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决斗五鬼坡上　义救道爷危难

2023-03-15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武小郎未骂出口，但他的双目在喷火：“姓方的，你这算是决斗？一对一的决斗吗？”
　　“你这头莽夫，你太抬高自己了，名誉上虽是以我之名前来决斗，实际上你也应该明白，你这市井小子，便是同我的大掌鞭过招，那已经把你的身价抬高到天上了，你应该死而含笑才是。”
　　“方大当家的，你是小人动作在撑门面了，令人不齿，我武小郎就是再窝囊，也不会找个帮手替我送命。”
　　那雷大海灵活的身法疾闪，“当家的，何必同这种无赖小子多费唇舌，属下这就打发他上路。”
　　“小心了！”
　　“这就是不讲理，可是这儿只有他们三人，武小郎是不会找帮手的，因为他不想当一名无信之人。
　　武小郎不愠不怒，他那满布风沙的面孔上浮起一些揶揄的表现：“姓雷的，你的武器大概就是这个算盘了吧。”
　　“姓雷的举起铁算盘哗哗啦啦响，左手托右手拨，口中还吃吃冷笑：“算你的死期就在眼前了！”
　　“噫，还能为人算生死呀！”
　　“尤其是你的生死。”
　　“你姓雷？”
　　“雷大爷姓雷！”
　　“你可不要雷声大雨点小呀！”
　　雷大海大怒，腾空而起，一组铁算盘子儿连珠弹似地直往武小郎面门射去。
　　武小郎急旋身，他的玄天混元宝剑也杀出十七次拨打得一排铁弹珠子四下飞溅。
　　雷大海左足点地腾空，二次发射铁弹珠子，看上去那是双排劲射，十分霸道。
　　原来他的手中铁弹子支架有弹簧，抖开算盘边骨，铁珠便两排射出。
　　武小郎被这一轮射打弄了个上天下地，——他上天急弹下地就滚，可也火大了——
　　武小郎不再闪了，因为他也发觉这姓雷的一个算盘变了样，变成一把带刃的三尺铁尺旋打过来。
　　姓雷的动作之快，几乎不及眨眼间已到了武小郎的身前三尺地。
　　那是决斗的最近距离，武小郎看清姓雷的如此凶残，大喝一声：“杀！”
　　狂叫中武小郎展开了旋风刀法，出现的是一连串的虚实相融的影子。
　　就在武小郎身法展开中，守在附近的方大雄敞开喉门大吼：“大掌鞭小心！”
　　然而，他却叫得晚了一步，武小郎那已幻化成银芒的玄天混元宝剑渐渐形成光华中，半空中雷大海一声尖嗥，整个身子在落地前已在卷曲，当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的时候，砸得一团鲜血自地面上标溅开来！
　　武小郎宝剑反背贴，他侧身站在一个快要死了的雷大海身侧！
　　方大雄大怒，一跃到了雷大海身边，忙自怀中取出一粒大补救命丸塞入雷大海的口中：
　　方大雄也把流血的雷大海拖上马背：“快回去治伤！”
　　“大爷……我……”
　　“忍着，尽量撑着回去，余下的大爷自会为你讨回些什么……”
　　方大雄一掌拍在马背上，那马带着一个血人往西飞奔而去……
　　武小郎冷笑了……
　　“他如果能撑到百里外，娘的，那才真的叫命大！”
　　武小郎并不马上对方大雄出招。
　　这在武家而言，这就是君子，君子是不会乘人之危的。
　　只不过地上的一滩鲜血，发出一股子腥膻味随风掀起丽灌人们的鼻孔里，血有其独特的气味，使人在情绪上有着不安，更有着激荡！
　　然而此刻，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这种情绪中所产生的激荡，武小郎已没有了，方大雄也没有了！
　　武小郎突然冒出一句调侃的话：“千万别想你的大掌鞭，他可能已死在半道上了。”
　　方大雄也不示弱：“如果雷大海真如你说的死在半道上，那他肯定在等你再一次在阴司路上大决斗。”
　　武小郎更是妙语：“如果真是如此，方大爷呀，何不你也一同上路，阴司路上你们联手对付我一人，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姓方的有多么的不要脸了。”
　　“你骂方大爷不要脸？”
