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庄二堡　人去室空

2024-07-3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王烈不愿多作解释，接着换了个话题道：“大师父，我们十三人想在贵寺打扰一夜，明日一早便行一不知贵寺方便否？”
　　知客僧合什道：“施主不用客气，只是本寺客房仅有三间，诸位要挤一挤了。”
　　王烈道：“不妨，我们随便蹲一蹲也就是了。”
　　一知客僧当即带他们去殿旁的客房，百里映红因是姑娘，让她独占一间，其余十二人分睡两间客房，好在是统铺，大家挤一挤马马虎虎过了一宵。
　　次日一早，寺中备斋招待，王烈奉献几两银子，一行十三人即动身离寺。
　　来到寺外，百里映红问道：“现在哪里去？”
　　王烈道：“去庄一鹏的家问问如何？”
　　大家都不反对，于是绕路转到寺后，果见山坡上有二尸人家，屋外四周尽是茶园，众人来到屋前，只见一对老夫妇和一个中年汉子正在空地上包装茶叶，王烈趋前施礼道：“老丈请了，请问老丈可是庄一鹏的父亲？”
　　那老人起身还礼，带着惊讶的表情答道："是的，老汉正是一鹏的父亲，请问诸位是……"
　　王烈道：“小可姓王，后面这些都是小可的朋友，昨日小可等有事去拜访金龙堡，竟发现金龙堡已被大火烧平，仇堡主及其门下全体不知所终，听说令郞是金龙堡的二代弟子，是以冒昧前来问问，老丈可知仇堡主及其全堡门下去了何处？”
　　老人见他态度和善，才消去疑惧之心，长叹一声道：“这件事老汉也还弄不明白，老汉还是听佛光寺的主持通知才知道的……。”
　　他说到这里，似又勾起怒气，开骂道：“那个不肖子，当年他吵着要进入金龙堡习武，老汉本不同意，我说我们是善良人家，不好好干活去习武干么！他就是不听，如今可好了，偌大一座金龙堡转眼成灰，他也不知是生是死，他妈的我算是白养了一个儿子！”
　　说着，气喘吁吁，看样子有病在身。
　　那中年汉子连忙过去扶他坐下，说道：“爹，您不要生气了，那位仇堡主必是迁往别处定居，弟弟迟早会措信回来的。”
　　老人怒冲冲道：“他最好不要回来，为父一见他就有气，我迟早会被他气死的！”
　　王烈转对那中年汉子问道：“请问老兄可是庄一鹏的兄长？”
　　中年汉子答道：“是的，我弟弟小我三岁，我们就只兄弟二人，本来茶园够忙的，可是我弟弟不爱耕作，从小就喜欢舞棍弄棒，真是拿他没办法。”
　　王烈问道：“此处距金龙堡不远，令弟应该常回来吧？”
　　中年汉子道：“起初还常回来，因为我爹见面就骂，后来就少回家来了。”
　　王烈道：“最近回来没有？”
　　中年汉子道：“上个月回来一次。”
　　王烈道：“有没有说甚么？”
　　中年汉子道：“没有，我爹要他留下来，他年纪也不小了，早该讨个媳妇，可是他左耳听右耳出，后来我爹骂他，他向我爹娘下跪，要我爹娘只当没有他这个儿子，我爹气得拿棍要揍他，他一溜烟就跑掉了，从此就没有再回家。”
　　王烈道：“没有任何暗示？”
　　中年汉子道：“他要我爹娘只当没有他这个儿子，我猜这可能就是暗示。”
　　王烈道：“依老兄的看法，他们金龙堡会迁去何处？”
　　中年汉子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我从来不过问他在金龙堡的情形，他也从未说起在金龙堡习武的情形，不过据说仇堡主还相当器重他。”
　　王烈道：“这附近还有没有那家青年是金龙堡的门下？”
　　中年汉子道：“我不清楚。”
　　王烈见问不出甚么来，便向他们父子道别，一行十三人离开了庄家，在路上十三人商量之下，决定转赴百剑堡了解详细情况，同时也好带百里映红回家与其母慧圆女修士团聚。
　　于是，众人取道北上，他们本来各有一匹坐骑，却在陷身金龙堡时遗失了，好在司徒皓等均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少年多金，他们变卖身上的名贵饰物，各人又买了一匹健马代步，故未受长途跋涉之苦。
　　晓行夜宿，走了二十天才来到北岳，距离百剑堡仅仅只有半天路程了。
　　在这二十天的行程中，过得最有意义的要算王烈和百里映红，因为他们每于夜宿客栈时，便在客房中一起研究“密宗精神剑”，虽然还不能完全领悟，但对这门深奥的剑法多少已有一些认识了。
　　十三骑驰临北岳时，才是未牌时分，此处距离师抱真的归来山庄不远，王烈提议顺道前往归来山庄看看。
　　大家自然不反对，于是便转道进入恒山，往归来山庄驰去。
　　半个时辰后，已抵达归来山庄的所在地。
　　但是，当十三骑来到归来山庄的大门口时，他们又被眼前所见到的情景惊得呆住了。
　　因为，归来山庄仅剩大门和围墙，围墙里面的庄舍也已被大火夷为平地，看不见一幢房子。
