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4-09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红线将“无鞘之剑”缓缓抬起，剑尖抬得跟鼻尖一般高，他的脸上刹那间泛起一层光，一种说不上来的光辉，仿佛是在脸上涂抹了一层油。
她用极冷的语气说道：“请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来到这里做什么？我要听实话，请不要再激怒我破坏自己的戒律。我在这里，已经与世无争，为什么你们还要如此苦苦相逼？各位如果能够退一步，彼此海阔天空，而进一步，则是腥风血雨，难道各位不能自择？”
梁正有笑笑说道：“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威胁！”
红线说道：“我不会威胁人，加上你梁大人，四柄刀一齐抢攻之下，我会死的，但是，那是要等到你们四个人一齐伏尸眼前以后。”
梁正有依然笑着说道：“我方才说过，这是我所听到的最动听的威胁。”
他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右手一抬一挥，三个人脚步一齐移动。
他的右手缓缓地放下，倏地再抬起时，手里多了一柄又窄又长的刀，寒光在火光下，份外刺眼，颤巍巍地，象流动的闪电，令人感到有一份邪气。
红线仍然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道：“只要刀剑一起，就有人无法后悔，截至现在为止，我还愿意以和相处，各位上路，我回庐棚……
对各位而言，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拚斗，胜之不武，而且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何苦来！”
突然，这时候一阵蹄声，有如狂风骤雨般，迅速地疾掩而至。
梁正有脸上颜色一变，手中的缅刀一挥而起，高喊一声：“杀了她！”
几乎和她说话的同时，有一种厉喝如需的声音：一条人影从马背上疾弹而起，宛如流星闪电，带着一道细细的寒光，落到这四个入和红线之前。
这种气势和功力，镇慑住了梁正有和另外的三个人。
梁正有先用缅刀护住自己，喝道：“什么人敢来横插一脚！”
红线却在此时惊呼：“田大哥！怎么会是你来到这里？”
“红线？说来话长，回头再叙。”
他握住手中的龙纹匕首，双手一拱说道：“各位！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事。因此，我劝各位，还是即早回去的好，生命毕竟是可贵的，如果没有了生命，你们所得的金银财宝，岂不是一文不值麽？”
粱正有眼睛望着田无水手里的龙纹匕首，问道：“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照你方才所说，你知道我们是谁，你就应该识相些。拿你的话来劝你，生命是可贵的，你要珍惜！”
“我要告诉你们，幸运之神只能照顾你一次，你们碰上红线姑娘，她是一种仁心法天的人，不肯轻易杀人，否则，你们早已经伏尸眼前了。”
梁正有突然纵声大笑说道：“要是比赛说大话，你们今晚是赢定了，只可惜今晚上比的是刀剑……”
他的话刚说到此处，手里的缅刀一翻一搅，仿佛摇动三四道寒光，扑将过来。
他的身形刚一起动，另外三个执刀的大汉，腾身进步，刀风带着啸声，各取一方，夹击过来。
田无水一声长啸，人的身形突然向下一缩，倏又一窜而起，只见一道细细的寒光，附在他的身上，环绕着弹起，穿梭在四柄刀光之中。
梁正有四个人的刀法十分凌厉，每砍出一刀，不但四个入都是互有默契，攻守一致。而且，每个人所劈出的刀风，沉重有力。仿佛只要挨上一刀，就可以将人劈成两半似的。
田无水手里只有一柄短短的龙纹匕首，在气势上简直无法相匹敌。
但是，田无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招式。
人和匕首，已经结成一体。
他的身形，在以一种超乎平常的快速在旋转。
此刻，看不到他的人，也看不到他手中的匕首，只能看到一团滚动的黑影，随着一道闪动的寒光，在上下翻飞，前后滚动。
梁正有一连劈出七八刀，刀刀落空，心里警觉顿生。
他已经有了退意，但是，他已经走不出圈子，他任何一个退出的意图，都有可能被那滚动的寒光切断腿、挑断筋、划开肚皮、穿过心脏……
他唯一能够暂时保住自己的，便是挥动缅刀，不断地抢攻，用进攻来替代防护自己的守势。
但是，这种以攻为守的态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听得接连哎唷、哎唷两声惨呼，又是扑咚、扑咚有人倒地……”
梁正有心神一凛，缅刀一收，身形一个倒翻，落到马旁，他更不稍停，伏身一起，刚一贴上马鞍，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
就听到田无水喝道：“只要马一动，你的咽喉就断了。”
梁正有望着自己脖子上那一泓秋水般的匕首，知道只要对方手一拖，立即身首异处。
这时候红线叫道：“田大哥！饶了他们算了吧！”
田无水说道：“红线！只怕他们饶不过你！”
红线说道：“得绕人处且饶人！田大哥！他们放不过我，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的做人原则！是我们的事。”
