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太清剑诀

2024-08-04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点击：

　　神驼乙休依伏在何姑娘的背上，眼中的泪水一直都没有停过。
　　他这一生之中，从没受过什么人恩惠，可是没料到临到老来，却反而受了人这么大的恩……
　　他真恨自己，若非那样信任翟军，就不会惹来如此多的麻烦。
　　他并不是不知道何玉芝已经身受重伤，但是现在要他怎样才好？当他想到何玉芝每跑一步，鲜血便流出一些时，他的泪水便禁不住流了出来。
　　像他这样刚强性烈的人，要他流泪简直是难之又难的事。
　　然而当他那颗坚强的心受到感动，而渐渐溶化时，他便无法控制自己不流泪了。
　　他无法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只得任由它流得何玉芝满背都是。
　　何玉芝一阵急奔，出了树林之后，由于身上的伤痛所牵制，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展慕白这时追了上来，一见神驼乙休泪流不止，不禁吃惊道：“老公公，你怎么啦？”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使得神驼乙休更加伤心，大叫道：“何姑娘，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何玉芝一面喘气，一面道：“老……老前辈，你……你……”
　　神驼乙休听到她气喘难言，更加心痛如绞，吼道：“你想死了？你背了我这老废物，再走不到半里路，便会死掉了……”
　　何玉芝喘着气道：“我……我没……没有……关……系……老……前辈你……”
　　神驼乙休道：“什么没关系？你的血都要流干了，快……快放我下来。”
　　何玉芝咬着牙道：“不……不行……我不能够放你……下来……”
　　展慕白道：“三姨，让我来吧，你身上的血太多了……”
　　他见到何玉芝满身浴血，方才换上去的一件衣衫，此刻又已渗满了血水，不禁吓得脸色发白。
　　何玉芝道：“慕……慕白，你不能够，这……还是我来。”
　　神驼乙休真恨不得就此一头撞死算了，也免得亲眼看到这一幕人间惨剧。他大吼道：“老天哪，你怎么这样不公！”
　　话声一了，他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喝叫：
　　“老前辈，是你吗？”
　　神驼乙休一怔之下，立即大喜，道：“是朱家两个怪物来了，何姑娘，你快把我放下来。”
　　何玉芝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起来，她只觉天地已在慢慢旋转，自己都快已站不住脚，忙着在稳住身躯，如何还听得到神驼乙休的话？
　　展慕白倒听见了远处传来朱君左的呼唤声，连忙大声叫道:“叫化子伯伯，快点来呀！”
　　随着他的叫声一完，他只见两条人影有如星移电转般急掠过来。
　　那两人不是天地二老是谁？
　　天地二老很远便看到展慕白等三人的情形，他们不明白究竟为何如此，骇得满脸发青，加快步伐，急掠过来，顿时把随在他们身后的七八个叫化子抛得老远。
　　他们还没奔到何玉芝身边，何玉芝便已支持不了，眼前天地旋转，黯了下来，立即栽倒于地。
　　她这一跌倒于地，把背上背着的神驼乙休也摔在地上。
　　神驼乙休跌了个狗吃屎，沾得满脸的泥土，才被朱君左抱了起来。
　　朱君左见他不能动弹，骇然问道：“老前辈，你怎么啦？”
　　神驼乙休把嘴里的泥土吐掉，怒骂道：“你这两个混账东西，怎么去了这样久？”
　　朱君左道：“我们去追査那些人的下落……”
　　“追査个屁！”神驼乙休叱道：“老夫在这里都把整个事情都弄清楚了。”
　　这时，朱君右已经把何玉芝抱了起来，当他看到她满身浴血的样子，不禁大骇道：“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何姑娘一身是血……”
　　神驼乙休怒吼道：“他妈的，你还不快点先替她闭穴止血，你要她把血流干？”
　　朱君右受斥，不敢申辩，赶忙替何玉芝把伤口附近的血脉闭住。
　　朱君左不敢再问神驼乙休，对站立一旁的展慕白道：“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哦！对！还有翟大侠呢？”
　　展慕白还没回话，神驼乙休已骂道：“他妈的，你还提那个王八蛋做什么？”
　　朱君左愕然道：“他……”
　　展慕白道：“我爹就是那老贼害的……”
　　朱君右大叫道：“有这种事情？”
　　神驼乙休道：“老夫若非被他暗算，又怎会变成……”
　　他的话声倏然一顿，骂道：“朱老二，你不相信慕白的话？”
　　朱君右真是对神驼乙休没有法子，苦笑道：“老前辈，我……”
　　“我个屁！”神驼乙休道：“他就是无定山山主！”
　　朱氏兄弟闻声惊怔，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蓝衫客翟军成名甚早，在武林中著有侠名，否则剑神的尊号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天地二老一向深知蓝衫客，又怎会相信翟军便是统率天下群魔的无定山主？
