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联袂共私奔　招来杀身祸

2024-07-3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第一个是仇香。
　　仇香。二十二岁，云溪金龙堡主仇元凯的独子，人称“金龙公子”，身分之高贵的确似一条金龙。他表演的是剑术。
　　那柄剑突然被他抛上七八丈高的空中，在阳光照耀下闪闪生辉，恰如一条金龙在空中翻滚，然后在距离地面约二三丈时，剑锋朝下，笔直而落，刷的一声，正中那人的头上百会穴，那人的脑袋应声裂开，被劈成两片！
　　“好！”
　　“好剑法！”
　　全场登时掌声雷动，许多人大声喝采起来。
　　那个被劈开脑袋的人是一具木人。


　　第二个是王烈。
　　王烈：二十三岁，名震武林的“快刀翁”王遨的长孙，少年得志，目前是名闻全国的太原府名捕头。他表演刀法。
　　有人将一截竹筒抛上空中，他跃起发刀，但见空中刀光连闪，刷刷刷三响，大约是连续眨三次眼皮那么多的时间，当他回落地面时，那截竹筒已变成四只竹环在地上滚动，更妙的是四只竹环大小一样，比尺量还要精确！
　　“妙啊！”
　　“好俊的功夫！”
　　全场再一次掌声雷动，人人叹为观止。


　　第三个是司徒皓。
　　司徒皓：二十五岁，当朝兵部尚书的儿子，身分之显赫，不在王烈之下，他自己也在武林中闯出了
　　相当大的名气，人称“满天星斗”。
　　他表演暗器。
　　有人将九个橘子抛上空中，橘子到了五丈高空时，似一团烟火散开，便在此时，只见他袍袖扬处，一片银光倏现倏没，九个橘子落到地上时，每一个都钉着一支小银镖！
　　于是，热烈的喝采和雷动的掌声又起……


　　地点是北岳恒山。
　　这一天，坐落在这塞北第一山的归来山庄真是热闹非凡，本来仅可容纳二三百人的一座山庄，现在却挤满了五六百人，庄中的广场上席开六十，盛况空前。
　　因为，今天是一代儒侠师抱真的五十大寿，人人都以能够前来向师抱真祝寿为荣，而一向不喜虚荣的师抱真，今次也一改往昔的作风。，竟然广发请帖，几乎将当前武林道上的知名人物都邀请来了。师抱真的人缘何以这样好呢？
　　理由有二，一是他是当前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二是他是所有武林高手中学问最好的一个，早年进士及第，文章、书法均属一流；再加上他为人正直，武林中一有纠纷，大都请他仲裁排解，因此之故，在大家的心目中，他可声一位近乎武林盟主的人物，只是他十分谦虚，一直坚拒接受这个称呼罢了。
　　今天，难得他肯邀请武林同道前来庆祝五十大寿，接到请帖的自然都到，没有接到请帖的也来了不少；不过使人感到奇怪的一黯是：今天受到邀请的客人中，有一半以上都有年轻人，个个都是人品武功极为出众的武林后起之秀。
　　有人因此揣测：师抱真可能藉此机会想挑选一个乘龙快婿。
　　因为他有一个女儿师素贞年已二十，至今尚未许人，见到师素贞的人都说她有一副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之容呢！
　　所以，今天前来祝寿的一批青年俊杰，有不少人不免抱着希望能够“雀屛中选”的念头……
　　现在，一代儒侠师抱真看过仇香、王烈、司徒皓三人的表演之后，心情愉快极了，便对同席的好友“断流鞭沈铉”笑道：“沈兄，你看这些年轻人真是厉害，一个个强爷胜祖，所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此言诚然不虚，我看你我真得退隐林下啦！”
　　断流鞭沈铉也是名气极大的武林髙手，他听了师抱真的话，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师兄看中哪一个，不妨吿诉小弟，小弟不揣鄙陋，当为冰人！”
　　师抱真一听此言，神色忽然转为严肃，轻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今日虽是小弟的贱寿之日，但之所以敢如此惊动各方武林同道，目的即在于此，只是小女……”
　　说到这里，又轻轻叹了口气。
　　断流鞭沈铉低声道：“令媛眼界如此之高，这许多青年没有一个中意的？”
　　师抱真摇头道：“不是——”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忽然有个仆人神色仓皇的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师抱真面色一变，立刻站起来，向同席诸人拱拱手道：“诸位，小弟失陪一下。”
　　语毕，急急忙忙入内而去。
　　一路快步来到庄中一栋绣楼上，只见老妻崔氏坐在房中饮泣，身边两个侍婢正在劝慰老妻不要伤心，他看到这情形，不禁心火直冒，沉声道：“当真跑了？”
　　崔氏热点头。
　　“岂有此理！”
　　他怒叱如雷，一掌拍上桌子，砰然一声巨响，登时把那张桌子拍得粉碎！


