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身外化身

2024-08-04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点击：

　　他的话声铿锵，有如铁钉敲在石板上一样，使得翟军的脸色也不禁一变。
　　他真恨不得将展玉麟当场杀死，不过他衡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势，知道假如动起手来，几招之内，一定无法得手，到那时雪姬出来，合他们两人之力，自己一人定然不是敌手。
　　他此时真悔恨没有把无定山里的高手带在身边，而惟一能给他帮忙的刘义那些，却尽是些饭桶。
　　展玉麟见他默然无语，继续道：“假如你能觉悟到你的想法是错误的，从此解散无定山的魔头，那么我们今后还是好兄弟，你还是我最尊敬的人。”
　　“好！”
　　翟军道：“那我等着下一次见面吧！”
　　他的目光一闪，道：“老弟，你何不到无定山来一趟？”
　　展玉麟一怔，道：“你这是邀请我？”
　　翟军颔首道：“我发现我们之所以站在敌对的立场，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所以希望你能到无定山一趟，看看我在那儿所做的事，以及我的理想，我想你也许会改变主意……”
　　展玉麟道：“好！大哥，你告诉我，无定山在哪里？”
　　翟军道：“你是不是决定要去？如果要去的话，定在什么时候？”
　　展玉麟沉吟一下，道：“十天以后如何？”
　　翟军道：“好！今天已是十七，二十七日那天的中午，你在黄鹤楼等着，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展玉麟道：“我可以带雪姬去吧？”
　　“当然可以，我说过，你在那时是我的客人，等你看了无定山的情形后，你再决定要与我为友还是为敌！”
　　展玉麟道：“那么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妄动，无定山的力量纵然不弱，各大门派团结起来，力量也是够大的……”
　　翟军冷笑一下，道：“我向来都是不做没把握的事，你放心好了，我若不把你的立场弄清楚，绝不轻易发动攻势的，不过我也要你明白一点……”
　　他沉声道：“你也不许带其他的人一起去，假如我发现有人跟踪你，到时别怪我翻脸了。”
　　展玉麟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翟军道：“一言为定。”
　　他说到这里，只见雪姬已站了起来，身形一闪便已到展玉麟的身边，不由庆幸自己判断的正确。
　　雪姬狠狠地瞪了翟军一眼，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还不动手？跟他啰嗦些什么？”
　　展玉麟皱眉道：“雪姬，你不知道的事，不要多说！”
　　雪姬不解地道：“大哥，他刚才明明要杀你，你为什么还……”
　　展玉麟知道这是一时难以解释的事，道：“雪姬，等会儿我再跟你说……”
　　翟军冷冷地道：“老弟，既然没事，我走了。”
　　展玉麟见他要走，忙道：“大哥，我还有两件事要问你。”
　　翟军转过身来，望了他一眼，道：“什么事，你问吧？”
　　展玉麟道：“大哥，你少年的时候真的很苦？”
　　翟军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凝注着他的脸上，好一会儿才道：“我家三代都是替人当奴仆的……”
　　展玉麟真没想到翟军是这么个出身，失声道：“哦……”
　　翟军继续道：“我们一连三代都是做人的奴仆，那人家是在朝做官的，我们生活倒不苦，可是那种耻辱，我却一辈子都忘不了……”
　　展玉麟这才明白翟军何以会有那种疯狂的思想了，他不禁深为同情翟军起来。
　　他缓声道：“大哥，英雄不问出身低，你今天的成就，已足以向人自傲，为何一定要……”
　　翟军沉声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也不需要你来劝说我！”
　　他深吸口气，抑制自己的情感，道：“你要问的第二件事呢？”
　　展玉麟道：“大哥，慕白他们是不是还安全地在林家花园里？”
　　崔军道：“他跟你那未过门的妻子留在那里，至于你那老仆……”
　　展玉麟道：“大哥，你是说铁岑，他……他怎么啦？”
　　翟军道：“他已经死了。”
　　展玉麟怔了一下，道：“大哥，是你杀的？”
　　翟军冷冷道：“是我下的命令。”
　　展玉麟道：“那么是多三公动的手？”
　　翟军道：“这不包括在那两个问题之内。”
　　展玉麟道：“好！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林家花园在哪里？”
　　翟军道：“铁飙没有告诉你？”
　　展玉麟摇头道：“如果他说了，我也不会在这里等你了。”
　　翟军沉吟一下，道：“我既与你定有旬日之约，那么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好，我派个人带你们去，不过……”
　　展玉麟道：“我保证不伤害他就是了。”
　　翟军瞥了雪姬一眼，道：“我能信得过你，可是这个女子？”
　　展玉麟道：“她会听我的话。”
　　翟军问道：“她的师父是谁？你可知道？”
　　展玉麟摇了摇头，翟军又道：“这次是她救你的，多三公和袁玄机怎么样了？”
　　展玉麟道：“他们稍受轻伤！”
　　翟军冷哼了一声，道：“今晚她若非穿有冰蚕锦衣，只怕已经死于老夫剑下了，不过我得告诉你，冰蚕丝最怕火攻，她仗恃着这衣服，早晚会吃大亏。”
　　展玉麟不知他这是好意，还是警告，正待说话，已听得雪姬大声道：“你胡说八道，我师父说冰蚕丝水火难伤，刀剑不人，只有红头虫才能咬得破……”
　　展玉麟听到这里，才猛地觉醒翟军是在骗雪姬的，连忙加以喝止。
　　雪姬还振振有词地道：“本来就是嘛，我师父说的还会有错？”
　　展玉麟知道雪姬是个直肠子的人，脑筋单纯得根本不会拐弯，自己跟她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他只有责怪翟军的卑鄙，竟然诳骗这个纯真的少女。
