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田无水和江涛，经过了长途跋涉，来到了长江渡头飞斧帮总舵，在踏上飞斧帮的专用码头之前，江涛发现田无水默默无语，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经过一路上的相处，江涛不但消除对田无水的敌意，而且成为很好的朋友，彼此很能谈得来。
江涛忍不住问道：“无水兄！又在想念未过门的妻子上官姑娘？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心情放开一些！”
田无水说道：“江少帮主说对了一半。”
江涛说道：“噢！为什么只说对了一半？”
田无水说道：“上官如雪的事，我的确是时刻挂心。对她，不祇是来过门的妻子，而且我还有一份责任。她的恩师，她的母亲，当面把她交给了我，如果落得青灯古佛，贝叶梵经，我将何以面对她们两位老人家？这是一半。”
江涛问道：“另一半呢？”
田无水沉重地说道：“说实话我是为了红线而感到心头沉重。照江涛兄你的说法，红线这种无理取闹的做法，是她的一种反常表现，照她的为人，是绝不会做出这种无理的事，这其中是什么原因？”
江涛不悦地说道：“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田无水说道：“正好相反，我完全相信江涛兄你所说的一切。因此，我才怀疑红线为什么如此无端挑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万一……”
江涛说道：“你说的万一是什么意思？”
田无水说道：“唉！万一……我想这是不会有的。万一她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被别人利用，那我该如何来对她说话呢？”
江涛说道：“田兄！你不是说红线跟你有很深厚的友谊吗？”
田无水痛苦地说道：“正因为我和她之间共过患难，有极深厚的友谊，万一她正如少帮主你所说的，那样横不讲理，千里迢迢前来挑衅，我该怎样对她？劝？或者是跟她讲理？甚或大家兵刃相见？无论是那一种方式，都是一种最难堪的选择。这就是我最痛苦的地方。”
江涛突然停下脚步，望着田无水说道：“田兄！你还是请回去吧！”
田无水讶然问道：“少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涛诚恳地握住田无水的手，说道：“田兄！我很能了解你的心情，一个完美的偶像，突然间完全破灭，那的确是很残酷的事。回去吧！落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不要亲手将自己心中的偶像打破。”
他吁了一口气。
“至于飞斧帮的事，本来就要由我们自己解决。你来，只是给我们一种精神上的鼓励。不要因为我们的事，为你带来烦恼。”
田无水断然地说道：“不！现在不只是你们的事，也是我的事。我的好朋友发生了这种事，我不知则已，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能不管！”
他甩了甩头，昂然说道：“少帮主！你说的很对！万一我跟红线硬对上了，大家撕破脸皮，我也不是她的对手，对你们并没有帮助。但是，就算是输在刀剑上，我也要在道理上赢回来。走吧！别尽在这里说些无谓的话了！”
江涛点点头，两人大踏步地走向总舵。
飞斧帮的消息是灵通的，他们二人还没有到达之前，沿途就有人迎接。
到了总舵，老帮主江上秦已经坐在客房里等侯。
江涛引导着田无水刚一进门，江上秦老帮主立即就问道：“这一趟情形怎么样？她还是不愿意回来帮我们吗？”
就单从这两句话的问话中，已经把江老帮主的焦急心情，表露无遗。
江涛上前行礼，引见了田无水，才回话说道：“孩儿这趟慈航下院，说来话长，容后再禀，这位田无水兄，是红线姑娘的患难之交，他愿意前去跟红线说明白。说不定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江上秦老帮主一听立即说道：“那样是最好！唉！”
老帮主忍不住叹了口气，老态尽现，不像一位统领几万人在江湖上称雄的总舵把子。
他忽然抬起头来说道：“飞斧帮有近百年的基业，从来没有遭遇这种窘境。瓦全固然不是我所愿，玉碎也不是好办法，如果田兄能使这件事化解于无形，使飞斧帮不失面子，让数万帮众不致流离。老朽真是感激不尽。”
田无水立即站起来说道：“老帮主！千万不可如此称呼。田无水是晚辈，礼数不可缺。这件事晚辈不敢说有把握，我会尽心去做，因为我也不愿意红线走上自毁前途的道路。”
江涛说道：“据说红线挟持了辛老头的船，向上游而去，不知去向。不过如果照一个月的期限来算，已经过了时限，这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
江上秦老帮主说道：“你们去歇着吧！替我好好接待无水老弟，无论如何，飞斧帮遭遇这么大的麻烦以来，无水老弟是第一个前来支持我们，这份盛情是可感的。”
田无水惶然说道：“老帮主此话，让晚辈惭愧无地。帮主请歇着，晚辈和少帮主自去商量。”
飞斧帮总舵占地极广，江涛住的地方在长江渡头另一处专用的码头。有一条水道，一直行前到店舍的前面，一间宽大的房子，正面对着这条又宽又深的水道。
宽大的房子，却没有什么陈设，一张宽大的榻，当中已经摆置好了几，上面酒菜匙箸俱已齐备。
江涛让田无水坐上客位，二人面对盘坐，举杯对酌。
田无水举杯说道：“少帮主！盛情款待，感激不尽。不过，有一个问题，在路上一直没敢多问……”
江涛说道：“无水兄！我们现在是朋友，你可以尽管问，不要有任何顾忌！”
田无水说道：“以少帮主自己估量，有没有可能，是贵帮的另一些人远到兖州去杀人？”
江涛驭口气说道：“无水兄！你还不了解飞斧帮。”
田无水说道：“所以我才大胆请教！”
江涛说道：“飞斧帮只是一个占地利，坐地分钱的帮，占住水道要冲，江面上的生意，岸头上的买卖，有抽不完的油水，就这样很容易纠合了一些人。不错，飞斧帮成了气侯之后，订帮规，讲戒律。但是，毕竟靠飞斧帮混混吃饭的人，还是很多！”
他摇摇头，表示有一份叹息。
“到我爹的手里，已经三代，爹是位读过几天书的人。他接下这根棒子以后，的确希望把飞斧帮整顿得成为江湖上一等大帮派，因此，在风气上，作了很大的努力。”
田无水没有答话，只是举杯向江涛示了示意。
江涛说道：“爹的武功底子很好，待人也很和气，他的整顿计划，确实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飞斧帮还是少不了一些不争气的混混，他们仗着飞斧帮的名气，招摇撞骗……”
田无水说道：“少帮主曾经说过，这些人本来就是混饭吃的小人物，我们还能期望他们做出什么忠孝节义的事情来？”
江涛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飞斧帮在长江渡头，为了争地盘，杀过人，放过火。那是为了生存，如果说，跑到几千里之外，去杀一位老婆婆，那是报仇。没有人会这么做。也没有人能这么做！”
田无水点点头，忽然说道：“少帮主！方才说到仇，飞斧帮为了争地盘，自然结了不少仇家，会不会有人栽诬？”
江涛说道：“跑到几千里路，去杀一个老婆婆，为的是给飞斧帮栽诬，这似乎是扯不到一起的事。”
田无水说道：“我相信这件事情上，飞斧帮是冤枉的。现在我要了解的是红线凭什么一口咬定是飞斧帮做的这件事。如此两相对照，应该可以获致一个结论。”
两个人正在谈话，忽然有人进来回话。
“粱姑娘来见！”
只见有一只小船，从外水道直驶到里面，一位梳着双丫的侍婢在后面操着桨。
船靠岸之后，从乌蓬舱里出来一位姑娘。
远远地看去，令田无水吓了一跳，长得跟红线非常神似。
待她嬝嬝地走进房里，才可以看出她比红线要高出不少，高挑个头，削肩蜂腰，是个美人胎子。
只是美好的面容上，给人有几分冷峻的感觉。
她刚一跨进门，便停住脚，说道：“真对不起！不知道大哥这里有客人！”
田无水慌忙跳下榻来。
江涛微笑说道：“二妹！我替你引见！这位是我的朋友田无水。这位是我的义妹……”
梁姑娘立即接过来说道：“我叫梁宜美！”
江涛问道：“二妹今天突然莅临，必然是有事情要办，请尽管吩咐。”
梁宜美垂下眼帘，缓缓地说道：“大哥说得客气，事实上我的确是有事前来相商。”
江涛笑笑说道：“二妹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因为最近很忙，没有去问候伯母，看望二妹，正要去向伯母请安，没想到二妹却先来了，请说吧。”
梁宜美仍然是低垂着眼帘，而又带有一份幽怨说道：“下月初三是爹去世的忌日，想请大伯和大哥过去，我们母女准备了一杯水酒。谢谢大伯和大哥这些年来的照顾我们母女。”
江涛立即说道：“二妹怎么说出这样话来，这样岂不显我们太生份了吗？”
梁宜美说道：“听说大伯这几天很烦，我方才就没敢再去烦他老人家，就请大哥代为禀告。下个月初三，务请大伯和大哥莅临百花洲……”
江涛说道：“那是自然！”
梁宜美立即告辞，她很大方地对田无水点点头说声：“打扰了！”
江涛亲自送梁宜美上船之后，回到房里笑笑说道：“我这位义妹，人长得好，武功也不错，只可惜梁伯伯过世得早，撇下她们母女二人……唉！她们也很有骨气，住在百花洲，一个沙洲上，独自过活。平时也不接受我们的接济。”
田无水哦了一声说道：“你们是应该接济她们母女的。”
江涛说道：“我说过，她们很有骨气，百花洲本来只是一个荒无的沙洲，她母女带着几十个人，到洲上胼手胝足，现在的百花洲已经是一片生机。”
田无水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又追着问题：“少帮主！你说她们带几十个人到百花洲去垦荒，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江涛说道：“她们母女原是住在总舵的。”
