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刀神笠仁平仰面哈哈大笑。
他是真心地在笑，因为，他所希望达到的目的，已经很轻易地达到了。
刀神压根儿没想到要救侯万生。因为，他的心里侯万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死一个侯万生，跟一个无亲无故的异乡客，在刀神来说，完全没有两样。
即使救出侯万生，在他来说，也是顺带的。
因为他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借这个机会，扬名立万，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有他这样的高手。即使得不到旁人的尊敬，也要获得旁人的畏惧三分。
如今，看样子群情激愤，岂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他尽情大笑一阵之后，一反腕，探手肩头，只听得。刷。
地一声，大家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又细、又长，又亮，而且是寒光逼人的刀，握在刀神笠仁平的手上。
他的眼神扫向四周，脸上笑容没有了，阴沉地说道：“我笠仁平不是东西！我是刀神！有人要问刀神是什么？你看！”
他的手中刀微一晃动，寒光闪闪，左手扣指一弹，声作龙吟，清越悠长，十分悦耳！
刀神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刀之下，没有全尸！”
他又再次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这就叫做刀神！”
这几句话，不但是狂，简直是疯狂！
他的话刚一出口，立即人影一闪，从人丛中飞出一条大汉，身如飞鸟，凌空直扑而至。
口中大喝，“好个混帐东西！”
他的喝声未了，刀神一偏身，脚下一个移动，只听得呛啷啷一阵金铁交鸣，两条人影一分，站在对面不远一条魁梧的汉子，手里执的是断了半截的刀，站着发怔！
刀神笠仁平点点头说道：“这是第一刀，按说我可以断你一条胳臂，不过蓬莱一
只虎，还算是个人物，姑且放你这一刀算是存债！下次就不会宽恕你了！”
他的话说得很轻松，可是听在四周人的耳里，句句都是青天霹雳。
炸雷固然可以震慑住人于一时，雷声一过，大家又起了狂风骤雨！
立即有人在一阵喝叫声中冲出来分两边站着，各自取出兵刃，正待上前。
快剑如风言必行言老爷子说话了。
“各位请快住手！”
言老的声望是在人心的，大家都停了脚步。
言老很沉痛地说道：“各位！我们是干什么来着？我们是仗着江湖道义，前来救侯大夫的。如今！我们自己却在这里互相残杀，岂不是件十分愚蠢的事么？”
他走向刀神笠仁平，对着点点头说道：“老弟！你来救侯大夫的是不是？”
刀神立即说道：“言老！正如你老所说的，今天到这里来的人，谁不是前来救侯大夫的呢？”
言老点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就没有互相砍杀的理由。
你老弟方才那一招‘彩带画月’，真是高明！而且。刀也是锋利无比，令老朽开了眼界。说真的！老弟如此超群武艺，今天救人有望，请吧！我们都愿意听你！”
快剑如风言必行果然高明，轻轻地一句话，把笠仁平套牢了责任！
刀神刚要说话，隔着小桥，轻轻地呀然有声，竹篱子中的柴扉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走到桥头，当桥而立。
刀神把正要说的话停下来了。
原本嗡嗡纷然的众人，也静下来了。
龙飞高大挺拔的身材，站在那里有如一座山，这回他换丁黑衣，浑身上下，全是黑色，腰上系的也是一根黑色的宽腰带，只是腰带当中，嵌了一面铜镜，铜镜当中叉镶了一颗宝石。
最令人惹眼的有两件事：他那飘荡的短袖，左边的手臂是空的！
他的右手倒提着一把琴，那是中原地带很少看到的琴，长长的，细细地琴身，上面是一个雕刻得十分精致的马头。
这把马头琴浑身漆成黑色，有弦而且是雪亮的。
龙飞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道：“我叫龙飞！你们由谁来跟我答话！”
刀神环顾了一下，长鞭铁锏宋远星铁青的面孔，没有说话。
快剑如风言必行微微地作了个手势。
刀神笠仁平突然大步上前，站在小桥的对面，和龙飞相隔了一条人工小溪，说道：“在下笠仁平，人称刀神！”
龙飞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神！我只问你说话能不能代表现场的每个人？”
刀神笠仁平说道：“你这话就该打！如果我不能代表在场的人，我凭仟么站出来跟你说话？”
龙飞冷冷地说道：“那也不见得！有些人他谁也不够资格代表，可是他却叽叽呱呱以代表自居，这种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厚！”
龙飞这一段话，说得大家都叫好！
看来嚣张的人，到处都是被人所讨厌的！
刀神脸上泛起一股杀气，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说道：“龙飞！你知道吗？象你这种人也有一项特征。年轻的幼稚病，天下医生都医不好！”
龙飞冷冷地说道：“我们彼此差不多，我是年轻幼稚，而你，刀神你是年长仍然幼稚！年轻幼稚还可以改，年长幼稚已经是不可救药的了！”
刀神笠仁平为人是沉阴的，要依照他此刻的气愤，早已快刀出鞘，刀过血流了！
但是，他没有！这正是他厉害的地方。
他发觉龙飞比他所想的要厉害得多，他可以看出龙飞没有一点怯惧的意思，这就是他的信心。跟一个有信心的人拚命，那是非常不聪明的事。刀神有的是小聪明，他不会做出傻事！
他掉转回头对言必行说道：“言老！你是前辈！在这种情形之下，你看是应该动手跟他一搏？还是由言老来跟他讲理？”
这就是刀神笠仁平比一般人不同的地方，在最紧要的关
头，他能忍得住。而且，他能以四两拨千斤的驾势，轻轻地将问题拨给了快剑如风言必行。
言老是老江湖，没有事情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只是缓缓地说道：“笠老弟台！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要救出侯大夫，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你是动手，或者是动口，都是听由你的便！”
长鞭短锏宋远星忍不住在一旁叫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推我！我推你！要是都象你们这样，我们到黄泥汊来，还能办得了事吗？”
宋远星嗓门大，性子直，他这样大声一吼，言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言老微微笑着说道：“宋兄！你责备的是，既然笠老弟台缩手不管，少不得由你我二人当头揽下这件事。”
他用话点明了刀神的暖昧，便迳自上前，对龙飞一拱手说道：“龙飞兄看到我们之间如此彼此勾心斗角，可会感到好笑么？”
龙飞说道：“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有什么可笑的！因为我早就料到，在你们之中，有几个真正是为关心侯万生大夫的安全而来的！还不是各有各的目的！各怀鬼胎！你想，我早就把你们这般人看穿了，我还能笑得出来吗？”
快剑如风的言辞是犀利的，但是碰到了龙飞，此刻也是欲说无词。
但是，言老还是有经验的，立即岔开话题，说道：“如此说来，龙飞挟持侯万生侯大夫的事，是真的了！”
龙飞说道：“说是真的亦可，说是假的亦可！”宋远星叫道：“姓龙的！大丈夫做事，敢做就敢当！不要这样畏首畏尾，一付孬种的样子！”
龙飞拎冷笑道：“我龙飞说话，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含糊笼统！我说亦真亦假，那是因为事实的真情，就是如此！”言老说道：“我们不懂你说的话！
龙飞说道：“不懂就算了！我并不一定要你明白！总而言之，你们可以相信一点，侯万生现在住在他自己的化雨庐，一切情形都很好！”
言老立即说道：“一切情形都很好，就是没有行动的自由！对不对？”
龙飞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也是短时期没有办法的事情！”
宋远星瞪着眼睛说道：“龙飞！你这么做为了什么？你知道吗了你这么做已经引起了江湖上的公愤！”
言老却趋前问道：“龙飞！你跟侯大夫有世仇？”
龙飞说道：“你们比我更清楚，侯万生在江湖上只有恩惠，没有仇恨！”
言老说道：“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时的冲动？你知道吗？一时间的冲动，会造成自己杀身之祸的！”
龙飞朗声说道：“我龙飞做事，是经过深思熟虑，决不是趁一时之快，这件事我做了，即使是将来千刀万剐，我不皱眉！”
宋远星突然叫骂道：“我看你简直就是混球一个！”
龙飞当时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言老忽然摆手说道：“龙飞兄！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你是想利用侯万生大夫，来惊动江湖，达到你某种目的，你说是不是？”
龙飞正要说出：“快剑如风果然是老江湖，能够看穿人的心事！”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刀神笠仁平叱喝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胆敢挟持人，你还有什么理由可说？”
声止人起，一道闪光，朝着龙飞迎头劈去。
双方原是相隔着一道小河，各自分别站在桥的另一端，相距约有七八尺之远。
刀神如此一扑，真是疾如闪电流星，人随刀至，凌厉无比！
龙飞大约也是没有想到刀神会在这时候如此猛烈地扑击！
瞬间的一怔，闪躲已是不及，只有右手拿马头琴一掠，只听得“铮”然作响，一阵嗡嗡之声震耳。
刀神笠仁平人震得飞起好几尺高，凌空一个倒翻，又回到了原处。
双方如此交手了一个回合，算是平分秋色！
但是，实际上，刀神笠仁平有偷袭的嫌疑，在这样占尽机先的情形下，没有占到便宜，说明了刀神的功力并没有超过龙飞！
