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田无水一阵推拿，红线悠悠醒过来，泪水满面，哽咽得无法语言。
　　田无水坐在她对面，严肃地说道：“当你准备在兖州隐居下来，躲开各界的纷争，本来我就想告诉你：一个人一旦踏入了江湖武林，再想躲开，是无法由得自己的。但是，那时刻我不能劝你……”
　　红线抹去泪痕，说道：“我知道田大哥不愿拂逆我的意思！”
　　田无水说道：“真正关系重大的事，我还是要告诉你的。可是当时你到兖州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奉献自己，我如何能阻止你不来呢？如今不同了！”
　　红线说道：“说实话此刻我已经乱了方寸，不知道何去何从？田太哥请你教我！”
　　田无水说道：“红线！我不敢说教你，因为你是当局者，很容易为事实乱了主意。我是第三者，是比较容易清楚些。”
　　红线说道：“田大哥！我在听！”
　　田无水说道：“虽然我知道你不一定主张报仇，至少龙婆婆如此死得这样不明不自，我们要弄清楚，到底死在何人之手。首恶当然是田承嗣，帮凶呢？那致命的一刀，割向手无缚鸡之力的龙婆婆的咽喉，又是谁呢？”
　　红线点点头说道：“对！我不能让龙婆婆就这样含恨以终。”
　　田无水说道：“还有更重要的，龙飞现在的心里，已经充满了恨意，充满了对你的恨意，他带着恨意，在江湖上闯，那是十分危险的事。对龙涛，你有一份责任……”
　　红线叫道：“田大哥！”
　　田无水说道：“你听我说，当初你带着龙涛的承诺，到兖州，对龙飞准备奉献出自己。侍候龙婆婆，现在你用不着奉献，但是。
　　对龙飞你仍然有责任。因为，他现在不仅仅是心怀恨意，而且，他很可能认贼作父，那就太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龙婆婆和龙涛了！”
　　红线惊道：“他会吗？龙飞是如此糊涂的人吗？”
　　田无水说道：“这是田承嗣计划的重点，先使龙飞恨你，再进一步使龙飞感激田承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红线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我该怎么办？”
　　田无水说道：“找到龙飞，让他明瞭真象，要替龙婆婆报仇，然后，我们都心安理得，了无牵挂地赴海门之约。”
　　红线说道：“明年的夏至日之前，我们能做完那么多的事吗？”
　　田无水说道：“红线！事在人为，有时候天从人愿的。”
　　他站起身来，朝着草屋外面看去，天色茫茫，晨曦乍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心里充满了清新和蓬勃。
　　他回头对红线说道：“红线！换上男装吧！不止是为了行路上的方便，而且还可以减少许多意外的麻烦。”
　　他走到门外，望着一片自茫茫的大地，想到自己最近几个月的际遇，使他也不得不感叹人事的沧桑，是如此的令人难以预料了。
　　稍时，红线已经换妥了男装，背了一个长长的包袱，除了衣物，当然就是那一柄“无鞘之剑”。
　　田无水望着红线笑笑说道？”你这身装束，使我想起魏州大校场和你初见面的情形，恐怕没有人能认得出你就是：魏州盗盒、节度使惊魂的红线姑娘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人接着说道：“怎么会没有人认得出，老朽就认得出！”
　　田无水一听大吃一惊。
　　可是他留神一看，更是大吃一惊，立即跪下口称：“弟子叩见师父！”
　　红线一听，知道是田无水的师父，她从容不迫地跪在地上，口称：“晚辈红线！叩见老前辈。”
　　这时候，在一片茫茫之中，缓缓走来一位老头，白发白髯，穿着一身自色的宽袍，只是脸色红润，是一张笑容可掬的脸。
　　他走到近前，连声说道：“起来！起来！”
　　田无水站起身来，笑嬉嬉地说道：“师父！徒儿向你老人家引见一个人！”
　　老头笑呵呵地说道：“用不着你引见，我老人家早就知道她是谁了。”红线看得出来，田无水在他师父面前，毫无拘束，而且仿佛年轻了许多，许多天真童稚的言行，都自然流露出来了，知道他们师徒之间的情感很好。
　　她在心里也消除了负担，便上前躬身行礼，恭谨地说道：“红线今天有幸，能见到老前辈……”
　　白胡子老头摇着手，笑呵呵地说道：“别叫我老人家做老前辈，过去我们那些老朋友，都叫我笑憨老头，你也就这么叫吧！”