田无水一怔，问道：“既然是住在总舵，又为何要到百花洲去垦荒？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了。”
江涛笑笑说道：“这本来是飞斧帮的家务事。不值得跟别人讲的。”
田无水连忙说道：“是我不应该问，真是抱歉，我这个人就是生来好奇！我忍不住问了，请原谅！”
江涛说道：“不要客气！我是在说老实话，你大可不必在意。其实跟你说说也无妨。梁伯伯原与我爹是磕头弟兄。”
田无水问道：“梁……我是说这位梁前辈，自然也是江湖上的人了。”
江涛说道：“梁伯伯叫梁北常，原来就是飞斧帮的后裔。”
田无水问道：“换句话说是和你们江家一样……”
江涛点头说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江梁二家本来都是飞斧帮的开山后裔，都是第三代，而且论年龄，梁北常当时是飞斧帮的帮主。”
田无水显然兴趣高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飞斧帮还有姓梁的当过帮主。
可是为什么又从姓梁的变成姓江的是帮主？
江湖上更换总舵把子，那是会充满了血腥的事，飞斧帮想必也不例外。
江涛说道：“无水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飞斧帮从来就是两姓更迭交换而来，这其中也有一个小小的规定，每一次轮到是做二十年，因为二十年时间，另一姓的子弟已经长大成人了，能够接替下这个位子。”
田无水说道：“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江涛说道：“因为飞斧帮当年是一条船，载来了两位好汉。一位是我的高祖，另一位是梁宜美的高祖，两个人凭着两把柴斧，在长江渡头，闯出了字号，从此，江梁二姓义结金兰，才订下这么一个规矩。”
田无水还是忍不住问了：“飞斧帮的第三代既然是梁北常为总舵帮主，为什么现在又是……有二十年了吗？如果有二十年，也应该是你们这晚一辈的接下来，怎么又是令尊？”
江涛说道：“这件事至今还不十分清楚，因为梁伯伯在五年前接下帮主的位子，突然在一次酒宴中死亡。”
田无水问道：“中毒吗？”
江涛说道：“我不晓得原因，梁伯伯这样猝然死亡，按说是应该由江姓的下一代接替帮主，但是，当年规矩订得太简单，而且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而当时我只有十几岁，也实在接不下来，无以服众。于是我爹在帮众的意见下，接了帮主的权位。”
田无水问道：“粱家母女没有什么怨言吗？”
江涛说道：“我不知道。从来我只晓得梁伯母要搬离开总舱，而且他们自找上了百花洲那块没有人烟的地方。”
田无水点点头，他正在想些什么，忽然有人匆匆跑到房外。
江涛叫道：“有事吗？为什么不进来报呢？”
那人进来行礼说道：“因为帮主在休歇，不敢惊动，但是，事情又很急，不得不来打搅少帮主和贵客的饮酒。”
田无水立即说道：“对不起！我要出去一下。”
江涛笑笑说道：“无水兄！用不着回避。你说吧！是什么事？”
那人说道：“辛老头的船出现了。”
江涛为之一震，立即从榻上跳下来，问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那人说道：“瞭望的人说是突然发现的，顺流而下，仿佛是从鹦鹉洲那边来的。”
江涛想了一下，才说道：“等到了渡头口码头之后，再来告诉我。”
那人应“是”之后，匆匆地走了。
江涛转向田无水说道：“红线来了！”
田无水也是意外地一惊，跳下榻来，问道：“辛老头是怎么回事？”
江涛说道：“辛老头的船被红线挟持。失踪了一个多月，如今又突然出现，自然是红线回来了。”
田无水突然说道：“少帮主！现在我就要去，请你派一条小船，将我送过去，不要等到她来到这里。”
江涛望着田无水说道：“无水兄！这件事不是你的事，你用不着冒这个险！”
田无水一楞，去和红线见面，怎么算是冒险？红线不会变得这样六亲不认的吧！
江涛说道：“红线虽然是你的好友，但是，照她当前的情形看来，她的言行已经不是昔日的红线，我觉得你去是一种冒险！你已经了解到飞斧帮的实情，再去与红线见面，如果你发现红线确是有些无理取闹，你必然要动劝，劝不听从，你不会生气，红线会生气。由好友变成敌人，那不能不是一份危险。”
田无水笑笑说道：“对于红线，我永远有信心！说句少帮主听得不顺耳的话，包括她来飞斧帮总舵挑衅的事在內，我还有信心，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其中必定有其他的原因。因此，我这次前去，决无危险，而且会有一个合理的结果，回报令尊和少帮主。”
江涛点点头说道：“但愿如此！”
他立即吩咐下去，准备一支蓬船，双桨单橹，外带双帆，在码头等侯。
田无水在江涛陪同之下，走捷径，抄近路，很快来水栈头。
有人前来迎候回报：“辛老头的船已经靠上了栈头。”
田无水顺着来人的手势看去，那是一条不很大的船；一条桅杆，显得有些孤伶伶的。
他对江涛拱手说道：“少帮主请留步，从现在起，这件事暂时交给我，如果能有转机，自然我会回总舵说明经过，万一……”
他笑笑和江涛紧握着手，下面的话就不再说下去了。
田无水在心里一直盘算着：“红线前来报仇，自然是为了龙婆婆的事，可是她又如何跟龙飞碰上了呢？”
青河镇醉白居的事，在田无水的心里，还是记忆犹新，自那以后，断臂的龙飞就失去了踪迹，怎么会和红线在数千里以外的长江渡头出现，而且找上了飞斧帮！
田无水记得十分清楚：龙飞离开青河镇的时侯，是一辆黑马车，几个黑衣神秘人物，带走了他，断臂不曾流血，这些神秘的往事，如今益发地在田无水的心中，扩大了疑惑。
他突然自己有个结论：飞斧帮这件事，起因的关键，是在龙飞身上。
码头上早已经有人打过招呼，所有的人都已经回避开了，平日的一片忙碌，如今是一片冷清，而且在冷清中令人感受到有一股紧张的压力。
田无水很明白地了解。飞斧帮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如果此行谈得失败了，飞斧帮就会尽全力作最后的一搏！
这种最后的一搏，对红线来说，无异是驱羊钩虎，但是，那将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多少人会死在这场的拚斗之中。
田无水觉得这决不是红线平时为人的作风！红线是一位仁爱为怀的人，她为什么要让这么多的人流血？
他愈想愈觉得自己有信心。
辛老头的船，没有直接靠在岸边，而是缆绳系在两条船的外面。
田无水很快地穿过两条船，刚一踏上辛老头的船舷，一条人影一闪，拦住去路，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来做什么？要来要让江上秦来，除了他，谁也代表不了飞斧帮。”
田无水一抬头，露出笑容，说道：“龙飞老弟！还记得我吗？青河镇上醉白居里，我们曾经和红线在一起相聚的人……”
龙飞失声“啊”了一声说道：“是田大哥，我以为是飞斧帮的人！”
田无水微笑说道：“真高兴你这声田大哥叫得如此亲切！””
龙飞说道：“说实话，青河镇上的事，我已经忘记了，那是红线姊一再提醒我的。”
田无水说道：“好极了！君子不忘故交，看样子今天我来对了。”
龙飞扶田无水上船，问道：“田大哥！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田无水正色说道：“当我听到你龙飞老弟和红线在这里，我能不来吗？”
舱门一响，红线站在舱里，说道：“无水！高兴见到你，欢迎你来，只是为何没见到如雪，她好吗？”
田无水回头一看龙飞，只见龙飞已经回到船头，屹立如山，瞭望着四周。
田无水这才拱手说道：“红线！意外相逢，真是无比快慰！”
他走下舱来，对红线瞧了瞧，说道：“只是人有些憔悴，别来无恙否？”
红线笑笑肃客请座，所谓座位，也只是两个棉布垫子摆在一张小茶几的两边。
田无水刚一坐定，红线说道：“如雪为何不见偕来？”
田无水神情黯然地说道：“说来红线你不会相信，如雪现在千里之外，相伴青灯古佛，贝叶梵经，我……”
红线大惊说道：“怎么会呢？如雪是深爱着你的，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撇下你循入空门！”
田无水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我从千里之外，兼程前来长江渡头，为的就是来请红线你替我解决这件事，除了你能帮助我，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因为你在如雪的心目中，是一尊神……”
红线正色说道：“不要亵渎了神明！无水！把事情真象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去解决这件事。”
田无水说道：“谢谢你！红线！谢谢你是仍然这样关心如雪和我。只是你目前的事没有解决，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红线说道：“没有关系，这里的事最近就可以解决，很快我就可以随你前往……如雪现在那座名山，何方净土？”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和飞斧帮的事，有没有深刻地思考过？”
红线一听顿时一怔，问道：“无水！你知道这件事？啊！对了！你是从飞斧帮来的是吗？无水！你是前来替飞斧帮做说客的吗？”
田无水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红线！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今天来，主要是为飞斧做说客的！”
