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妻女困囹圄 棋王苦思索
2024-07-3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不杀禅师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愿意交出这部剑谱,这太令我感到意外了。”
  王烈微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且对我来说,我一生追求的是真理与和平,所以这部剑谱在我眼中并不是甚么了不起的宝物,若因持有它而引起凶杀,造成人命的伤亡,那就太不值得了。”
  不杀禅师听了这话,面色微红,干笑一声道:“你年纪不大,却似懂得很多……”
  王烈略一躬身道:“过奖,禅师乃佛门高僧,于人生真谛,所知必远超过在下,一点小小的见识,何足道哉!”
  不杀禅师道:“听说你是‘快刀翁’的孙儿?”
  王烈道:“是的。”
  不杀禅师道:“久闻令祖豁达豪爽,人品举世第一,今日见到你,方始果然传言不虚,你们王家祖孙确非凡俗。”
  王烈又一躬身,表示谢谢他的夸奖。
  不杀禅师回头与不盗禅师诸人商量了一会,便回对王烈说道:“王烈,我们原拟前往鬼风港找棋后算账,今日既已得回‘密宗精神剑’,就看在你的情面上,我们不再与她为难了。”
  王烈道:“谢谢。”
  不杀禅师又道:“我们明早遄返西藏,你和百里姑姑娘也下去安歇吧。”
  王烈正要告退,不杀禅师忽然递出一颗蜡壳包装的丸药,含笑道:“这是本教治疗内伤的圣药,你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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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和百里映红被安排在两间相连的客房安歇,一宿无话,次日一早,当他们再到膳房用斋时,寺中知客告诉他们:不杀禅师一行十七人已离寺返回西藏去了。
  听到这话,王烈好像从心上搬开了一颗石头,透了口气道:“总算敉平一场灾难。”
  百里映红怀疑道:“你认为这样处置正确么?”
  王烈道:“我认为正确。”
  百里映红道:“我觉得棋后不是一个正派的老妇人……”
  王烈说道:“她也许不是好人,但她手下那些姑娘却是无辜的,我不希望看见她们死在红衣教的手里。”
  百里映红问道:“你内伤好了没?”
  王烈点头道:“好了,不杀禅师赠送的那颗丸药确有神效。”
  百里映红道:“昨夜我想了很久,觉得你将那部‘密宗精神剑’交还给他们确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只怕也有一些麻烦无法解决……”
  王烈道:“你说的是棋后?”
  百里映红道:“正是,明年的棋战,她若赢了棋王,棋王就得给她‘密宗精神剑’,那时候——”
  王烈轻轻碰她一下,示意不要说话,接口道:“快吃饭,吃饱了好赶路。”
  饭后,他们奉献一些香油钱,随即牵骑离寺,上马赶路,取道南下。
  路上,百里映红才问道:“刚才我在寺中提出的问题,你的答复是甚么?”
  王烈道:“我的答复是:如果棋王不幸输了,那只好送她一部‘密宗精神剑’了。”
  百里映红一呆道:“我爹还有第二部‘密宗精神剑’么?”
  王烈微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送给我的并非原谱,而是抄录的。”
  百里映红色喜道:“不错,如此说来,我爹必然还有一部‘密宗精神剑’——王烈,你早就想到这一层了是不是?”
  王烈耸耸肩道:“老实说,我是想到了的,不过我将那部剑谱交还他们红衣教仍然代表我的诚意,他们有了剑谱,总比没有的好。”
  百里映红道:“他们若发现那不是原谱,只怕又不肯善罢罢休了吧?”
  王烈道:“他们不一定看得出那不是原谱。”
  百里映红道:“看不出么?”
  王烈道:“是的,那位不杀禅师说他们红衣教一千多年来只有三人练成‘密宗精神剑’,由此可知,在他们红衣教中,有资格研究‘密宗精神剑’的人并不多,自然看过此剑谱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了,因此他们可能不会发现那是副谱。”
  百里映红笑道:“万一发现了呢?”
  王烈道:“那就麻烦了,不过你应已看出他们红衣教并非一般江湖上的黑道帮派,他们都是很有理性的出家人,应该不致于乱来。”
  百里映红道:“你将那剑谱送给他们,我爹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王烈道:“我会解释。”
  百里映红道:“让我来解释好了,我就说那是我决定的,与你无关。”
  王烈笑道:“不必如此,我王烈一人做事一人担当,择善固执,虽死不悔。”
  百里映红道。。“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
  王烈道:“好,你问。”
  百里映红道:“你和那位白牡丹姑娘没有甚么吧?”
  王烈哈哈笑道:“我认识她以至她落入棋后手中,前后不过三天,怎么可能有甚么呢!”
  百里映红微笑问道:“没有一见钟情么?”
  王烈摇头道:“没有,我原想协助她救回黑牡丹,但没想到她们落入棋后之手后,反而改变了志向,死心塌地愿为棋后的棋女,人各有志,她们既然做了那样的决定,我也没办法了。”
  百里映红听了这话,心中的疑虑才告消失,笑道:“红衣教的事情已经解决,现在只剩下我爹与棋后的冲突了。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我爹既是‘洞庭君’的传人,那么棋后便是我爹的师母,为甚么身为弟子的人会跟师母敌对呢?”