龙飞低头看看马头琴，方才那一刀砍的正是琴梁之上，在琴梁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同样地刀神笠仁平也在注意自己的兵刃，那雪亮的刀，却已经损缺了一小块！
几乎双方都咬牙切齿，为的这个事实不能接受。
龙飞大踏步走上了木桥，马头琴怀抱在左手，右手戟指刀神笠仁平说道：“姓笠的！你今天犯了大忌！除非你折刀认罪，否则，你今天只有死路一条！”
刀神笠仁平一刀之下，没有占到便宜内心少不了嘀咕。
“我这柄刀断金切玉，削铁如泥，竟然没有砍断他那把琴，看来这个姓龙的，是个扎手的人物！我要小心应付！不要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落得灰头土脸，那就太划不来，我要小心！要小心！”
他这样一沉吟不语，龙飞用手指着他说道：“姓笠的！你为什么不说话？”
刀神说道：“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说我犯了大忌！我不懂！刀剑比武，非死即伤，至于毁了兵刃，更是家常便饭！仟么叫做犯了大忌？”
他潇洒地耍了个刀花，在阳光下，但觉得亦如落英缤纷。但见他刀光一收，微笑着说道：“如果我要你砸毁你手上的那把琴，你愿意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儿狂？同样的道理，想想你自己！”
刀神如此文质彬彬说出理来，龙飞一点也不为之所动，他只是重复地说：“把刀折断！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刀神笠仁平原本只要对方给一个台阶，立即抽身就走。
他没有想到黄泥汊之行，会有这种情况。
可是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连想找台阶抽身的机会都没有！
深沉的刀神，他开始合计。虽然他不一定有赢对方的机丢，至少也不致于象龙飞所说的，他不堪一击到如此地步！他没有再说话，内心一直在盘算着：“既然不能善了，那就来一个全力一搏吧！”
龙飞阴阴地说道：“姓笠的！你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吗？”
刀神突然大笑说道：“我的歪主意就是杀死你！”
人随声起，一个腾步抢上前，刀光连闪，一口气劈出三刀。
左劈“斜月三星”，回刀绕过疾划一道低弧，右劈“划分泾渭”，倏地刀尖向上一挑，一式极普通，但是又是极自然地一招“举火烧天”，如此一气呵成，威势极强！
龙飞人在刀影中，左摇右晃，凝神一志，闪开三刀，他的马头琴随着第三刀的来势，循着上方一送，他的右脚一点如电，挑向刀神的心窝。
笠仁平三刀落空，人倏地一弹，凌空拔起，人在空中头下脚上，刀风骤起，呼呼，刷刷，雷影缤纷而下！
龙飞椿步一沉，马头琴连挑带削，化解开刀势。
只见刀影一敛，刀光凝向一点。龙飞的马头琴却于此时急送而上。
哨地一声，刀神的身形直冲而起。飞出八尺多高，人落到桥外丈余。
双方交手七八回合，不分高低，可是看在场外的众人。
暗暗心惊。大家都在暗自估计：“如果换成自己，能有几成把握，争个平分秋色！”
没有几个人能有这份自信。
龙飞追上刀神，刀神突然刀尖直指，闪电直穿过来。
龙飞突然瞪眼大吼一声。
“你还不死！尚待何时？”
刀神笠仁平仿佛一个冷颤，人站在那里没有再动。手中的刀，当地一声，掉到地上！
再看他的脸上，从鼻子里流出两道血水。
人已经僵死在那里了！
这是一个出人意外的变化，一个极难令人相信的变化！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一吼之间，死去了！
死的不是普通人，是身具极高武功的刀神！
这一个变化，使得周遭一遍死寂！
龙飞缓缓地转过身来，走向小桥……
他的脚步停下来了，因为桥上站着快剑如风言必行，长鞭短剑宋远星，还有三五位武林中的高手。
他们在桥上重叠站成两行，各人手中都持着兵刃，脸色是十分凝重的。
龙飞的脸色变成死灰，他的手在颤抖，抬起手来指着言必行说道：“你们！……”
言必行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们在你方才对敌过招的时刻，已经微微进入了化雨庐内！”
龙飞说道：“你们已经进入了化雨庐？”
快剑如风言必行说道：“龙飞！我们的游戏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
龙飞说道：“你说我们是游戏？我跟你们？”
快剑如风言必行说道：“是的！龙飞！你是有心戏耍了我们一次。指下活人侯大夫根本没有受到挟持，更没有受到伤害，整个事件，只是你的一次游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使这么多人上当，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
言老停顿了一下，眼神落到刀神笠仁平的身上。
他的声音一变而为低沉、不安！
“显然！我们来的这些人，已经没有办法向你讨回这场公遭！因为笠老弟的下场，就是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启示！我说过，今天这场游戏，到此结束！”
龙飞垂下了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突然他暴怒虎般的叫道：“不行！今天你们一个也休想走！”
言老很静地问道：“是为什么呢？老实说，今天来的人，至少此刻站在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走的，因为没有一个人真正愿意骗上当，栽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里。而是老朽力众议，劝阻大家……”
龙飞暴吼依然地说道：“我说过，不许走，一个也不许走，谁要走，我就对不客气！”
言老说道：“龙飞！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劝大家离开吗？”
龙飞叫道：“你怕了！因为你害怕，害怕在黄泥汊要死更多的人告诉你，如果你们现在就走，眼前就要死很多的人！”
快剑如风言必行微笑说道：“如果说我劝大家走，是为了帮你呢？”
龙飞一怔，立即叫道：“你胡说些什么？”
言老微笑说道：“你是不会相信，不过，我可以让你得到证明。来！
拿起你那把马头琴，对我展开全力攻击，我只要十招就让败下阵来。而且，你没有办法象对笠仁平老弟那样，把我死！”
龙飞脸色大变。
言老微笑问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能懂。得那么多关于你的事？”
龙飞一言不发，手中马头琴一挥而起，抢上前三步，马头琴带着啸声，攻向言老。
言老闪身一让，双手一摊喝叫道：“大家退到桥下去！”
众人果然依言向桥下一分，这时候有人递上来宝剑。
言老左手紧握着宝剑，凝神注视着龙飞。
龙飞一招攻罢，马头琴二次挥出，一连晃出三招，一时嗡嗡之声大作，震得四周的人耳朵难受。
言老手中的宝剑依然没有出鞘，但见他单足柱地，人似陀螺，随着马头琴的攻势，东旋西倒，十分惊险地把攻势闪让掉。
就在第三招马头琴袭取中盘，横扫而至，式走“刈刀取麦”，力道十分惊人，言老人在盘旋…仰落地，右手舒掌一垫，闪电一弹而起，只听得“呛啷”一声，寒光随着弹起的身形，已好掠过马头琴的余势，刺向龙飞的左肩。
这一个反击太令人意外，而且也太快，从旋身落地避开攻击，到拔剑出鞘反击，只是一瞬间的光景。
龙飞大惊，竭尽一切能力，已经躲闪不开这一剑之危，说时迟，那时快，言必行倏地一撤身形，回到小桥的一端，一反腕，宝剑十分漂亮地纳入鞘中。
龙飞站在那里发怔，慢慢地垂下马头琴。问道：“你为什么不伤我？”
言老说道：“我为什么要伤你？”
龙飞说道：“我杀了刀神笠仁平。”
言老说道：“据我所知道的，笠仁平还有机会可以活。”
龙飞又是一次大惊。他停顿了一会，说道：“我将你们大家诳来到黄泥汊！”
宫老说道：“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
龙飞低下了头。言老接着说道：“人在不得已的时候，都会做出逾越常规的事来，这情形，都是可以原谅的。当我一看到侯大夫平安无事，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成心为恶的人。”
言老一伸手，将宝剑交给身后的人，朝着龙飞拱拱手道：“龙飞！将笠仁平救活吧！你有任何问题。大家可以着解决。”
龙飞站在那里有些痴呆的样子，突然他大吼一声。
“不行！我做事有我做事的规则，不能听你的。”
言老叹口气说道：“龙飞！本来我们想让开，你又不让我们走！后来我帮你的忙，你又坚持己见！你已经是一个迷失本性的人了恐怕这样对你不是一件好事。”
龙飞吼道：“不要你管！你给我滚！”
言老站在那里突如其来有一种强大的力量一推，脚站稳，落地翻身，一连滚了三个转身。
大家愣住了！
言老挺身而起，又回到小桥上，对龙飞笑道：“现在只要我一出剑，你就丧失了性命！”
但是，他又摇摇头说道：“当然，我此刻是不会伤你的。但是，请你告诉我。龙飞！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使你如此地充满了仇恨？说出来，我们真的愿意帮助你？”
龙飞摇着头，脸上表情木然！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的地方有人平静地说道：“因为他要寻找一个仇人。这个仇人就是我！”
在场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只见隔着三五丈远，站着一位姑娘，一身蓝色布衣，穿着朴素，光净的脸上。透着微黄，一双细眉，微微蹙起。
龙飞一见大叫一声。
“红线女！”
弹身而起，人在空中接连两个倒翻，简直就如掠翅飞翔一般，腾空飞到三丈开外。
只见他的左袖飘荡，右手的马头琴带着呼啸直落红线的身前。
“呼”地一声，人落琴落，凌空攻向红线。
红线并没有闪让，但见她左臂一抬一挥，硬接了这一招，双方彼此各自对了两步，激起一阵飞砂！
龙飞怔了一下，人有如疯狂，二次再度抢上前，马头琴有弦的一面攻向红线。
红线这次伸手拔出了龙纹匕首以准确无比的刀法，闪电般地一伸手，只听得“铮”地一声，一阵嗡嗡直叫，马头琴
的弦，被红线挑断了一根！