　　红线灵机一动，连忙说道：“晚辈不敢如此无礼，如果能容晚辈放肆，就让晚辈称你老人家一声。笑师伯！”
　　笑憨老人呵呵地说道：“不要尽在称呼上费心思，你叫我笑憨老头，我照样喜欢听c我老人家路过兖州，特地前来看看你和田无水……”
　　田无水说道：“师父！徒儿的一切，师父都了解。”
　　笑憨老人笑道：“没法子，我老人家就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不能不关心啦！不错，你的一切表现，还没有让我失望，你是田承嗣的侄子，又担任他的密使，你并没有迷失本性……”
　　由无水说道：“跟师父那么多年，耳提面命，徒儿都记在心里，不能说离开师父就变了，如果是那梓，师父早就把我给劈了，”
　　笑憨老人还是那么笑笑地说道：“我老人家不会劈你，自然会有人劈你。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以为逃得过神明的报应！”
　　田无水说道：“师父此时出现在这里，当然不只是教训徒儿这两句话就算了的，一定还有其他的训诲，徒儿在此恭聆。”
　　笑憨老人说道：“到底是我的徒弟，知道为师的心里所想的。你说对了，为师的确有些话要跟你说，而且也要请红线姑娘一齐来听。”
　　红线赶紧垂手肃立说道：“笑师伯！晚辈能有机会聆听训诲，三生有幸，而且终身奉行不渝。”
　　笑憨老人呵呵说道：“好孩子！不要把问题说得那么严肃，我老人家见识得多，说出话来，在紧要关头，可以让你们多想一想。”
　　难得笑憨老人此时也收敛了笑容，说道：“红线这次盗盒，所产生的后果，有奸有坏，好的便是使得田承嗣知所警惕，暂时不敢蠢动，兵刀暂息，黎民百姓可以少受流离之苦，姑娘！你这份功德无量！
　　红线低头说道：“多谢笑师伯的谬奖！”
　　笑憨老人说道：“坏处便是引起各地节度使，纷纷豢养武士，将来暗杀风气大盛，也不是国家之福。另一方面，平静多年的武林，如今群雄并起，从此难得安宁。”
　　田无水连忙说道：“师父！这些后果与红线无关，她那里能知道会有如此深远的影响？”
　　笑憨老人呵呵说道：“你是这样的护着她！”
　　田无水说道：“师父！徒儿一向秉承师训，时时要讲公道话。”
　　笑憨老人说。
　　“不要紧张，我老人家知道你说的是公道话。我只是要告诉你和红线姑娘的，武林情况如此，与你们是有密切关系的。”
　　红线缓缓地说道：“笑师伯！我很惭愧！”
　　笑憨老人说道：“姑娘！你没有什么好惭愧的，方才无水也说过，这件事怪不得你。老朽要告诉你们的，武林高手蛰伏了多少年，如今应时而出，他们的目标都集中在红线姑娘的身上，因此你们可能时时处处，都会遇到敌人。”
　　田无水和红线几乎异口同意地问道：“为什么他们会找我们呢？”
　　笑憨老人说道：“近几十年，征战未曾稍歇，有几分臂力的人，都从军入营，转战沙场，图个功名。江湖上平静了，加上最近几年，岁月稍为太平，想要在沙场上图得功名的机会又少，这是武林越发沉寂的重要原因。”
　　红线和田无水何时想过这么远的问题？他们只有默默的听着。
　　笑憨老人接着说道：“如今各地节度使纷纷招募，邀请、礼聘的，不再是万人敌的大将，而是刀剑精湛、拳脚了得，高来高去的人物，于是，蛰伏的武林，无异是一声春雷，纷纷甦醒了。”
　　可是这与红线有什么关系呢？
　　笑憨老人说道：“红线！你如今名传江湖，誉满武林，大家都在想，只要能杀死你红线，能带着你的人头作为晋见之礼，自然身价百倍。”
　　这几句话说得红线浑身毛发直立耸然。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
　　田无水虽然知道会有人不断地来寻事，但是，决不会想到如此严重的事情发生。
　　“另外还有一批人，要找你红线比武较量。因为只要能够击败你红线，就可以在江湖上一夕成名。换言之，只要能击败你红线，就是他们在江湖上成名立功的好机会。”红线黯然说道：“多蒙笑师伯的指点，晚辈已经有自处之道：既然隐居
　　躲藏都无法解决这个恼人的问题，最好的方法，便是以一死
　　以谢天下了！”
　　田无水叫道：“红线！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你不觉得那是一种弱者的行为吗？”
　　笑憨老人说道：“红线姑娘，老朽还有一点意见，提出来给你斟酌。”
　　红线恭谨地说道：“笑师伯！你老人家的话，我不敢不遵命！”