  王烈道:“这件事我也想不通,我推测棋后的武功必然高出令尊甚多,如果她要离开鬼风港,令尊是阻止不了的,为甚么棋后必须赢了令尊的一盘棋后才可离开鬼风港一呢?”
  百里映红道:“我猜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至于为何有此约定,那就只有去问我爹才能明白了。”
  王烈道:“这回咱们去鬼风港,能见到令尊固属佳事,若不幸遇上棋后……”
  百里映红道:“我娘在棋后手中,万一咱们再落入棋后手中,我爹自无坐视之理。”
  王烈道:“可是,我看令尊似乎不敢与棋后开翻,否则那次你落入棋后手里时,令尊也不会以自断一臂做为救你的代价了。”
  百里映红忧形于色道:“你说的不错,可惜那部‘密宗精神剑’已交还给红衣教,否则你练成之后,由你去对付棋后,就不会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王烈笑了笑道:“映红,有件事情我还没告诉你,那部剑谱我已完全记在心里了。”
  百里映红大喜道:“真的?”
  王烈含笑道:“这一个多月以来,每当投宿客栈时,我便取出阅读,虽然还是不大了解,但剑谱上的文字我倒是统统记熟了。”
  百里映红道:“剑谱上的文字都是篆体字,我只教了你两三次,你竟然一字不漏完全记在心里?”
  王烈道:“不错,我别的本事没有,记性倒是不差,有时间我会写下来。”
  百里映红很高兴地道:“这太好了,这太好了!难怪你那么慷慨大方的把剑谱交还给他们红衣教。”
  王烈有些难为情,说道:“我记熟剑谱上的文字,并非准备将剑谱交还给红衣教,所以你不能说我狡猾。”
  百里映红道:“我没说你狡猾呀!”
  王烈道:“其实,除非有必要,我并不太想练成‘密宗精神剑’,因为我认为武功高强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地位,正如学问好和家有万贯不能代表地位一般,一个人能不能受世人敬重,全看他的品行好坏而定。”
  百里映红觉得有道理,不觉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说的完全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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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无事,第二十一天黄昏,他们抵达洞庭洞北面的一个县城,在当地客栈住宿一夜之后,次日便顾船入湖,直航鬼风港。
  船行一天一夜,终于来到鬼风港,王烈为恐船家遭遇意外,付了船资之后,便请船家离去,他便和百里映红上岸。
  王烈曾三次被带入棋王居住的地下“金堂”,但仍然不知“金堂”的入口在那里,唯一的办法即是潜水进入曾经被捕的那处削壁下的湖底,希望能再被棋王发现,再被捕入棋王的“金堂”。
  因此,他和百里映红束装停当,随即一起下水,往湖底潜去。
  结果,他们的行动没有落空,他们正在水里寻找入口时,突然受到攻击,先后被人点了穴道,在水中昏迷过去……
  不料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置身于一间黑漆漆的地牢中,而非上次所见的精美房间。
  地牢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王烈听见身边有个人的呼吸声音,当即开声道:“映红,你没事吧?”
  “还好,你呢?”
  果然正是百里映红!
  王烈心头宽松不少,循声靠过去,低声道:“咱们是不是落入棋后手中了?”
  百里映红道:“我不知道,这里面太黑,我甚么都看不见啊!”
  王烈低声道:“只怕是落入棋后之手了,如是棋王的地方,他不会这样对待咱们。”
  百里映红并不怎样害怕,说道:“咱们来摸索一下,看是甚么地方。”
  于是,两人在地牢爬行摸索,沿四边墙壁摸索了一遍,确定是一间地牢不错,只是找不到地牢的门在何处,正感惶恐的时候,蓦然灯光一闪,整个地牢顿时大放光明。
  灯光,是从头顶上方射下来的一两人抬头一看,才清楚这是一间没有房顶的地牢,四周是光滑的铁墙,无门无宪,岀口就在上面,而地面与上面的地牢口上约有十丈之高,即使再高明的轻功提纵术也别想跳得上去。
  这时候,地牢口上出现两盏灯笼,提着灯笼的是两个黑衣姑娘。
  其中的一个,正是花小蝶。
  而在二女的中间,站着一位白发妇人,她正是当年的龙女,如今的棋后!
  她的容貌看来只有五十来岁,脸上虽然有些皱纹,却仍保持着昔年美丽的轮廓,可以想象得岀她年轻时必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惜现在给王烈和百里映红的感受却是“可怕”两个字,其“可怕”之处是她那两颗眼睛,那两颗眼睛所射出的光芒,就如一只发威的母老虎,虎视眈眈的似要吃人似的!
  而且,她的眼光还充満怨恨,好像王烈和百里映红是她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王烈接触到她的目光时,不禁打了个寒噤,暗忖道:“我的天,她看来像个疯婆子呀!”