红线想了一下笑笑说道：“无水！你不会把对飞斧帮的关系，看得比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友谊还要重吧！”
田无水立即说道：“正好相反！红线！在这个世间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或者是任何一个人，能超过我们之间的感情与友谊！也没有一件事，任何一个人，可以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与友谊！”
红线说道：“真高兴听到你说这些话。”
田无水说道：“红线！我来此地替飞斧帮做说客，主要原因，还是基于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友谊！”
红线长长地“啊”了一声。
田无水说道：“红线！别以为我是以说客的口吻跟你说话。我是十分真诚的。我太了解你，你的为人是以天下苍生为念的仁者，你是宁可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负别人。你时时都在约束自己，不说错一句话，不做错一件事。”
红线的眼神与田无水对视着，她发现田无水的眼光是如此的诚恳，真摯，坦然，正直。
她点点头说道：“请你说下去！”
田无水说道：“飞斧帮这件事是冤枉的……”
红线的眼神一闪，严肃地说道：“你是这么了解他们吗？”
田无水说道：“红线！其实你跟我一样的了解他们。一个靠啃地皮的帮派，混饭吃，并不想在江湖上争雄。他们只想护住自己的地盘，过个好日子。人品杂乱，良莠不齐，这都是事实，但是，如果说要他们到远离数千里外的兖州，去杀一个不相干的老婆婆，在他们来说，实在没有道理！也违背他们生存的原则。”
红线说道：“这个道理我懂！”
田无水说道：“你当然懂！你是一位充满智慧的人，你如何不懂这点普通的道理？但是，我相信你今天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一定超过了你所明白的道理。是什么原因？能告诉我吗？”
红线沉吟了一会，才说道：“对于龙婆婆的死，我一直耿耿于怀！”
田无水说道：“我明白龙婆婆对你的意义，以及你在心里所承受的负担！我绝对明白！”
红线说道：“我一直觉得杀龙婆婆的人，主要是对我而来的。换句话说，龙婆婆是为我而死的，如果我不能找出凶手，不能为龙婆婆报仇，我终身不安！”
田无水深深地点着头。
红线继续说道：“这时候龙飞的师父告诉我……”
田无水忍不住打岔问道：“龙飞的师父？是青河镇上用马车接走龙飞的人吗？他害了龙飞，他……”
红线摇摇头说道：“江湖上的恩怨是非，最是容易纠缠不清的，究竟谁是谁非，很难下定论，不过，龙飞的师父……不管怎么说，他教了龙飞……”
田无水急着说道：“红线！你不要忘了，在青河镇……”
红线立即接着说道：“不止是青河镇，还有你不知道的黄泥汊化雨庐。他曾经是我的敌人，而且是很厉害、很恶毒的敌人！”
田无水说道：“是啊！他既然是你的敌人，如何能相信他的话？当然，你一定有你的理由，能告诉我吗？”
红线说道：“是上一代的仇恨，我也不很清楚，可能是他受过万道教的罪，最后将一切仇恨记在我身上，只是如此而已。”
田无水说道：“从这件事，就可以思过半矣！这样无故迁怒于你，各方面都说不过去。这样的人，你能相信他的话？而且又是这样严重的话。红线！你到底是基于什么缘故？”
红线说道：“这个人虽然蓄意害我，可是到后来，他宽大的与我和解，并且告诉我万道教上一代恩怨的大略，最后……”
田无水说道：“最后他告诉了你飞斧帮是你的仇人！”
红线说道：“没有，他只是暗示我，关于龙飞母亲仇人的一条线索，让我们自己去寻找。”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不以为这可能是一项阴谋导误吗？他让你和飞斧帮鹬蚌相争，而他坐收渔人之利。”
红线笑了，她缓缓地说道：“无水！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你对我就这样没有信心吗？”
田无水脸一红，连忙说道：“对不起！我只是这么想，没有一点对你失去信心的意思！因为，在那种情况之下，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对方可能的情形发展！”
红线摇摇头说道：“我在当时的情况下，很能了解对方的心情，他不会说假话，他也不会故意制造我跟飞斧帮的纠纷，而且，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是抱着对龙飞一种歉疚的补偿。无水！相信我可以看得出，对方还不失为是一位君子。”
田无水点点头说道：“我信得过你的观察！他究竟说些什么？”
红线说道：“他说关于龙飞的母仇，要从两句话去寻找。长江渡口一条船，不姓江来本姓梁！”
田无水低低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忽然他站起来叫道：“是了！一点也不错！”
红线笑着说道：“无水！是什么事有了呢？你如此的突然，真让我吓了一大跳！”
田无水说道：“红线！龙飞那位授业的师父，这两句暗语，可大大地提醒了我，他说的不错，你的信心更是有道理：长江渡口一条船，不姓江来本姓梁！有道理！一点也不错！”
红线含笑望着他，十分平静地说道：“无水！你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兴奋？就是为那两句话吗？”
田无水真是有着相当的激动，满脸带着笑容说道：“为最好的朋友解决了一个难题，而且又消弭了一次意外的拚斗，同时，也为另一个朋友找到了真正的仇人，一举数得的事，如何叫我不高兴？”
红线含笑望着田无水，点着头，说道：“那就说吧！”
田无水调整了一下坐的姿态，看来是要准备长话长说了。
突然，龙飞叫道：“红线姐！小心来了敌人！”
红线一听，立即伸手拍开舱门，以最快的身法，冲出舱外。田无水紧随在身后。
他们刚一站到船头上，只见满天火光，箭如飞蝗，几十只，全是带着火光球的，飞向辛老头的船上。
船帆本是油布做的，一沾上火种，立即燃烧起来。
火一烧起来，到处都是火光。
尤其有的箭射来的不是火种，而是油囊，一射中船板，油立即泼得一片皆是，再加上火种引发，又是一片火光，片刻之间，辛老头的船全部陷于火焰之中。
红线站在船头冷静地一看，在不远处有三五十尺远的地方，有两只小船，顺流而下，火箭就是从那两条小船上射出来的。
红线对田无水看了一眼。
田无水满脸怒火烧得通红，突然一昂首，双脚一蹬，凌空拨起，半空中瞬间转折，拔出宝剑，扑向两只小船的其中一只。
谁知道他刚一落到船上，船里的人噗通、噗通，全都跳到水里，滚滚江流，早就没有了踪影。
田无水是个不会水性的旱鸭子，小船一失去掌握，就在江中滴溜溜打转，而且还一直向下流去。
田无水一时束手无策，正是这时候，他站的那只小船，蓬地一声巨响，一股火焰从船舱里直冲而起，立即整个小船被火焰包住。
田无水眼看着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跳江淹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另一只小船横过旁边，船上有人叫道：“跳江！要快！”
田无水的衣裳已经着火，他那里还有选择，涌身一跳，落入江中。
冰凉的江水使他一阵震慄，就感觉到有人托起他的身体，浮出水面，又经觉到有人拉着他向上。
接连吐了几口水，才清醒过来，只见已湿淋淋地躺在船头上，红线站在他面前。
田无水一个翻身坐起来，红线伸手按住他说道；先进去换过干衣服再说。”
田无水还要说什么，被红线止住。她说道：“急什么呢？这一下我们谈话的体材不是更多了吗？”
田无水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你们的船没事吧？”
红线笑道：“你现在不就在船上吗？快去换衣服，回头再说。”
田无水到船舱里换了辛大的一套干净衣服，这时候船舱门打开，红线笑道：“无水！谢谢救你起来的辛家弟兄！”
田无水出得舱来，拱手向辛大弟兄道谢。
辛家老二双手捧着宝剑，交给田无水。
田无水接过来说道：“真是感激不尽！”
红线说道：“这两只小船一只烧了，一只自行沉了，船上的人都跳水跑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人敢在飞斧帮的水栈头外，而且是光天化曰之下，就这样放火烧船。”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不会怀疑是飞斧帮吧！”
红线没有说话，她从辛大的手里，拿过来一支箭，还有一张弓。
她看着这张弓和这只箭说道：“这支箭是船上拔下来的，这张弓是在救你的时候，从江里捞上来的。你看！”
田无水接过来一看，只是普通的弓箭，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红线说道：“你再仔细看看！”
田无水听到这样说，便细心地察看，首先看到那支箭的镞上，虽然已经被烧黑了，但是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镞上刻着有一枚斧头的记号。
田无水一惊，再仔细看弓时，在弓的当中，更刻有两柄斧头交叉，雕刻得十分精致。
田无水点点头地把玩着弓箭，忽然说道：“对了！这一弓一箭，更能证明我原先的想法。”
红线问道：“你原先的想法是什么？”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的线索没有错，只是你没有想到其中还有个意想不到的过节。”
红线说道：“是什么意外的过节！”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了辨白的事实，以使三方面都可以获得圆满的解决，却被这一阵火，给打了。如今，更能证明我所说的是正确的。”