　　百里映红睁大了眼睛，不胜骇异的大叫道：“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王烈当先下马冲了进去。
　　司徒皓等十一人亦纷纷下马跟入，他们踩过一堆一堆已烧成焦炭的灰烬，发现归来山庄毁于大火似已数十日之久，因为灰烬中已无一点余温。
　　这座名满天下的归来山庄占地并不如金龙堡之广，所以他们很快就踏遍了整个山庄，结果没有找到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曾经搏斗的迹象，情况显示与金龙堡完全相同——似乎是师抱真自己纵火焚庄，然后遁去无踪。
　　但为甚么呢？
　　仇元凯的金龙堡和师抱真的归来山庄，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已是执武林牛耳的两大主流，放眼天下实在找不出足以威胁他们的人物或帮派，他们为甚么要毁掉数十年的心血所建，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十三人深深的陷入困惑中，百思不得其解。
　　王烈以一声长叹打破了沉寂，说道：“小弟有一种预感，可能在浑源县的百剑堡此刻也已不存在了。”
　　司徒皓吃惊道：“是么？”
　　王烈点头道：“种种情况显示需三人之中隐藏着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段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已隐藏不住了，因此他们不得不放弃一切……”
　　司徒皓道：“王兄认为所谓不可告人秘密是什么？”
　　王烈苦笑道：“我不知道，只知他们三人都与棋王有某种程度的关系，有一次我问棋王：‘你和棋后是何关系’你们为何拿活人来当作棋子，那些青年男女怎肯为你们的棋战而死？’棋王的回答是：‘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赵池。’”
　　康从义接口问道：“王兄后来问赵堡主，他怎么回答？”
　　王烈道：“他三缄其口。”
　　康从义道：“他的两个儿子被人杀害，而他却不肯说明与棋后的关系，足见他以前曾经干下某种伤天害理之事。”
　　王烈道：“小弟也是这样想，但师庄主和仇堡主的弃堡遁去又是怎么回事呢？师素贞姑娘之杀死仇香，并非出自他人的安排，也就是说仇香之死与上一代的那一段秘密无关，他们为何要走呢？”
　　百里映红道：“我看这是两回事，师姑娘杀仇香是一回事，师、仇二人弃堡遁去是一回事。”
　　王烈点头道：“不错，这是不相干的两回事，我的意思是说，师、仇二人并未遭受到像赵堡主那样的不幸事件，他们为何要逃呢？”
　　百里映红道：“你说有个可怕的人物在进行某种阴谋或报复，既然师、仇、赵三人中隐藏着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赵池已受到惩罚，说不定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二人，因此他们才弃堡逃遁。”
　　王烈道：“你的推测也许没错，但是在所有武林人的心目中，师庄主是一位正直无私，侠誉满天下的人，像这样一位人物，你相信他以前曾经干下甚么伤天害理的事么？”
　　百里映红道：“我娘常说这世上的人颇多伪善之士，人面兽心即有之，外貌忠厚内藏奸诈则有之，所以光看外表……”说到这里，发现王烈皱眉头，心知他不同意把这些字眼加在师抱真身上，故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王烈沉容道：“金龙堡和归来山庄已付之一炬，我看百剑堡很可能也有变故，咱们这就赶去百剑堡瞧瞧如何？”
　　司徒皓道：“对，咱们快去看看！”


　　这天薄暮时分，十三人赶到了百剑堡，远远望去，出乎意料之外，百剑堡还在，并未毁于大火。
　　但是，当他们驰至百剑堡大门口下马时，却立刻感觉出有异。
　　大门口没有人守着。
　　视线从敞开的大门望进去，堡中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大家快步走入堡中，举目四望，立刻肯定百剑堡已人去堡空，没人居住了。
　　为了彻底了解情况，十三人分头搜索全堡各处房屋，果然找不到一个人，也没发现有过打斗的迹象。
　　不过，大家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每间房内只留下一些粗重并没有价值的家具，珍贵的物品已一件不剩，证明百剑堡的人席卷细软而逃，不是受到袭击才弃堡逃去的。