龙飞再次怔住了。他一撒手中的马头琴，面向着红线瞋目大吼：“红线女你还替我……”
红线一仰头突然一阵呵呵大笑。这一阵笑声似乎不应该发自她这样瘦小的身内，简直就如一阵怒潮汹涌澎湃，盖住了龙飞那一阵大吼！
站在桥上的快剑如风言必行，此时忍不住走上前说道：“请问这位姑娘！方才龙飞称呼你是……”
红线说道：“他叫我红线女！”
言老惊讶地说道：“原来姑娘就是魏州盗盒的红线？”
红线说道：“我没有料到这件秘密的事，在武林中却传得如此的快，说起来不足挂齿！”
言老说道：“如此来说，这位龙飞兄所要报的仇，大概就是他的令兄龙涛的仇了！其实说来，这是一个有心人制造的误会！”
红线大感意外，不觉问道：“老前辈！你知道这件事？”
言老说道：“事发的当时，我正在魏州，正逢到魏州如临大敌，搜索百姓人家，简直就是一次浩劫。后来，搜查突然停止，校场点兵，当场田承嗣掷剑。将龙涛穿胸而死！”
红线滴下眼泪！
龙飞大叫：“言必行！你为什么要造这种谎言？”
言老不慌不忙地说道：“这种事是无法编造谎言的，我倒可以说，这件事是田承嗣的有心一石二鸟。”
龙飞瞪着眼睛问道：“什么是一石二鸟？”
言老说道：“既可以把龙涛死的责任，推给红线，又可以让红线成为你报仇的对象！”
龙飞骂道：“姓言的！你得了红线女什么好处？你这样的帮她说话，我要你一齐死！”
言老笑笑说道：“龙飞！满腔恨意，已经使你接近疯狂！你已经忘记了一切，连你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来黄泥汊，你都忘记了！你也忘记了你有多大的功力！”
他掉转回头对红线问道：“老朽斗胆请教姑娘！佛教自西域传进中原不久，这狮子吼功，老朽还只是耳闻，请问姑娘方才你那一阵笑声，可是脱胎自佛家的狮子吼么？”
红线突然合掌说道：“老前辈见多识广，红线不敢隐瞒，红线师门与佛学有些渊源，确实剽学了狮子吼功！”
言老啧啧说道：“姑娘谦虚美德，自谦剽学，令老朽又开一次眼界！”
他回头向周围的人说道：“佛门狮子吼不是人人可以学得的，必须有大智慧，大功德的人，才能得门径。”
他又对龙飞说道：“龙飞！红线姑娘的狮子吼，与你那种……功夫截然不同。就凭这一点，不管你接受与否，我都认为你找红线报仇之事，是十分荒谬的！”
龙飞暴跳如雷叫道：“姓言的老不死！你在胡说些什么？除了我哥哥外，兖州老家，我娘死在龙纹匕首之下，你知道不知道！”
言老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是要坚持相信一点，象红线姑娘这样的人，绝不是杀人的凶手，尤其她不会杀令堂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婆？”
红线说道：“言老前辈！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如果要能用道理说清楚，在青河镇就已经说清楚了。”
言老点点头说道：“是啊！龙飞自己也提过青河镇的事。”
红线看了龙飞一眼，说道：“当时我宁愿一死，以成全他报仇的孝心！后来被当时我的一位朋友拦住了！”
言老叹道：“红线姑娘！幸亏如此，否则你犯了最大的错误！你知道吗？一个简单的道理，你死了，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无事，却让龙飞成了不孝的罪人！”
红线点点头说道：“经过那次的事情，我也想透了！所以，这次我来到黄泥汊，我不是送上门来让龙飞杀死我，虽然我并不是怕死的人，我来到这里的用心，是要帮助龙飞找到真正的敌人，真正的仇人，以慰我龙涛师兄，以及龙婆婆在天之灵！”
龙飞大叫道：“红线！你的鬼话我听得多了！今天绝饶不了你！”
他再次从地上拾起马头琴，突然一探手，从马头琴的琴柱上。连马头一起拔下，抽出一柄细长的刀，说是一柄刀，倒不如说是一根锋利的四角长刺。这东西很象是水中兵刃峨眉钢刺。只是比起鹅眉钢刺来，又多了两面利刃。全长约有两尺半，蓝汪汪地闪着光芒！
龙飞大吼如雷，飞身上扑，连扎带刺，一连疯狂地攻出五六招，招招都是朝致命的要害出手。
红线从他钢刺刺出第一招时，就展开了游动的身形，左闪右让，始终从容不迫地让开龙飞的攻击。
她并没有还手。
龙飞连攻几招落空，突然收招停势，手中的钢刺抵住自己的眉心，他自己一嚼舌尖，正要喷出血雾……
红线大喝一声：“停止！”
她的人飞快地扑上，右手龙纹匕手挑开钢刺，左手飞快地点住龙飞的穴道：
言老松了口气说道：“红线姑娘！你阻止得是时候，他不是自杀……”
红线点头说道：“我知道他是作法，一种很厉害的法！”
她对龙飞说道：“你受了点穴的制住，但是你可以听得见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听到。你要报仇，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因为，你的武功，你的法术，都不是我的对手，我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
但是，我不杀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我要帮你找到真正的仇人！你听懂了我的话吗？”
她望着龙飞，认真地又说道：“你要仔细再听一遍，如果你想报仇，只有跟我合作，让我帮助你！你是正直的人，只要答应的话，你就不会反悔，是不是？”
龙飞人虽然被点了穴，僵在那里不能动，但是，他的嘴却是可以骂人的。
他吐出一口血水，切齿地骂道：“红线！你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红线一点也不生气，轻松地接着说道：“龙飞！你说我是不要脸的贱人，包括在青河镇上救你活命那回事都在内吗？”
龙飞痛苦地闭上眼睛，倏又睁开，看样子他如果动的话，他会用双手撕自己的头发，扯自己的耳朵：捶自己的头。
但是，此刻他不能动，他只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要说那一段事，不要说它！”
红线平静地不疾不徐地说道：“是不是我提这回事也错了呢？”
龙飞叫道：“你耍无赖！你明明知道我用一只胳臂，偿还了你的你的……”
红线问道：“偿还了我的恩情？偿还了我的救命恩情？是吗？为什么说不出口来？你是有内疚的！因为救命的大恩，不是一只胳臂可以偿还得了的！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是不是？”
龙飞显然词穷无言以对，只好说道：“那你要我怎样？难道要我的命还给你！”
红线摇摇头说道：“我能救你的命，我就不会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做两件事，第一、你不能骂我不要脸……除非你说出理由。”
龙飞说道：“你用不正当的手段，趁人空隙点我的穴，这是不光明的手段，这就是不要脸！”
红线笑笑说道：“龙飞！你能讲理，证明你的本性还没有丧失。那么我要问你，比起你在黄泥汊的所作所为，是谁不光明？”
龙飞气得吡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红线说道：“好吧！为了让你承认我是用光明的手段折服你，我解开你的穴道：凭着拳脚和手中匕首，我要让你真正的服气。
只要你能赢得了我，我的命立刻就交给你，任凭你千刀万剐，不管我是不是你真正的仇人。”
龙飞叫道：“你解开我的穴道：现在就解开！”
言必行在身后插嘴说道：“红线姑娘！这件事你要慎重考虑，万一……那样你是害了他。”
红线说道：“老前辈但请放心！”
她又转向龙飞说道：“解开穴道可以，你必须先有一个承诺，那也就是方才。我没有说的第二点，你不能一时恼羞成怒自了残生……”
龙飞气得眼眦俱裂，咬牙骂道：“你……欺人太甚！”
红线正色说道：“这不是欺人太甚，而是公平的赌注，你跟我，都是赌上一条命，我输了，命交给你，你输了，自然应该将命交给我，你已经没有权利自己了断。当着天下各路高人在此，如果有人认为我们之间的赌注，有任何不平不公之处，我愿听你的！”
长鞭短锏宋远星嚷着说道：“这当然是公平的！大家一命换一命！”
红线追问了一句。
“龙飞！你同意吗，当着天下武林，只要你一句话。”
龙飞长长地吸了口气，停顿了半晌，点点头说道：“好！我同意！”
红线应了一声”很好！”随着说道：“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她走过去，双手分别拍上两掌，击在龙飞的背上。
龙飞咳了一口，呛住一口气，蹩得他满脸通红，少顷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
他站在那里，并没有移动，抬起右手，直立在胸前，缓
缓地推下，又缓缓地拾起向右边一分，随又蹲下马步，收回右掌，平推向外。
就在这样来回推动了几下，只听得他浑身骨节，吱吱作响。
隔着衣服也可以看得那凸起的筋肉，像有一只老鼠在来回的游动。
龙飞在运气行动，吸引四周的人，而他自己根本旁若无人，全神贯注。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龙飞站起身来，从地上拾起那柄四楞四刃的长刺，紧握住“马头”，缓缓地转身过来，面对着红线。
他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红线！你知道我要你怎么死吗？”
红线微笑着，没有说话。
龙飞说道：“我要你一寸一寸地死！”
红线点点头，认真地说道：“那就好好地全力展开你的武功。否则，你输了，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样对你吗？”
龙飞吐了口气说道：“你放心！你有能耐我会把命留给你让你随便处置！”
红线点点头说道：“说这样的话，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我们可以开始了l”
她拔出原本斜插在腰际的龙纹匕首，凝神以待。
龙飞此刻也收拾起浮躁的心情，右手长刺横在胸前，眼神盯住红线。
四周的人不自觉地让开一个大圆圈，没有人愿意放弃观看这一场生死搏斗！
龙飞突然发动功击了！
他猛地一个虎扑，长刺凝聚了全身的功力，一点寒星，闪电直刺红线的心窝。
红线一偏身，手中匕首以极快的速度，贴上长刺。
龙飞招式未老即收，突然抖手一个上挑，直取红线上额。
红线单手匕首刚一粘上长刺，借力一个上翻，人似大鹤冲天而起，倏地又一折，匕首凌空划向龙飞的后肩。
