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勇闯蜘蛛阵　迂回入绝谷

2024-07-1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这样一个在树上飞荡，一个在林下跟踪，一路向西方林中深入约里许，树林忽尽，眼前突现一片怪石林立的乱石林。
　　这又是一处大理石地带，许多千奇百怪的巉岩巨石耸立地上，蔚成一大片令人眼花撩乱的石林，形势之奇特，林歌还是初次见到。
　　但见那小婆萨身子一闪而入，顿时不见踪影！
　　林歌怕被她走脱，故紧跟而入，进得乱石林中，眼前景观立变，恍似进入千山万壑之中，本来不甚高大的蜡石，这时竟似突然长高，变成一座座高峻奇峰，真如身在万重山中。
　　小婆萨呢？
　　不见了。
　　林歌凝神谛听，竟听不出她奔驰的声音，心中暗惊道：“好快的身法，这小婆萨年纪轻轻竟已练成第一流的轻功绝技，她已如此，其师必然更为高强，我可要加倍的小心，否则只怕回不了中原了。”
　　由于看不见小婆萨，他不敢快速前进，当下利用巉石掩护身形，小心翼翼的慢慢摸进。
　　拐弯抹角，绕石徐进，也不知深入了几许，蓦听得身后传来“嘻！”的一声轻笑！
　　林歌大吃一惊，霍然转身错掌护胸，但目光一扫之下，只见身后乱石耸立，却不见一个人影。
　　他心头大栗，情知自己的跟踪已被对方发现；于是开声道：“喂，你出来。”
　　“嘻！”
　　又是一声轻笑由身后传来！林歌迅速转身望去，仍不见对方的踪影，当即腾身跃起，拔高三丈，飘落一座巨石之上，居高四望。
　　不料举目四望之下，但见四周的巉石好像一下子长高了数倍，自己停身的巨石反变成一个小石头似的，因此四面的巉石便挡住了他的视线，使得视界无法及远，当然也看不见那小婆萨藏在何处。
　　他立刻感觉到这片乱石林有些邪门，心中暗惊道：“不好，莫非这是个阵，我被困住了？”
　　一念及此，林歌随即往数丈外的一座巨石飞掠过去，身子落到巨石顶端，再举目四望，结果所见的仍然相同，四周的巉石总是高在自己立足的巨石之上，那些巉石变成会移动的屛障，始终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又连续换了几座巉石，情况仍然相同，便知自己已陷入某一种奇阵之中，这时他第一个念头当然是想逃离此阵，当即循原来的路线退出，那知后退了老半天，眼前仍是巉岩重重，刚才那片森林已不知那里去了！
　　自下江湖以来，他经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但今天却是头一次领教“阵”的滋味，他对此一窍不通，因此心中大是着急，狼狈极了。
　　他继续左冲右突，却似网中之鱼，总是摸不出出阵之路，心想那小婆萨必在近处看着自己，当下不再乱闯就地坐下，静待发展。
　　“嘻！”
　　又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
　　林歌坐着不动，来个充耳不闻。
　　他对人的心理摸得很透，深知自己越是急着要跟对方见面，对方就越不肯轻易现身，若要对方现身>，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睬。
　　果然，他的不理不睬产生了效果，只听那小婆萨在身后嘻嘻的轻笑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林歌听她汉语说得很好，便开口答道：“你要我说甚么？”
　　小婆萨道：“你是哪里来的人？”
　　林歌听了暗奇道：“怪了，你已带我去过‘武林一条街’，早已知道我是林歌，怎么现在又来问我的来历？”当下故意冷冷淡淡的答道：“你前夜带我梦游‘武林一条街’，何以现在还问我是那里来的人？”
　　小婆萨道：“你说甚么呀？”
　　林歌道：“前天夜里，带我去‘武林一条街’的那位小姑娘不是你么？”
　　小婆萨道：“不是，你说的‘武林一条街’是甚么东西？”
　　林歌听她语气似非装蒜，暗感奇怪道：“莫非她不是前夜那个小婆萨。”
　　于是答道：“你想知道‘武林一条街’，便请出来相见，我详细说给你听。”
　　小婆萨道：“不要，你就坐在那里说给我听。”
　　林歌道：“你怕甚么？”
　　小婆萨道：“我爹不要我跟任何人相见，尤其是外地人。”
　　林歌问道：“你爹是谁？”
　　小婆萨道：“不吿诉你。”
　　林歌又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小婆萨道：“不吿诉你。”
　　林歌道：“为甚么不敢吿诉我？”
　　小婆萨道：“不吿诉你就不吿诉你，还问理由干什么！”
　　林歌一笑道：“刚才你去那森林中干甚么？”
　　小婆萨道：“玩嘛！”
　　林歌道：“你看到了甚么？”
　　小婆萨道：“我看到了……看到了一座……一座……暧，我说不上来。”
　　林歌道：“坟墓。”
　　小婆萨道：“哦，那叫坟墓……”
　　林歌道：“那下面埋着三个死人。”
　　小婆萨轻啊一声道：“真的，你怎么知道那下面埋着三个死人？”