红线说道：“愿闻其详。”
田无水说道：“你说龙飞的师父告诉你两句话长江渡口一条船，不姓江来本姓梁。关键就在这里。”
红线思索了一会说道：“我根据这两句话，才找到长江渡头，尤其是飞斧帮是当年凭着一条船在这渡头起家，莫不符合所说的条件。而且飞斧帮主又姓江，这样更坚定了我对这件事情的信心。至于，为什么不姓江来本姓梁？这是我唯一的疑窦，所以，我给飞斧帮留下一个月的期限，希望能藉双方的力量，为这个唯一的疑窦，解开谜题。无水！我这样做，已经是够仔细，够慎重的了！”
田无水叹道：“红线，我对你始终信心不疑，证明是对的！你绝不会贸然鲁莽从事，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商榷的地方，那就是你没有把‘不姓江来本姓梁’这句话，向飞斧帮质疑，否则你早就已经获得答案了！”
红线闻言一惊，问道：“莫非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田无水说道：“我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唯一的有待证明的，就等待实地查证。”
红线大喜说道：“果真如此，无水！你是做了一件大功德！请你快将内情说出来吧！”
田无水说道：“我和飞斧帮少帮主江涛一路南下之时，我的心里就有一个疑问：身为一个大帮派的少帮主，还没有飞扬跋扈的毛病，象他这样年轻气虚，是十分难得。”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笑了笑说道：“我的另一个想法，因为我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并非拔尖的人物，象他这样的少帮主尚且如此，其他的人，自然可想而知。以这样纯粹霸地敛财的帮派来说，他尚不致于糊涂到千里以外，为别人杀人！”
红线点点头，没有插嘴说话。
田无水继续说道：“后来我发现飞斧帮的发迹的根源之后，我恍然大悟。”
红线说道：“你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如何了解到他们的发迹根源？是他们自己主动跟你说的吗？”
田无水说道：“是一次非常凑巧的机会。”
于是，他将梁宜美来邀请江上秦和江涛参加她亡父粱北常的事，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红线凝神一志，听得非常的用心，而且一直在沉思。
田无水说着经过，注意红线的反应。
最后，他说道：“至少我觉得有以下的几点可疑。第一、梁宜美对于江家夺去飞斧帮帮主的权位，是她不能忘怀的。”
红线说道：“照他们的规定，江上秦是合法的继承。”
田无水说道：“那是江家的解释，梁宜美孤儿寡母，可不会这样的去想。尤其梁宜美那份冷峻，沉着，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也不是一个甘于受屈的女人！”
红线又跌入了沉思。
她突然问道：“梁宜美会不会武功？如会武功，她的功力如何？还有百花洲现在经营到什么样子？”
田无水摇摇头说道：“抱歉！因为当时只是匆匆的一面，而且当时我还没有把梁宜美和你这件事，连在一起，所以，也没有和江涛深谈。”
红线啊了一声，神情有些松懈，淡淡地说道：“无水！我的看法，没有你那样有把握。”
田无水倒是有些失望之意，他忍不住问道：“红线！照你的想法又如何？”
红线站起身来，攀着舱旁的窗户，眺望着长江滚滚江流，慢慢地说道：“梁宜美因为父亲过世，没有能够继承到帮主的地位，內心不平，应该是人之常情。她一时没有力量报复，想利用旁人嫁祸飞斧帮，也说得过去。但是，为什么会选择龙婆婆？而且是千里迢迢之外的一个老婆婆，这是说不过去的事！无水！这是关键！如果在这件事上，找不到合理的说明，则一切怀疑都是站不住脚的！”
田无水默然，因为他找不出理由来说明梁宜美如果是使用“移花接木”或“借刀杀人”之计，她为什么会找上千里之外，一个毫无关系的老婆婆？
但是，田无水同时也在想：“同样的理由，也不能凭着一句话，就断定飞斧帮派人到千里之外去杀龙婆婆，这个理由更站不住脚！”
但是，田无水没有说出口，如果他说出来，就变成与红线争执，那不是他的愿意。
红线望了望田无水，笑笑说道：“无水！无论如何我还是十分的感谢你，因为从这件事充分说明你对我的关心，这份友谊，是弥足珍贵的。而且，你也不要难过。我虽然没有完全采信你的观察，给我还是有很大的思考作用，因为，我也想到了梁宜美，没有理由跑那么远去救人嫁祸，飞斧帮又何致于此？同样的也是没有理由啊！”
这一段话给田无水很大的安慰，红线毕竟是红线，她是很理智的人。
但是，在安慰之余，田无水也有一种失败的沮丧，他没有解决问题，红线与飞斧帮的“结”还是没有能够解开，田无水还是不能置身事外！
使他更为难的，他今后应该站在什么立场说话？
这种为难的心情，使他坐立不安。
红线说道：“请你不要紧张，我会慎重地考虑对飞斧帮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你的话，已经重重地影响了我，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也可以稍稍告慰于自己了。”
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如雪的事，我并没有忘记，你现在有这种心情把如雪为什么出家的经过，叙述给我听听吗？”
她忽然感慨万千地说道：“我这一辈子最缺乏的是亲情，只有如雪，我是一直把她当作是我的亲妹妹，我一直在心理记挂着她，事实上，我们除了容貌不相似以外，其他各方面，比亲姊妹还要亲密！”
田无水忽然站住脚说道：“红线！差一点我忘了一件重大的事，你知道吗？梁宜美长得非常的象你！别人看到还真以为你们是同胞姊妹！只是她比你稍高一点！”
红线闻言一震，立即说道：“你说是梁宜美象我？是十分的像吗？”
田无水说道：“我乍一看到梁宜美，真是吓了一跳，我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人，直到她说话，我才觉得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红线！你知道我忽然之间想起了这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联想到另一件事？”
红线的情绪显然是激动的，她是在极力地忍着，表现出一种难得的平静。她说话的声音，实在不能表示出她的内心。
她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她说：“我是记得的，兖州曾经留下一条线索：杀死龙婆婆的人，是手持龙纹匕首的红线。”
她这会才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由于这条线索，才使龙飞陷入歧途，才使得龙飞天涯海角追杀于我，从青河镇的醉白居，到黄泥汊的化雨庐，我一直没有办法，洗清我的冤枉。因为，的确看到了杀人的红线，而且杀人的利器是龙纹匕首。”
她变得十分黯然。
“还有什么冤枉比这件事更伤人？居然是我杀死龙涛母亲！”
田无水说道：“可是你并没有辩白！”
红线淡淡地说道：“我能辨白什么？辨白最有力的语言，便是事实，拿事实来证明有两个红线，而杀人的是另外一个人我能吗？”
不知何时，龙飞出现在舱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遮去所有的阳光。
红线望着龙飞对田无水说道：“因此，我对龙飞、对自己，暗地里许下诺言，如果找不到杀母的仇人，我会回到兖州，以龙纹匕首刺进我的胸膛，向龙婆婆谢罪。”
龙飞忽然叫道：“红线姐！容我现在说一句话：你有这种想法，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心安的！”
“好了！现在总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有眼，明察秋毫！”
红线摇摇头说道：“梁宜美象我，并不能代表什么！”
田无水说道：“梁宜美是一个充满恨意的人，至少现在可以证明，她处心积虑，移花接木，让你和飞斧帮互相残杀，达到她一石二鸟的心愿！”
红线说道：“对飞斧帮她有理由这么做，对我，她又是为了什么？没有理由啊！”
田无水想了一下说道：“剩下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梁宜美邀约江上秦父子去祭奠她亡父，是一个陷阱，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个陷阱，就不难真相大白。”
红线一怔，但是旋即微笑，淡淡地说道：“但愿能如你所见！”
她抬头朝龙飞一颔首，说道：“送你田大哥上岸。”
田无水一拱手，便跨出舱来，跳到另一只船上。
红线隔着舱门朗声说道：“请你回去告诉江帮主，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宽限到下月初五，还有十天，到时候再没有回答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着话喝令辛老头：“开船启碇”
田无水站在岸上招着手高声说道：“话是可以传到，不过，我以老朋友的身份奉劝你，不要太过份，俗话说：满饭好吃，满话难讲。真的要大家以死相拚，你也不见得占得便宜！”
龙飞忍不住对红线说道：“你们方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
红线没有说话，只是对辛老头吩咐。
“我们的船还是回到昨天那地方。”