　　笑憨老人说道：“如今天下武林高手纷纷出道，固然是由于你盗盒而引起，真正说来，早有远因，方才我已经说过，盗盒只是一个引火线而已，没有你盗盒的事，群雄并起的事，也会发生的，只是迟早而已。”
　　红线说道：“虽然你老人家如此说，毕竟我有难以辞卸的责任。”
　　笑憨老人说道：“对了！既然你自己知道有责任，就不应该躲避责任，你不但不能逃避，知道吗！隐居、遁世，自杀，都是逃避的行为，是不足为法的。最好的做法，以人世之身，仗剑江湖，消弭暴戾，遍传祥和，让每个人都能感化于你教诲之下，你的功德无量了！”
　　红线不敢回答，因为她觉得笑憨老人的话，说的太过理想，她能负起这份责任吗？
　　笑憨老人说道：“你不要怀疑自己的力量，一个人只要有信心，天下就没有不可为之事。何况，你站在正义这一旁，当你仗剑江湖时，自然得道多助。”
　　红线突然脸上表现出坚毅的表情，恭邁地跪下，低头口称：“晚辈敢不遵命。”
　　田无水此时也跪下说道：“多谢师父的指点！”
　　笑憨老人伸手说道：“红线姑娘！难得你有这种天下治乱为己任的信心，老朽除了要无水辅佐你之外，还有两件事要相赠。”
　　红线和田无水又立即跪下。
　　笑憨老人说道：“你们不可乱杀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人总是有悖天意的。但是，佛又曰‘除恶人，即是做善事。’对于大奸大恶，冥顽不化的人，剑下不能留情。杀掉一个坏人，就会为武林带来多少和祥，也为百姓增添几许安全。因此，不能一味存妇人之仁，以身为虎吻，徒然牺牲，了无价值。”
　　红线叩头说道：“晚辈谨遵教诲。”
　　笑憨老人从衣袖中摸索一会，取出一个布包，交给红线，说道：“这个包包里有几张膏药，还有几粒丹丸，是老朽多年以来收集的内外灵药，虽然不能活死人而肉白骨，普通的外伤内损，或者中了剧毒，还是可以救命的。今天见面十分难得，留作纪念吧！”
　　红线一再叩头说道：“老人家天高地厚之恩，红线粉身碎骨难以报答。只有尽心竭力，遵照所示，为天下武林的祥和，尽一分棉薄。”
　　笑憨老人呵呵笑道：“我们之间还有一面之缘，再见吧！”
　　他转向田无水说道：“无水！你要好自为之！”
　　他撇下一本小册子，田无水双手接住，再叩谢时，笑憨老人已经踪迹杳然，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红线和田无水站起身来，充满了感激与敬畏之心，望着晨雾渐开的天空，良久，良久！
　　田无水说道：“没有想到恩师他老人家会在这时候，给了我们最明确的指引。红线！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前来，恐怕我是劝不了你的。”
　　红线叹一口气说道：“人就怕钻到中角尖里去，在接连遭受这么多打击之后，我真是万念俱灰，觉得人事间，到处都是奸诈，生趣了无。可是笑师伯告诫，不能逃避。真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使我充满了斗志。”
　　田无水伸出手来，紧紧握住红线的手，恳切说道：“红线！记得我说过的，我们当前要做的第一件要紧的事，便是要寻找龙飞，如果让他误入歧途，陷入泥淖，那真是后果不堪。”
　　红线说道：“不要忘了，除了龙飞，我们还有意想不到的敌人，在前面等着我们……””
　　田无水接着说道：“包括冒充你的那位杀人凶手！”
　　红线咬牙切齿说道：“当年师父再三训勉，要我不要滥杀无辜。现在我才知，师父的用意，并不是让我姑息敌人。笑师伯说的对！妇人之仁，会误了大事的。”
　　田无水大笑说道：“红线！有了你这句话，我相信邪恶终必销匿，正义终伸张，太令人高兴了”
　　红线也开朗地笑起来说道：“如此我们走吧！”
　　田无水摇着手里那本小册子说道：“红线！你知道师父临行之时，丢给我的一本小册子，里面记载是什么？”
　　红线凑上前一看，小册子上面写着“流云釗法”。
　　田无水说道：“这是恩师毕生功力菁华之所在。当年抛别恩师的时候，他老人家说，他的功夫，都已经传受给我了。唯一没有传受的，便是师门独创的流云剑法。”
　　红线忍不住说道：“田大哥！你是笑师伯的唯一的独传弟子，为什么他老人家当年要留一手呢？”
　　田无水说道：“师父说：流云剑法与一般击剑不同，以练气为主。而且最好两人合练，各凭纯阳、纯阴之气，使手中宝剑威力大盛，二十步之内，不要剑锋扫及，便可以伤人！”
　　红线啊了一声，她有些惊异。