　　林歌突然仰身纵起，似一道闪电循声扑去，岂知扑到小婆萨发话之处时，只见四下空荡荡的没见一个人影，方自一怔之间——
　　“你再这样蹦蹦跳跳，我可不跟你说话了。”
　　话声。从左方传来。
　　林歌不禁满脸通红，窘笑一下道：“小姑娘，你这座阵叫甚么名称？”
　　小婆萨道：“叫蜘蛛阵。”
　　林歌道：“你打算把我困死在这阵中么？”
　　小婆萨道：“我不知道。”
　　林歌道：“怎么说不知道呢？”
　　小婆萨道：“我爹不在家，我做不了主嘛。”
　　林歌听了暗喜，问道：“你爹哪里去了？”
　　小婆萨道：“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吿诉你。”
　　林歌道：“他甚么时候回来？”
　　小婆萨道：“不知道。”
　　林歌道：“要是你爹几天之内不回来。我岂非要饿死在这阵内？”
　　小婆萨道：“不会，我送饭给你吃，不过你要老实一些，否则我不但不给你饭吃，还要……”
　　林歌问道：“还要怎样？”
　　小婆萨答道：“我还要叫黑寡妇吃掉你！”
　　林歌一愕道：“黑寡妇是谁？”
　　小婆萨说道：“你仔细看看你的四周吧。”
　　林歌定睛四望，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就在他短短的一席交谈之中，四周的嘘石空间上已结满许多蜘蛛网，那些蜘蛛体形大如拳头，好像一团黑绒，模样非常狰狞可怕。
　　此刻，在四周出现的黑蜘蛛约有四五十只之多，已在林歌置身的两三丈外密密麻麻的结成许多面蜘蛛网，其中有几只开始在空中跳来跳去，看样子也要在林歌的头顶上空结网。
　　林歌从未见过这么多又这么大的蜘蛛，不禁浑身寒毛竖立，失声道：“这就是‘黑寡妇’么？”
　　小婆萨吃吃笑道：“正是，黑寡妇毒得很，她咬你一口，你便非死不可，那些蜘蛛网也不能碰，一碰皮肤便会烂掉！”
　　林歌拾起一颗石子向一面蜘蛛网投去，不料石子好像打上有靱性的绳子，立刻弹了回来，蜘蛛网丝毫没有损伤。
　　他不信邪，再拾起一颗数斤重的石块运劲打去，只听“刷！”的一声，蜘蛛网登时破了一个洞，可是那只黑蜘蛛动作极快，闪电也似的一窜而上，在那破洞上补结起来。
　　小婆萨很不高兴，冷哼一声道：“你再敢打破蜘蛛网，我叫黑寡妇咬死你。”
　　林歌心头发毛，不敢再打出石块，只哈哈笑道：“姑娘，你我无仇无恨，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小婆萨道：“你刚才一路跟琮我，分明不怀好意，所以我要把你困在这里，等我爹回来处置。”
　　林歌道：“我在寻找‘武林一条街’，它可能在此山之中，你是住居此山之人，应该知道‘武林一条街’这地方吧？”
　　小婆萨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林歌道：“埋在林中那三个人也在寻找‘武林一条街’，不幸昨夜被‘武林一条街’的人杀害了，你若是‘武林一条街’的人，何不坦白承认，咱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小婆萨道：“我不懂你在说甚么，我……我要走了。”
　　。林歌急问道：“喂！慢着，你哪里去呀！”
　　小婆萨道：“回家呀。”
　　林歌道：“你家在何处？”
　　小婆萨道：“不吿诉你。”
　　林歌又问道：“你爹不在家，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是么？”
　　小婆萨问道：“是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歌听了这话，已知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心头大为宽慰，笑道：“我是猜测的，你没有母亲么？”
　　小婆萨道：“有呀！”
　　林歌道：“她在哪里？”
　　小婆萨道：“不吿诉你。”
　　林歌道：“我肚子饿了，你去拿些食物来给我充饥好不好？”
　　小婆萨道：“哼，我为甚么要拿东西给你吃？”
　　林歌道：“你刚才说的呀，你说你会送饭来给我吃……唉，我已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快要饿坏了！”
　　小婆萨道：“好吧，我去拿些来，不过我不在的时候，你最好不要乱闯，给黑寡妇咬死了我可不管。”
　　林歌道：“好的，好的。”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倏地远去，小婆萨走了。
　　林歌拾起几粒小石块，运用指劲弹射正在头上结网的三只黑寡妇，小石块有棱有角，再加上他的指劲极强，故每一块小石射出，黑寡妇便应声落地，腹破肠流，发出刺鼻欲呕的恶臭。
　　这种恶臭实在难闻，林歌赶紧用剑将死蜘蛛拨得远远的，然后便在地上躺卧下来。
　　没多久，便听小婆萨的声音在左近响起：“喂，食物来了，你接住啊！”
　　“呼！”的一声，一包东西从左方抛到林歌被困的上空，直落而下。
