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四郎大笑
2024-10-07 作者:柴田炼三郎 译者:兰立亮 来源:柴田炼三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游历东海道时,会有三处险关,分别是箱根八里[1]、大井川[2],及热田神宫[3]与伊势桑名[4]之间的海上七里水路。
神宫与桑名之间只要稍起风浪,船就无法出海。于是,旅人不得不走佐屋路。经过岩须贺、石场、冠守之后到达佐屋,再从这里乘坐河船行走三里,便到了桑名,但这必须要众人一同前行方能安全。
可是,即便没有太大风浪,如果碰上了两支大大名[5]队伍,旅人便会滞留在渡口。
今天也是如此——
神宫的舟番所[6]门前竖着一面正方形的旗帜,上面去掉了扇形纹饰,这是等待尾州[7]官船的标志。
千滨的鸟居[8]西侧有一处十分宏伟的宅院,四周悬挂着染着葵纹家徽的藏青色幔幕。这里名为西滨屋邸,是藩[9]里的接待处,以备接待贵人之用。
禁止庶民通行的大道上,布满了来往忙碌的藩里官差、主营地及副营地办事人员的身影。
旅人们聚集在副营地前面临时设立的木栅栏门口,从官差那里得知消息,以钦差身份前往江户的朝臣今日将从桑名到达该地,他们要等到明天早晨才能出发,所以无奈地发着牢骚转身离开了。
因此——两旁松树成行的小径上人满为患,一反常态。
眠狂四郎在一处小土堤上坐了下来,注视着这熙熙攘攘的景象,满眼都是对前途未卜之人的漠不关心。
此时——
他感觉到背后有人悄悄逼近——直觉告诉狂四郎,此人并非普通的庄稼汉,但他仍旧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喂——老爷,打扰了……”
来人主动搭话了。狂四郎依旧看着前方,一针见血地说道:“你是个盗贼吧!”
片刻沉默之后,后面的男人半是埋怨地说道:“连背后都长着眼睛呢,真不愧是眠狂四郎大爷啊。”
那声音甚是冷静。
狂四郎静静转过头去。
只见来人三十五六岁,微胖,乍一看像个商人。腰里没有佩带旅行时的短刀,估计是不想让人注意到他在旅途中吧。当时,平素不佩带兵器之人,若在腰间别上旅行短刀,腰部便会痛得无法长途跋涉。但在狂四郎看来,对于一个惯于旅行的人来说,不佩刀具反而很不自然。
“江户人?”
他一身结城绸[10]衣,系着一条独钴[11]的博多腰带[12],为潇洒雅致。
“是的——”
“果然是幕府脚下之人,看起来光鲜耀眼啊。”
“哎呀,哪里哪里——”
男人翘起两手的拇指,按向土堤草坪,行礼道:“在下与老爷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小的是江户居无定所之人,名叫次郎吉,世人多习惯称呼我为鼠小僧[13],上还背着墨刑流放的前科呢——”
“无聊的客套就免了,说明来意吧。”
狂四郎冷冷丢下这句话后,把脸转回了原来的方向。
次郎吉稍露迷惑之色,
“老爷——其实,小的有一事相求……”说到这,他突然低声叫道:“哎!他来了!”
狂四郎瞟了次郎吉一眼,顺着他所望的方向看去。
一名浪人沿着街道,从东边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他只穿了一件洗褪了色的条纹棉布和服,尽显褴褛之态。
“老爷!”次郎吉细声细气地耳语道,“那家伙是来找老爷您的啊,拉住您有事要求您呐——那家伙背地里给我说过一声。小的稍后再来见您。”
次郎吉的身影嗖地一声消失了踪影,几乎与此同时,那个浪人看见了狂四郎,脸上随即放出光来。
“哎哎……您,您来这儿了啊。”
也许是陈年旧疾的缘故,他艰难地喘着气,一边用手背抹着毫无血色的灰白皮肤上渗出的油汗,一边爬上了小土堤。
狂四郎觉得曾在某处见过此人,但没有即刻想起来。
“在下名叫矶原左内,今后请多关照。”
“你知道我是眠狂四郎?”
“不,不知道……在下并不知您尊姓大名,但是您的本事倒是——”
听他这么一说,狂四郎倒想了起来。
昨夜,他跑到当地地头蛇姬松河东次的赌场里大赢特赢之时,这个浪人似乎就窝在现场的一个角落里。之后,在天白川的河岸上,狂四郎一人单挑河东次一行十余人,须臾之间就斩杀了其中八人……这个浪人肯定躲在暗处目睹了整个过程。
“在下有事相求,请您务必听一听啊!”
矶原左内突然像身体散架似的跪坐于地,一副态度诚恳的模样。
“想让我帮你?”
“正是——。能实现在下愿望的,这世上除了您就再无他人!”
“你想让我做什么?”
“明天是初午[14],热田神宫八剑宫会承办御膳。恰在此时,从京都到江户去的钦差要在西滨屋下榻,并借此机会参观古时遗风,按例会设宴招待钦差。而且,特别是钦差殿前举行射箭神事仪式之后,还要召开比武大会以做奉神之用。……在下想求您出场应赛,并务必取得头名。”
热田神宫供奉着日本武尊[15]的草薙宝剑,织田信长[16]出兵桶狭间之际,到这个神社拜谒祈祷,只见两只白鹭自神殿中翩然飞出,向东而去。这一神佛显灵的灵验之说远近皆知,可以说,这个神社是保佑武运亨通的神宫。
在新年伊始的初卯祭[17]上,除了卯杖卯槌[18]的仪式之外,再加上奉神比武,二者可谓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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