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决斗五鬼坡上　义救道爷危难

2023-03-15  作者：辛弃疾  来源：辛弃疾作品集  点击：

　　中年大夫有一套，药箱之中取出一把长短银针来，掀开了被子就下针，一共扎了七八针！
　　渐渐的，公孙胜喘了微弱一口气！
　　阮把儿道：“有救了，有救了！”
　　就在这时候，忽听前面传来吆喝声：“统统站着不许动！”
　　把儿伸头前面看，哎呀，门外冲进二十多人全数是官兵与捕役。
　　酒馆中人坐着不许动，门口还站了四个拿刀的把守。
　　这些人真会搜，由前搜到二院中，院中水井也不放过，两个鞑子兵还低头看水井。
　　屋梁上也仔细看，大箱子掀开来，当然床下也要看。
　　五个汉子中，两个是捕快。挤在小房中，中年大夫也不动，手上还拿了药瓶子。
　　阮把儿在流眼泪，抽噎的直叫爹。
　　床上的公孙胜血色焦黄气若游丝，胸口到头顶，九支银针扎得深。
　　有个差役在翻东西，床下他伸头进去看。
　　阮把儿哭道：
　　-大夫，我爹他……他得的真是黑死病呀……”
　　他这么一叫黑死病，挤进门的差役一听之下大乱。
　　有人大骂：“他妈的，怎不早说！”
　　大伙纷纷往外走，有个鞑子兵伸出巴掌打过去：“妈巴子的害死人呐！”
　　阮把儿口角溢血，有个捕役大怒：“抬出城外快烧了……”
　　把儿急摇手：“大夫还未确定呐！”
　　“管你确不确定，马上弄出城！”
　　阮把儿哭道：“爹，他叫咱们出城呀！”
　　公孙胜不开口，直是翻白眼。
　　中年大夫一听这是黑死病，他以为自己上当了，扎的针也不要了，提了药箱他先跑！
　　阮把儿大叫：“大夫、大夫、你的针……”
　　中年大夫也回应：“不要了，一齐放火烧了”
　　这事传到前面，所有的客人全跑了！
　　那两年黑死病刚传人中土，死了许多人，因此人们一听黑死病，都逃！
　　小酒馆中人逃到大街上，街上人一听黑死病，纷纷走避不迭，于是……
　　于是阮把儿背起公孙胜，吃力地走到大街上……
　　他一边走一边叫：“我爹不是害了黑死病，我爹没有染上黑死病！”
　　他边叫边往城门口走去。
　　阮把儿是要出忻州城的。
　　忻州城门口有三十多官兵差役在把守，每一个进入城的人，几乎剥了衣衫仰起面来查验着，阮把几边哭边叫：“我爹不是染上黑死病，不是黑死病呀！”
　　守城门的官兵早一步听说城中有人染了黑死病，正在紧张，忽见这少年人背了个病的老人过来，口中叫的是不是黑死病，大伙没人敢出来拦。
　　有个带队的站在三丈外：“站住！”
　　阮把儿心中一沉，他站住又叫：“我爹不是黑死病，那个恶道士乱说的……”
　　一听恶道士，那长官急问：“恶道士在哪儿？”
　　“城北后街人家的屋顶上，是我爹看到他，他手一指就大叫，说我爹害了黑死病，我爹就出气困难了！”
　　那长官一听，大叫一声：“跟我去抓妖道！”
　　哗啦啦走了一大半，阮把儿还在大叫：“我爹不是黑死病！”
　　守城门的差役大声吼：“滚，少在这儿惹人厌。”
　　骂是骂，不敢走过来，那公孙胜忽地“哇哇”声传来，想是要呕吐。
　　“快滚，吐在这儿传染人。”
　　阮把儿开始小跑步：“爹，你别吐呀，咱们回家去！”
　　阮把儿走得快，走到三里外，远处已见牧马河，就在这时候，忽见自林中奔出两个汉子来，仔细一看不是别人，阮小七与栓儿过来了。
　　阮小七奔过去，他呼叫：“站住！”
　　阮把儿抹着头上汗水，他吃吃笑了：“三叔呀，你的老兄弟来了！”
　　林中放下公孙胜，此刻的公孙胜变了样，好像与当年的不一样。
　　公孙胜跳下地，一把拉住阮小七！
　　“哎呀小七呀，你果然在此呀！”
　　阮小七目中见泪，道：“公孙道兄，你看来年轻多了！”
　　“还不是为了逃避被那辽人抓我，侄儿拿刀刮了我这多年积蓄的胡子。”
　　他拍拍阮把儿，笑笑，笑得目中有泪，道：“这小老弟很机智，把我这把老骨头救出城来了。”
　　阮小七道：“走，咱们去小船上，十年分别重相逢，老哥们有得聊的了。”
　　“哈……”老哥儿俩笑得流眼泪。
　　阮小七与公孙胜拉着手上了小船，把儿对石蛋吩咐：“把买的酒菜端出来，公孙大伯要压压惊。”
　　“哈……”公孙胜笑了。
　　“小兄弟，压的什么惊呀，那批鞑子也还不放在公孙大伯的眼里，真要动上手，大伯我一个杀他几十个，只因为这些年修行不易，不愿多杀生罢了。”
　　把儿一听，原来如此，再一想公孙大伯说病就病，比个真的病人还像病人，那颤抖，那面色，脉象消失，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
　　他心中不由佩服不已。
　　小船摇到河对岸，荒林石岸捡起来！