　　林歌没有去接，让食物落到自己身上，仍躺卧在地上不动一下，装死。
　　小婆萨“咦！”了一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黑寡妇咬到了？”
　　林歌静卧不动。
　　小婆萨闻到恶臭的气味，认定林歌必是企图冲出黑寡妇的包围，与黑寡妇发生搏斗，杀死了几只黑寡妇，但也因此被黑寡妇咬伤中毒昏迷，当即飞身跃入，趋近林歌身边探视。
　　她扳起林歌的脸，发现林歌面带微笑，并无中毒的现象，方自一怔间，突然手腕上的脉门一紧，已被林歌扣住脉门了。
　　她登时大怒，道：“好啊，你竟敢使诈！”
　　林歌翻身而起，哈哈笑道：“小姑娘，黑寡妇恶臭熏人，赶快离开此地。”话声中，拉着她向上纵起三丈多高，向蜘蛛网外面掠去。
　　小婆萨脉门被扣，使不出一点力，被他拖着飞出蜘蛛网外面，落在数丈外的地方。
　　林歌拖着她跑出几步，笑道：“你家在附近，请我到你家中坐坐吧。”
　　小婆萨气得满面通红，连连向他除道：“你不要脸！你使诈！你不要脸，你使诈！”
　　林歌道：“去不去？”
　　小婆萨怒道：“不去。”
　　林歌左手剑柄一递，在她软麻穴上撞了一下，然后放在落地，道：“不去，咱们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小婆萨骂道：“你是大坏蛋，我爹回来的时候，不把你剁成一块块才怪！”
　　林歌笑道：“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干么这样凶巴巴的？”
　　小婆萨突然一怔道：“你说甚么？”
　　林歌道：“我说你漂亮。”
　　小婆萨转怒为喜道：“你们家乡的姑娘漂不漂亮？”
　　林歌道：“也有漂亮的，但没有你这样漂亮。”
　　小婆萨嫣然一笑道：“你哄我么？”
　　林歌道：“不，在我们家乡，像你这样白的姑娘很少，可惜……”
　　小婆萨道：“可惜怎样？”
　　林歌道：“要是你不这么凶巴巴的，那就更讨人喜欢了。”
　　小婆萨道：“我本来不凶的，都是你惹我生气的呀！”
　　林歌笑道：“我不惹你生气，你带我到弥家里去好不好？”
　　小婆萨沉吟道：“好是好，可是……我怕我爹……”
　　林歌道：“你爹也很凶么？”
　　小婆萨道：“他对我不凶，对旁人可凶得要命呢。”
　　林歌道：“不要紧，我会跟他解释，反正我没有伤害你甚么，你爹应该没有发脾气的理由。”
　　小婆萨道：“好吧，你解开我的穴道，我带你到我家去。”
　　林歌却将她抱了起来，道：“我抱着你去，你吿诉我怎么走好了。”
　　他并非有意轻薄，而是怕她乘机逃脱，为了救金糊涂，也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在这蛮荒地带，他觉得必须步步为营，不能讲究甚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小婆萨似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怀中，登时羞得脸红耳赤。
　　林歌道：“怎么走啊？”
　　小婆萨羞答答道：“向右五步。”林歌依言而行。
　　小婆萨道：“向前七步。”
　　林歌再依言而行。
　　便在小婆萨的指导之下，忽东忽西的在乱石林中转了一会，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山洞口。
　　小婆萨道：“我家就在山洞里面，进去吧！”
　　林歌抱着她走入山洞，只见洞道弯弯曲曲，越入越窄，最后只能容纳一个人横行挤入，看情形竟要走入山腹里去了。
　　约莫深入二十几丈远，忽然眼前出现一支火把，它插在洞壁上，熊熊的火光照出对面的一扇紧闭铁门，门上的石壁上刻着两行大字：
　　苗疆重地
　　擅闯者死
　　林歌心头一悼，问道：“这是甚么意思？”
　　小婆萨道：“意思就是‘苗强重地，擅闯者死’呀！”
　　林歌虽不知这“苗强重地”是否与“武林一条街”有关，总觉有进入一探的必要，于是便欲上前推开铁门。
　　小婆萨忙道：“不要碰它！”
　　林歌连忙缩手道：“怎么呢？”
　　小婆萨道：“门上有毒“碰便死。”林歌不禁打了个寒噤道：“那怎么开门？”
　　小婆萨叫道：“白将军请开门！”
　　铁门应声慢慢升起，随见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猩猩从门内的洞道跳出，对着林歌猛扑过来！
　　小婆萨急道：“白将军不得无礼！”
　　那白猩猩很是听话，立刻后退站在一旁。
　　林歌啧啧称奇道：“这样的白猩猩我从未听说过，牠是从何处捉来的呀？”
　　小婆萨没有解答，道：“进去吧。”
　　林歌抱着她走入门内，随闻身后铁门轧轧下降，心中有些不安，暗忖道：“这一进来，要出去只怕非常困难了。”
　　虽然如此，他并不后悔，继续举步走入，又向前行约数十步，蓦觉眼前一亮，已然走出洞道，站在一座谷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