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险胜棋一局　女尼赠秘谱

2024-07-3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换句话说：要躲过王烈连珠炮般的三颗鹅卵石的袭击，须要有登峰造极的轻功身法才能办得到。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空中的慧圆身形一仰，凭空一个鹞子翻身，竟然再向上冲起一丈多高！只这一个动作，就已使王烈看得目瞪口呆了，只因人在空中是无法停留和借力的，而慧圆停留在空中的时间不但超过一般武林高手所能停留的极限，而且居然还有能力向上窜起一丈多高，她是从那里借来的力气呀？
　　王烈方自惊愕间，但见慧圆又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然后斜掠如鹰，飘然落在数丈之外，脸不红气不喘，比任何飞禽还要轻灵。
　　王烈从小跟着祖父习武，他祖父“快刀翁”是当今武林最杰出的几位高人之一，他对爱孙的传授是绝不藏私的，然而在那十多年习武的岁月中，王烈就从来不曾见过祖父施展出如此高明的轻功身法，他知道不是祖父不肯施展，而是根本无此能力。
　　快刀翁无此能力，师抱真和仇元凯当然也无此能力，因为这原是超越人的体能之事，应该是没有人做得到的。
　　但是，眼前这个无介介之名的慧圆却做到了！
　　在这一刻，王烈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渺小，他因是“快刀翁”的孙儿，家学渊源练得一身岀类拔萃的技艺，因此十九岁便被聘为太原捕头，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加上在任职期间曾经击败过不少绿林高手，无形中便以为自己已是罕有敌手的武林精英了，但是这一个月来，他从结识白牡丹以至今天的慧圆，可说使他大开眼界，尤其是那位“棋王”的弹指神功和眼前这位慧圆女士的轻功身法，都是他想像不到的事，因而不禁使他突然产生一种自卑感，觉得自己在莽莽武林中，只不过是个未入流的角色而已。
　　这对他自是一种很大的刺激，故一时之间，他真是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慧圆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跟前，将手上的五颗鹅卵石扔在地上，说道：“刚才你打得很客气，因此妾身的‘蝴蝶十八变’亦无尽其所长的机会，不过你大概已看出妾身的轻功身法不同于一般人了吧？”
　　王烈叹息道：“是的，你所施展的轻功身法，不但小可未曾见过，也从来没有想到人的轻功竟能练到这种地步，佩服佩服！”
　　慧圆笑道：“现在有兴趣练习么？”
　　王烈点头道：“当然有兴趣，不过要练成这门轻功只怕要费很多时日，小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慧圆接口道：“不用多久，以你现有的成就做基础，半年之内即可练成。”
　　王烈苦笑道：“半个月都不成！”
　　慧圆道：“你急甚么？”
　　王烈道：“追査杀害赵南星的凶手容或可以缓一缓，解救白牡丹和黑牡丹却拖不得。
　　慧圆道：“你的武功和棋力都差那‘棋王棋后’太远，如何救得那两位姑娘？”
　　王烈道：“无论如何，小可必须想尽一切方法救她们脱险，这是小可的责任。”
　　慧圆道：“除了以武功击败‘棋王棋后’或以棋力取胜之外，你绝不可能以其他方法救人！”
　　王烈微怔道：“女士这样肯定么？”
　　慧圆颔首道：“是的。”
　　王烈道：“这表示你对‘棋王棋后’十分了解？”
