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巧施苦肉计　夜探武林街

2024-07-1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伍崇南道：“林老弟，老汉刚听老王说你那几位朋友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林歌凝望着他，过了一会才答道：“伍掌柜，我正要问你呢！”
　　伍崇南微微一怔道：“问我？”
　　林歌冷笑道：“不错，这大理一地，客栈不只你这一家，可是却只有你这一家客栈会使人突然失踪，贾弯刀、金糊涂、少林侠僧百无大师、武当弟子玉泉道士、峨眉九霄神爪字文虎、五柳婆娑剑冉得意的儿子冉九韶、石翁雷金龙的孙儿雷小虎，还有包括我本人在内，一共有八个人在你这家客栈被带去‘武林一条街’，你倒是说说看，这件事会与你无干么？”
　　伍崇南听了他的指责，神色十分惶恐，道：“林老弟，如果你怀疑到老汉头上，这可真是天大的寃枉了！你想想看，老汉开的是客栈，赚的是客人的银子。要说老汉勾结歹人计算客人。那不等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么？”
　　语至此，长叹一声，又道：“老汉要是想开黑店也不会开在这大理街上啊！”
　　林歌冷冷道：“我只知道凡是投宿你这家客栈的武林人，不是被带去‘武林一条街’卖掉一身武功便是横尸野外！”
　　伍崇南叹道：“是的，老汉对此也深感不解，所以才想跟你研究研究，那阿福至今无消息，老汉猜想，他说不定就是与‘武林一条街’串通之人，你看是也不是呢？”
　　林歌道：“只怕与‘武林一条街’串通的不只他一人。”
　　伍崇南惶然道：“是么？”
　　林歌道：“阿福是昨天早上以前失踪的，而我那四位朋友却是昨夜失踪的，这证明你这家客栈除了阿福之外，必然还有‘武林一条街’的人潜伏着！”
　　伍崇南苦笑道：“老汉这里一共雇用七个人，老弟不妨一个一个仔细的查去，果真抓出与‘武林一条街’勾结之人。老汉还要感谢你哩。”
　　林歌说道：“你先一个一个说给我听吧。”
　　伍崇南道：“好，先说老王，他在老汉这里已经干了七八年，为人老实得很，他负责夜间柜台上的事情？天亮之后便没他的事，他今年已六十多了，身体一向不大好，每天除了少少喝几杯酒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而且他白天大都在睡觉。若说他与‘武林一条街’有牵连，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林歌问道：“他住在哪里？”
　　伍崇南道：“就在街尾再过去一点点那家徐氏祠堂中，他一生未娶，老来孤苦零丁，老汉见他可怜才雇用他的。”
　　林歌道：“说下去。”
　　伍崇南道：“此外就是四个店小二，他们分为日夜两班。阿福是其中之一。另外三人是彭七、塌鼻阿明和黑面阿图，还有两个是负责前面酒馆生意的，一个是厨师老赖，一个长跑堂的邱大脚。”
　　林歌道：“他们都跟随你很久了？”
　　伍崇南道：“最少也有三四年啦！”
　　林歌虽然对他有些怀疑，由于尚无证据，这时也不便多说，当下说道：“昨夜那个冒充令媛的姑娘又在花园出现了，她引诱我去到郊外，已承认她是‘武林一条街’的人！”
　　伍崇南一听之下，又惊又喜道：“那你怎不把她拿下来呢？”
　　林歌好像挨了一个耳光，面上有些发热，耸耸肩道：“你还记得我来此的头一个晚上梦游‘武林一条街’的事吧？由于我卖掉了一路师门剑法，昨夜她就用我的剑法击败了我，威胁我立刻返回中原，到今天晚上还不走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伍崇南一听大惊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林歌冷笑道：“我吿诉她：除非把我的朋友金糊涂释放，否则我绝对不走！”语声一顿，又道：“现在他们又却去了朱五绝四人，我是更不会走了！”伍崇南不禁忧形于色道：“唉！事情越闹越大了，他们这样胡闹，到底为的甚么啊？”