龙飞的长刺早就一晃而开，从下而上，闪电旋身，这一招“湘江舀水”，用的是“残荷随风”的身式，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抢得机先，直切红线的下落身形！
红线匕首正好以些微之差一撤，护手撂在长刺之上，人的身躯一次飞起，避开了这样凌厉的一招。
红线人未落定，四周暴雷也似的釆声。
这采声是属于龙飞的，因为，从败势中转守为攻，而攻招是如此的奇妙，功夫见了真章。
龙飞对于周围的一切，仿佛听若无闻。
全神的投入，正是高手过招的表现。龙飞已经表现了高手的修养，这与他一开始“吼”死刀神的情形，截然有了不同。
他不稍停地向前跨进一大步，长刺再度进攻，抖手分招，一连刺出两式。
红线手中的匕首，显然比长刺要短上一尺多，“一寸短、一分险！一寸长、一分强！”兵刃上，红线吃了亏，但是，她奇妙的身形，显然弥补了这点缺陷，从开始的情形看来，
目前两人是势均力敌，难分高低。
但是，十招之后，双方攻招换式的速度，愈来愈快，双方的身形，乍合即分，偶尔一声兵刃互击的声音，也只是那么轻微。
但见人影翻飞，寒光闪闪，已经分不清楚彼此的人影了！
这时候被称作是指下活人的侯万生，从化雨庐走出来，满脸焦急的表情，拉住言必行言老说道：“老英雄！我们不能让他们停下来么？”
言老摇摇头说道：“也许我是可以的，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侯万生急道：“为什么呢？难道老英雄看着他们这样两败俱伤吗？那又有什么好处？”
言老说道：“侯先生！你是大夫，你虽然与江湖上的人打过不少交道：但是你毕竟不是江湖上的人，你不了解……”
侯万生说道：“我不是江湖上的人，但是我只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看！今天如果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倒在现场，岂不是仇恨愈结愈深么？”
言老摇摇头连声说道：“你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盯住场里，一点也没有移动过。
场子里红线跟龙飞，真正已经是打得难解难分。功力稍微差一点的人，根本已经没有能力分得清谁是谁了。大部分入都是看得眼花撩乱。
言老是看得仔细的人，他已经默察，双方交手已经足足拚了八十多招，如果像这样拚下去，会有互拚百招以上的事情出现。
百招之斗，不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所能承受得了。
言老的脸色沉下来了，因为他发觉红线的出招换式，在速度上已经显着地慢下来了。
他忍不住喃喃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依照言老以他自己灼功力来观察这场拚斗，那根本就不是一千公平的比武，因为，红线的功力，显然要超出许多。
对子一位武林高手而言，像快剑如风言必行这等人，观察一个人的武功，那真正是叫做：“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言老一开始心里就怀疑。
“龙飞那一招‘湘江舀水’虽然高明，红线的功力足可以很轻松地化解掉，不致于那么样的惊险！事实上，龙飞至多只是二十招之敌，可是却维持了八十多招，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言老现在更加不解的。
红线目前已经有了败象，脚步逐渐迟缓，出招更是显示无力，照这样下去，十招之内，龙飞就要赢得这场拚斗的胜利。
可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事；龙飞每出一招，都是眼看着要置红线于死地，偏偏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瞬间，仿佛误打误撞地，红线都是那么险煞人地以些微之差恰恰躲过。
一次如此是巧合，两次、三次……七次，八次……这能都是巧合？
快剑如风忽然有一个奇特的想法。
“是红线故意地！”
如果真是故意的，那就值得惊人了！以言必行这等高手，居然不能立即看出红线是存心诈败，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红线的武功，已经高出一般人的想像。
如果真是故意的，那又是代表红线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心？
言老有了这个新的认识，立即对场子里的情形，有了不同的看法。
正好这时候龙飞长刺运动如飞，一刺化三点，直如三点寒星罩住红线的前胸。
红线仿佛迟缓得闪躲不开，眼看着龙飞这一招“一镳三清”的变幻剑法用到两尺多长的长刺上，更能显出它的威力。偏巧红线脚下一个不稳，似乎是绊到了一块石头，人向前一栽。又一折身向右一翻，龙飞的长刺，就这么一毫之差，几乎是擦过红线的头顶。
龙飞人在上风，招式愈来愈是决速而凌厉。
长刺一收一出，立即攻出“割袍断义”。正好抢在红线那一折身的前一瞬，刺尖划向红线的双腿。
半倒悬空的身形，无论如何闪躲无方。
红线偏巧这时候一口真气泄尽，原本翻身转折，鱼跃挺身，如今真气一泄，噗通落在地上，跌成一个元宝翻身，双脚自然一翘，正好迎上那下划的长刺，一弹之下，长刺平踢上扬，红线又躲过了一关。
快剑如飞言必行突然大喝一声：“两位请给我暂停动手。”
红线借势就是一滚，回到言老身边，长身而起，拱手说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吗？”
言老说道：“我看二位这场赌注输赢早已定了，何必一定要拚到流血五步才休止呢？”
龙飞抢上前一步，说道：“既然大家都认定是红线输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现在我就要剖开她的心腔，剜出她的心肝五脏，带回到兖州故乡，祭我的老娘！”
言老摇摇头说道：“龙飞！你错了！这场比武一开始不到二十招，你就已经输了！现在输家是你。”
龙飞大怒叱道：“你胡说！你难道瞎了眼！”
他恨声不绝地骂了言老，突然大叫道：“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赌博，关你姓言的什么事？你看我现在就要杀掉她！”
他的言尤未了，弹身一跃，凌空飞扑，长刺就如同是一道闪电，杀向红线。
这一招太过意外，是红线绝没有想到的事。这一招也太过凌厉，凌空搏击，闪让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除非红线甘心束手就死！
她当然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如果她真的这样一死，她死得罪大恶极！
她辜负了龙涛的托付，她让龙婆婆冤死不能雪仇！她让龙飞陷于不孝不义！
既然闪躲不开，又不想就这样被杀死。
她只有还击了！因为她没有时间选择！
龙纹匕首一掠上空，用了七成真力！
咔嚓、吭啷，长刺被削断了五寸多。
龙纹匕首无法收回的余势，正好划尽龙飞的前胸，刃入衣内，皮开肉绽，尽管龙飞穿的是黑衣，鲜血仍然是看得见！
龙飞人落地上，站在那里有些摇晃。
他怔了一会，右手缓缓抬起……
红线喝道：“龙飞！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要算话。从现在起，你的命是属于我所有，只有我自己来处置，不劳你动手！”
龙飞一撒手中的半截长刺，仰首向天，激昂地道：“我龙飞是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当然算话，来吧！命在这里，你来动手吧！”
血已经从胸前流到腰际，渗到裤管，流到地上……
红线手持着匕首，走到龙飞的面前，突然一举手，嘶啦一声，刀尖划向龙飞的前胸。
龙飞挺在那里，没有皱眉，他在迎接开肠破肚的悲惨下场！
可是，刀尖过去，破了只是衣裳，露出里面的创口，血仍然是在流着。
红线叫道：“侯大夫，请你替龙飞止血疗伤！”
指下活人侯万生一怔。
龙飞低下头来看看，自己当时一傻。
红线说道：“侯大夫！龙飞的刀伤不重，只是皮肉之伤，你是神医，难道这点伤你也不会治吗？”
侯万生回过神来，立即说道：“治得了，治得了！”
他很快提着药囊跑过来……
龙飞一挥手喝道：“红线！你想干什么？大丈夫可以死，不可以辱！你要是想来戏弄我，就休怪我不实践我的诺言。”
红线立刻说道：“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你对我的并不是诺言，而是赌债！你是不是打算赖债？你是不是打算耍无赖？如果你不是，现在你所能做的、所应该做的，就是听我的话做事！”
龙飞几乎忍不下一口气，几次都要发作。
侯万生已经用熟练的动作，替他敷上药，绑上带子，一面对他说道：“龙飞！我不懂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赌，不过，我很同意那位红线姑娘的话，赌输了，命是人家，就一切听命于人，谁让你当初赌注下得那么大。既然赌了，就难免有输有赢，这回输了，等机会总有翻本的时候！”
龙飞忽然伸手握住侯万生大夫，摇撼了半晌，认真地说道：“大夫！你真是好人，我给你带来麻烦，你反倒及时提醒我，指点迷津。好！是你一言惊醒梦中人！只要我不死，总有翻本的机会！”
他大步向前，走到红线面前说道：“没话说，红线！从现在起，我听你的。你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当然，你如果怕我以后翻本，现在就把我杀了，我绝不皱眉头！”
红线微笑说道：“要是我不给你翻本的机会，那样我赌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所以，第一件事，你要听的，不但我不会伤害你，而且，你要替我好好地保护着生命，不能再有任何一点伤害。”
龙飞坦然应声道“是！”
红线说道：“第二件事，你现在就向在场的武林前辈、江湖高手，施礼道歉……”
快剑如风言必行立即说道：“红线姑娘！这就不必！”
红线说道：“由于龙飞的报仇心切，诳各位千里迢迢来到黄泥汊，他这种行为，其情虽然可悯，但是，于理难通，向个位赔个罪，请大家海量宽容，不要记在心上，是应该的！”
龙飞果然依言，向大家作了个箩圈揖，口称，”在下龙飞不该由于自己一己私仇，诳得大家千里迢迢跑来，请各位宽容！”
龙飞的表现，是出人意表的！”