　　慧圆又点头道：“不错，但对于他们二人，妾身不可能吿诉你甚么？”
　　王烈道：“为甚么？”
　　慧圆道：“因为我还想活下去！”
　　王烈一听这句话，就知道她与“棋王棋后”有着很深的关系，而既然她已把话说得这样严重，自己自然不能再对她有所要求了，当下向她一躬身道：“既是如此，女士不说便了。”
　　慧圆又取出怀中的三本书，先将“蝴蝶十八变”递给他道：“这一册秘谱就送给你，你可根据秘谱自行潜硏，仍可练成‘蝴蝶十八变’的身法。”
　　王烈道谢收下。
　　慧圆再将另两本书交给他，说道：“这是妾身收藏的两本棋书，一为‘梅花谱’，一为‘橘中秘’，没事时多看看，必能提高你的棋力。”
　　王烈又道谢收下，问道：“这两本棋书能帮助小可打败‘棋王’么？”
　　慧圆道：“不能，他们二人的棋力均已超过棋书上所记载的棋谱，但如果你领悟力强，便可根据棋书而提高棋力，之后能不能打败他们就要靠你自己的智慧之高低而定了。”


　　这天入夜时分，王烈又服下一碗汤药和吃了一些东西后，腹痛已完全消失，体力也恢复了十之五六
　　为恐失去最后一个人证，他仍坚持住宿在柴房中，寸步不离监视那个未被放走的中年大汉，因为他担心被放走的三个中年大汉会回来救人。
　　结果是一夜平静无事。
　　次晨，慧圆将一份早餐送到柴房给他食用，然后一指那个仍在昏睡的中年大汉道：“他已昏睡一天一夜，你看要不要让他醒一醒？”
　　王烈问道：“有问题么？”
　　慧圆道：“妾身的点穴手法与众不同，不解开就永远不会醒来，若是超过三天不解开他的昏穴，便会终身残废。”
　　王烈连忙问道：“你是说：到明天晚上，若是不替他解开穴道，他便会终身残废？”
　　慧圆道：“是的。”
　　王烈道：“那就等明天再替他解穴便了，眼下小可还想跟女士谈谈。”
　　慧圆道：“谈甚么？”
　　王烈道：“昨天女士放走了三人，他们已知道还有一个在此，要是小可推测不差，今天可能有人会来，女士请多小心一些。”
　　慧圆微微一笑道：“不妨，普天之下，能使妾身头痛的人物并不多。”
　　王烈道：“还是小心为是，令媛何时而返回此处？”
　　慧圆道：“最快是今天晚上，”
　　王烈说道：“希望师庄主能亲自到此，有他帮忙，小可就可抽身赶去洞庭湖救人”。
　　他的想法是：大儒侠师抱真若能亲自到此接去中年大汉，迟早会摸出中年大汉的姓名来历，进而便可追查出杀害赵南星的凶手是谁，故此案之破已是指日可待，自己似可于一两天内再赶去鬼风港设法救出黑白二牡丹和那个船家。
　　慧圆见他执意要去洞庭湖救人，不禁摇头叹息道：“王捕头，你再听妾身一言：那‘棋王棋后’。的武功已练到神化之境，你即使再苦练二十年也别想胜过他，何苦去以卵击石？”
　　王烈道：“小可相信女士所言非虚言恫吓，但有一句话女士应该知道，这句话叫‘义无反顾’！”
　　慧圆问道：“纵然拼掉性命亦在所不惜？”
　　王烈点点头，说道：“是的，因为那位白牡丹姑娘和那位船家是从我手上被掳去的！”
　　慧圆又叹了口气道：“妾身很了解你的心情，只是……唉，你一定要去的话，请为我带一句话给那位‘棋王’……”
　　王烈道：“好的，女士请说。”
　　慧圆道：“你吿诉他我是百里映红的母亲，然后吿诉他‘炮四进七’。”
　　王烈一怔道：“炮四进七？”
　　慧圆道：“不错，炮四进七！”
　　王烈迷惑不解道：“这到底是甚么意思？”
　　慧圆道：“你别管，只这样吿诉他就行了。”
　　王烈道：“好，小可一定带到。”
　　慧圆道：“还有，除非是奇迹出现，否则你是不可能再出来了，你可有甚么事要交代的？”
　　王烈呆了呆，继而哑笑道：“果真小可将一去不返，女士便请去见小可的父亲和祖父，把小可身陷该处的消息吿诉他们吧。”
　　慧圆点了点头，正要再开口说些甚么，忽听前面屋前有一个人大叫：“有人在么？”
　　听声音，似是小童。
　　慧圆面色微变道：“奇怪，是谁找到这里来了？”