田无水叹了一口气说道：“红线！你这种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仁心，我实在比不上你！”
他收回匕首，喝道：“听到没有，红线姑娘饶了你们的命……”
梁正有的眼光落到地上那几个人。
田无水说道：“你放心！我早就知道红线姑娘宁可自己被伤害，也不愿意杀人，所以，他们三个都没有丢命，过去替他们包扎包扎，赶快上马给我滚吧！”
他的语气一变而为极度的轻蔑。
“还是红线姑娘对！象你们这种只见金钱，不见道理的杀手，杀了你们，污了我的龙纹匕首。”
他又暴喝一声：“快滚！”
梁正有坐在马上，神情十分沮丧，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是怎样知道的！”
田无水冷笑说道：“会稽山的一虎三豹，只值黄金千两，真不值钱！如果我今天割断你的咽喉，你的黄金还有什么价值？”
梁正有怔了一下，翻身下马，很快地将那一身官服脱掉，露出里面的劲装，他对田无水拱拱手说道：“尊姓是田，大名怎么称呼？”
田无水冷笑说道：“我叫田无水。是不是准备来日报复？”
梁正有苦笑说道：矗你的匕首从我的咽喉拿开的那一刹，我就失去了报复的心。再说，人贵自知，我自己明白我这点功力跟尊驾差得太远。我只是要记住一虎三豹是败在何人手下，如此而已。”
他又向红线拱拱手说道：“照这位田兄的说法，姑娘足可杀死我们四个人，但是姑娘为了不愿意杀生，几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就凭这一点，我服了你，而且我也欠了你的一笔情……”
红线连忙说道？”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粱正有笑笑说道：“生命是可贵的，闯荡江湖的人，能在刀底下拣回自已的生命，这种事如何能忘记？人不辞路，虎不辞山，说不定什么时候二位有用得着我们一虎三豹的地方，只要招呼一声，我们绝不推辞。”
红线还要说话。
田无水及时说道：“既然说得如此恳切，我们会记在心里。”
梁正有拱手说道：“能够得到你这句话，真是多谢。”
野风吹得火把呼呼作响，闪动的火光照耀下，另外三个人各自在包裹自已的刀伤。
三个人默默地走到马旁，等待着扳鞍上马。
梁正看本已走了几步，他忽又回头，向红线姑娘认真地说道：“姑娘！在临走之前，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向姑娘说明，不知道姑娘和这位田兄能否有兴趣听下去。”
红线望了一下田无水，说道：“有话请讲。”
梁正有说道：“第一、潞州确有一员大将叫梁正有，当然不是我。我不愿意姑娘对潞州的人留下一个坏印象。”
红线啊了一声，她着实地感动了一下，对方又说道：“第二、千两黄金我们会散尽，分给穷人，以稍减我们此行品德上有亏。”
红线大感意外，怔了一下，连忙说道：“你……将黄金千两散给了穷人？”
那位假梁正有说道：“只可惜我们手头只有千两，等回到会稽，再做补过。”
红线突然合掌说道：“四位一点仁心，上苍会保祜的。”假梁正有笑笑说道：“人真是个难以理解的东西，刚才我们要置你死地而后已的，如今一念回头，立即觉今是而昨非。姑娘！我们在生命危险边缘回头，真是醍醐灌顶，革心洗面，我们并不指望上苍保佑，只求得心安罢了。”
红线摇摇头说道：“真是难得！难得！一个人能知道‘心安’二字，就是圣贤，我真敬佩你们！”
假粱正有说道：“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就成为完人了，那象话吗？”
红线正色说道：“人人都可以为尧舜！”
假梁正有摇着手说道：“我说过，不再谈这些。我要告诉姑娘与田兄的第三点，赶快离开此地吧！田承嗣不会放过你的。”
红线有了不相信的眼神。
假梁正有说道：“我们只是受雇而来，对事情了解的不多。但是，我可以了解，田承嗣决不是一个能容忍的人。”红线说道：“可是魏州与潞州已经和好如初了！”
假梁正有说道：“我看那只是暂时的，主要田承嗣对姑娘存有戒心，他如果不将姑娘杀死，他怕随时会有盗盒之事的重演。所以，追杀姑娘，绝不会停止。”红线说道：“可是我已经远去兖州了。”
假梁正有说道：“那是姑娘的想法，田承嗣可不这样的想，他以为。你能到兖州，自然也可以离开兖州。再说，他以为。你之离开潞州，那是谋略！那是烟幕！”
红线失望地“啊”了一声。
假梁正有继续说道：“追杀姑娘的方法，将会层出不穷！我这种假冒欺骗，只是其中之一。请姑娘多加留意！”
红线神情有些黯然。
田无水此时拱手说道：“多谢！多谢！”
假梁正有扳鞍上马，临行之时说声。
“二位多保重！”四骑带缰掉头，立刻拔鑫飞驰而去。
蹄声消失了，火把也接近了尽头。
红线伫立在那里，野风撕着她的头发，扯着她的衣襟，她站在那里，逐渐昏暗的火花，照着她木然无情的脸。
田无水深深了解她此刻的心情，陪伴在一旁。
“良久，火把也熄了，原野一遍黑暗。
田无水低低说道：拦红线！回去吧！”红线缓缓回过身来，望着田无水，黑暗中可以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了晶莹的泪光。
田无水心里有些不忍，他了解红线此刻的心情。她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以言之的失望，是对人性的一种极端失望。