　　阮小七把武小郎的事说一遍，又说横山二代梁山好汉重聚义，重展当年梁山替天行道雄风！
　　公孙胜听了也心动，如今北方又成金辽天下，便是找个安身立命之地也难。
　　阮小七道：“公孙兄，当年兄弟们为朝廷出力报效，我的两个哥哥也战死了，我原本在家乡过日子，听了朝中奸臣当道心中实在不服，潜去南京伺机下手，这才遇上武小郎。”
　　公孙胜道：“我要见见武小郎，听一听横山的情况。”
　　“对，我以为公孙兄早去西风镇为妙，想那老鞑子在城中找不到公孙兄，必会找到城外来，去了西风镇，那儿就有扈五娘他们在。”
　　“扈五娘是……”
　　“扈三娘的堂妹叫扈五娘，而且王定六的浑家王大嫂子也住在西风镇。”
　　公孙胜一听之下哈哈笑：“梁山第二代也是好样的，行，在我回转九富山紫虚观之前，必去横山见他们——”
　　大伙在小船上吃过酒，公孙胜又换穿上他的道袍，阮小七送了五六里二人才互道珍重分手！
　　阮小七有感慨：“人呐，谁能击败岁月呀！”
　　天下没有人能长命百岁！
　　既然不能长命百岁，那就把握生命，为这个浊浊之世留下你的一鳞半爪，也算不虚走一趟人生之途！
　　那位鞑子将军有权势，为了一心活捉公孙胜，他下达动员令，八千鞑子兵全出动，四千兵城中地毡式的再细搜，尤其是外乡人一个不放过，带到衙门等着查清以后再放人！
　　另有四千人被调到了忻州城外十里范围内再抓人。
　　那当然抓的是外乡人。
　　这时候，公孙胜走远了。
　　公孙胜奔向西风镇去了。
　　阮小七他老人家在小船上看对岸，忽见对岸从忻州方向来了上百鞑子兵，还有一百多，飞龙山庄奔去了。
　　阮小七对四个侄儿，道：“娃儿们，难道连城外也要找？”
　　把儿吃一惊：“找到乡下来了！”
　　阮小七一呆，把儿道：“不知那辽人认识三叔否！”
　　“八成会认识。”
　　检儿道：“咱们不把小船摇过去……”
　　“上游有木桥呀，他们绕道走过来。”
　　阮小七道：“你们千万不要慌，我自会有吩咐！”
　　果然，一百多名鞑子奔到了牧马河岸边大吼起来：“把船摇过来！”
　　牧马河宽几百丈，小船上人只装未听见，有二十多鞑子们往上游木桥奔去了。
　　“三叔，怎么办？”
　　阮小七笑笑，道：“我去水龙宫找龙王老子下棋去，这儿由你们四个人来应付……”
　　阮小七就如同一条鳄鱼一般，腰上带了一把刀，从船边一溜间入水不见了。
　　那面，几十个鞑子上了大木桥，这里小船往对岸摇。
　　把儿摇船有一套，看上去他用力，实际上他摆姿态，外行人以为他用力了。
　　等到小船到对岸，忽见一个鞑子兵跳上船来就打人——
　　他每人打了两巴掌，大声吼叱：“妈巴子的，叫了半天才过来。”
　　把儿苦兮兮地道：“俺们没犯法呀！”
　　“你们是外地人吗？”
　　“也是在这牧马河上讨生活的。”
　　“走，都下去！”
　　“去哪儿？”
　　“不许问，叫你们去那儿就去那儿。”
　　石蛋忙把船栓在岸边石头上，有个鞑子上船看了又看，他跳上岸：“他们都是年青人，不像是那老道士，放了吧。”
　　真的是，鞑子之中也有好心人……
　　不料那人一声冷笑：“副统领，上边怎么叫咱们办事，咱们就怎么办事，上面将军命令把忻州所有外地来的全抓去，他们四个就得进城去问话。”
　　奔上十个鞑子兵，刀子搁在四人的脖根上，有人一声吼叱：“押他们进城，余下的人再去搜。”
　　为了抓一个公孙胜，忻州闹到二更天。
　　天黑才收手，那位鞑子将军走到城门口才忿然的对尹道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非抓那公孙老道吗？”
　　“将军，小官实在不知道。”
　　这位将军摸摸裤岔处的裤裆，咬牙切齿，道：“当年檀州一战，这个杂毛老道，他反手一剑自下往上切，城壕边他那一剑真缺德呀！”
　　“怎么啦？”
　　“怎么啦呀，割掉了老子的两个大卵蛋，从此老子不能同女人快活了，妈巴子的，老子变成什么了。”
　　尹道生道：“将军变成太监了一一”
　　“他妈拉巴子的，你也损本将军呀！”
　　“不敢，不敢，将军息怒！”
　　这将军怒气冲冲地上马往南而去，从他人马奔行的方向，应是南下去太原府了。
　　没多久，忻州衙门中走出五六百老百姓！
　　有的老百姓还大叫，“抓来我们不管饭呀！”
　　有的更是叫着：“我们没犯法，抓来干什么，欺侮外地人呀！”
　　“冤狱赔偿！”
　　忽昕尹道生叱道：“衙门口你们闹，再闹再叫抓你们入牢，那就是犯人了，滚！”
　　柱儿、把儿、栓儿与石蚤，四个人一路出了忻州城，奔到了牧马河。
　　河岸边找到小船，哥儿四个登上船：“三叔呀，鞑子兵撤走了！”
　　不料船上没有人，兄弟四个吓一跳：“人呢？”
　　“快上岸边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