　　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王烈仍守在柴房以防有变，柴房跟屋前约有六七丈远，他凝神侧耳谛听，只听见慧圆与一个小童低声交谈，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谈些甚么。
　　过了一会，只见慧圆一脸铁青的回到柴房，手上拿着一封信函。
　　王烈忙问道：“甚么事？”
　　慧圆不答，把信交给他看。
　　信上是这样写的：“慧圆女士妆次：令媛已经在余之手中，接函后请即带人至百丈岩下交换令媛一命，不得拷问余之部属，并不得带帮手来，违则以处死令媛为惩！”
　　底下没有署名，是一封匿名信！
　　王烈呆了。
　　慧圆又亮出手上的一支玉搔头，满面严肃道：“这是小女的首饰！”
　　王烈好像被人一拳打入万丈深坑，发呆良久，才问道：“他们托一个小孩送来的？”
　　慧圆黙点头。
　　王烈长叹一声道：“女士曾说除非令媛遇上顶尖高手，否则不会有多大问题……看样子令媛是遇上顶尖高手了！”
　　慧圆心情似极沉重而复杂，双目紧盯着他道：“小女没有江湖经验，也许是中了对方的某种陷阱而失手的，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王烈苦笑道：“为了令媛的安全，当然只有照对方之意进行交换了！”
　　慧圆喟然道：“王捕头，妾身很抱歉，早知如此，妾身应该让你在此进行拷问才对。”
　　王烈道：“女士不必自责，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慧圆道：“可是这样一来，却把你的整个计划破坏了。”
　　王烈道：“不妨，只要令媛能安全归来，别的以后再说。”
　　他故意装得满不在乎，其实心中难过到了极点；他本以为把中年大汉交给师抱真后，赵南星的被害一案便可水落石出，而自己也可全心全力去抢救白牡丹等人，不料变起不测，百里映红竟然落入敌人手中，这样一来，拿中年大汉去换回百里映红势在必行，自己却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了。
　　这件意外对他是个很大的打击，因为追查杀害赵南星的凶手迟缓不得，救白牡丹等人也迟缓不得，他感觉到分身乏术，实在无法同时去进行两件事情，而如将中年大汉还给对方，自己就得另起炉灶，可是如此一来，自己如何能够赶回鬼风港救人？
　　但是，不论怎么说，他都不能反对慧圆女士带中年大汉去救回女儿，所以他只好故示泰然了。
　　他问道：“百丈岩在何处？”
　　慧圆道：“在五台山中，距此约有二十里路程。”
　　王烈看了还拿在手上的信函一眼，道：“对方在信上说明不得带帮手去，令媛因小可之事而陷身敌手，此事小可岂能袖手不管，但是小可若与女士一起去，只怕反而……”
　　慧圆接口道：“对，你不能去！反正此事十分简单，他要部下，我要女儿，一个换一个，不会有甚么枝节。”
　　她视线移到那个昏睡未醒的中年大汉的身上，忽然冷笑一声道：“对方信上还说不得拷问他的部属，咱们若进行拷问，对方如何得知？”
　　王烈沉吟道：“对方可能有人埋伏在这附近，为令媛的安全计，最好不要。”
　　慧圆也怕女儿遇害，只好打消了念头，说道：“那么，妾身这就带人入山，你若已能走，也就此去吧。”
　　王烈道：“不，小可在此等候，等你们母女平安回来，小可再走不迟。”
　　慧圆点了点头，随即入屋取来两个大藤袋，将中年大汉的头脚套住梆好，一把揽起道：“我走了，如果一切顺利，入夜以前应可返回。”
　　王烈问明百丈岩的详细地点，便道：“入夜之后，女士若未返回此处，小可当赶去看看，一切请多加小心。”
　　于是，慧圆揽着中年大汉离开了自己的家，向五台山中进发……