　　林歌沉默一会，道：“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
　　伍崇南应是退了出去。
　　林歌关上房门，坐到床上，冷静的想了一会，仍然理不出一个头緖来。
　　后来当他的视线偶尔扫过挂在房壁上那盏油灯时。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当即下床开门而出，来到前面柜台上，向已在柜台上的伍崇南说道：“我要出去一下，如果我那四位朋友回来，你就吿诉他们，说我很快会回来。”
　　交代过了，便走出客栈往街尾行去。来到街尾，再向前走出一段路，果然找到一间徐氏祠堂。
　　这间徐氏祠堂也许后代人丁不旺，没有甚么成就，固此久未翻修，油漆剥落，门窗已坏，给人一种“衰落”的印象。
　　林歌走入祠堂，在祠后找到一间小房子，正见老王独自坐在房子喝酒，当即开声道：“老王，你还没睡觉呀？”
　　老王似乎没想到林歌会突然造访，神色一呆之后，才赶紧起身招呼，道：“请坐，请坐，林爷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林歌倚门而立，笑道：“我在寻找我那四位朋友，经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你一人住在这里？”
　　老王道：“是啊！前年我那间茅屋倒塌了，街上徐老爹便让我住到这里？顺便替他们看顾一下祠堂。”
　　林歌问道：“为甚么不索性住在客栈里？”
　　老王道：“那不大好，我不喜欢嘈杂，平时又喜欢喝几杯，住在客栈里不大方便。”
　　林歌道：“你无儿无女么？”
　　老王笑道：“我是王老五啊。”
　　林歌道：“伍掌柜该对待你好些才是，你夜里替他掌管店务，那很辛苦呢。”
　　老王道：“不错了，不错了，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有酒可喝，别的也不去管它啦。”
　　林歌问道：“客栈里经常发生怪事，对此你有何看法？”
　　老王笑了笑道：“我也听伍掌柜说起那些怪事，可是依我看哪……嘿嘿，不说也罢！”
　　林歌掏出几两银子丢到他的小桌上，道：“这些给你买酒喝。”
　　老王忙道：“嗳嗳嗳，林爷何必这么客气？我……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林歌笑道：“你知道一些甚么，不妨都吿诉我，我还可以多给你一些。”
　　老王笑嘻嘻道：“林爷想知道一些甚么？”
　　林歌道：“先说说‘不说也罢’的理由。”
　　老王搔搔头道：“咳！说了林爷可别生气，那些人一个个失踪不见，依我看哪只怕是骗说骗喝骗住的！”
　　林歌道：“你是这样想？”
　　老王点点头道：“是的，这种人太多了。”
　　林歌说道：“阿福的失踪，又怎么解释？”
　　老王道：“那小子最不是东西，没钱讨老婆就学学我老王打一辈子光干不就得了？偏偏他却和小寡妇勾搭上了，前一阵子听说小寡妇逼他成亲，那小子只图受用，哪有本事养家，一定是怕小寡妇不肯饶恕他，拍拍屁股溜啦！”
　　林歌心知再问无益，便向他摆摆手，笑道：“好，你喝酒，我再去找找看。”
　　出得祠堂，他又赶去点苍山，在那天发现百善大师、北星道人和长孙义吊死的山上寻找了一遍，结果也没找到朱五绝、杨世雄、冉得意、雷金龙四人的踪迹：心中认定他们必已被带去“武林一条街”不错，唯一使他不明白的是：杨世雄的“抗毒丹”既然有效。
　　昨夜各人回房之前都服了一颗“抗毒丹”。
　　怎么仍被“武林一条街”的人带走了呢？
　　这天午后。他又带着一身疲倦和沮丧回到大理。
　　在街上买了一盏油灯揣在怀里？然后才返回客栈。
　　伍崇南吿诉他：朱五绝四人没有回来。接着以严肃的口气说道：“林老弟，依我看你是斗不过他们的，最好就此罢手，返回中原为妙！”
　　林歌微微一笑道：“你怎知我斗不过他们？”
　　伍崇南道：“到现在为止，你非但没有一点进展，朱爷等人反而落入他们手中，这岂非表示……”
　　林歌笑了笑道：“伍掌柜的，誓不会下棋？”