　　田无水说道：“恩师他今天留下这本剑谱，分明是要我们合练……”
　　红线急道：“练剑不是一日之功，目前的情势，允许我们如此好整以闲的去练剑吗？”
　　田无水说道：“红线：你我的内修功力，都已经具有相当的火候，如果照着剑谱里纪载的要诀去练，以剑术配合吐纳之功，不是难事。最重要的是……”
　　红线忽有所悟地点点说道：“我们所面临的敌人，恐怕是一个比一个高强，如果没有特殊的功方，恐怕就难以为功了。”
　　田无水说道：“不止是敌人，友人亦是一样。”
　　红线说道：“田大哥你是说龙飞？”
　　田无水说道：“龙飞已经是夺命琴魔的徒弟，马头琴的夺命三招，绝不是浪得虚名。红线！要能救他，必须先能胜过他。
　　否則，我们伤在他的马头琴下，那才真正的沉冤难雪呢！”
　　红线黯然地点点头。
　　此时，朝阳已经为大地洒下金黄，田无水和红线相偕离开了龙家草庐，去寻找地方，合练流云剑法。
　　就在他们离开龙家草庐半日以后，龙家草庐来了一个青年人。
　　他们只是半日之差，错过一场良机，几乎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年轻人长得身材魁梧、挺拔，而且算是十分英俊，只可惜他的两道浓眉，英武中带有几分煞气。
　　他有个习惯动作，便是皱起眉头。
　　那两道浓黑的眉锋，皱在广起时，如同是一座小山，严重的破坏了脸上的表情。
　　一双大眼睛，带着红丝，使原本黑白分明的秀气，消失无踪了。
　　一头浓浓的头发，束在脑后，一道白布抹额，当中用红得似血的颜色，写了一个“勅”字。
　　厚厚的嘴唇，闭得紧紧地。因为他经常紧闭嘴唇的关系，使得嘴角，微微下垂，表现了他的傲气。
　　身下穿的是一件粗布白色长衣，露出里面的白色长袴，拦腰系着一条白色宽布带。
　　浑身上下，只有一个颜色，那就是白色。
　　包括他足下登的都是白色的布鞋，系着白色的带子，捆系着裤脚。
　　只有一处是例外，他的背上斜斜地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这个布袋约有三尺多长，露出里面的凹凸不平；这个青年人来到龙家草庐之前，伫立了许久。
　　他看到屋里堆放着许多用品，也看到屋外燃烧后的火把残烬。
　　他没有进去，仰起头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两道浓
　　眉，皱在一起，充分流露出脸上那份失望。
　　稍后，他转回身去，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龙婆婆的墓前，扑通跪在地上，突然一撕裂心肝的嚎叫。
　　“娘！”
　　这不是哭，是悲恸至极的嚎！那是憾人心神的嚎！
　　从声嘶力竭地嚎叫，终于低泣无声，伏在地上，良久了，才抬起头来。
　　只见他满脸的泪水沾满了泥土，使原本英气勃勃的一张脸，变成泥秽不堪。
　　他的一双手抱在胸前，仰着头祷告着说道：“娘！儿子蒙恩师传艺，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习得一身奇功。儿子这一辈子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活捉仇人，在你的坟前剜心活祭。然后带着她的头，到魏州去祭大哥；儿子要做不到这件事，儿子死不瞑目。但愿娘在天之灵，保祐儿子早日达成心愿，然后落发出家，跳出红尘。”
　　他祷告完毕，伸出一双紧握着拳头的手。仰天长啸，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角在流血，他的嘴唇在流血。
　　突然，他慢慢放下双手，沉声问道：“什么人？”
　　身后果然有人回话说道：“一个打听人的人。”
　　“打听什么人？会打听到这里荒郊野外。”
　　“因为我听说他在这里。”
　　“谁？”
　　“她的名字叫红线！”
　　这位年青人倏地转过身来，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他这样一转身，吓得对方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之意问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龙飞！”