辛老头也一语不发，带着两个儿子，驾着这艘被烟火熏得乌黑斑斑的船，驶回鹦鹉洲。
经过一路上的相处，江涛不但消除对田无水的敌意，而且成为很好的朋友，彼此很能谈得来。
江涛忍不住问道：“无水兄！又在想念未过门的妻子上官姑娘？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心情放开一些！”
田无水说道：“江少帮主说对了一半。”
江涛说道：“噢！为什么只说对了一半？”
田无水说道：“上官如雪的事，我的确是时刻挂心。对她，不祇是来过门的妻子，而且我还有一份责任。她的恩师，她的母亲，当面把她交给了我，如果落得青灯古佛，贝叶梵经，我将何以面对她们两位老人家？这是一半。”
江涛问道：“另一半呢？”
田无水沉重地说道：“说实话我是为了红线而感到心头沉重。照江涛兄你的说法，红线这种无理取闹的做法，是她的一种反常表现，照她的为人，是绝不会做出这种无理的事，这其中是什么原因？”
江涛不悦地说道：“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田无水说道：“正好相反，我完全相信江涛兄你所说的一切。因此，我才怀疑红线为什么如此无端挑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万一……”
江涛说道：“你说的万一是什么意思？”
田无水说道：“唉！万一……我想这是不会有的。万一她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被别人利用，那我该如何来对她说话呢？”
江涛说道：“田兄！你不是说红线跟你有很深厚的友谊吗？”
田无水痛苦地说道：“正因为我和她之间共过患难，有极深厚的友谊，万一她正如少帮主你所说的，那样横不讲理，千里迢迢前来挑衅，我该怎样对她？劝？或者是跟她讲理？甚或大家兵刃相见？无论是那一种方式，都是一种最难堪的选择。这就是我最痛苦的地方。”
江涛突然停下脚步，望着田无水说道：“田兄！你还是请回去吧！”
田无水讶然问道：“少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涛诚恳地握住田无水的手，说道：“田兄！我很能了解你的心情，一个完美的偶像，突然间完全破灭，那的确是很残酷的事。回去吧！落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不要亲手将自己心中的偶像打破。”
他吁了一口气。
“至于飞斧帮的事，本来就要由我们自己解决。你来，只是给我们一种精神上的鼓励。不要因为我们的事，为你带来烦恼。”
田无水断然地说道：“不！现在不只是你们的事，也是我的事。我的好朋友发生了这种事，我不知则已，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能不管！”
他甩了甩头，昂然说道：“少帮主！你说的很对！万一我跟红线硬对上了，大家撕破脸皮，我也不是她的对手，对你们并没有帮助。但是，就算是输在刀剑上，我也要在道理上赢回来。走吧！别尽在这里说些无谓的话了！”
江涛点点头，两人大踏步地走向总舵。
飞斧帮的消息是灵通的，他们二人还没有到达之前，沿途就有人迎接。
到了总舵，老帮主江上秦已经坐在客房里等侯。
江涛引导着田无水刚一进门，江上秦老帮主立即就问道：“这一趟情形怎么样？她还是不愿意回来帮我们吗？”
就单从这两句话的问话中，已经把江老帮主的焦急心情，表露无遗。
江涛上前行礼，引见了田无水，才回话说道：“孩儿这趟慈航下院，说来话长，容后再禀，这位田无水兄，是红线姑娘的患难之交，他愿意前去跟红线说明白。说不定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江上秦老帮主一听立即说道：“那样是最好！唉！”
老帮主忍不住叹了口气，老态尽现，不像一位统领几万人在江湖上称雄的总舵把子。
他忽然抬起头来说道：“飞斧帮有近百年的基业，从来没有遭遇这种窘境。瓦全固然不是我所愿，玉碎也不是好办法，如果田兄能使这件事化解于无形，使飞斧帮不失面子，让数万帮众不致流离。老朽真是感激不尽。”
田无水立即站起来说道：“老帮主！千万不可如此称呼。田无水是晚辈，礼数不可缺。这件事晚辈不敢说有把握，我会尽心去做，因为我也不愿意红线走上自毁前途的道路。”
江涛说道：“据说红线挟持了辛老头的船，向上游而去，不知去向。不过如果照一个月的期限来算，已经过了时限，这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
江上秦老帮主说道：“你们去歇着吧！替我好好接待无水老弟，无论如何，飞斧帮遭遇这么大的麻烦以来，无水老弟是第一个前来支持我们，这份盛情是可感的。”
田无水惶然说道：“老帮主此话，让晚辈惭愧无地。帮主请歇着，晚辈和少帮主自去商量。”
飞斧帮总舵占地极广，江涛住的地方在长江渡头另一处专用的码头。有一条水道，一直行前到店舍的前面，一间宽大的房子，正面对着这条又宽又深的水道。
宽大的房子，却没有什么陈设，一张宽大的榻，当中已经摆置好了几，上面酒菜匙箸俱已齐备。
江涛让田无水坐上客位，二人面对盘坐，举杯对酌。
田无水举杯说道：“少帮主！盛情款待，感激不尽。不过，有一个问题，在路上一直没敢多问……”
江涛说道：“无水兄！我们现在是朋友，你可以尽管问，不要有任何顾忌！”
田无水说道：“以少帮主自己估量，有没有可能，是贵帮的另一些人远到兖州去杀人？”
江涛驭口气说道：“无水兄！你还不了解飞斧帮。”
田无水说道：“所以我才大胆请教！”
江涛说道：“飞斧帮只是一个占地利，坐地分钱的帮，占住水道要冲，江面上的生意，岸头上的买卖，有抽不完的油水，就这样很容易纠合了一些人。不错，飞斧帮成了气侯之后，订帮规，讲戒律。但是，毕竟靠飞斧帮混混吃饭的人，还是很多！”
他摇摇头，表示有一份叹息。
“到我爹的手里，已经三代，爹是位读过几天书的人。他接下这根棒子以后，的确希望把飞斧帮整顿得成为江湖上一等大帮派，因此，在风气上，作了很大的努力。”
田无水没有答话，只是举杯向江涛示了示意。
江涛说道：“爹的武功底子很好，待人也很和气，他的整顿计划，确实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飞斧帮还是少不了一些不争气的混混，他们仗着飞斧帮的名气，招摇撞骗……”
田无水说道：“少帮主曾经说过，这些人本来就是混饭吃的小人物，我们还能期望他们做出什么忠孝节义的事情来？”
江涛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飞斧帮在长江渡头，为了争地盘，杀过人，放过火。那是为了生存，如果说，跑到几千里之外，去杀一位老婆婆，那是报仇。没有人会这么做。也没有人能这么做！”
田无水点点头，忽然说道：“少帮主！方才说到仇，飞斧帮为了争地盘，自然结了不少仇家，会不会有人栽诬？”
江涛说道：“跑到几千里路，去杀一个老婆婆，为的是给飞斧帮栽诬，这似乎是扯不到一起的事。”
田无水说道：“我相信这件事情上，飞斧帮是冤枉的。现在我要了解的是红线凭什么一口咬定是飞斧帮做的这件事。如此两相对照，应该可以获致一个结论。”
两个人正在谈话，忽然有人进来回话。
“粱姑娘来见！”
只见有一只小船，从外水道直驶到里面，一位梳着双丫的侍婢在后面操着桨。
船靠岸之后，从乌蓬舱里出来一位姑娘。
远远地看去，令田无水吓了一跳，长得跟红线非常神似。
待她嬝嬝地走进房里，才可以看出她比红线要高出不少，高挑个头，削肩蜂腰，是个美人胎子。
只是美好的面容上，给人有几分冷峻的感觉。
她刚一跨进门，便停住脚，说道：“真对不起！不知道大哥这里有客人！”
田无水慌忙跳下榻来。
江涛微笑说道：“二妹！我替你引见！这位是我的朋友田无水。这位是我的义妹……”
梁姑娘立即接过来说道：“我叫梁宜美！”
江涛问道：“二妹今天突然莅临，必然是有事情要办，请尽管吩咐。”
梁宜美垂下眼帘，缓缓地说道：“大哥说得客气，事实上我的确是有事前来相商。”
江涛笑笑说道：“二妹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因为最近很忙，没有去问候伯母，看望二妹，正要去向伯母请安，没想到二妹却先来了，请说吧。”
梁宜美仍然是低垂着眼帘，而又带有一份幽怨说道：“下月初三是爹去世的忌日，想请大伯和大哥过去，我们母女准备了一杯水酒。谢谢大伯和大哥这些年来的照顾我们母女。”
江涛立即说道：“二妹怎么说出这样话来，这样岂不显我们太生份了吗？”
梁宜美说道：“听说大伯这几天很烦，我方才就没敢再去烦他老人家，就请大哥代为禀告。下个月初三，务请大伯和大哥莅临百花洲……”
江涛说道：“那是自然！”
梁宜美立即告辞，她很大方地对田无水点点头说声：“打扰了！”
江涛亲自送梁宜美上船之后，回到房里笑笑说道：“我这位义妹，人长得好，武功也不错，只可惜梁伯伯过世得早，撇下她们母女二人……唉！她们也很有骨气，住在百花洲，一个沙洲上，独自过活。平时也不接受我们的接济。”
田无水哦了一声说道：“你们是应该接济她们母女的。”
江涛说道：“我说过，她们很有骨气，百花洲本来只是一个荒无的沙洲，她母女带着几十个人，到洲上胼手胝足，现在的百花洲已经是一片生机。”
田无水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又追着问题：“少帮主！你说她们带几十个人到百花洲去垦荒，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江涛说道：“她们母女原是住在总舵的。”
田无水一怔，问道：“既然是住在总舵，又为何要到百花洲去垦荒？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了。”
江涛笑笑说道：“这本来是飞斧帮的家务事。不值得跟别人讲的。”