田无水低低地安慰着说道：“红线！我们不可能期望每个人都存有圣贤的仁心恕道，天底下有这种人，有这种事，是十分平常的，而且，那些人嗜杀、疯狂的权利欲，强烈的独占欲，毕竟是少数，所以，人间毕竟是祥和多于暴虐！”
他盯着红线，稍稍提高了声调：“这些人、这些事，正是我们仗剑江湖，疏导、规劝、清除的对象。你没有觉得吗？一虎三豹就是很好的例子，我们今天留了他们的性命，江湖上从今以后，又多四粒正义而祥和的种子。”
红线抬起手来，拭去自己的泪水，脸上呈现异样的光彩，她开朗地说道：“田大哥！你真是我的知己，你真的了解我的心。而且你的话每一个字都给我有醍醐灌顶的觉悟。”
她的脸，微微仰起，天上的微光，使她的脸份外有一种圣洁和动人。
她继续说道：“田大哥你说得真好，我们怎么可以期望每个人都是圣贤？拿圣贤的标准来规律自己、期许自己，那是应该的，如果拿圣贤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甚或要求别人，那是非常不合情理的事。这一点觉悟，对我尔后的立身处世，实在太重要了。”
田无水很想说几句感动的话，但是，他觉得没有话可以表达他内心的感动。
他收起手中的龙纹匕首，上前握住红线的手。
尽管他为红线疗伤时，已经裸程相见，但是，真正两手相握这还是第一次。
当他的手握住红线的手，红线不由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是，立刻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灵的感受，没有比此刻这样的接近。
红线忽然说道：“田大哥！别后……？”
田无水立即说道：“别后是要慢慢地叙述的。”
他牵着红线的手，朝着龙涛那几间破草屋走过去。
红线开始的时候，对那庐棚看了一下，稍有迟疑。
随即顺从地相偕走向那几问草屋。
点上灯，泡好茶，两人相对而坐。
田无水开始说道：“离开你，是我极不放心的一件事，我太了解田承嗣，他不会放过你，而且他会用各种想不到的手段来对付你……”
……但是，为了尊重你，我毫无选择，我必须离开你。”
红线说道：“田大哥！实际上你并没有真正离开我？”田无水带有歉意地说道？”红线！我不是有意对你阳奉阴违。方才我说过，田承嗣不会如此轻易放手，我不耽心他们对你采取暴力，我就耽心他们会对你施用骗术，然后再施以暴力暗袭，如此骗暴交加，那是我最担忧的事。”
红线轻轻地说道：“谢谢田大哥对我的关心。”
田无水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我说我最关心的人，那就是你红线。”红线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光，她说着：“谢谢！”
田无水说道：“我又怕你发现了我，因此，我只是在几十里方圆之内活动，总算我有了收获……”
红线急切地问道：“一切都是骗局是吗？”
田无水说道：“何止是骗局，简直就是一套至阴至毒的毒谋。”
红线静静地坐在那里，她并没有为这种意外的发现而震惊。
田无水说道：“第一、姓丁的说的话，全是假话，因为龙婆婆确是已
他故意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死在何人之手？是姓丁的吗？”
“不！是一个你永远不会想到的人，她的名字叫红线。”
红线“嘎”了一声，人不觉站了起来，脸上充满惊讶意“龙婆婆不但是被红线杀死的，而且是用红线最擅长使用的匕首戳死的。”
红线“啊”出声来，摇着头，凄惨的神情，使她忍不住泪水下流。
“这真是一个卑鄙无耻之极的阴谋……”
“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只是替潞州的薛大人做了这样一件事，已经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红线！你从田承嗣处盗盒得手，是一件大事，影响深远的大事。”
红线摇摇头，神情非常的哀恸。
“由于你的盗盒，遏止了田承嗣的野心，由于你的盗盒，使得各藩镇之间，至少可以维持十年八年的相安无事，这未尝不是百姓之福。”
红线淡淡地有一份漠然。只说了两个字：“会吗？”
田无水说道：“当然会。因为在这些位的权重的节度使之中，有野心的只是少数，而田承嗣就是其中的一个。如今田承嗣在利刀边缘拾回了性命，他几乎是吓破了胆。只要一提起这件事，他就会脸色苍白，战栗不止。他真的怕了，举兵掠夺的野心。暂时是不会再有啦。他不会举兵侵略，其他的人，也都知所警惕。”
红线说道：“果真如此，黎民百姓少遭殃，那是上苍保佑。”
田无水说道：“不过也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红线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田无水说道：“由于你盗盒所产生的对整个大局的影响，因此，据闻，现在各藩镇之间，掀起一片养士之风……”
红线问道：“养士？”
田无水说道：“大家都在四处招揽武功高强的人，豢养在府中，一方面训练武士，当作贴身护卫，而另一方面，必要时当作杀手，行刺自己的敌人，看样子将来各藩镇之间，暗杀之风是不可避免的了。”
红线沮丧地叹了口气，但是她还是问了一句：“这些事都是促使田承嗣想尽千方百计追杀我的重要因素了”
田无水说道：“方才我说过，田承嗣对你，提起来就怕，换句话说，不除掉你，他寝食难安。于是他要竭尽所能，要置你于死地。”