他是真心地在笑，因为，他所希望达到的目的，已经很轻易地达到了。
刀神压根儿没想到要救侯万生。因为，他的心里侯万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死一个侯万生，跟一个无亲无故的异乡客，在刀神来说，完全没有两样。
即使救出侯万生，在他来说，也是顺带的。
因为他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借这个机会，扬名立万，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有他这样的高手。即使得不到旁人的尊敬，也要获得旁人的畏惧三分。
如今，看样子群情激愤，岂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他尽情大笑一阵之后，一反腕，探手肩头，只听得。刷。
地一声，大家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又细、又长，又亮，而且是寒光逼人的刀，握在刀神笠仁平的手上。
他的眼神扫向四周，脸上笑容没有了，阴沉地说道：“我笠仁平不是东西！我是刀神！有人要问刀神是什么？你看！”
他的手中刀微一晃动，寒光闪闪，左手扣指一弹，声作龙吟，清越悠长，十分悦耳！
刀神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刀之下，没有全尸！”
他又再次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这就叫做刀神！”
这几句话，不但是狂，简直是疯狂！
他的话刚一出口，立即人影一闪，从人丛中飞出一条大汉，身如飞鸟，凌空直扑而至。
口中大喝，“好个混帐东西！”
他的喝声未了，刀神一偏身，脚下一个移动，只听得呛啷啷一阵金铁交鸣，两条人影一分，站在对面不远一条魁梧的汉子，手里执的是断了半截的刀，站着发怔！
刀神笠仁平点点头说道：“这是第一刀，按说我可以断你一条胳臂，不过蓬莱一
只虎，还算是个人物，姑且放你这一刀算是存债！下次就不会宽恕你了！”
他的话说得很轻松，可是听在四周人的耳里，句句都是青天霹雳。
炸雷固然可以震慑住人于一时，雷声一过，大家又起了狂风骤雨！
立即有人在一阵喝叫声中冲出来分两边站着，各自取出兵刃，正待上前。
快剑如风言必行言老爷子说话了。
“各位请快住手！”
言老的声望是在人心的，大家都停了脚步。
言老很沉痛地说道：“各位！我们是干什么来着？我们是仗着江湖道义，前来救侯大夫的。如今！我们自己却在这里互相残杀，岂不是件十分愚蠢的事么？”
他走向刀神笠仁平，对着点点头说道：“老弟！你来救侯大夫的是不是？”
刀神立即说道：“言老！正如你老所说的，今天到这里来的人，谁不是前来救侯大夫的呢？”
言老点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就没有互相砍杀的理由。
你老弟方才那一招‘彩带画月’，真是高明！而且。刀也是锋利无比，令老朽开了眼界。说真的！老弟如此超群武艺，今天救人有望，请吧！我们都愿意听你！”
快剑如风言必行果然高明，轻轻地一句话，把笠仁平套牢了责任！
刀神刚要说话，隔着小桥，轻轻地呀然有声，竹篱子中的柴扉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走到桥头，当桥而立。
刀神把正要说的话停下来了。
原本嗡嗡纷然的众人，也静下来了。
龙飞高大挺拔的身材，站在那里有如一座山，这回他换丁黑衣，浑身上下，全是黑色，腰上系的也是一根黑色的宽腰带，只是腰带当中，嵌了一面铜镜，铜镜当中叉镶了一颗宝石。
最令人惹眼的有两件事：他那飘荡的短袖，左边的手臂是空的！
他的右手倒提着一把琴，那是中原地带很少看到的琴，长长的，细细地琴身，上面是一个雕刻得十分精致的马头。
这把马头琴浑身漆成黑色，有弦而且是雪亮的。
龙飞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道：“我叫龙飞！你们由谁来跟我答话！”
刀神环顾了一下，长鞭铁锏宋远星铁青的面孔，没有说话。
快剑如风言必行微微地作了个手势。
刀神笠仁平突然大步上前，站在小桥的对面，和龙飞相隔了一条人工小溪，说道：“在下笠仁平，人称刀神！”
龙飞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神！我只问你说话能不能代表现场的每个人？”
刀神笠仁平说道：“你这话就该打！如果我不能代表在场的人，我凭仟么站出来跟你说话？”
龙飞冷冷地说道：“那也不见得！有些人他谁也不够资格代表，可是他却叽叽呱呱以代表自居，这种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厚！”
龙飞这一段话，说得大家都叫好！
看来嚣张的人，到处都是被人所讨厌的！
刀神脸上泛起一股杀气，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说道：“龙飞！你知道吗？象你这种人也有一项特征。年轻的幼稚病，天下医生都医不好！”
龙飞冷冷地说道：“我们彼此差不多，我是年轻幼稚，而你，刀神你是年长仍然幼稚！年轻幼稚还可以改，年长幼稚已经是不可救药的了！”
刀神笠仁平为人是沉阴的，要依照他此刻的气愤，早已快刀出鞘，刀过血流了！
但是，他没有！这正是他厉害的地方。
他发觉龙飞比他所想的要厉害得多，他可以看出龙飞没有一点怯惧的意思，这就是他的信心。跟一个有信心的人拚命，那是非常不聪明的事。刀神有的是小聪明，他不会做出傻事！
他掉转回头对言必行说道：“言老！你是前辈！在这种情形之下，你看是应该动手跟他一搏？还是由言老来跟他讲理？”
这就是刀神笠仁平比一般人不同的地方，在最紧要的关
头，他能忍得住。而且，他能以四两拨千斤的驾势，轻轻地将问题拨给了快剑如风言必行。
言老是老江湖，没有事情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只是缓缓地说道：“笠老弟台！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要救出侯大夫，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你是动手，或者是动口，都是听由你的便！”
长鞭短锏宋远星忍不住在一旁叫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推我！我推你！要是都象你们这样，我们到黄泥汊来，还能办得了事吗？”
宋远星嗓门大，性子直，他这样大声一吼，言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言老微微笑着说道：“宋兄！你责备的是，既然笠老弟台缩手不管，少不得由你我二人当头揽下这件事。”
他用话点明了刀神的暖昧，便迳自上前，对龙飞一拱手说道：“龙飞兄看到我们之间如此彼此勾心斗角，可会感到好笑么？”
龙飞说道：“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有什么可笑的！因为我早就料到，在你们之中，有几个真正是为关心侯万生大夫的安全而来的！还不是各有各的目的！各怀鬼胎！你想，我早就把你们这般人看穿了，我还能笑得出来吗？”
快剑如风的言辞是犀利的，但是碰到了龙飞，此刻也是欲说无词。
但是，言老还是有经验的，立即岔开话题，说道：“如此说来，龙飞挟持侯万生侯大夫的事，是真的了！”
龙飞说道：“说是真的亦可，说是假的亦可！”宋远星叫道：“姓龙的！大丈夫做事，敢做就敢当！不要这样畏首畏尾，一付孬种的样子！”
龙飞拎冷笑道：“我龙飞说话，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含糊笼统！我说亦真亦假，那是因为事实的真情，就是如此！”言老说道：“我们不懂你说的话！
龙飞说道：“不懂就算了！我并不一定要你明白！总而言之，你们可以相信一点，侯万生现在住在他自己的化雨庐，一切情形都很好！”
言老立即说道：“一切情形都很好，就是没有行动的自由！对不对？”
龙飞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也是短时期没有办法的事情！”
宋远星瞪着眼睛说道：“龙飞！你这么做为了什么？你知道吗了你这么做已经引起了江湖上的公愤！”
言老却趋前问道：“龙飞！你跟侯大夫有世仇？”
龙飞说道：“你们比我更清楚，侯万生在江湖上只有恩惠，没有仇恨！”
言老说道：“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时的冲动？你知道吗？一时间的冲动，会造成自己杀身之祸的！”
龙飞朗声说道：“我龙飞做事，是经过深思熟虑，决不是趁一时之快，这件事我做了，即使是将来千刀万剐，我不皱眉！”
宋远星突然叫骂道：“我看你简直就是混球一个！”
龙飞当时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言老忽然摆手说道：“龙飞兄！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你是想利用侯万生大夫，来惊动江湖，达到你某种目的，你说是不是？”
龙飞正要说出：“快剑如风果然是老江湖，能够看穿人的心事！”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突然，刀神笠仁平叱喝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胆敢挟持人，你还有什么理由可说？”
声止人起，一道闪光，朝着龙飞迎头劈去。
双方原是相隔着一道小河，各自分别站在桥的另一端，相距约有七八尺之远。
刀神如此一扑，真是疾如闪电流星，人随刀至，凌厉无比！
龙飞大约也是没有想到刀神会在这时候如此猛烈地扑击！
瞬间的一怔，闪躲已是不及，只有右手拿马头琴一掠，只听得“铮”然作响，一阵嗡嗡之声震耳。
刀神笠仁平人震得飞起好几尺高，凌空一个倒翻，又回到了原处。
双方如此交手了一个回合，算是平分秋色！
但是，实际上，刀神笠仁平有偷袭的嫌疑，在这样占尽机先的情形下，没有占到便宜，说明了刀神的功力并没有超过龙飞！
龙飞低头看看马头琴，方才那一刀砍的正是琴梁之上，在琴梁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同样地刀神笠仁平也在注意自己的兵刃，那雪亮的刀，却已经损缺了一小块！