　　司徒皓叹息道：“没错了，一庄二堡同时遁去无踪，其动机必然相同。”
　　卫见贤道：“怕报复？”
　　司徒皓点头道：“正是！”
　　康从义道：“一庄二堡雄踞武林数十年，师、仇、赵三人的武功造诣，除去棋王棋后不算，还有谁能使他们怕得要弃堡而逃呢？”
　　司徒皓道：“没有。”
　　康从义道：“不错，武林中能人异士固然不少，要找出能与师、仇、赵三位一争长短的人并非没有，但一庄二堡势力之大，门下之多，是任何门派所不能望其项背的。”
　　司徒皓笑了笑道：“那么，咱们可以下个结论了，一庄二堡的逃散，必与棋王棋后有关。”
　　百里映红道：“如果有关，那必是棋后，绝非棋王。”
　　司徒皓转对王继道：“王兄，你的看法呢？”
　　王烈耸耸肩道：“我不知道，此事不能单凭猜测来下结论，最好是找到师、仇、赵三人来问问，或者是他们的门下。”
　　司徒皓道：“能找到么？”
　　王烈道：“要找他们三位只怕不容易，但他们三人中，仇堡主和赵堡主的门下众多，我想应该可以找出一两个来一。”百里映红问道：“到那里去寻找他们的门下？”
　　王烈道：“此事慢慢来想，现在天快黑了，咱们十三人不如就在这堡中过一夜如何？”
　　众人均表赞成，一起去厨房寻找食物，见厨房中还堆放着几袋白米，另又从一个缸中发现半缸腌肉，乃由百里映红淘米下锅，烧饭煮肉，大家吃了个饱。堡中房间很多，还有现成的床被，这天深夜，十三人各踞一间卧房，熄灯就寝。王烈却睡不着，他脑中塞満了许许多多解不开的疑问，故辗转反侧无法成眠。约莫二更时分，他忽然听到屋顶上有一声轻响，经验告诉他有夜行人从屋上飞过，他立即抓剑下床，轻轻推开房窗，一跃而出，纵身上屋。
　　举目一望，正见一条黑影在十几丈的屋上，次瞬间只见黑影扑向左方一幢楼房，随即没入二楼房中。
　　王烈正要跟踪上去看个究竟，又听身后一声轻响，他心中一惊，来不及拔出长剑，便以带鞘的长剑反手扫打出去。。
　　“是我！”
　　是百里映红的声音。
　　王烈听出是百里映红，想收势已来不及，但百里映红并未被他打中，娇躯轻轻一跃，躲过了他的招式，轻巧的落到他身前。
　　王烈轻声道：“你也听见了？”
　　百里映红点点头。
　　王烈便向她附耳道：“来人已潜入前面那幢楼房，这个人不论是谁，咱们一定不能让他逃掉，你先绕到楼房后边，截住他的逃路，我则由前面过去。”
　　百里映红轻嗯一声，立即飞身下屋，提轻脚步潜行过去。
　　王烈等她到了楼房后面，才从屋上轻纵落地，蹑手蹑足掩近楼房下。他凝神谛听，听出二楼房中有翻动家具的轻响，以为是小偷，不禁暗笑道：“这个小偷消息真灵通，居然知道百剑堡已没有人，只是堡中已无珍贵东西，他还能偷到甚么呢？”
　　当下，轻轻一纵身，悄无声息的坐上二楼阳台，在已被打开的一扉窗口边蹲下来。
　　这时，房中翻动家具的声音更为清晰，来人显然未料到今夜的百剑堡住宿了十三个外人，故行动颇为大意，没有刻意的掩饰翻箱倒柜的声音。
　　王烈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因为他虽然判断来人是个小偷，却觉得先观望一下，看他|窃何物再下手擒捕不迟。
　　这时候，司徒皓等十一人也已惊醒，纷纷仗剑出房，悄悄的欺近楼房，将整个楼房包围起来。
　　王烈向他们打手势，示意暂勿惊动来人，司徒皓等明白其意，乃在附近隐伏未不多久，来人似乎没有找到满意的东西，不禁轻轻诅骂道：“他个婊子养的，
　　竟然没留下一件值钱的东西一”这句话说完不久，便听他的步声响近窗口，似是要走了。
　　王烈这才现身挡住窗口，含笑说道：“阁下入宝山岂可空手返，再仔细找一找啊！”
　　来人正要跨窗而出，一眼瞥见窗外突然冒起一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顿足纵退，继闻砰然一响，敢情身手相当不错，从另一边的房间破窗飞出去了。可是，他没想到另一边的窗外也有人，刚刚破窗飞出，便觉软麻穴被人一指点中，于是飞出窗外的身子便控制不住，从二楼直摔落地。
　　出手袭击他的正是百里映红，她点中他的软麻穴后，紧张地飞泻而下，一脚踩上来人的背脊。
　　来人闷哼一声，匍匐在地无法动弹。他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劲衣，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手上原提着一只包袱，但在摔落地上时，包袱已滚离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