　　神驼乙休见他们的惊怔之态，怒道：“怎么？你们不相信老夫的话？”
　　朱君左吁了口气，道：“这真是难以使人相信……”
　　展慕白道：“两位伯伯，我们还要快走，不然那个老贼追来了，我们就逃不了……”
　　朱君左恍然大悟，回身道：“霍七，你快把这个小弟带着，我们回城去。”
　　那跟随在他们身后奔来的八个中年叫化，都站立在数尺之外。
　　他们全都不认识神驼乙休，见到两位长老受到乙休的喝叱，全都脸现惊容，不知这白发驼背老者，是什么来路。
　　朱君左吩咐了一声，那站在前面的一个麻面叫化应声走了出来。
　　他不敢小觑展慕白，恭声道；“小兄弟，我背你下山好吧？”
　　展慕白摇了摇头，道：“不！我要你扛着我！”
　　霍七笑了一笑，抱起展慕白，把他放置在自己的肩膀上，道：“小兄弟，你抓紧我的头发，小心摔下来……”
　　展慕白依言抓住了霍七的头发，随着朱君左一声令下，他们全都飞身往山下奔去。
　　朱君左背着神驼乙休，一面急跃，一面问道：“老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
　　神驼乙休长叹一声，道：“都是老夫不好，你们走后，竟然被那混账东西暗算……”
　　朱君左问道：“老前辈，你全身都不能动，是不是被他封住了穴道……”
　　神驼乙休道：“穴道被闭，我还能够用真气撞穴之法解开，可是我现在连真气都已经提不起来了……”
　　朱君左骇然道：“那么前辈你是中了毒？可是又有什么毒如此厉害？”
　　因为以神驼乙休的内功，就算是剧毒也难以使他中毒，如今他连真气都无法提起，可见那种毒物的厉害了。
　　神驼乙休道：“谁知道那是什么毒？据那混账说，是什么‘十日酥’……”
　　“十日酥？”朱君左摇头道：“我这辈子都没有听过有这种毒。”
　　丐帮捕蛇的功夫天下第一，帮中对于防治中毒的药方也不在少数。天地二老身为丐帮长老，对于用毒疗毒之法，自然也多少有研究。
　　可是朱君左一听那“十日酥”之名，却想遍了所知道的毒物名称，也想不出来。
　　神驼乙休叱道：“假如连你也知道的毒，老夫还会上这个当？当然一定是毒中之毒，厉害到了极点！”
　　朱君左苦笑了下，问道：“老前辈，你是如何中了他的暗算？”
　　神驼乙休愤愤道：“那王八蛋下毒的功夫真高，他把朱老二葫芦里的酒喝了几口，要我喝，我哪里会想到那酒里会有毒？结果……”
　　朱君左嘿嘿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话，神驼乙休已道:“你笑什么？老夫上了当，你就开心，是不是？”
　　朱君左道：“老前辈，你又多疑了，我的意思是谁都不会想到名满天下的蓝衫客，竟然还会用暗算的手段对付人……”
　　神驼乙休长叹一声，道：“唉！老夫也就是吃了这个亏，尤其是我跟他之间……”
　　朱君左好奇地问道：“老前辈，您跟蓝衫客好像有一段渊源……”
　　神驼乙休道：“他家三代都在我家里为仆，他自幼便很顽皮，常受责打，可是我一直都很同情他……”
　　他想起以前的那一段时光，禁不住又是长叹一声……
　　朱君左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是他……”
　　神驼乙休道：“他的野心从小便很大，当时我还以为他的志气很高，所以学了些什么武功，马上便教给他……”
　　朱君左惊道：“什么？蓝衫客的武功，是由老前辈你传授的？”
　　神驼乙休似乎陷入往事的回忆中，继续道：“他的资质非常好，进步一日千里，可是始终都没有赶上我，我想这也许是他恨我的原因吧！”
　　他的眼前一阵模糊，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情景，缓缓道:“后来，我无意中得到一本‘太清剑诀’，由于他一直都喜欢剑法，所以便给了他，就在那年，我妈给我订了亲，而他却在当天晚上，带着那本剑诀走了！……”
　　朱君左听他亲口说出这一段武林韵事，只觉津津有味，不敢出声打断他的遐思。
　　神驼乙休想了一下，继续道：“第二天早上，我一发现他走了，便出走江湖找他，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喜欢韵琴表妹的……”
　　由于他所述说的事情，关系着当代两个名震武林的绝顶高手，所以朱君右也在注意聆听起来。
　　他抱着昏迷中的何玉芝，跟朱君左并排而行，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的韵琴表妹，是不是现在在东海的避尘师太……”
　　神驼乙休眼中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道：“不！她是我后来在江湖上认识的，可是我是个订过亲的人，她……”
　　他说到这里，好似想到什么，话声一顿，叱道：“朱老二，这是我的事情，你问什么？”
　　朱君右受到叱责，干笑一声道：“老前辈，对不起……”
　　朱君左不见神驼乙休继续说下去，也是心里火大，道：“老二，谁叫你多嘴？”
　　朱君右道：“老大，我……”
　　朱君左叱道：“去！跟我滚远点，我不要你跟我一起走路。”
　　朱君右身形一顿，落后一点，继续跟随着朱君左，向前奔去。
　　朱君左走了一段路，又问道：“老前辈，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