几乎双方都咬牙切齿，为的这个事实不能接受。
龙飞大踏步走上了木桥，马头琴怀抱在左手，右手戟指刀神笠仁平说道：“姓笠的！你今天犯了大忌！除非你折刀认罪，否则，你今天只有死路一条！”
刀神笠仁平一刀之下，没有占到便宜内心少不了嘀咕。
“我这柄刀断金切玉，削铁如泥，竟然没有砍断他那把琴，看来这个姓龙的，是个扎手的人物！我要小心应付！不要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落得灰头土脸，那就太划不来，我要小心！要小心！”
他这样一沉吟不语，龙飞用手指着他说道：“姓笠的！你为什么不说话？”
刀神说道：“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说我犯了大忌！我不懂！刀剑比武，非死即伤，至于毁了兵刃，更是家常便饭！仟么叫做犯了大忌？”
他潇洒地耍了个刀花，在阳光下，但觉得亦如落英缤纷。但见他刀光一收，微笑着说道：“如果我要你砸毁你手上的那把琴，你愿意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儿狂？同样的道理，想想你自己！”
刀神如此文质彬彬说出理来，龙飞一点也不为之所动，他只是重复地说：“把刀折断！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刀神笠仁平原本只要对方给一个台阶，立即抽身就走。
他没有想到黄泥汊之行，会有这种情况。
可是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连想找台阶抽身的机会都没有！
深沉的刀神，他开始合计。虽然他不一定有赢对方的机丢，至少也不致于象龙飞所说的，他不堪一击到如此地步！他没有再说话，内心一直在盘算着：“既然不能善了，那就来一个全力一搏吧！”
龙飞阴阴地说道：“姓笠的！你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吗？”
刀神突然大笑说道：“我的歪主意就是杀死你！”
人随声起，一个腾步抢上前，刀光连闪，一口气劈出三刀。
左劈“斜月三星”，回刀绕过疾划一道低弧，右劈“划分泾渭”，倏地刀尖向上一挑，一式极普通，但是又是极自然地一招“举火烧天”，如此一气呵成，威势极强！
龙飞人在刀影中，左摇右晃，凝神一志，闪开三刀，他的马头琴随着第三刀的来势，循着上方一送，他的右脚一点如电，挑向刀神的心窝。
笠仁平三刀落空，人倏地一弹，凌空拔起，人在空中头下脚上，刀风骤起，呼呼，刷刷，雷影缤纷而下！
龙飞椿步一沉，马头琴连挑带削，化解开刀势。
只见刀影一敛，刀光凝向一点。龙飞的马头琴却于此时急送而上。
哨地一声，刀神的身形直冲而起。飞出八尺多高，人落到桥外丈余。
双方交手七八回合，不分高低，可是看在场外的众人。
暗暗心惊。大家都在暗自估计：“如果换成自己，能有几成把握，争个平分秋色！”
没有几个人能有这份自信。
龙飞追上刀神，刀神突然刀尖直指，闪电直穿过来。
龙飞突然瞪眼大吼一声。
“你还不死！尚待何时？”
刀神笠仁平仿佛一个冷颤，人站在那里没有再动。手中的刀，当地一声，掉到地上！
再看他的脸上，从鼻子里流出两道血水。
人已经僵死在那里了！
这是一个出人意外的变化，一个极难令人相信的变化！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一吼之间，死去了！
死的不是普通人，是身具极高武功的刀神！
这一个变化，使得周遭一遍死寂！
龙飞缓缓地转过身来，走向小桥……
他的脚步停下来了，因为桥上站着快剑如风言必行，长鞭短剑宋远星，还有三五位武林中的高手。
他们在桥上重叠站成两行，各人手中都持着兵刃，脸色是十分凝重的。
龙飞的脸色变成死灰，他的手在颤抖，抬起手来指着言必行说道：“你们！……”
言必行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们在你方才对敌过招的时刻，已经微微进入了化雨庐内！”
龙飞说道：“你们已经进入了化雨庐？”
快剑如风言必行说道：“龙飞！我们的游戏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
龙飞说道：“你说我们是游戏？我跟你们？”
快剑如风言必行说道：“是的！龙飞！你是有心戏耍了我们一次。指下活人侯大夫根本没有受到挟持，更没有受到伤害，整个事件，只是你的一次游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使这么多人上当，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
言老停顿了一下，眼神落到刀神笠仁平的身上。
他的声音一变而为低沉、不安！
“显然！我们来的这些人，已经没有办法向你讨回这场公遭！因为笠老弟的下场，就是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启示！我说过，今天这场游戏，到此结束！”
龙飞垂下了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突然他暴怒虎般的叫道：“不行！今天你们一个也休想走！”
言老很静地问道：“是为什么呢？老实说，今天来的人，至少此刻站在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走的，因为没有一个人真正愿意骗上当，栽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里。而是老朽力众议，劝阻大家……”
龙飞暴吼依然地说道：“我说过，不许走，一个也不许走，谁要走，我就对不客气！”
言老说道：“龙飞！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劝大家离开吗？”
龙飞叫道：“你怕了！因为你害怕，害怕在黄泥汊要死更多的人告诉你，如果你们现在就走，眼前就要死很多的人！”
快剑如风言必行微笑说道：“如果说我劝大家走，是为了帮你呢？”
龙飞一怔，立即叫道：“你胡说些什么？”
言老微笑说道：“你是不会相信，不过，我可以让你得到证明。来！
拿起你那把马头琴，对我展开全力攻击，我只要十招就让败下阵来。而且，你没有办法象对笠仁平老弟那样，把我死！”
龙飞脸色大变。
言老微笑问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能懂。得那么多关于你的事？”
龙飞一言不发，手中马头琴一挥而起，抢上前三步，马头琴带着啸声，攻向言老。
言老闪身一让，双手一摊喝叫道：“大家退到桥下去！”
众人果然依言向桥下一分，这时候有人递上来宝剑。
言老左手紧握着宝剑，凝神注视着龙飞。
龙飞一招攻罢，马头琴二次挥出，一连晃出三招，一时嗡嗡之声大作，震得四周的人耳朵难受。
言老手中的宝剑依然没有出鞘，但见他单足柱地，人似陀螺，随着马头琴的攻势，东旋西倒，十分惊险地把攻势闪让掉。
就在第三招马头琴袭取中盘，横扫而至，式走“刈刀取麦”，力道十分惊人，言老人在盘旋…仰落地，右手舒掌一垫，闪电一弹而起，只听得“呛啷”一声，寒光随着弹起的身形，已好掠过马头琴的余势，刺向龙飞的左肩。
这一个反击太令人意外，而且也太快，从旋身落地避开攻击，到拔剑出鞘反击，只是一瞬间的光景。
龙飞大惊，竭尽一切能力，已经躲闪不开这一剑之危，说时迟，那时快，言必行倏地一撤身形，回到小桥的一端，一反腕，宝剑十分漂亮地纳入鞘中。
龙飞站在那里发怔，慢慢地垂下马头琴。问道：“你为什么不伤我？”
言老说道：“我为什么要伤你？”
龙飞说道：“我杀了刀神笠仁平。”
言老说道：“据我所知道的，笠仁平还有机会可以活。”
龙飞又是一次大惊。他停顿了一会，说道：“我将你们大家诳来到黄泥汊！”
宫老说道：“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
龙飞低下了头。言老接着说道：“人在不得已的时候，都会做出逾越常规的事来，这情形，都是可以原谅的。当我一看到侯大夫平安无事，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成心为恶的人。”
言老一伸手，将宝剑交给身后的人，朝着龙飞拱拱手道：“龙飞！将笠仁平救活吧！你有任何问题。大家可以着解决。”
龙飞站在那里有些痴呆的样子，突然他大吼一声。
“不行！我做事有我做事的规则，不能听你的。”
言老叹口气说道：“龙飞！本来我们想让开，你又不让我们走！后来我帮你的忙，你又坚持己见！你已经是一个迷失本性的人了恐怕这样对你不是一件好事。”
龙飞吼道：“不要你管！你给我滚！”
言老站在那里突如其来有一种强大的力量一推，脚站稳，落地翻身，一连滚了三个转身。
大家愣住了！
言老挺身而起，又回到小桥上，对龙飞笑道：“现在只要我一出剑，你就丧失了性命！”
但是，他又摇摇头说道：“当然，我此刻是不会伤你的。但是，请你告诉我。龙飞！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使你如此地充满了仇恨？说出来，我们真的愿意帮助你？”
龙飞摇着头，脸上表情木然！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的地方有人平静地说道：“因为他要寻找一个仇人。这个仇人就是我！”
在场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只见隔着三五丈远，站着一位姑娘，一身蓝色布衣，穿着朴素，光净的脸上。透着微黄，一双细眉，微微蹙起。
龙飞一见大叫一声。
“红线女！”
弹身而起，人在空中接连两个倒翻，简直就如掠翅飞翔一般，腾空飞到三丈开外。
只见他的左袖飘荡，右手的马头琴带着呼啸直落红线的身前。
“呼”地一声，人落琴落，凌空攻向红线。
红线并没有闪让，但见她左臂一抬一挥，硬接了这一招，双方彼此各自对了两步，激起一阵飞砂！
龙飞怔了一下，人有如疯狂，二次再度抢上前，马头琴有弦的一面攻向红线。
红线这次伸手拔出了龙纹匕首以准确无比的刀法，闪电般地一伸手，只听得“铮”地一声，一阵嗡嗡直叫，马头琴
的弦，被红线挑断了一根！
龙飞再次怔住了。他一撒手中的马头琴，面向着红线瞋目大吼：“红线女你还替我……”
红线一仰头突然一阵呵呵大笑。这一阵笑声似乎不应该发自她这样瘦小的身内，简直就如一阵怒潮汹涌澎湃，盖住了龙飞那一阵大吼！