　　伍崇南一怔道：“这与下棋何干？”
　　林歌道：“不论象棋或围棋，不下到最后往往不知道谁胜谁负，是么？”
　　伍崇南道：“你仍不服输？”
　　林歌道：“我目前是处在劣势的局面，但我认为这盘棋尚未结束，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呢！”
　　伍崇南叹气道：“老汉倒觉得……唉，总而言之，你还是回去为是，免得再遭不测。”
　　林歌以坚定的口气道：“不！不将‘武林一条街’找出来，不将我的朋友救出来，我宁死不回中原！”
　　伍崇南又叹了口气道：“老汉是怕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划不来啊！”
　　林歌问道：“阿福还没消息吧？”
　　伍崇南点头道：“没有，果真他是‘武林一条街’的人，老汉真不知怎么办才好！老汉……唉，希望林老弟能够了解，老汉跟他们可没有一点关系啊！”
　　林歌微笑道：“我知道，我对你并无怀疑，像你这样善良和气的人，怎么会跟‘武林一条街’扯上关系呢！”
　　伍崇南道：“是啊！是啊！”
　　林歌道：“我要回房歇息了，咱们明天再谈吧。”
　　诺毕，径自入内而去。
　　他刚刚回到自己的房中，店小二彭七已跟着入房，替他点上灯火，并问他要吃甚么。
　　林歌挥手道：“我甚么也不想吃，只想好好睡一觉，你出去吧！”彭七应是退了出去。
　　林歌关上房门，立刻取出从街上买来的一盏油灯，点上了火，然后将原有的一盏吹熄，藏放到角落里，便和衣上床躺下来。
　　不久，天已全黑，但他当然没有一点睡意，昨夜被那假伍莺莺击败，至今仍不能释然于怀，脑子里时时浮现假伍莺莺的形象，此外今夜将是有关胜负生死的一夜，成败在此一举，他怎么能够入睡呢！所谓“有关胜负生死的一夜”，其关键就在那两盏油灯！
　　他怀疑所有被带去“武林一条街”的人，可能与客房中的油灯有关。说不定使人神智迷糊的原因即出在油灯之上，那油灯中的油也许有毒，当它被无燃之后，可能有某种不易察觉的毒气弥漫在房中，使人不知不觉中了毒，因此他悄悄的买回一盏油灯，换下了原有的一盏油灯。
　　他对此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那原有的油灯有毒，这样的话，今夜“武林一条街”的人可能会来，那时候自己便可假装中毒，让来人带去“武林一条街”……所以说。这是有关胜负与生死的一夜，如果一切在预料之中，那么今夜将是他和“武林一条街”真正相对的一夜，其结果虽难臆测，但无论如何，如果能在神智清醒中见到“武林一条街”，知道它坐落的地点，仍是一项重大的收获。
　　为此，他的心情当然无法平静，不免有些患得患失，主要原因是他被假伍莺莺击败后，已深切的认识到“武林一条街”的可怕，他很担心自己即使能够进入“武林一条街”也未必能够救出金糊涂等人。
　　夜，渐渐深了。客栈中，嘈杂的声音已渐渐低沉下去，他的心情则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紧张。
　　初更过去了。
　　二更也过去了。
　　蓦地。后窗上响起三声轻敲，继闻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的在喊道：“林歌！林歌！”
　　林歌心知那话儿来了，当即慢慢起身，但不敢立刻下床，先坐在床边上假装发呆。
　　窗外的女子又道：“林歌，把这扇窗子打开。”
　　林歌伸手欲取剑，忽然想到自己是在“神智不清”之中，一切行动应以对方的命令为依据，她没有说要带剑，自己若带了，只怕会露出马脚，因此伸出去的手立刻缩回来，而依言下床走去打开后窗。后窗一开，便见窗外站着一个美丽的小婆萨！
　　他依稀认得她就是第一次带着自己去“武林一条街”的那个小婆萨，当初他误认南红凤即是她，现在细看之下，始知她确非南红凤，只不过跟南红凤有几分相像罢了。
　　小婆萨见他打开后窗，便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向他招手道：“你出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歌跨过后窗，见她转身走去，便举步随行，心中又紧张又高兴，暗暗冷笑道：“果然是油灯有问题，如今可被我逮着了！”