红线黯然说道：“只要不连累别人，我并不珍惜我自己的生命。”
田无水连忙说道：“红线！这已经不是你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我们为人能不能死得其所，死得其时。如果你现在就死，你没有替龙涛报仇，没有替龙婆婆报仇，没有履行勾大哥的海门之约，没有将自己的才能，为国为民贡献出来。更重要的还有一点……”
红线睁大着眼睛，望着田无水。
田无水说道：“你没有替自己洗清冤枉，你在人间留下永远的骂名。
那是任何一个爱护你的人，所不能忍受的。”
红线“啊”了一声，说道：“田承嗣用人冒充我，杀了龙婆婆！真毒啊！”
田无水说道：“不止于此，还有更卑鄙、更毒辣的事。”
红线有些心惊了。
她难以相信，还有比这个更毒辣的事。
田无水说道：“你说过，龙涛有个弟弟叫龙飞，你本来就要前来，以身相委的，你对于龙飞一无所知，你只是前来替代龙涛在龙婆婆面前尽孝的。其实龙涛久别家园，对自己的弟弟也不明瞭。”
红线说道：“这话怎么说？”
田无水说道：“龙飞曾经被武林中一个怪人收去为徒……”
红线说道：“这个怪人是谁？”
田无水说道：“他自称夺命琴魔，江湖上替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琴煞。因为他有一把马头琴……”
红线抢着问道：“是来自西域边陲的人物？”
田无水点点头说道：“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姓名，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多高的功力。但是，跟他对敌的人，可能遭遇到他三种不同的攻击。”
红线显然对这件事，听得十分用心。
田无水说道：“第一种攻击是来自马头琴本身，挥舞起来，不仅呼啸惊人，而且招式特别，几乎可以克制所有的各种兵器。
第二种攻击是来自马头琴的琴弦……”
红线忍不住问了一声：“琴弦也可以攻击人吗？”
田无水说道：“他的琴弦可以在别人无从防备的情形之下，射出三支要命的短箭，而且箭簇有剧毒。”
红线已经觉得这位“琴魔”也好、“琴煞”也好，不是个光明磊落的正派人物……
田无水的话又使她大感意外。
田无水说道：“他的第三种攻击。便是来自马头琴的琴音。”
红线有些难以相信的表情：“来自琴音？”
田无水说道：“他可以集中自己的心智和精神，然后挑动马头琴的一根弦，或者弹出一阕简单的曲调，重则可以使人震断心脉，轻也可以使人陷入迷惘丧失心智之境。”
红线惊讶地问道：“这些传说有人见过事实吗？”
田无水说道：“有人见过。确有其事。要不然‘琴煞’的绰号，不会无端而起。”
红线又问道？”龙飞是不是已经尽得这位夺命琴魔的真传？”田无水说道：“据说龙飞的天赋不错，很能获得琴魔的喜爱，将自己的功力，倾囊相授，至于龙飞到底学到了何种程度，就没有人能知道了。不过，据说相当不错。”‘红线说道：“是谁跟他交过手？”
田无水说道：“红线姑娘！当然是冒充你的那个人！”
红线问道：“田大哥！你知道全部情形？就请你拣重要的说来听昕，我们也好谋取对策。”
田无水说声“好”，便接着说道：“冒充你的人是谁？打听不出来，一路上大家都叫她红线姑娘。魏州没有一个姑娘能有如此高的武功，想必是田承嗣重金礼聘来的。”
红线忍不住又问一句：“长得和我相像吗？”
田无水说道？”我看不清楚。只看她描金抹额，眉心点着一颗鲜红的标志，眉心以下，用红色的丝巾遮住了，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红线低头在思索，人陷入了回忆。
田无水说道：“她杀龙婆婆据说手法非常的俐落，匕首刺喉，一刀毙命。就在这个时候，龙飞回家来了……”
红线叹气说道：“这个时间显然是他们预料得到的。”
田无水说道：“龙飞和那位假冒你的人，当场拚了十几招，龙纹匕首被马头琴震落到地上，人逃走了。龙飞追了一阵，四匹马疾驰如飞，跑得不知去向。”
“那龙纹匕首是留下的线索，对不对？”
“没有人能认识这种龙纹匕首，这时候又有人来到龙飞的家，告诉他两件事：第一件他哥哥龙涛爱上一个女的，名叫红线，是魏州的女杀手，到魏州卧底，结识了龙涛，要龙涛帮她行刺。结果，龙涛利用自己的职权，帮她盗了一个盒子，却没有帮她行刺。红线就杀了龙涛，同时又拿这个盒子回潞州报功。”
“为什么能有人能如此善骗谎言！”
“红线杀了龙涛不够，还怕没有斩草除根，所以，她来到了兖州……”
“太毒了！龙飞想必相信了！”
“是你也会相信的，何况还有龙纹匕首作证明。”
“龙飞呢？”
“跪在龙婆婆坟前立誓，不杀红线，誓不为人。”
“啊！田大哥！我真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种阴毒的人。”
“龙飞的武功来自琴魔，究竟如何，还无法预知。不过这种以毒攻毒的，我不应该这样说，事实上田承嗣就是这样想：让我们自己互相残杀，他坐收渔人之利。”
“来人还告诉龙飞什么？”
“第二天来人告诉龙飞，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田大人对龙涛的帮助外入谋反行刺，本来极是震怒，后来知道龙涛是被女人骗昏了头，才原谅了他，龙涛已经被红线杀死，便不究既往，特地为龙涛筑了一座坟……””
红线听到这里，何止是痛不欲生，她最伤心的是田承嗣用如此恶毒的谣言，诬蔑她和龙涛之间的感情。