田无水连忙说道：“是我不应该问，真是抱歉，我这个人就是生来好奇！我忍不住问了，请原谅！”
江涛说道：“不要客气！我是在说老实话，你大可不必在意。其实跟你说说也无妨。梁伯伯原与我爹是磕头弟兄。”
田无水问道：“梁……我是说这位梁前辈，自然也是江湖上的人了。”
江涛说道：“梁伯伯叫梁北常，原来就是飞斧帮的后裔。”
田无水问道：“换句话说是和你们江家一样……”
江涛点头说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江梁二家本来都是飞斧帮的开山后裔，都是第三代，而且论年龄，梁北常当时是飞斧帮的帮主。”
田无水显然兴趣高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飞斧帮还有姓梁的当过帮主。
可是为什么又从姓梁的变成姓江的是帮主？
江湖上更换总舵把子，那是会充满了血腥的事，飞斧帮想必也不例外。
江涛说道：“无水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飞斧帮从来就是两姓更迭交换而来，这其中也有一个小小的规定，每一次轮到是做二十年，因为二十年时间，另一姓的子弟已经长大成人了，能够接替下这个位子。”
田无水说道：“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江涛说道：“因为飞斧帮当年是一条船，载来了两位好汉。一位是我的高祖，另一位是梁宜美的高祖，两个人凭着两把柴斧，在长江渡头，闯出了字号，从此，江梁二姓义结金兰，才订下这么一个规矩。”
田无水还是忍不住问了：“飞斧帮的第三代既然是梁北常为总舵帮主，为什么现在又是……有二十年了吗？如果有二十年，也应该是你们这晚一辈的接下来，怎么又是令尊？”
江涛说道：“这件事至今还不十分清楚，因为梁伯伯在五年前接下帮主的位子，突然在一次酒宴中死亡。”
田无水问道：“中毒吗？”
江涛说道：“我不晓得原因，梁伯伯这样猝然死亡，按说是应该由江姓的下一代接替帮主，但是，当年规矩订得太简单，而且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而当时我只有十几岁，也实在接不下来，无以服众。于是我爹在帮众的意见下，接了帮主的权位。”
田无水问道：“粱家母女没有什么怨言吗？”
江涛说道：“我不知道。从来我只晓得梁伯母要搬离开总舱，而且他们自找上了百花洲那块没有人烟的地方。”
田无水点点头，他正在想些什么，忽然有人匆匆跑到房外。
江涛叫道：“有事吗？为什么不进来报呢？”
那人进来行礼说道：“因为帮主在休歇，不敢惊动，但是，事情又很急，不得不来打搅少帮主和贵客的饮酒。”
田无水立即说道：“对不起！我要出去一下。”
江涛笑笑说道：“无水兄！用不着回避。你说吧！是什么事？”
那人说道：“辛老头的船出现了。”
江涛为之一震，立即从榻上跳下来，问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那人说道：“瞭望的人说是突然发现的，顺流而下，仿佛是从鹦鹉洲那边来的。”
江涛想了一下，才说道：“等到了渡头口码头之后，再来告诉我。”
那人应“是”之后，匆匆地走了。
江涛转向田无水说道：“红线来了！”
田无水也是意外地一惊，跳下榻来，问道：“辛老头是怎么回事？”
江涛说道：“辛老头的船被红线挟持。失踪了一个多月，如今又突然出现，自然是红线回来了。”
田无水突然说道：“少帮主！现在我就要去，请你派一条小船，将我送过去，不要等到她来到这里。”
江涛望着田无水说道：“无水兄！这件事不是你的事，你用不着冒这个险！”
田无水一楞，去和红线见面，怎么算是冒险？红线不会变得这样六亲不认的吧！
江涛说道：“红线虽然是你的好友，但是，照她当前的情形看来，她的言行已经不是昔日的红线，我觉得你去是一种冒险！你已经了解到飞斧帮的实情，再去与红线见面，如果你发现红线确是有些无理取闹，你必然要动劝，劝不听从，你不会生气，红线会生气。由好友变成敌人，那不能不是一份危险。”
田无水笑笑说道：“对于红线，我永远有信心！说句少帮主听得不顺耳的话，包括她来飞斧帮总舵挑衅的事在內，我还有信心，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其中必定有其他的原因。因此，我这次前去，决无危险，而且会有一个合理的结果，回报令尊和少帮主。”
江涛点点头说道：“但愿如此！”
他立即吩咐下去，准备一支蓬船，双桨单橹，外带双帆，在码头等侯。
田无水在江涛陪同之下，走捷径，抄近路，很快来水栈头。
有人前来迎候回报：“辛老头的船已经靠上了栈头。”
田无水顺着来人的手势看去，那是一条不很大的船；一条桅杆，显得有些孤伶伶的。
他对江涛拱手说道：“少帮主请留步，从现在起，这件事暂时交给我，如果能有转机，自然我会回总舵说明经过，万一……”
他笑笑和江涛紧握着手，下面的话就不再说下去了。
田无水在心里一直盘算着：“红线前来报仇，自然是为了龙婆婆的事，可是她又如何跟龙飞碰上了呢？”
青河镇醉白居的事，在田无水的心里，还是记忆犹新，自那以后，断臂的龙飞就失去了踪迹，怎么会和红线在数千里以外的长江渡头出现，而且找上了飞斧帮！
田无水记得十分清楚：龙飞离开青河镇的时侯，是一辆黑马车，几个黑衣神秘人物，带走了他，断臂不曾流血，这些神秘的往事，如今益发地在田无水的心中，扩大了疑惑。
他突然自己有个结论：飞斧帮这件事，起因的关键，是在龙飞身上。
码头上早已经有人打过招呼，所有的人都已经回避开了，平日的一片忙碌，如今是一片冷清，而且在冷清中令人感受到有一股紧张的压力。
田无水很明白地了解。飞斧帮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如果此行谈得失败了，飞斧帮就会尽全力作最后的一搏！
这种最后的一搏，对红线来说，无异是驱羊钩虎，但是，那将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多少人会死在这场的拚斗之中。
田无水觉得这决不是红线平时为人的作风！红线是一位仁爱为怀的人，她为什么要让这么多的人流血？
他愈想愈觉得自己有信心。
辛老头的船，没有直接靠在岸边，而是缆绳系在两条船的外面。
田无水很快地穿过两条船，刚一踏上辛老头的船舷，一条人影一闪，拦住去路，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来做什么？要来要让江上秦来，除了他，谁也代表不了飞斧帮。”
田无水一抬头，露出笑容，说道：“龙飞老弟！还记得我吗？青河镇上醉白居里，我们曾经和红线在一起相聚的人……”
龙飞失声“啊”了一声说道：“是田大哥，我以为是飞斧帮的人！”
田无水微笑说道：“真高兴你这声田大哥叫得如此亲切！””
龙飞说道：“说实话，青河镇上的事，我已经忘记了，那是红线姊一再提醒我的。”
田无水说道：“好极了！君子不忘故交，看样子今天我来对了。”
龙飞扶田无水上船，问道：“田大哥！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田无水正色说道：“当我听到你龙飞老弟和红线在这里，我能不来吗？”
舱门一响，红线站在舱里，说道：“无水！高兴见到你，欢迎你来，只是为何没见到如雪，她好吗？”
田无水回头一看龙飞，只见龙飞已经回到船头，屹立如山，瞭望着四周。
田无水这才拱手说道：“红线！意外相逢，真是无比快慰！”
他走下舱来，对红线瞧了瞧，说道：“只是人有些憔悴，别来无恙否？”
红线笑笑肃客请座，所谓座位，也只是两个棉布垫子摆在一张小茶几的两边。
田无水刚一坐定，红线说道：“如雪为何不见偕来？”
田无水神情黯然地说道：“说来红线你不会相信，如雪现在千里之外，相伴青灯古佛，贝叶梵经，我……”
红线大惊说道：“怎么会呢？如雪是深爱着你的，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撇下你循入空门！”
田无水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我从千里之外，兼程前来长江渡头，为的就是来请红线你替我解决这件事，除了你能帮助我，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因为你在如雪的心目中，是一尊神……”
红线正色说道：“不要亵渎了神明！无水！把事情真象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去解决这件事。”
田无水说道：“谢谢你！红线！谢谢你是仍然这样关心如雪和我。只是你目前的事没有解决，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红线说道：“没有关系，这里的事最近就可以解决，很快我就可以随你前往……如雪现在那座名山，何方净土？”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和飞斧帮的事，有没有深刻地思考过？”
红线一听顿时一怔，问道：“无水！你知道这件事？啊！对了！你是从飞斧帮来的是吗？无水！你是前来替飞斧帮做说客的吗？”
田无水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红线！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今天来，主要是为飞斧做说客的！”
红线想了一下笑笑说道：“无水！你不会把对飞斧帮的关系，看得比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友谊还要重吧！”