站在桥上的快剑如风言必行，此时忍不住走上前说道：“请问这位姑娘！方才龙飞称呼你是……”
红线说道：“他叫我红线女！”
言老惊讶地说道：“原来姑娘就是魏州盗盒的红线？”
红线说道：“我没有料到这件秘密的事，在武林中却传得如此的快，说起来不足挂齿！”
言老说道：“如此来说，这位龙飞兄所要报的仇，大概就是他的令兄龙涛的仇了！其实说来，这是一个有心人制造的误会！”
红线大感意外，不觉问道：“老前辈！你知道这件事？”
言老说道：“事发的当时，我正在魏州，正逢到魏州如临大敌，搜索百姓人家，简直就是一次浩劫。后来，搜查突然停止，校场点兵，当场田承嗣掷剑。将龙涛穿胸而死！”
红线滴下眼泪！
龙飞大叫：“言必行！你为什么要造这种谎言？”
言老不慌不忙地说道：“这种事是无法编造谎言的，我倒可以说，这件事是田承嗣的有心一石二鸟。”
龙飞瞪着眼睛问道：“什么是一石二鸟？”
言老说道：“既可以把龙涛死的责任，推给红线，又可以让红线成为你报仇的对象！”
龙飞骂道：“姓言的！你得了红线女什么好处？你这样的帮她说话，我要你一齐死！”
言老笑笑说道：“龙飞！满腔恨意，已经使你接近疯狂！你已经忘记了一切，连你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来黄泥汊，你都忘记了！你也忘记了你有多大的功力！”
他掉转回头对红线问道：“老朽斗胆请教姑娘！佛教自西域传进中原不久，这狮子吼功，老朽还只是耳闻，请问姑娘方才你那一阵笑声，可是脱胎自佛家的狮子吼么？”
红线突然合掌说道：“老前辈见多识广，红线不敢隐瞒，红线师门与佛学有些渊源，确实剽学了狮子吼功！”
言老啧啧说道：“姑娘谦虚美德，自谦剽学，令老朽又开一次眼界！”
他回头向周围的人说道：“佛门狮子吼不是人人可以学得的，必须有大智慧，大功德的人，才能得门径。”
他又对龙飞说道：“龙飞！红线姑娘的狮子吼，与你那种……功夫截然不同。就凭这一点，不管你接受与否，我都认为你找红线报仇之事，是十分荒谬的！”
龙飞暴跳如雷叫道：“姓言的老不死！你在胡说些什么？除了我哥哥外，兖州老家，我娘死在龙纹匕首之下，你知道不知道！”
言老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是要坚持相信一点，象红线姑娘这样的人，绝不是杀人的凶手，尤其她不会杀令堂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婆？”
红线说道：“言老前辈！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如果要能用道理说清楚，在青河镇就已经说清楚了。”
言老点点头说道：“是啊！龙飞自己也提过青河镇的事。”
红线看了龙飞一眼，说道：“当时我宁愿一死，以成全他报仇的孝心！后来被当时我的一位朋友拦住了！”
言老叹道：“红线姑娘！幸亏如此，否则你犯了最大的错误！你知道吗？一个简单的道理，你死了，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无事，却让龙飞成了不孝的罪人！”
红线点点头说道：“经过那次的事情，我也想透了！所以，这次我来到黄泥汊，我不是送上门来让龙飞杀死我，虽然我并不是怕死的人，我来到这里的用心，是要帮助龙飞找到真正的敌人，真正的仇人，以慰我龙涛师兄，以及龙婆婆在天之灵！”
龙飞大叫道：“红线！你的鬼话我听得多了！今天绝饶不了你！”
他再次从地上拾起马头琴，突然一探手，从马头琴的琴柱上。连马头一起拔下，抽出一柄细长的刀，说是一柄刀，倒不如说是一根锋利的四角长刺。这东西很象是水中兵刃峨眉钢刺。只是比起鹅眉钢刺来，又多了两面利刃。全长约有两尺半，蓝汪汪地闪着光芒！
龙飞大吼如雷，飞身上扑，连扎带刺，一连疯狂地攻出五六招，招招都是朝致命的要害出手。
红线从他钢刺刺出第一招时，就展开了游动的身形，左闪右让，始终从容不迫地让开龙飞的攻击。
她并没有还手。
龙飞连攻几招落空，突然收招停势，手中的钢刺抵住自己的眉心，他自己一嚼舌尖，正要喷出血雾……
红线大喝一声：“停止！”
她的人飞快地扑上，右手龙纹匕手挑开钢刺，左手飞快地点住龙飞的穴道：
言老松了口气说道：“红线姑娘！你阻止得是时候，他不是自杀……”
红线点头说道：“我知道他是作法，一种很厉害的法！”
她对龙飞说道：“你受了点穴的制住，但是你可以听得见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听到。你要报仇，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因为，你的武功，你的法术，都不是我的对手，我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
但是，我不杀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我要帮你找到真正的仇人！你听懂了我的话吗？”
她望着龙飞，认真地又说道：“你要仔细再听一遍，如果你想报仇，只有跟我合作，让我帮助你！你是正直的人，只要答应的话，你就不会反悔，是不是？”
龙飞人虽然被点了穴，僵在那里不能动，但是，他的嘴却是可以骂人的。
他吐出一口血水，切齿地骂道：“红线！你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红线一点也不生气，轻松地接着说道：“龙飞！你说我是不要脸的贱人，包括在青河镇上救你活命那回事都在内吗？”
龙飞痛苦地闭上眼睛，倏又睁开，看样子他如果动的话，他会用双手撕自己的头发，扯自己的耳朵：捶自己的头。
但是，此刻他不能动，他只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要说那一段事，不要说它！”
红线平静地不疾不徐地说道：“是不是我提这回事也错了呢？”
龙飞叫道：“你耍无赖！你明明知道我用一只胳臂，偿还了你的你的……”
红线问道：“偿还了我的恩情？偿还了我的救命恩情？是吗？为什么说不出口来？你是有内疚的！因为救命的大恩，不是一只胳臂可以偿还得了的！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是不是？”
龙飞显然词穷无言以对，只好说道：“那你要我怎样？难道要我的命还给你！”
红线摇摇头说道：“我能救你的命，我就不会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做两件事，第一、你不能骂我不要脸……除非你说出理由。”
龙飞说道：“你用不正当的手段，趁人空隙点我的穴，这是不光明的手段，这就是不要脸！”
红线笑笑说道：“龙飞！你能讲理，证明你的本性还没有丧失。那么我要问你，比起你在黄泥汊的所作所为，是谁不光明？”
龙飞气得吡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红线说道：“好吧！为了让你承认我是用光明的手段折服你，我解开你的穴道：凭着拳脚和手中匕首，我要让你真正的服气。
只要你能赢得了我，我的命立刻就交给你，任凭你千刀万剐，不管我是不是你真正的仇人。”
龙飞叫道：“你解开我的穴道：现在就解开！”
言必行在身后插嘴说道：“红线姑娘！这件事你要慎重考虑，万一……那样你是害了他。”
红线说道：“老前辈但请放心！”
她又转向龙飞说道：“解开穴道可以，你必须先有一个承诺，那也就是方才。我没有说的第二点，你不能一时恼羞成怒自了残生……”
龙飞气得眼眦俱裂，咬牙骂道：“你……欺人太甚！”
红线正色说道：“这不是欺人太甚，而是公平的赌注，你跟我，都是赌上一条命，我输了，命交给你，你输了，自然应该将命交给我，你已经没有权利自己了断。当着天下各路高人在此，如果有人认为我们之间的赌注，有任何不平不公之处，我愿听你的！”
长鞭短锏宋远星嚷着说道：“这当然是公平的！大家一命换一命！”
红线追问了一句。
“龙飞！你同意吗，当着天下武林，只要你一句话。”
龙飞长长地吸了口气，停顿了半晌，点点头说道：“好！我同意！”
红线应了一声”很好！”随着说道：“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她走过去，双手分别拍上两掌，击在龙飞的背上。
龙飞咳了一口，呛住一口气，蹩得他满脸通红，少顷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
他站在那里，并没有移动，抬起右手，直立在胸前，缓
缓地推下，又缓缓地拾起向右边一分，随又蹲下马步，收回右掌，平推向外。
就在这样来回推动了几下，只听得他浑身骨节，吱吱作响。
隔着衣服也可以看得那凸起的筋肉，像有一只老鼠在来回的游动。
龙飞在运气行动，吸引四周的人，而他自己根本旁若无人，全神贯注。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龙飞站起身来，从地上拾起那柄四楞四刃的长刺，紧握住“马头”，缓缓地转身过来，面对着红线。
他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红线！你知道我要你怎么死吗？”
红线微笑着，没有说话。
龙飞说道：“我要你一寸一寸地死！”
红线点点头，认真地说道：“那就好好地全力展开你的武功。否则，你输了，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样对你吗？”
龙飞吐了口气说道：“你放心！你有能耐我会把命留给你让你随便处置！”
红线点点头说道：“说这样的话，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我们可以开始了l”
她拔出原本斜插在腰际的龙纹匕首，凝神以待。
龙飞此刻也收拾起浮躁的心情，右手长刺横在胸前，眼神盯住红线。
四周的人不自觉地让开一个大圆圈，没有人愿意放弃观看这一场生死搏斗！
龙飞突然发动功击了！
他猛地一个虎扑，长刺凝聚了全身的功力，一点寒星，闪电直刺红线的心窝。
红线一偏身，手中匕首以极快的速度，贴上长刺。
龙飞招式未老即收，突然抖手一个上挑，直取红线上额。
红线单手匕首刚一粘上长刺，借力一个上翻，人似大鹤冲天而起，倏地又一折，匕首凌空划向龙飞的后肩。
龙飞的长刺早就一晃而开，从下而上，闪电旋身，这一招“湘江舀水”，用的是“残荷随风”的身式，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抢得机先，直切红线的下落身形！