千里辗转，遍传江湖，要洗刷清白，谈何容易。
红线一阵心里绞痛，人晕了过去。
她用极冷的语气说道：“请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来到这里做什么？我要听实话，请不要再激怒我破坏自己的戒律。我在这里，已经与世无争，为什么你们还要如此苦苦相逼？各位如果能够退一步，彼此海阔天空，而进一步，则是腥风血雨，难道各位不能自择？”
梁正有笑笑说道：“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威胁！”
红线说道：“我不会威胁人，加上你梁大人，四柄刀一齐抢攻之下，我会死的，但是，那是要等到你们四个人一齐伏尸眼前以后。”
梁正有依然笑着说道：“我方才说过，这是我所听到的最动听的威胁。”
他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右手一抬一挥，三个人脚步一齐移动。
他的右手缓缓地放下，倏地再抬起时，手里多了一柄又窄又长的刀，寒光在火光下，份外刺眼，颤巍巍地，象流动的闪电，令人感到有一份邪气。
红线仍然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道：“只要刀剑一起，就有人无法后悔，截至现在为止，我还愿意以和相处，各位上路，我回庐棚……
对各位而言，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拚斗，胜之不武，而且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何苦来！”
突然，这时候一阵蹄声，有如狂风骤雨般，迅速地疾掩而至。
梁正有脸上颜色一变，手中的缅刀一挥而起，高喊一声：“杀了她！”
几乎和她说话的同时，有一种厉喝如需的声音：一条人影从马背上疾弹而起，宛如流星闪电，带着一道细细的寒光，落到这四个入和红线之前。
这种气势和功力，镇慑住了梁正有和另外的三个人。
梁正有先用缅刀护住自己，喝道：“什么人敢来横插一脚！”
红线却在此时惊呼：“田大哥！怎么会是你来到这里？”
“红线？说来话长，回头再叙。”
他握住手中的龙纹匕首，双手一拱说道：“各位！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事。因此，我劝各位，还是即早回去的好，生命毕竟是可贵的，如果没有了生命，你们所得的金银财宝，岂不是一文不值麽？”
粱正有眼睛望着田无水手里的龙纹匕首，问道：“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照你方才所说，你知道我们是谁，你就应该识相些。拿你的话来劝你，生命是可贵的，你要珍惜！”
“我要告诉你们，幸运之神只能照顾你一次，你们碰上红线姑娘，她是一种仁心法天的人，不肯轻易杀人，否则，你们早已经伏尸眼前了。”
梁正有突然纵声大笑说道：“要是比赛说大话，你们今晚是赢定了，只可惜今晚上比的是刀剑……”
他的话刚说到此处，手里的缅刀一翻一搅，仿佛摇动三四道寒光，扑将过来。
他的身形刚一起动，另外三个执刀的大汉，腾身进步，刀风带着啸声，各取一方，夹击过来。
田无水一声长啸，人的身形突然向下一缩，倏又一窜而起，只见一道细细的寒光，附在他的身上，环绕着弹起，穿梭在四柄刀光之中。
梁正有四个人的刀法十分凌厉，每砍出一刀，不但四个入都是互有默契，攻守一致。而且，每个人所劈出的刀风，沉重有力。仿佛只要挨上一刀，就可以将人劈成两半似的。
田无水手里只有一柄短短的龙纹匕首，在气势上简直无法相匹敌。
但是，田无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招式。
人和匕首，已经结成一体。
他的身形，在以一种超乎平常的快速在旋转。
此刻，看不到他的人，也看不到他手中的匕首，只能看到一团滚动的黑影，随着一道闪动的寒光，在上下翻飞，前后滚动。
梁正有一连劈出七八刀，刀刀落空，心里警觉顿生。
他已经有了退意，但是，他已经走不出圈子，他任何一个退出的意图，都有可能被那滚动的寒光切断腿、挑断筋、划开肚皮、穿过心脏……
他唯一能够暂时保住自己的，便是挥动缅刀，不断地抢攻，用进攻来替代防护自己的守势。
但是，这种以攻为守的态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听得接连哎唷、哎唷两声惨呼，又是扑咚、扑咚有人倒地……”
梁正有心神一凛，缅刀一收，身形一个倒翻，落到马旁，他更不稍停，伏身一起，刚一贴上马鞍，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
就听到田无水喝道：“只要马一动，你的咽喉就断了。”
梁正有望着自己脖子上那一泓秋水般的匕首，知道只要对方手一拖，立即身首异处。
这时候红线叫道：“田大哥！饶了他们算了吧！”
田无水说道：“红线！只怕他们饶不过你！”
红线说道：“得绕人处且饶人！田大哥！他们放不过我，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的做人原则！是我们的事。”
田无水叹了一口气说道：“红线！你这种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仁心，我实在比不上你！”
他收回匕首，喝道：“听到没有，红线姑娘饶了你们的命……”