  百里映红也被她的摸样吓呆了。
  棋后开始发出桀桀怪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仰头狂笑,状甚得意!王烈竭力收慑心神,向上拱手道:“请问你就是棋后么?”
  棋后笑声一敛,改为阴恻恻的声调,一个字一个字的答道:“是的,我是棋后,但是我不喜欢这两个字,我喜欢‘龙女’这个名称!”
  王烈道:“好,请问龙女,你把我们抓到这里是何意思?”
  龙女冷冷道:“凡是闯入鬼风港的人,都得在此送命!”
  王烈问道:“为甚么?”
  龙女道:“莫须有!”
  王烈道:“你喜欢杀人?”
  龙女道:“可以这么说1”
  王烈道:“杀人是犯法的行为,国法明文规定杀人要判处死刑!”
  龙女怒叱道:“放屁1我已不是世间上的人,任何国法都奈何不了我!”
  王烈道:“我们是来见棋王的,刚才我们下水之处,好像不是你的地盘吧?”
  龙女两眼一瞪道:“胡说,这座鬼风港都是我的,是我丈夫留下来的产业!”
  王烈极力以温和的口气道:“我们并无冒犯你的意思,只想请求你释放百里姑娘的母亲!听说慧圆女士在你手中,是么?”
  龙女道:“不错!”
  王烈道:“慧圆女士乃是出家修行之人,与人无争,你挟持她理由是甚么?”
  龙女桀桀怪笑道:“告诉你也不妨,我知道她是棋王的妻子,所以我要拿她来赢棋;明年的棋战,他要让我一只车,可是我知道他的棋力比我强出甚多,过去数十年,他年年故意以和棋收场,目的是不要我离开鬼风港,也不要我因输棋而生气,可是明年的棋战情况不同了,他让我一只车,我赢面较大,假如我再控制他的妻子,他的情緖一定不会很稳定,这样我的胜算就更大了。”
  王烈道:“你不以为用这手段来牵制他不大光彩,胜之不武?”
  龙女一哼道:“为了报仇,我才不管这许多!”
  王烈道:“所谓报仇,那是怎么一回事?”
  龙女咬牙切齿道:“因为他们杀害了我丈夫!”
  王烈一惊,忙问道:“你是说‘洞庭君’么?”
  龙女目中突然涌现涙光,道:“不错,我们原是一对恩爱夫妻,当年我们在此定居时,世上均称我们是一对神仙般的侠侣,可是……可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竟然杀害了我丈夫!”
  王烈道:“你说的那些人,他们是谁呢?”
  龙女道:“赵池、仇元凯,还有师抱真!”
  王烈一听此言,顿如拨云见日一般,始知赵池的两个儿子为何被杀,以及赵、仇、师三人何以要弃堡而逃的原因,不禁长叹一声,说道:“原来如此,那么他们三人——”
  龙女截口道:“他们都是我丈夫的门徒,包括现在的棋王也是!”
  王烈吃惊道:“他们为何弑师?”
  龙女恨恨地道:“为了那部‘密宗精神剑’,他们要求我丈夫传授,我丈夫认为‘密宗精神剑’太过霸道,万一所传非人,后果便不堪设想,因此拒绝传授,他们三人便设计杀害我丈夫!”
  王烈不相信师抱真会是弑师恶徒,接着追问道:“你确定是他们三人连手干的么?”
  龙女道:“不错,下手的是赵池,他们三人乘我丈夫饮酒过量醉倒时,悄悄的进入我丈夫的房中,赵池那畜生一剑砍杀了我丈夫,然后在房中搜索那部剑谱,幸好我和百里飞虹发现得早,他们没得到那部剑谱,便匆匆逃离鬼风港……”
  百里映红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你是说我爹没参与弑师的行动?”
  龙女点头道:“不错,令尊的年龄比他们小七八岁,是我丈夫的关门弟子,他由于年龄小,赵池三人怕他不肯合作,因此瞒着他一人。”
  百里映红道:“当时你没有追击他们三人?”
  龙女忽然落泪道:“没有,因为我丈夫被赵池那畜生砍了一剑后,并未立刻死亡,我为了抢救他,就没去追击……”
  百里映红道:“后来呢?”
  龙女涙如雨下道:“由于伤势太重,第二天就死了,临终之前,他向我提出一项要求……”
  百里映红道:“要求甚么?”
  龙女道:“要求我不要报仇。”
  百里映红道:“他不想报仇的理由是甚么?”
  龙女道:“我不知道……他说……他说他们三人都是很好的青年,只是一时犯错……哼!这话我绝不同意!”
  百里映红道:“你答应了没有?”
  龙女道:“没有!我告诉他一定要报仇!我要杀尽他们三人全家,只有如此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王烈插口问道:“你确知弑师行为是他们三人共同计划的么?”
  龙女道:“不错!”
  王烈道:“请恕晩辈放肆,晩辈觉得师抱真和仇元凯为人相当正直,尤其是师抱真,他——”
  龙女怒道:“住口!师抱真和仇元凯虽未动手,但他们是共犯绝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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