红线匕首正好以些微之差一撤，护手撂在长刺之上，人的身躯一次飞起，避开了这样凌厉的一招。
红线人未落定，四周暴雷也似的釆声。
这采声是属于龙飞的，因为，从败势中转守为攻，而攻招是如此的奇妙，功夫见了真章。
龙飞对于周围的一切，仿佛听若无闻。
全神的投入，正是高手过招的表现。龙飞已经表现了高手的修养，这与他一开始“吼”死刀神的情形，截然有了不同。
他不稍停地向前跨进一大步，长刺再度进攻，抖手分招，一连刺出两式。
红线手中的匕首，显然比长刺要短上一尺多，“一寸短、一分险！一寸长、一分强！”兵刃上，红线吃了亏，但是，她奇妙的身形，显然弥补了这点缺陷，从开始的情形看来，
目前两人是势均力敌，难分高低。
但是，十招之后，双方攻招换式的速度，愈来愈快，双方的身形，乍合即分，偶尔一声兵刃互击的声音，也只是那么轻微。
但见人影翻飞，寒光闪闪，已经分不清楚彼此的人影了！
这时候被称作是指下活人的侯万生，从化雨庐走出来，满脸焦急的表情，拉住言必行言老说道：“老英雄！我们不能让他们停下来么？”
言老摇摇头说道：“也许我是可以的，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侯万生急道：“为什么呢？难道老英雄看着他们这样两败俱伤吗？那又有什么好处？”
言老说道：“侯先生！你是大夫，你虽然与江湖上的人打过不少交道：但是你毕竟不是江湖上的人，你不了解……”
侯万生说道：“我不是江湖上的人，但是我只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看！今天如果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倒在现场，岂不是仇恨愈结愈深么？”
言老摇摇头连声说道：“你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盯住场里，一点也没有移动过。
场子里红线跟龙飞，真正已经是打得难解难分。功力稍微差一点的人，根本已经没有能力分得清谁是谁了。大部分入都是看得眼花撩乱。
言老是看得仔细的人，他已经默察，双方交手已经足足拚了八十多招，如果像这样拚下去，会有互拚百招以上的事情出现。
百招之斗，不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所能承受得了。
言老的脸色沉下来了，因为他发觉红线的出招换式，在速度上已经显着地慢下来了。
他忍不住喃喃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依照言老以他自己灼功力来观察这场拚斗，那根本就不是一千公平的比武，因为，红线的功力，显然要超出许多。
对子一位武林高手而言，像快剑如风言必行这等人，观察一个人的武功，那真正是叫做：“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言老一开始心里就怀疑。
“龙飞那一招‘湘江舀水’虽然高明，红线的功力足可以很轻松地化解掉，不致于那么样的惊险！事实上，龙飞至多只是二十招之敌，可是却维持了八十多招，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言老现在更加不解的。
红线目前已经有了败象，脚步逐渐迟缓，出招更是显示无力，照这样下去，十招之内，龙飞就要赢得这场拚斗的胜利。
可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事；龙飞每出一招，都是眼看着要置红线于死地，偏偏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瞬间，仿佛误打误撞地，红线都是那么险煞人地以些微之差恰恰躲过。
一次如此是巧合，两次、三次……七次，八次……这能都是巧合？
快剑如风忽然有一个奇特的想法。
“是红线故意地！”
如果真是故意的，那就值得惊人了！以言必行这等高手，居然不能立即看出红线是存心诈败，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红线的武功，已经高出一般人的想像。
如果真是故意的，那又是代表红线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心？
言老有了这个新的认识，立即对场子里的情形，有了不同的看法。
正好这时候龙飞长刺运动如飞，一刺化三点，直如三点寒星罩住红线的前胸。
红线仿佛迟缓得闪躲不开，眼看着龙飞这一招“一镳三清”的变幻剑法用到两尺多长的长刺上，更能显出它的威力。偏巧红线脚下一个不稳，似乎是绊到了一块石头，人向前一栽。又一折身向右一翻，龙飞的长刺，就这么一毫之差，几乎是擦过红线的头顶。
龙飞人在上风，招式愈来愈是决速而凌厉。
长刺一收一出，立即攻出“割袍断义”。正好抢在红线那一折身的前一瞬，刺尖划向红线的双腿。
半倒悬空的身形，无论如何闪躲无方。
红线偏巧这时候一口真气泄尽，原本翻身转折，鱼跃挺身，如今真气一泄，噗通落在地上，跌成一个元宝翻身，双脚自然一翘，正好迎上那下划的长刺，一弹之下，长刺平踢上扬，红线又躲过了一关。
快剑如飞言必行突然大喝一声：“两位请给我暂停动手。”
红线借势就是一滚，回到言老身边，长身而起，拱手说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吗？”
言老说道：“我看二位这场赌注输赢早已定了，何必一定要拚到流血五步才休止呢？”
龙飞抢上前一步，说道：“既然大家都认定是红线输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现在我就要剖开她的心腔，剜出她的心肝五脏，带回到兖州故乡，祭我的老娘！”
言老摇摇头说道：“龙飞！你错了！这场比武一开始不到二十招，你就已经输了！现在输家是你。”
龙飞大怒叱道：“你胡说！你难道瞎了眼！”
他恨声不绝地骂了言老，突然大叫道：“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赌博，关你姓言的什么事？你看我现在就要杀掉她！”
他的言尤未了，弹身一跃，凌空飞扑，长刺就如同是一道闪电，杀向红线。
这一招太过意外，是红线绝没有想到的事。这一招也太过凌厉，凌空搏击，闪让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除非红线甘心束手就死！
她当然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如果她真的这样一死，她死得罪大恶极！
她辜负了龙涛的托付，她让龙婆婆冤死不能雪仇！她让龙飞陷于不孝不义！
既然闪躲不开，又不想就这样被杀死。
她只有还击了！因为她没有时间选择！
龙纹匕首一掠上空，用了七成真力！
咔嚓、吭啷，长刺被削断了五寸多。
龙纹匕首无法收回的余势，正好划尽龙飞的前胸，刃入衣内，皮开肉绽，尽管龙飞穿的是黑衣，鲜血仍然是看得见！
龙飞人落地上，站在那里有些摇晃。
他怔了一会，右手缓缓抬起……
红线喝道：“龙飞！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要算话。从现在起，你的命是属于我所有，只有我自己来处置，不劳你动手！”
龙飞一撒手中的半截长刺，仰首向天，激昂地道：“我龙飞是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当然算话，来吧！命在这里，你来动手吧！”
血已经从胸前流到腰际，渗到裤管，流到地上……
红线手持着匕首，走到龙飞的面前，突然一举手，嘶啦一声，刀尖划向龙飞的前胸。
龙飞挺在那里，没有皱眉，他在迎接开肠破肚的悲惨下场！
可是，刀尖过去，破了只是衣裳，露出里面的创口，血仍然是在流着。
红线叫道：“侯大夫，请你替龙飞止血疗伤！”
指下活人侯万生一怔。
龙飞低下头来看看，自己当时一傻。
红线说道：“侯大夫！龙飞的刀伤不重，只是皮肉之伤，你是神医，难道这点伤你也不会治吗？”
侯万生回过神来，立即说道：“治得了，治得了！”
他很快提着药囊跑过来……
龙飞一挥手喝道：“红线！你想干什么？大丈夫可以死，不可以辱！你要是想来戏弄我，就休怪我不实践我的诺言。”
红线立刻说道：“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你对我的并不是诺言，而是赌债！你是不是打算赖债？你是不是打算耍无赖？如果你不是，现在你所能做的、所应该做的，就是听我的话做事！”
龙飞几乎忍不下一口气，几次都要发作。
侯万生已经用熟练的动作，替他敷上药，绑上带子，一面对他说道：“龙飞！我不懂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赌，不过，我很同意那位红线姑娘的话，赌输了，命是人家，就一切听命于人，谁让你当初赌注下得那么大。既然赌了，就难免有输有赢，这回输了，等机会总有翻本的时候！”
龙飞忽然伸手握住侯万生大夫，摇撼了半晌，认真地说道：“大夫！你真是好人，我给你带来麻烦，你反倒及时提醒我，指点迷津。好！是你一言惊醒梦中人！只要我不死，总有翻本的机会！”
他大步向前，走到红线面前说道：“没话说，红线！从现在起，我听你的。你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当然，你如果怕我以后翻本，现在就把我杀了，我绝不皱眉头！”
红线微笑说道：“要是我不给你翻本的机会，那样我赌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所以，第一件事，你要听的，不但我不会伤害你，而且，你要替我好好地保护着生命，不能再有任何一点伤害。”
龙飞坦然应声道“是！”
红线说道：“第二件事，你现在就向在场的武林前辈、江湖高手，施礼道歉……”
快剑如风言必行立即说道：“红线姑娘！这就不必！”
红线说道：“由于龙飞的报仇心切，诳各位千里迢迢来到黄泥汊，他这种行为，其情虽然可悯，但是，于理难通，向个位赔个罪，请大家海量宽容，不要记在心上，是应该的！”
龙飞果然依言，向大家作了个箩圈揖，口称，”在下龙飞不该由于自己一己私仇，诳得大家千里迢迢跑来，请各位宽容！”
龙飞的表现，是出人意表的！”
相关热词搜索：千里红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