梁正有的眼光落到地上那几个人。
田无水说道：“你放心！我早就知道红线姑娘宁可自己被伤害，也不愿意杀人，所以，他们三个都没有丢命，过去替他们包扎包扎，赶快上马给我滚吧！”
他的语气一变而为极度的轻蔑。
“还是红线姑娘对！象你们这种只见金钱，不见道理的杀手，杀了你们，污了我的龙纹匕首。”
他又暴喝一声：“快滚！”
梁正有坐在马上，神情十分沮丧，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是怎样知道的！”
田无水冷笑说道：“会稽山的一虎三豹，只值黄金千两，真不值钱！如果我今天割断你的咽喉，你的黄金还有什么价值？”
梁正有怔了一下，翻身下马，很快地将那一身官服脱掉，露出里面的劲装，他对田无水拱拱手说道：“尊姓是田，大名怎么称呼？”
田无水冷笑说道：“我叫田无水。是不是准备来日报复？”
梁正有苦笑说道：矗你的匕首从我的咽喉拿开的那一刹，我就失去了报复的心。再说，人贵自知，我自己明白我这点功力跟尊驾差得太远。我只是要记住一虎三豹是败在何人手下，如此而已。”
他又向红线拱拱手说道：“照这位田兄的说法，姑娘足可杀死我们四个人，但是姑娘为了不愿意杀生，几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就凭这一点，我服了你，而且我也欠了你的一笔情……”
红线连忙说道？”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粱正有笑笑说道：“生命是可贵的，闯荡江湖的人，能在刀底下拣回自已的生命，这种事如何能忘记？人不辞路，虎不辞山，说不定什么时候二位有用得着我们一虎三豹的地方，只要招呼一声，我们绝不推辞。”
红线还要说话。
田无水及时说道：“既然说得如此恳切，我们会记在心里。”
梁正有拱手说道：“能够得到你这句话，真是多谢。”
野风吹得火把呼呼作响，闪动的火光照耀下，另外三个人各自在包裹自已的刀伤。
三个人默默地走到马旁，等待着扳鞍上马。
梁正看本已走了几步，他忽又回头，向红线姑娘认真地说道：“姑娘！在临走之前，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向姑娘说明，不知道姑娘和这位田兄能否有兴趣听下去。”
红线望了一下田无水，说道：“有话请讲。”
梁正有说道：“第一、潞州确有一员大将叫梁正有，当然不是我。我不愿意姑娘对潞州的人留下一个坏印象。”
红线啊了一声，她着实地感动了一下，对方又说道：“第二、千两黄金我们会散尽，分给穷人，以稍减我们此行品德上有亏。”
红线大感意外，怔了一下，连忙说道：“你……将黄金千两散给了穷人？”
那位假梁正有说道：“只可惜我们手头只有千两，等回到会稽，再做补过。”
红线突然合掌说道：“四位一点仁心，上苍会保祜的。”假梁正有笑笑说道：“人真是个难以理解的东西，刚才我们要置你死地而后已的，如今一念回头，立即觉今是而昨非。姑娘！我们在生命危险边缘回头，真是醍醐灌顶，革心洗面，我们并不指望上苍保佑，只求得心安罢了。”
红线摇摇头说道：“真是难得！难得！一个人能知道‘心安’二字，就是圣贤，我真敬佩你们！”
假粱正有说道：“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就成为完人了，那象话吗？”
红线正色说道：“人人都可以为尧舜！”
假梁正有摇着手说道：“我说过，不再谈这些。我要告诉姑娘与田兄的第三点，赶快离开此地吧！田承嗣不会放过你的。”
红线有了不相信的眼神。
假梁正有说道：“我们只是受雇而来，对事情了解的不多。但是，我可以了解，田承嗣决不是一个能容忍的人。”红线说道：“可是魏州与潞州已经和好如初了！”
假梁正有说道：“我看那只是暂时的，主要田承嗣对姑娘存有戒心，他如果不将姑娘杀死，他怕随时会有盗盒之事的重演。所以，追杀姑娘，绝不会停止。”红线说道：“可是我已经远去兖州了。”
假梁正有说道：“那是姑娘的想法，田承嗣可不这样的想，他以为。你能到兖州，自然也可以离开兖州。再说，他以为。你之离开潞州，那是谋略！那是烟幕！”
红线失望地“啊”了一声。
假梁正有继续说道：“追杀姑娘的方法，将会层出不穷！我这种假冒欺骗，只是其中之一。请姑娘多加留意！”
红线神情有些黯然。
田无水此时拱手说道：“多谢！多谢！”
假梁正有扳鞍上马，临行之时说声。
“二位多保重！”四骑带缰掉头，立刻拔鑫飞驰而去。
蹄声消失了，火把也接近了尽头。
红线伫立在那里，野风撕着她的头发，扯着她的衣襟，她站在那里，逐渐昏暗的火花，照着她木然无情的脸。
田无水深深了解她此刻的心情，陪伴在一旁。
“良久，火把也熄了，原野一遍黑暗。
田无水低低说道：拦红线！回去吧！”红线缓缓回过身来，望着田无水，黑暗中可以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了晶莹的泪光。
田无水心里有些不忍，他了解红线此刻的心情。她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以言之的失望，是对人性的一种极端失望。
田无水低低地安慰着说道：“红线！我们不可能期望每个人都存有圣贤的仁心恕道，天底下有这种人，有这种事，是十分平常的，而且，那些人嗜杀、疯狂的权利欲，强烈的独占欲，毕竟是少数，所以，人间毕竟是祥和多于暴虐！”