　　王烈一人独处茅屋之中，他努力想定下心来阅读“蝴蝶十八变”或棋书，但是脑子里一直挥不掉百里映红的影子，一直在为她担忧，也担心慧圆女士此去是否能顺利救回女儿，心情紊乱极了。他只好在屋里屋外不停的打转，真的像热锅上的一只蚂蚁……
　　这天午后不久，他正在茅屋前面踱步，蓦听得一声暗器破空呼啸而至！是一柄飞刀！
　　王烈反应极快，身形一侧，避过了飞刀的袭击，一看飞刀是从对面的河边上发来的，立刻转向河边望去，喝道：“何方鼠辈，滚出来让我见见！”
　　话声甫落，只听一声哗啦水响，一人从河里一跃上岸！
　　那人，一身黑色水靠，头上罩着一块黑袋，只露出两个眼洞。却是赤手空拳，未携带任何武器，模样怪异神秘已极！王烈微微一怔：“你是何人？”
　　那人双手揷腰，昂然而立，开口道：“别问我是谁，我只想吿诉你几句话！”
　　语气，极之阴沉冷峻。王烈举步向他走过去。
　　那人右掌一横，喝道：“站住，不要走过来！”
　　王烈见对方站在河边上，只要一个仰身倒纵便可潜水逃遁，当此形势扑朔迷离之际，他希望多多接触怪人怪事，这对破案是有益的。
　　故闻言立刻住足，笑了笑道：“阁下不论要吿诉我甚么，如要我相信你的话，最好先出示身份来历。”
　　那人冷冷道：“我只想说几句话，你要是听不进去，那也无妨。”
　　王烈耸耸肩道：“那你就说吧。”
　　那人道：“请放弃追查赵南星的死亡真相！”
　　王烈道：“理由是甚么？”
　　那人道：“不要问理由。”
　　王烈笑道：“要我放弃追查，总得有重大的理由才行，否则我拿甚么向师姑娘交代？”
　　那人道：“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最好放弃追查！”
　　王烈目光一凝道：“你在威胁我？”
　　那人道：“你要这样说也可以，你王烈是聪明人，你应该回太原去干你的捕头，去对付那些犯罪盗贼，不要过问武林是非！”
　　王烈微微一笑，说道：“多谢你的忠吿……”
　　他忽然转身走向茅屋，拔下那柄射在门边上的飞刀，拿在手上把玩，含笑道：“这把飞刀打造得很精致，我想是出自名匠之手吧？”
　　那人目中精芒大盛，沉声冷笑道：“王烈，如果你不听我规劝，将来会后悔莫及！”
　　王烈笑道：“我刚才的话也请阁下三思：要我放弃追查，必须有正大的理由，因为我已答应了师姑娘的要求，你知道师姑娘含寃莫白，而且已连累了她父亲。”
　　那人嘿嘿冷笑道：“王烈，你祖父‘快刀翁’年纪已经很大了，他一个糟老头只怕已没有能力保护一家人的安全吧？”
　　王烈心中大怒，移步上前，面上仍挂着笑容道：“我还以为你是甚么特殊的人物，敢情是个狗屁不如的下三滥！”
　　说到这里，猛可反手一扬！那人只道他要发出手上的飞刀，赶紧一仰身，迅速的倒纵数丈，噗通一声，潜入河里去了！
　　王烈跑到河边一看，已看不见对方的踪影，心知对方水性极佳，追缉不易，故不想下水，只在河边上站了一会，便转回茅屋，在门坎上坐下来。
　　对方充满威胁的话，在他心弦上起了。一阵震荡，想起祖父已年高八十以上，而父母亲和几位叔伯又不谙武事，万一对方真去侵犯的话，那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但是，自己可以退缩么？
　　不，事情到了这地步，自己绝无退缩之理，要是自己退缩了，将来祖父得知此事，不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回到手上的飞刀，再一次仔细的打量起来。
　　飞刀没有刻上任何文字或图案，但的确打造精美，经验吿诉他必是出自名匠之手不错！
　　这，使他想起了一个以打造各种兵器而闻名于世的名铁匠！
　　公冶老爹！
　　公冶老爹的铁铺子就在五台县城中，他决定等此间事了，便去找公冶老爹请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