　　师素贞的确是个容貌绝世的姑娘，只是她的美不是妖艳也不是娇嫩，而是智慧型的清丽，脱俗高贵，宛如冰雪中的一朵寒梅，看上去相当的有个性。
　　她现在站在一个青年的面前，除了手上的一把长剑之外，不带任何东西。
　　面前的青年，年约廿五六岁，剑眉星目，相当的英俊，只不过衣着十分普通，跟仇香、王烈、司徒皓的显贵截然不同。
　　他们四目相对，久久不发一语，但彼此的脸上都有一丝笑意。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言胜有言”了吧？
　　不过，师素贞还是开口了，她露出一个明显的微笑道：“星哥，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到哪里，我跟你到那里！”
　　青年微微一笑道：“不顾一切？”
　　师素贞点头道：“对，不顾一切！”
　　青年道：“今天是令尊大人的五十大寿之日，我听说他邀请了许多出类拔萃的青年！”
　　师素贞不等他说完，便截口道：“在我的眼光中，他们都是可笑人物！”
　　青年道：“他们很高贵，有武林巨雄之子，有达官显贵——”
　　师素贞又截口道：“星哥，不要再提起那些人好么？”
　　青年笑道：“我是要让你了解，论武功，我并不出众，论家世我更是差得太远，我只是个很平凡很平凡的无名小卒。”
　　师素贞道：。“我不在乎！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青年道：“只怕令尊大人不会放过我，他只要一声令下，我就死定了。”
　　师素贞道：“所以我们这就远走高飞，我们可以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我甚么苦都不怕。”
　　青年沉吟道：“这是不可能的，你已怀孕，我怎能带你去深山居住？”
　　师素贞道：“那么，我们远离此地就是了，南方北方，随你选择。”
　　青年耸耸肩，轻叹一声道：“问题是：我绝不能让你受苦，可是我现在又没有能力……”
　　“你是说没有银子？”
　　“正是。”
　　“不名一文？”
　　“只有几十两银子。”
　　“省吃俭用，够我们一两个月的花（原文是化）费了。”
　　“一两个月之后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
　　“素贞，我很惭愧，我一直希望让你过得像公主一样，可是……”
　　“你喜欢我么？”
　　“这还用说！”
　　“这就够了，走吧！”
　　于是，他们手拉手往南跑，从中午跑到黄昏，在一处小地方打尖了一会，然后又继续赶路，一直跑到这天深夜，才找上一户人家借宿下来。


　　私奔，对于像师素贞这样一个有显赫家世的姑娘来说，是非常难堪的一件事，所以当她和“星哥”向屋主求宿时，便伪称是同胞兄妹，屋主便安排“星哥”与儿子同睡，安排她与女儿同睡。
　　师素贞却睡不着，一直呆坐灯下。
　　在一年之前，也就是她尚未结识“星哥”之前，她绝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同一个青年私奔，然而到了今天，虽然离开父母兄弟使她感到很难过，也明白自己的行为对父亲的名誉将产生重大的打击，但她还是认为只有私奔才是最好的办法。
　　原因是？她太爱“星哥”了，而“星哥”也太爱她了，他们的感情已浓到“这个世界只有他和她”的地步；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已珠胎暗结，而父亲却反对她所选择的对象，认为赵南星人品武功均不出众，不足以与她匹配，坚决要她与赵南星断绝往来。
　　她怎么能呢！
　　她是这样的喜欢赵南星，尤其她已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了赵南星，再过六个多月之后，她就要为赵南星生下一个儿子或女儿，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怎能在这种情况之下与赵南星断绝往来？
　　不过，一想到父亲在武林中的名望和地位，以及父亲平日持家之严，自己的与人私奔毫无疑问将使父亲大发雷霆，父女的关系只怕从此一刀两断了。
　　为此，她感到伤心难过，心情久久无法安定下来，自然不能入睡，只有独坐灯下暗弹泪，默默祈求父母能够原谅自己了。
　　想到从今以后，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赵南星一个，她不禁悲喜交集，不禁暗暗说道：“星哥，你可不能负了我，如果你负了我……”
　　她不敢再往下想，但偏偏脑子里又闪起了另一个更可怕的疑惧：“他会不会偷偷离我而去？”
　　这样一想，她顿时浑身紧张起来，当即起身开门出房，来到赵南星睡觉的房外，轻声呼喊道：“星哥，星哥。”房门“呀——”的一声开了，赵南星轻步走出来，含笑问道：“甚么事？”师素贞脸上一红，为自己的多疑感到不好意思，赧然一笑道：“你……还没有睡么？"
　　赵南星道："“我睡不着。”
　　师素贞道：“我也是。”
　　赵南星道：“你该上床歇歇，明天还要赶路呢。”
　　师素贞靠上一步，埋首在他胸上，含羞带笑道：“星哥，我该向你道歉……”
　　赵南星微微一怔道：“道歉？”
　　师素贞道：“刚才我忽然想到你可能会离我而去，我一下子怕得要死。”
　　赵南星哑然一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师素贞道：“是啊，所以我要向你道歉，我这种想法，对你是个侮辱。”
　　赵南星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又轻轻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道：“去睡觉吧！被屋主瞧见了不大好，别忘记咱们现在是同胞兄妹。”
　　师素贞点热头，乖乖的转回房中，解衣上床，在屋主女儿的身边躺下来。
　　得到了赵南星的慰藉，她的心情平定踏实了不少，虽然仍无法入睡，却已不再患得患失。……
　　次日，天刚破除，屋主一家人已起床开始一天的农事，师素贞因整夜未眠，精神有些困顿，仍静静的躺在床上假寐。
　　不久，屋主的女儿入房向她问道：“姑娘，我爹要我来问：你哥哥回来吃早膳么？”
　　师素贞没听清楚，坐起答道：“谢谢，我这就去叫他起来。”
　　屋主的女儿道：“不，你哥哥很早就起来了，我弟弟说他天还没亮就已起床出房，不知他去了何处，我爹在等着他吃饭呢。”
　　师素贞一呆，继而脸色大变，变得好苍白好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