他盯着红线，稍稍提高了声调：“这些人、这些事，正是我们仗剑江湖，疏导、规劝、清除的对象。你没有觉得吗？一虎三豹就是很好的例子，我们今天留了他们的性命，江湖上从今以后，又多四粒正义而祥和的种子。”
红线抬起手来，拭去自己的泪水，脸上呈现异样的光彩，她开朗地说道：“田大哥！你真是我的知己，你真的了解我的心。而且你的话每一个字都给我有醍醐灌顶的觉悟。”
她的脸，微微仰起，天上的微光，使她的脸份外有一种圣洁和动人。
她继续说道：“田大哥你说得真好，我们怎么可以期望每个人都是圣贤？拿圣贤的标准来规律自己、期许自己，那是应该的，如果拿圣贤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甚或要求别人，那是非常不合情理的事。这一点觉悟，对我尔后的立身处世，实在太重要了。”
田无水很想说几句感动的话，但是，他觉得没有话可以表达他内心的感动。
他收起手中的龙纹匕首，上前握住红线的手。
尽管他为红线疗伤时，已经裸程相见，但是，真正两手相握这还是第一次。
当他的手握住红线的手，红线不由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是，立刻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灵的感受，没有比此刻这样的接近。
红线忽然说道：“田大哥！别后……？”
田无水立即说道：“别后是要慢慢地叙述的。”
他牵着红线的手，朝着龙涛那几间破草屋走过去。
红线开始的时候，对那庐棚看了一下，稍有迟疑。
随即顺从地相偕走向那几问草屋。
点上灯，泡好茶，两人相对而坐。
田无水开始说道：“离开你，是我极不放心的一件事，我太了解田承嗣，他不会放过你，而且他会用各种想不到的手段来对付你……”
……但是，为了尊重你，我毫无选择，我必须离开你。”
红线说道：“田大哥！实际上你并没有真正离开我？”田无水带有歉意地说道？”红线！我不是有意对你阳奉阴违。方才我说过，田承嗣不会如此轻易放手，我不耽心他们对你采取暴力，我就耽心他们会对你施用骗术，然后再施以暴力暗袭，如此骗暴交加，那是我最担忧的事。”
红线轻轻地说道：“谢谢田大哥对我的关心。”
田无水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我说我最关心的人，那就是你红线。”红线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光，她说着：“谢谢！”
田无水说道：“我又怕你发现了我，因此，我只是在几十里方圆之内活动，总算我有了收获……”
红线急切地问道：“一切都是骗局是吗？”
田无水说道：“何止是骗局，简直就是一套至阴至毒的毒谋。”
红线静静地坐在那里，她并没有为这种意外的发现而震惊。
田无水说道：“第一、姓丁的说的话，全是假话，因为龙婆婆确是已
他故意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死在何人之手？是姓丁的吗？”
“不！是一个你永远不会想到的人，她的名字叫红线。”
红线“嘎”了一声，人不觉站了起来，脸上充满惊讶意“龙婆婆不但是被红线杀死的，而且是用红线最擅长使用的匕首戳死的。”
红线“啊”出声来，摇着头，凄惨的神情，使她忍不住泪水下流。
“这真是一个卑鄙无耻之极的阴谋……”
“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只是替潞州的薛大人做了这样一件事，已经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红线！你从田承嗣处盗盒得手，是一件大事，影响深远的大事。”
红线摇摇头，神情非常的哀恸。
“由于你的盗盒，遏止了田承嗣的野心，由于你的盗盒，使得各藩镇之间，至少可以维持十年八年的相安无事，这未尝不是百姓之福。”
红线淡淡地有一份漠然。只说了两个字：“会吗？”
田无水说道：“当然会。因为在这些位的权重的节度使之中，有野心的只是少数，而田承嗣就是其中的一个。如今田承嗣在利刀边缘拾回了性命，他几乎是吓破了胆。只要一提起这件事，他就会脸色苍白，战栗不止。他真的怕了，举兵掠夺的野心。暂时是不会再有啦。他不会举兵侵略，其他的人，也都知所警惕。”
红线说道：“果真如此，黎民百姓少遭殃，那是上苍保佑。”
田无水说道：“不过也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红线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田无水说道：“由于你盗盒所产生的对整个大局的影响，因此，据闻，现在各藩镇之间，掀起一片养士之风……”
红线问道：“养士？”
田无水说道：“大家都在四处招揽武功高强的人，豢养在府中，一方面训练武士，当作贴身护卫，而另一方面，必要时当作杀手，行刺自己的敌人，看样子将来各藩镇之间，暗杀之风是不可避免的了。”
红线沮丧地叹了口气，但是她还是问了一句：“这些事都是促使田承嗣想尽千方百计追杀我的重要因素了”
田无水说道：“方才我说过，田承嗣对你，提起来就怕，换句话说，不除掉你，他寝食难安。于是他要竭尽所能，要置你于死地。”
红线黯然说道：“只要不连累别人，我并不珍惜我自己的生命。”
田无水连忙说道：“红线！这已经不是你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我们为人能不能死得其所，死得其时。如果你现在就死，你没有替龙涛报仇，没有替龙婆婆报仇，没有履行勾大哥的海门之约，没有将自己的才能，为国为民贡献出来。更重要的还有一点……”