　　“啊！那算我找对了人和我找对了地方。我来的时候，有人告诉我，红线姑娘前来兖州，找的就是一位姓龙的，是龙祷的胞弟，想必就是尊驾？”
　　“你和红线是什么关系？”
　　“我是潞州薛大人的亲信，大人命我兼程前来，请红线姑娘回去。因为潞州情况有变，薛大人请红线姑娘回去再助一臂主力。”
　　龙飞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那人有些惊疑问道：“你在笑什么了”
　　龙飞笑容一收，冷峻地说道：“朋友，你来得真不巧。因为我刚刚立下誓言，凡是与红线有关系的人，不管是亲戚朋友，一律要杀——”
　　那人不觉一怔，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龙飞说道：“你不懂，你活该倒霉，死了以后，你到阴曹地府去问红线去吧！”
　　那人顿时大怒，厉声叱道：“姓龙的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病疯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杀我做什么了？”
　　龙飞平静地说道：“只有一个重要的理由，你是红线的朋友！”
　　那人大怒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过你这样混帐的话。红线姑娘为人端庄娴静，而且待人仁厚，从不与人结怨。我虽然不够资格做她的好友，但是，她在潞州这么多年，我看得清楚，她几乎是一位几近完美的人。你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不但要杀她，而且要杀她的亲友，天下岂有此理。况且，她跟你哥哥龙涛，据说是同门师兄妹……”
　　龙飞大喝一声：“住口！”
　　他伸手指住那人，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拔出你的兵刃，让你死得象个人样。要不然，我要你死得更惨。”
　　那人不再说话，从腰际拔出佩刀，说道：“你这个疯子，我不跟你计较！”
　　他说罢话，转身就走。
　　龙飞叱喝一声：“你往那里走！”
　　只见他反腕一探，解开背上的黑色包袱，取出一个奇形的琴，上面木头雕刻成马头的形状。
　　他的右手握住马头的下面，整个马头琴横在胸前。
　　他大步向前，每一步都走得很重，仿佛地都在动。龙飞的脸上虽然有许多泥土，可是这时候仍然看得出，他的脸变得通红。
　　他的头上在冒着汗珠，他握着马头琴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的每一步都跨得很大，步子也愈走愈快。
　　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的人了。
　　前面的人，本来已经拔刀在手，闻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他蓦地一个翻身，刀光一闪，手中的刀迎头劈来。
　　这一刀劈得很快，而且翻身、出招、进步、下落，一气呵成。
　　龙飞正好一步上前，迎个正着。
　　只见他右手一抬，马头琴以力拒千斤的架式，直迎上去。
　　这一瞬间，可能只有一个结果，利刀下落，马头琴劈成两半，龙飞受伤。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只听得“铛”地一声，阳光下刀光闪动翻飞，那柄利刀被马头琴震得飞出七八丈开外。
　　就在利刀震飞的同时，马头琴的三根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响破长空。
　　没有人会想到小小的马头琴会有这么大的声音。
　　只见那人双手抱着头，一阵惨叫，滚到地上，顷刻之间，双手一松，耳朵和眼睛流出鲜血，嘴角已溢出血水，死在当场，死状很惨。
　　龙飞停了下来，马头琴环抱在怀里。
　　他慢慢地走到这人旁边，凝神注视，看了半晌，突然，他哈哈纵声狂笑。
　　那是一种狞笑，那种笑声是不应该出自这样的青年人口中，然而，事实上是龙飞在笑。
　　笑声停止下来了。
　　龙飞的脸色变得苍白，没有再说什么，迈开大步离开了那人，也离开了他的故乡。显然，他走向一个疯狂残暴、嗜杀成性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