　　“你如果要脸就不会带着姓雷的来了。”
　　“武小郎，你又知道什么，人活世上各有层次，属下对上司忠心，也是正常之事，雷大海就是最忠心的人，如果他有运气，自然不会挨刀，武小郎呀武小郎，你也免不了要看造化！”
　　武小郎嘿然沉声：“生死凭诸实力，命运便交付上天，方大雄呀，老小子，且让我们赌一次造化吧！”
　　侧身缓移，飞龙宝刀发出窒人的光芒平举在额前，方大雄摆出的是起手姿势，双目流露的是冷电狮目，这个硕大的怒汉，不见移动但地上已出现三寸足印。
　　没有特别的反应，武小郎剑指右后方，他的心中明白，这老小子不像雷大海一般冲动浮躁。
　　这种人物不出招则己，一旦出刀，必撼山倒海，锐不可挡。
　　一步、一步，方大雄移动到武小郎的左前方了！
　　武小郎也开始动了，看上去好像带着几许畏怯的意味！
　　蓦地，方大雄魁悟的身形骤然闪跃，在他闪跳的短促距离间，刀声轰起，刃芒连闪，呼啸的刀声与秋风互相结合、，便是飞落的树叶也被那刀刃的光焰流闪成条条细丝，端的刀快势猛！
　　武小郎腾身疾跃，半空中玄天混元宝剑那么神奇地搭上了切过来的二十一条冷流，发出叮当响！
　　不待收刀，方大雄暴吼如狮：“飞龙斩！”
　　此招乃是飞龙刀法中的杀招，刀出一招十八切，甚难抵挡。
　　武小郎弹跳有劲，大吼一声：“血泣刃！”
　　刀剑刹时之间又在中途纠缠互切暴砍，叮当之声起处，武小郎的玄天混元宝剑要比方大雄飞龙宝刀轻上六斤半重，这就吃了亏。
　　武小郎的宝剑几乎被宝刀砍脱手。
　　方大雄一见，心中窃喜，一口气又逼近上前，口中暴吼大叫：“三招之内取你狗命！”
　　武小郎也卯上了，又是一声嘶喝！
　　“天泣刃！”
　　“潜龙升天！”
　　这二人各自大叫，武小郎顿觉满天的刀芒罩来，压过了他的那一招天泣刃绝杀。
　　就在这种危机已到生死关头的时候，武小郎被逼得施出一招驴打滚，直往三丈外滚去。
　　方大雄嘿嘿冷笑，笑得人汗毛直立：“你逃？”
　　飞龙刀一连九杀，武小郎滚得快，他忽然剑交左手，一把算盘子儿打出手。
　　那地上的铁算盘乃是雷大海刚才射打武小郎用的，却被武小郎在地上加以借用。
　　方大雄未及闪开，胸口与脸上挨了三粒，胸口的尚能忍一忍，鼻头上的一粒打得他鲜血直流！
　　方大雄更是火大了……
　　一顿之间，武小郎又站起来了……
　　“决定拼杀不退让，大吼一声又杀上去了……
　　武小郎再用“血泣刃”，而且还大叫一声：“血泣刃……”
　　方大雄流血也冷笑，这小子原来是程咬金的斧头，只有三劈。
　　他再一次挥刀砍去，不料武小郎突然剑法一变，使出他这三天勤练的那一招“恶龙断尾”，剑藏身后疾转身，一个大步闪过敌人的一片刀芒，就听呛的一声响，方大雄跳开三步看他的刀！
　　方大雄的飞龙宝刀快．反手拦住武小郎的那一绝招，可也被武小郎手上的玄天混元宝剑削断五寸刀尖，地上当的一声，方大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忘了老二告诉过他，武小郎手上是一把宝剑，方大雄总以为自己手上刀沉力猛又是宝刀，武小郎再是宝剑也难以敌挡他的怒斩。
　　岂料宝刀被剑削落五寸，他才忽然醒过来：“你……你小子手上是不是拿的包道乙的玄天混元宝剑？”
　　“不错，有见识！”
　　“这剑怎么在你手上？”
　　“这剑应该在我手上。”
　　“怎么说。”
　　“因为当年包道乙祭出此剑，削断了我二叔的一条左臂，姓方的，我就是要用此剑斩妖除怪。”
　　“可是你刚才那一招却不是包道乙的剑法。”
　　“包道乙出身峨嵋，哈，我的剑招才是正宗峨嵋剑法，你的刀乃飞龙刀，我的剑法偏是降龙十八杀，老小子，这正是一物降一物，酸浆降豆腐，你挨宰吧！”
　　忽听方大雄举着断了刀头的飞龙宝刀，化幻成一片彩光，就在黄土飞扬中狂吼一声：“飞龙升天！”
　　武小郎又见方大雄使出更厉害的招式杀来，他再一次运用他苦练的那一招降龙十八剑！
　　武小郎如果早学会这套剑谱，今天方大雄就会抓瞎．可惜他只会这一招，说来他也太忙了，人家吕祖道观玄元道长割袍送他的这套武功秘芨，他就是未学会。