红线睁大着眼睛，望着田无水。
田无水说道：“你没有替自己洗清冤枉，你在人间留下永远的骂名。
那是任何一个爱护你的人，所不能忍受的。”
红线“啊”了一声，说道：“田承嗣用人冒充我，杀了龙婆婆！真毒啊！”
田无水说道：“不止于此，还有更卑鄙、更毒辣的事。”
红线有些心惊了。
她难以相信，还有比这个更毒辣的事。
田无水说道：“你说过，龙涛有个弟弟叫龙飞，你本来就要前来，以身相委的，你对于龙飞一无所知，你只是前来替代龙涛在龙婆婆面前尽孝的。其实龙涛久别家园，对自己的弟弟也不明瞭。”
红线说道：“这话怎么说？”
田无水说道：“龙飞曾经被武林中一个怪人收去为徒……”
红线说道：“这个怪人是谁？”
田无水说道：“他自称夺命琴魔，江湖上替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琴煞。因为他有一把马头琴……”
红线抢着问道：“是来自西域边陲的人物？”
田无水点点头说道：“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姓名，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多高的功力。但是，跟他对敌的人，可能遭遇到他三种不同的攻击。”
红线显然对这件事，听得十分用心。
田无水说道：“第一种攻击是来自马头琴本身，挥舞起来，不仅呼啸惊人，而且招式特别，几乎可以克制所有的各种兵器。
第二种攻击是来自马头琴的琴弦……”
红线忍不住问了一声：“琴弦也可以攻击人吗？”
田无水说道：“他的琴弦可以在别人无从防备的情形之下，射出三支要命的短箭，而且箭簇有剧毒。”
红线已经觉得这位“琴魔”也好、“琴煞”也好，不是个光明磊落的正派人物……
田无水的话又使她大感意外。
田无水说道：“他的第三种攻击。便是来自马头琴的琴音。”
红线有些难以相信的表情：“来自琴音？”
田无水说道：“他可以集中自己的心智和精神，然后挑动马头琴的一根弦，或者弹出一阕简单的曲调，重则可以使人震断心脉，轻也可以使人陷入迷惘丧失心智之境。”
红线惊讶地问道：“这些传说有人见过事实吗？”
田无水说道：“有人见过。确有其事。要不然‘琴煞’的绰号，不会无端而起。”
红线又问道？”龙飞是不是已经尽得这位夺命琴魔的真传？”田无水说道：“据说龙飞的天赋不错，很能获得琴魔的喜爱，将自己的功力，倾囊相授，至于龙飞到底学到了何种程度，就没有人能知道了。不过，据说相当不错。”‘红线说道：“是谁跟他交过手？”
田无水说道：“红线姑娘！当然是冒充你的那个人！”
红线问道：“田大哥！你知道全部情形？就请你拣重要的说来听昕，我们也好谋取对策。”
田无水说声“好”，便接着说道：“冒充你的人是谁？打听不出来，一路上大家都叫她红线姑娘。魏州没有一个姑娘能有如此高的武功，想必是田承嗣重金礼聘来的。”
红线忍不住又问一句：“长得和我相像吗？”
田无水说道？”我看不清楚。只看她描金抹额，眉心点着一颗鲜红的标志，眉心以下，用红色的丝巾遮住了，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红线低头在思索，人陷入了回忆。
田无水说道：“她杀龙婆婆据说手法非常的俐落，匕首刺喉，一刀毙命。就在这个时候，龙飞回家来了……”
红线叹气说道：“这个时间显然是他们预料得到的。”
田无水说道：“龙飞和那位假冒你的人，当场拚了十几招，龙纹匕首被马头琴震落到地上，人逃走了。龙飞追了一阵，四匹马疾驰如飞，跑得不知去向。”
“那龙纹匕首是留下的线索，对不对？”
“没有人能认识这种龙纹匕首，这时候又有人来到龙飞的家，告诉他两件事：第一件他哥哥龙涛爱上一个女的，名叫红线，是魏州的女杀手，到魏州卧底，结识了龙涛，要龙涛帮她行刺。结果，龙涛利用自己的职权，帮她盗了一个盒子，却没有帮她行刺。红线就杀了龙涛，同时又拿这个盒子回潞州报功。”
“为什么能有人能如此善骗谎言！”
“红线杀了龙涛不够，还怕没有斩草除根，所以，她来到了兖州……”
“太毒了！龙飞想必相信了！”
“是你也会相信的，何况还有龙纹匕首作证明。”
“龙飞呢？”
“跪在龙婆婆坟前立誓，不杀红线，誓不为人。”
“啊！田大哥！我真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种阴毒的人。”
“龙飞的武功来自琴魔，究竟如何，还无法预知。不过这种以毒攻毒的，我不应该这样说，事实上田承嗣就是这样想：让我们自己互相残杀，他坐收渔人之利。”
“来人还告诉龙飞什么？”
“第二天来人告诉龙飞，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田大人对龙涛的帮助外入谋反行刺，本来极是震怒，后来知道龙涛是被女人骗昏了头，才原谅了他，龙涛已经被红线杀死，便不究既往，特地为龙涛筑了一座坟……””
红线听到这里，何止是痛不欲生，她最伤心的是田承嗣用如此恶毒的谣言，诬蔑她和龙涛之间的感情。
千里辗转，遍传江湖，要洗刷清白，谈何容易。
红线一阵心里绞痛，人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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