田无水立即说道：“正好相反！红线！在这个世间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或者是任何一个人，能超过我们之间的感情与友谊！也没有一件事，任何一个人，可以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与友谊！”
红线说道：“真高兴听到你说这些话。”
田无水说道：“红线！我来此地替飞斧帮做说客，主要原因，还是基于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友谊！”
红线长长地“啊”了一声。
田无水说道：“红线！别以为我是以说客的口吻跟你说话。我是十分真诚的。我太了解你，你的为人是以天下苍生为念的仁者，你是宁可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负别人。你时时都在约束自己，不说错一句话，不做错一件事。”
红线的眼神与田无水对视着，她发现田无水的眼光是如此的诚恳，真摯，坦然，正直。
她点点头说道：“请你说下去！”
田无水说道：“飞斧帮这件事是冤枉的……”
红线的眼神一闪，严肃地说道：“你是这么了解他们吗？”
田无水说道：“红线！其实你跟我一样的了解他们。一个靠啃地皮的帮派，混饭吃，并不想在江湖上争雄。他们只想护住自己的地盘，过个好日子。人品杂乱，良莠不齐，这都是事实，但是，如果说要他们到远离数千里外的兖州，去杀一个不相干的老婆婆，在他们来说，实在没有道理！也违背他们生存的原则。”
红线说道：“这个道理我懂！”
田无水说道：“你当然懂！你是一位充满智慧的人，你如何不懂这点普通的道理？但是，我相信你今天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一定超过了你所明白的道理。是什么原因？能告诉我吗？”
红线沉吟了一会，才说道：“对于龙婆婆的死，我一直耿耿于怀！”
田无水说道：“我明白龙婆婆对你的意义，以及你在心里所承受的负担！我绝对明白！”
红线说道：“我一直觉得杀龙婆婆的人，主要是对我而来的。换句话说，龙婆婆是为我而死的，如果我不能找出凶手，不能为龙婆婆报仇，我终身不安！”
田无水深深地点着头。
红线继续说道：“这时候龙飞的师父告诉我……”
田无水忍不住打岔问道：“龙飞的师父？是青河镇上用马车接走龙飞的人吗？他害了龙飞，他……”
红线摇摇头说道：“江湖上的恩怨是非，最是容易纠缠不清的，究竟谁是谁非，很难下定论，不过，龙飞的师父……不管怎么说，他教了龙飞……”
田无水急着说道：“红线！你不要忘了，在青河镇……”
红线立即接着说道：“不止是青河镇，还有你不知道的黄泥汊化雨庐。他曾经是我的敌人，而且是很厉害、很恶毒的敌人！”
田无水说道：“是啊！他既然是你的敌人，如何能相信他的话？当然，你一定有你的理由，能告诉我吗？”
红线说道：“是上一代的仇恨，我也不很清楚，可能是他受过万道教的罪，最后将一切仇恨记在我身上，只是如此而已。”
田无水说道：“从这件事，就可以思过半矣！这样无故迁怒于你，各方面都说不过去。这样的人，你能相信他的话？而且又是这样严重的话。红线！你到底是基于什么缘故？”
红线说道：“这个人虽然蓄意害我，可是到后来，他宽大的与我和解，并且告诉我万道教上一代恩怨的大略，最后……”
田无水说道：“最后他告诉了你飞斧帮是你的仇人！”
红线说道：“没有，他只是暗示我，关于龙飞母亲仇人的一条线索，让我们自己去寻找。”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不以为这可能是一项阴谋导误吗？他让你和飞斧帮鹬蚌相争，而他坐收渔人之利。”
红线笑了，她缓缓地说道：“无水！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你对我就这样没有信心吗？”
田无水脸一红，连忙说道：“对不起！我只是这么想，没有一点对你失去信心的意思！因为，在那种情况之下，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对方可能的情形发展！”
红线摇摇头说道：“我在当时的情况下，很能了解对方的心情，他不会说假话，他也不会故意制造我跟飞斧帮的纠纷，而且，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是抱着对龙飞一种歉疚的补偿。无水！相信我可以看得出，对方还不失为是一位君子。”
田无水点点头说道：“我信得过你的观察！他究竟说些什么？”
红线说道：“他说关于龙飞的母仇，要从两句话去寻找。长江渡口一条船，不姓江来本姓梁！”
田无水低低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忽然他站起来叫道：“是了！一点也不错！”
红线笑着说道：“无水！是什么事有了呢？你如此的突然，真让我吓了一大跳！”
田无水说道：“红线！龙飞那位授业的师父，这两句暗语，可大大地提醒了我，他说的不错，你的信心更是有道理：长江渡口一条船，不姓江来本姓梁！有道理！一点也不错！”
红线含笑望着他，十分平静地说道：“无水！你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兴奋？就是为那两句话吗？”
田无水真是有着相当的激动，满脸带着笑容说道：“为最好的朋友解决了一个难题，而且又消弭了一次意外的拚斗，同时，也为另一个朋友找到了真正的仇人，一举数得的事，如何叫我不高兴？”
红线含笑望着田无水，点着头，说道：“那就说吧！”
田无水调整了一下坐的姿态，看来是要准备长话长说了。
突然，龙飞叫道：“红线姐！小心来了敌人！”
红线一听，立即伸手拍开舱门，以最快的身法，冲出舱外。田无水紧随在身后。
他们刚一站到船头上，只见满天火光，箭如飞蝗，几十只，全是带着火光球的，飞向辛老头的船上。
船帆本是油布做的，一沾上火种，立即燃烧起来。
火一烧起来，到处都是火光。
尤其有的箭射来的不是火种，而是油囊，一射中船板，油立即泼得一片皆是，再加上火种引发，又是一片火光，片刻之间，辛老头的船全部陷于火焰之中。
红线站在船头冷静地一看，在不远处有三五十尺远的地方，有两只小船，顺流而下，火箭就是从那两条小船上射出来的。
红线对田无水看了一眼。
田无水满脸怒火烧得通红，突然一昂首，双脚一蹬，凌空拨起，半空中瞬间转折，拔出宝剑，扑向两只小船的其中一只。
谁知道他刚一落到船上，船里的人噗通、噗通，全都跳到水里，滚滚江流，早就没有了踪影。
田无水是个不会水性的旱鸭子，小船一失去掌握，就在江中滴溜溜打转，而且还一直向下流去。
田无水一时束手无策，正是这时候，他站的那只小船，蓬地一声巨响，一股火焰从船舱里直冲而起，立即整个小船被火焰包住。
田无水眼看着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跳江淹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另一只小船横过旁边，船上有人叫道：“跳江！要快！”
田无水的衣裳已经着火，他那里还有选择，涌身一跳，落入江中。
冰凉的江水使他一阵震慄，就感觉到有人托起他的身体，浮出水面，又经觉到有人拉着他向上。
接连吐了几口水，才清醒过来，只见已湿淋淋地躺在船头上，红线站在他面前。
田无水一个翻身坐起来，红线伸手按住他说道；先进去换过干衣服再说。”
田无水还要说什么，被红线止住。她说道：“急什么呢？这一下我们谈话的体材不是更多了吗？”
田无水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你们的船没事吧？”
红线笑道：“你现在不就在船上吗？快去换衣服，回头再说。”
田无水到船舱里换了辛大的一套干净衣服，这时候船舱门打开，红线笑道：“无水！谢谢救你起来的辛家弟兄！”
田无水出得舱来，拱手向辛大弟兄道谢。
辛家老二双手捧着宝剑，交给田无水。
田无水接过来说道：“真是感激不尽！”
红线说道：“这两只小船一只烧了，一只自行沉了，船上的人都跳水跑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人敢在飞斧帮的水栈头外，而且是光天化曰之下，就这样放火烧船。”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不会怀疑是飞斧帮吧！”
红线没有说话，她从辛大的手里，拿过来一支箭，还有一张弓。
她看着这张弓和这只箭说道：“这支箭是船上拔下来的，这张弓是在救你的时候，从江里捞上来的。你看！”
田无水接过来一看，只是普通的弓箭，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红线说道：“你再仔细看看！”
田无水听到这样说，便细心地察看，首先看到那支箭的镞上，虽然已经被烧黑了，但是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镞上刻着有一枚斧头的记号。
田无水一惊，再仔细看弓时，在弓的当中，更刻有两柄斧头交叉，雕刻得十分精致。
田无水点点头地把玩着弓箭，忽然说道：“对了！这一弓一箭，更能证明我原先的想法。”
红线问道：“你原先的想法是什么？”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的线索没有错，只是你没有想到其中还有个意想不到的过节。”
红线说道：“是什么意外的过节！”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了辨白的事实，以使三方面都可以获得圆满的解决，却被这一阵火，给打了。如今，更能证明我所说的是正确的。”
红线说道：“愿闻其详。”
田无水说道：“你说龙飞的师父告诉你两句话长江渡口一条船，不姓江来本姓梁。关键就在这里。”