　　就是这么一招，他一共用了七次，渐渐的，方大雄冷笑了，因为他已渐渐看出武小郎有技穷之势！
　　方大雄怒然大吼一声，挥刀疾杀，他甚至暴伸左手欲夺武小郎手上的宝剑。
　　武小郎可也急了，他东闪西躲三大步，然后他想到了五鬼庙中的五鬼姿态。
　　武小郎发觉方大雄的四周何止是千万条冷焰在回旋，在迸射，本能的，他把五鬼奇招抖出来了！
　　方大雄已几乎扣住武小郎的右腕了，忽的觉着虎口如裂痛刺心，一呆之间，敌人的身形几乎幻化了，于是一
　　七道电闪迅速的杀上身！
　　方大雄实在了得，他在溅血中暴出三腿，其中只一记踢中敌人。
　　武小郎几乎被方大雄当肉球一般踢飞起三丈高再摔落在地上。
　　武小郎滚地即起，剑指敌人：“我要杀了你……”
　　他只是厉叫而不行动，方大雄有行动。
　　方大雄已经中了七剑，虽然没被杀死，他却已被杀得血肉淋漓的变了形蜕了样。
　　方大雄一腿单跳，这表明他另一腿也挨了一记，只见他一跃上了马背。
　　方大雄也是一匹千里马，比之方清风或方元亮的千里马还快，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挟马疾驰，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方大雄逃地无影无踪了，当然是逃去忻州了。
　　半响，武小郎不动，武小郎甚至以剑撑地，用力一憋间，“哇”的一声吐出一碗那么多的鲜血！
　　武小郎吐出血，他才缓缓坐地闭上双目，伸出舌头，把吐在唇上的血再舐回去。
　　武小郎闭目调息，他在地上似石雕一般不动了。
　　从高原那面射来了金色的晚霞，如果天黑了，武小郎仍然站不起来，武小郎就危险了，这地方有狼群。
　　武小郎的心中一片白，他不但心中空白，面色也白，他甚至全身无血色。
　　要知方大雄的内力十分了得，他出腿能碎石碑。
　　武小郎还是先得手杀了方大雄七剑，否则武小郎早被方大雄这一腿踢碎五脏当场而亡！
　　武小郎见未杀死方大雄，他便知道姓方的会挨刀。
　　武功高又会挨刀，这人命长。
　　武小郎根本站不起来的，但他拼住真气一口，压紧了要喷出的血，站定了不动，好象他还可以继续杀，便唬得方大雄上马而逃。
　　武小郎什么也不去想，希望天黑以前能爬上马背就算阿弥陀佛了！
　　他怎知天快黑了。
　　武小郎灵台一点明，全身不能动，鲜血一口在面前，招来十几只屁斑虫。
　　那种如爪子大小的虫与食尸蚁一样的专门吃人的血与肉，比野狼还凶残。
　　树下的那匹老马也急了。
　　那匹老马常走太行山，它似乎知道有危险，既踢蹄又嘶叫、骑我的、别睡觉，天黑了，狼来了！
　　可是武小郎就是一动也不动！
　　只不过就在天上余晖一点点，鸟儿人林还在吵的时候，从远处叮当叮当的传来了驼铃声。
　　驼铃声有些单调，但在此时却又可爱多了。
　　武小郎听不到驼铃声，如在平时，他早已经听到了。
　　现在不一样，现在武小郎只比个死人多那么一口微弱的真气。
　　老马有灵性，听到了远处的驼铃声，立刻又长嘶大叫，而且是连声的仰天长嘶。
　　驼铃声更近了。
　　驼步无声铃有声，武小郎魂已到了鬼门关口了，听了这熟悉的声音他站在鬼门关前伸出手，冲着一群小鬼就“拜拜”，然后拔腿回头奔！
　　那头骆驼停在五鬼坡上五鬼庙门边，从骆驼上传来尖叫声：“喂，人呐，天黑了，你坐在地上千什么，小心呐，人呀，野狼会来吃了你！”
　　这人叫了四五遍，忽的拿刀跳下地，二十几步远处，这女子一声惊呼：“哎呀，我的爱人咚咕啦呀！”
　　原来武小郎命真大，奇哥玛第三天等过便又找来了。
　　这也是二人约定好了的，第三天武小郎不回来，奇哥玛就会再找上西风镇。
　　奇哥玛非嫁武小郎不可！
　　此刻，奇哥玛见是武小郎吐了大片的鲜血还面色苍白，以为武小郎死了，大叫大哭扑上去！
　　“我的良人呀……”
　　她忽然又道：“噫，有气！”这女子真痴情，取了怀中一只瓶子倒了些药，再取来奶水一同喂入武小郎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