　　翟军见展玉麟眼中泛起怒色，哈哈一笑，转身向老崔记药材行走去，很快便已进入店里。
　　雪姬怒道：“这人好讨厌，动不动就奸笑，我师父说这种笑声最不好了，一定是个大坏蛋！”
　　展玉麟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道：“雪姬，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懂事？”
　　雪姬呆了一下，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笑道：“等我有了小娃娃，做了妈妈以后，我一定很懂事了。”
　　展玉麟摇头苦笑，还没来得及说话，雪姬又道‘“大哥你喜不喜欢我替你生个小娃娃？”
　　展玉麟的头又开始痛了。
　　他在这时，又开始向往做一个聋子的乐趣，因为一个聋子可以不必听到这种“有趣”的问题。
　　雪姬见他不答，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只喜欢你原来的那个儿子？所以才不喜欢我替你生的小娃娃？”
　　展玉麟瞪了他一眼，道：“雪姬，你能不能少说一句话？我晓得你不是哑巴！”
　　雪姬一笑道：“我当然不是了，哑巴怎会说话呢？”
　　她好似想到什么，愕了一下，道：“大哥，你是说我的话太多了？哦！师父也跟我说过，男人最不喜欢女人多嘴，好吧，我闭上嘴巴就是了。”
　　展玉麟见她果然把嘴唇闭得紧紧的，不由吁了口大气，忖思：
　　“你师父总算做了件好事……”
　　一念未了，他只见一个痩瘦的汉子匆匆自老崔记药材行走了出来。
　　展玉麟认得那人正是被翟军称作分堂主的刘义。
　　刘义匆匆行了过来，远远便抱拳道：“展大侠尊驾光临，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未能远迎，尚请原宥……”
　　展玉麟皱了皱眉，道：“是翟大哥叫你来带路的……”
　　刘义微微一愕，道：“在下刘义，是奉成总巡查之命，替展大侠带路的……”
　　展玉麟道：“你晓得林家花园在哪里？”
　　刘义笑道：“在下住在此地已有七年，当然晓得林家大花园……”
　　展玉麟极为厌恶这种卑鄙的小人，道：“那你快点带路呀，还在啰嗦什么？”
　　刘义躬身道：“是！在下这就去了。”
　　展玉麟倏然想起了铁飙的尸体还在屋顶上，道：“你等一下。”
　　他飞身跃到那幢民房上面，把铁飙的尸体扛了下来，道:“我们走吧！”
　　刘义看了看铁飙那已经僵硬的尸体一眼，竟然一句话都没说，便领着展玉麟朝右边街上行走。
　　展玉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几步路，倏地想起一件事，问道：“刘分堂主，你们成总巡査呢？”
　　刘义很恭敬地道：“他老人家在运功。”
　　展玉麟哦了一声，忖思：
　　“翟大哥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他之改变主意，就是因为知道我与雪姬两人联手，他决难抵挡……”
　　他的脑海中泛映起方才翟军跟他说的那些话，不禁深深地同情翟军起来。
　　他忖思：
　　“假如换了我是他的话，出身在那种恶劣的环境里，不知道我会不会反抗命运？或许我不会像他们那样奋斗，大概早就堕落下去……”
　　由于这份同情心的趋使，展玉麟觉得翟军所做的那些事，都是值得原谅的，自己不该太过于苛求。
　　他继续忖思：
　　“他奋斗的精神值得人钦佩，只是由于环境的影响，使得他的性格起了变化，或许他起初并非愿意那样做的……”
　　正在思潮起伏，意念紊乱之际，展玉麟倏然听到了雪姬嚷道：“喂！你究竟带的什么路？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他回过神来，四下顾望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他脚下一顿，用空着的左手一把扣住了刘义的脉门，沉声道：“刘义，你这是带我们到了哪里？”
　　刘义根本就没看到他出手，只觉右臂一紧，全身便已软麻下来。
　　他呻吟了—声，道：“展大侠，请……请放手……”
　　展玉麟道：“刘义，你快说，在跟我玩什么花枪……”
　　刘义只觉对方扣在臂上的那只手有如铁箍样的，愈扣愈紧，使得他额上都痛出冷汗了。
　　他额声道：“展大侠，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哎……请你把手放松一点。”
　　展玉麟松开了手，冷冷道：“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你若敢耍滑头，小心我把你的骨头拆下来。”
　　刘义哭着脸道：“小的哪里敢？”
　　展玉麟道：“顾名思义，林家花园必然是很大的一幢大宅，你怎么带我们到这条小巷子来？”
　　刘义道：“我这是走的近路……”
　　展玉麟冷哼了一声，道：“走近路为何不从房上走？你这明明是在狡赖。”
　　刘义道：“禀告您老，林家花园在下只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从这条路走的，若是从屋上走，怕会迷了路！”
　　“胡说！”展玉麟道：“你在城里住了七年，还会迷路吗？分明是在狡赖。”
　　刘义道：“在下每次来都是白天，如今是晚上，难以辨明方向，所以……”
　　展玉麟道：“好，我问你，林家花园离这儿还有多远？”
　　刘义道：“从这条巷子出去，再拐个弯就到了。”
　　展玉麟沉吟了—下，心里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却不清楚究竟有哪些不对。他放开刘义的手，道：“刘义，你带路吧！如果你说了假话，哼！你该晓得后果如何。”
　　刘义不敢吭声，加快了脚步，匆匆向前行去。
　　展玉麟和雪姬跟随在他的身后，走出了那条巷子，拐了一个弯，刘义果然止步停了。
　　他指着前面丈许外一座巨宅广厦道:：“展大侠，那便是林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