“正是。”
  车把子急将篷车勒住,道:“风急雨大,童大侠快上车吧。”
  怪手书生童君仆再大胆,那敢贸然上车,慎重问道:“车把子,你怎知我姓童?如此狂风急雨,谁遣你来的?”
  车把子不耐烦地道:“童爷,这么大的风雨,小的若不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份上,谁愿意从热被窝里出来,你们就快上车吧,还问个什么劲——”
  卧虎居士诸葛彤陡然跃上车座,出手如电,扣住了车把子脉门,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老汉面前耍花枪,还不从实说来,是谁遣你来的?”
  钢指微一动力,直痛得那车把子杀猪般的大叫起来,连声求道:“哟哟哟,我的爷呀,你行行好事不成,小的手骨都要断啦——”
  卧虎居士诸葛彤听他管“腕脉”叫“手骨”,心知不是练家子,随将钢指一松,以免真把他“手骨”弄断,嘴上却是毫不放心地喝问道:“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车把子苦着脸道:“我的爷,你这不是跟小的为难吗?人家雇车的一出手就是白花花的五十两纹银,买我这破车也可以买两乘,人家只叫小的出城一遭,说是接一位童大侠,这种财神娘娘,小的一生能遇到几个——”
  怪手书生童君仆惊诧道:“什么,雇车的是个女的?”
  车把子连忙道:“糟!我怎么说漏了嘴,人家吩咐了的,如果小的说出雇车的是什么人,她非但要把五十两银收回,还要把小的那间破屋烧个精光——”
  卧虎居士诸葛彤微微加力,沉声道:“哼!你若不说,老汉现在就要你的命!”
  车把子大惊道:“使不得,小的家有老婆,一家七口。”
  卧虎居士诸葛彤怒道:“你既舍不得死,那就快说,雇车的是个甚么样的女人?”
  车把子终于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沮然道:“女人嘛,就是女人,爷们既然知道了,不就了结吗!”
  卧虎居士诸葛彤急问道:“我问你她是个怎样女人,有多大年纪?什么长相?”
  车把子苦笑道:“不瞒爷说,那财神娘娘脸上罩了层黑纱,小的当时只顾看白花花的银子,根本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个长相。”
  卧虎居士诸葛彤仍然追问道:“那么她是什么打扮?”
  车把子想了想,始道:“一身黑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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