　　小婆萨一路领他走过后花园，从一扇小门走出，进入一条黑巷！一阵拐弯抹角，才到大街上。
　　此时，街上寂静无人，大理府的居民全都在梦乡之中。
　　小婆萨每走几步路，便回头对林歌道：“林歌，跟着我走，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林歌假装痴痴呆呆的跟着她走，不说一句话。
　　不久，来到街尾的余姓祠堂(老王的住处)，小婆萨牵起林歌的手，嫣然一笑道：“林歌，跟我进来！”
　　进入祠堂，转入祠堂后面老王睡觉的房间，小婆萨忽然问道：“林歌，你知道这是甚么地方么？”
　　林歌摇摇头。
　　小婆萨道：“对了，明天当你清醒之后，你将不记得这个地方，你会把这里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知道不知道？”
　　林歌点头。
　　小婆萨于是伸手在墙壁上一推，随闻一片轧轧声起，那堵墙壁整个向左方移去，露出了一条地道的入口。
　　她又牵起林歌的手。轻柔的说道：“林歌，跟我下去。”
　　两人顺看石级走入地道中，小婆萨不知在何处按了一下，上面那堵将壁又在轧轧声中移回原位，登时便处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中。
　　“林歌，不要怕，跟着我走。”
　　“林歌，不要怕，跟着我走。”
　　“现在向右边拐。”
　　“现在向下面走。”
　　“好，你站住。”
　　黑暗中，只听一片铁门“隆隆”响起。眼前出现一片黯淡的光线，那情景就如处在没有月光的夜色之下，眼前景物依稀可见！
　　林歌不禁看得呆了。
　　因为，呈现于眼前的是一条山道，两边有山有树，还有深蓝色的夜空！他心中惊骇极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进入地道之后，曾经再往地下深入数丈之深，并未离开地下，何以眼前会出现山林及夜空呢？
　　小婆萨一边拉着他往前走，一边说道：“林歌“现在你是在一处山中，你看这夜色多美。”
　　林歌运目细看之下，不禁暗骂道：“放你的臭屁！”
　　原来，经他连目细看之下，才发现两边的山林和头上的夜空都是假的，那是布景！
　　他想起第一次进入“武林一条街”的情形，依稀记得也曾经过这样一处地方，这才明白敢情所谓“武林一条街”并非当真坐落在深山之中，而是建在地底下？一切都是布景。
　　骗人的东西嘛！
　　“林歌。不要怕，跟着我走。”
　　“你看。前面有一条街！”不错，前面出现了一条街。
　　两边有店铺。
　　门口悬着昏黄的灯笼，有少林铺，有武当铺，有昆仑铺，有崆峒铺！武林一条街到了！
　　小婆萨笑问道：“林歌，你知道这是甚么地方么？”
　　林歌喃喃说道：“武……武林。……武林……”
　　小婆萨笑道：“对了，现在你已来到‘武林一条街’了！其实前些天你也曾经到过此处，我们街长知道你有一些小聪明，不愿与你为敌？所以没有将你买下来，今夜我们街长决定将你买下来了，你的身价是十万两银子，你高兴不高兴啊？”
　　林歌喃喃道：“不……不高兴。”
　　小婆萨轻哼一声道：“你不高兴也得高兴，这回可由不得你了。”
　　说话间，已走上武林一条街，街上的店铺倒不是布景，是真实的店铺！走过十几家店铺之后，林歌一眼瞥见街尾右边有一家店铺的门口悬挂着“及人善堂”的灯笼，不禁心头亠跳，暗叫道：“他妈的，他们连我的‘及人善堂’也开张起来了！”
　　小婆萨也指着“及人善堂”的灯笼给他看，笑道：“你看，你的‘及人善堂’就在那里，你马上可以见到你妻子水蜜桃啦！”
　　林歌闻言心头大大一震，惊忖道：“甚么？他们也将我的妻子抓来了？这下糟糕了！”
　　他自觉凭一己之力要歼灭“武林一条街”和救出金糊涂、朱五绝等人已极困难，要是爱妻也落入他们手中，那就更加不好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