红线思索了一会说道：“我根据这两句话，才找到长江渡头，尤其是飞斧帮是当年凭着一条船在这渡头起家，莫不符合所说的条件。而且飞斧帮主又姓江，这样更坚定了我对这件事情的信心。至于，为什么不姓江来本姓梁？这是我唯一的疑窦，所以，我给飞斧帮留下一个月的期限，希望能藉双方的力量，为这个唯一的疑窦，解开谜题。无水！我这样做，已经是够仔细，够慎重的了！”
田无水叹道：“红线，我对你始终信心不疑，证明是对的！你绝不会贸然鲁莽从事，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商榷的地方，那就是你没有把‘不姓江来本姓梁’这句话，向飞斧帮质疑，否则你早就已经获得答案了！”
红线闻言一惊，问道：“莫非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田无水说道：“我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唯一的有待证明的，就等待实地查证。”
红线大喜说道：“果真如此，无水！你是做了一件大功德！请你快将内情说出来吧！”
田无水说道：“我和飞斧帮少帮主江涛一路南下之时，我的心里就有一个疑问：身为一个大帮派的少帮主，还没有飞扬跋扈的毛病，象他这样年轻气虚，是十分难得。”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笑了笑说道：“我的另一个想法，因为我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并非拔尖的人物，象他这样的少帮主尚且如此，其他的人，自然可想而知。以这样纯粹霸地敛财的帮派来说，他尚不致于糊涂到千里以外，为别人杀人！”
红线点点头，没有插嘴说话。
田无水继续说道：“后来我发现飞斧帮的发迹的根源之后，我恍然大悟。”
红线说道：“你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如何了解到他们的发迹根源？是他们自己主动跟你说的吗？”
田无水说道：“是一次非常凑巧的机会。”
于是，他将梁宜美来邀请江上秦和江涛参加她亡父粱北常的事，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红线凝神一志，听得非常的用心，而且一直在沉思。
田无水说着经过，注意红线的反应。
最后，他说道：“至少我觉得有以下的几点可疑。第一、梁宜美对于江家夺去飞斧帮帮主的权位，是她不能忘怀的。”
红线说道：“照他们的规定，江上秦是合法的继承。”
田无水说道：“那是江家的解释，梁宜美孤儿寡母，可不会这样的去想。尤其梁宜美那份冷峻，沉着，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也不是一个甘于受屈的女人！”
红线又跌入了沉思。
她突然问道：“梁宜美会不会武功？如会武功，她的功力如何？还有百花洲现在经营到什么样子？”
田无水摇摇头说道：“抱歉！因为当时只是匆匆的一面，而且当时我还没有把梁宜美和你这件事，连在一起，所以，也没有和江涛深谈。”
红线啊了一声，神情有些松懈，淡淡地说道：“无水！我的看法，没有你那样有把握。”
田无水倒是有些失望之意，他忍不住问道：“红线！照你的想法又如何？”
红线站起身来，攀着舱旁的窗户，眺望着长江滚滚江流，慢慢地说道：“梁宜美因为父亲过世，没有能够继承到帮主的地位，內心不平，应该是人之常情。她一时没有力量报复，想利用旁人嫁祸飞斧帮，也说得过去。但是，为什么会选择龙婆婆？而且是千里迢迢之外的一个老婆婆，这是说不过去的事！无水！这是关键！如果在这件事上，找不到合理的说明，则一切怀疑都是站不住脚的！”
田无水默然，因为他找不出理由来说明梁宜美如果是使用“移花接木”或“借刀杀人”之计，她为什么会找上千里之外，一个毫无关系的老婆婆？
但是，田无水同时也在想：“同样的理由，也不能凭着一句话，就断定飞斧帮派人到千里之外去杀龙婆婆，这个理由更站不住脚！”
但是，田无水没有说出口，如果他说出来，就变成与红线争执，那不是他的愿意。
红线望了望田无水，笑笑说道：“无水！无论如何我还是十分的感谢你，因为从这件事充分说明你对我的关心，这份友谊，是弥足珍贵的。而且，你也不要难过。我虽然没有完全采信你的观察，给我还是有很大的思考作用，因为，我也想到了梁宜美，没有理由跑那么远去救人嫁祸，飞斧帮又何致于此？同样的也是没有理由啊！”
这一段话给田无水很大的安慰，红线毕竟是红线，她是很理智的人。
但是，在安慰之余，田无水也有一种失败的沮丧，他没有解决问题，红线与飞斧帮的“结”还是没有能够解开，田无水还是不能置身事外！
使他更为难的，他今后应该站在什么立场说话？
这种为难的心情，使他坐立不安。
红线说道：“请你不要紧张，我会慎重地考虑对飞斧帮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你的话，已经重重地影响了我，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也可以稍稍告慰于自己了。”
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如雪的事，我并没有忘记，你现在有这种心情把如雪为什么出家的经过，叙述给我听听吗？”
她忽然感慨万千地说道：“我这一辈子最缺乏的是亲情，只有如雪，我是一直把她当作是我的亲妹妹，我一直在心理记挂着她，事实上，我们除了容貌不相似以外，其他各方面，比亲姊妹还要亲密！”
田无水忽然站住脚说道：“红线！差一点我忘了一件重大的事，你知道吗？梁宜美长得非常的象你！别人看到还真以为你们是同胞姊妹！只是她比你稍高一点！”
红线闻言一震，立即说道：“你说是梁宜美象我？是十分的像吗？”
田无水说道：“我乍一看到梁宜美，真是吓了一跳，我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人，直到她说话，我才觉得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红线！你知道我忽然之间想起了这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联想到另一件事？”
红线的情绪显然是激动的，她是在极力地忍着，表现出一种难得的平静。她说话的声音，实在不能表示出她的内心。
她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她说：“我是记得的，兖州曾经留下一条线索：杀死龙婆婆的人，是手持龙纹匕首的红线。”
她这会才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由于这条线索，才使龙飞陷入歧途，才使得龙飞天涯海角追杀于我，从青河镇的醉白居，到黄泥汊的化雨庐，我一直没有办法，洗清我的冤枉。因为，的确看到了杀人的红线，而且杀人的利器是龙纹匕首。”
她变得十分黯然。
“还有什么冤枉比这件事更伤人？居然是我杀死龙涛母亲！”
田无水说道：“可是你并没有辩白！”
红线淡淡地说道：“我能辨白什么？辨白最有力的语言，便是事实，拿事实来证明有两个红线，而杀人的是另外一个人我能吗？”
不知何时，龙飞出现在舱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遮去所有的阳光。
红线望着龙飞对田无水说道：“因此，我对龙飞、对自己，暗地里许下诺言，如果找不到杀母的仇人，我会回到兖州，以龙纹匕首刺进我的胸膛，向龙婆婆谢罪。”
龙飞忽然叫道：“红线姐！容我现在说一句话：你有这种想法，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心安的！”
“好了！现在总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有眼，明察秋毫！”
红线摇摇头说道：“梁宜美象我，并不能代表什么！”
田无水说道：“梁宜美是一个充满恨意的人，至少现在可以证明，她处心积虑，移花接木，让你和飞斧帮互相残杀，达到她一石二鸟的心愿！”
红线说道：“对飞斧帮她有理由这么做，对我，她又是为了什么？没有理由啊！”
田无水想了一下说道：“剩下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梁宜美邀约江上秦父子去祭奠她亡父，是一个陷阱，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个陷阱，就不难真相大白。”
红线一怔，但是旋即微笑，淡淡地说道：“但愿能如你所见！”
她抬头朝龙飞一颔首，说道：“送你田大哥上岸。”
田无水一拱手，便跨出舱来，跳到另一只船上。
红线隔着舱门朗声说道：“请你回去告诉江帮主，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宽限到下月初五，还有十天，到时候再没有回答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着话喝令辛老头：“开船启碇”
田无水站在岸上招着手高声说道：“话是可以传到，不过，我以老朋友的身份奉劝你，不要太过份，俗话说：满饭好吃，满话难讲。真的要大家以死相拚，你也不见得占得便宜！”
龙飞忍不住对红线说道：“你们方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
红线没有说话，只是对辛老头吩咐。
“我们的船还是回到昨天那地方。”
辛老头也一语不发，带着两个儿子，驾着这艘被烟火熏得乌黑斑斑的船，驶回鹦鹉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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