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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美丑原非真 心回意转 恩仇最难辨 地远天遐
2025-06-28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点击:

  五十斤重的银戟,风力绝强,压得无情公子张咸呼吸也微觉受阻。
  他闭上眼睛,这一刹那间,心中既无遗憾悲哀,也没有惧怕。一个倩影浮上脑海,花容吐艳,含笑盈盈地瞧着他……于是他低低地叫一声“朱玲”。
  厉魄西门渐本想阻止,但已来不及,只好不言不语。白无常姜斤的银戟离张咸头颅不及一寸之微时,斜然收住雷霆万钧之势。
  无情公子张咸意外地睁开眼睛,只见姜斤已收回银戟,退开一旁。
  “怎么啦!莫非是心寒手怯,不敢杀我?”
  白无常姜斤冷哼一声,道:“小子你要死还不容易么……”
  鬼母道:“姜斤毋须多言……张咸,你当也知道本教主视人命如刍狗。但自古道是:慷慨捐躯易,从容就义难!现在你一腔锐气,便不觉死之可怕,虽也英雄,却不见十分难能可贵……本教主另有安排,自会教你后悔擅闯碧鸡山圣坛之举!”
  说罢,颔首示意,姜氏兄弟上前,把两人带出密室。一直走出雪楼,在另外一座院中的一间上房内,把他们摔在地上。
  直到翌日近午时分,厉魄西门渐才进来,用特制铁链把他们双手双足俱铐扣住。然后解开他们的穴道,狞笑道:“你们不必妄打逃走的主意,这两条铁链,乃是以海心寒铁所制,别说人力,即用宝刀宝剑,也难以伤损……”
  宫天抚眼睛一瞪,便要发作,西门渐制止道:“尚有几句要紧的话,必须先向你们交代清楚。那便是咱们都是江湖风浪中出来的人物,死可以不怕,但折辱却难当。你们如敢对教主或本香主口出不逊,决不会杀死你们……可是……”
  宫天抚厉声道:“可是什么?”
  “可是你们得估量一下,若然被废掉一身武功,再斫断双手,割掉舌头,才放掉你们,这个活罪受得起受不起?本香主的话,点到为止!”
  说罢,转身出房,反手拴住房门。
  宫天抚、张咸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固然他们可以趁此时一头撞死,但如是万无幸理之时,他们当然能够毫不犹疑便办到。现在却尚有希望,事情便大不相同。
  宫天抚俊美的面上,泛起一丝苦笑,道:“朱玲虽未曾受害,但她可会知道我们为她受此苦难?”
  无情公子张咸也嗟叹一声,但随即觉得宫天抚这些话有点欠妥。心想施恩不望报,方是大丈夫行径。若果对朱玲之爱情,已达舍生忘死的地步,则受苦遭难,亦甚值得,何必想到朱玲知道与否?
  到了下午,鬼母独自进来。宫、张两人见她面色阴沉,都觉得情势不妙。
  鬼母沉重地道:“本教主刚刚把朱玲释放,你们如要见她一面,亦无不可,但却不准发出任何声音!这个条件你们办得到,便可见她一面……”
  宫、张两人如闻仙音,一齐喜动颜色。连声答应,鬼母要他们都起个誓,他们如命誓毕,便等鬼母带他们去见朱玲。
  鬼母却不移动,默然站在房中,隔了一会,后窗外面传来一阵细碎步声,他们都听出是一个人从窗后的院子走过。
  他们都心急异常,但又不便催问。
  鬼母忽然招手道:“你们到这边来!”
  说时,人已飞到窗边。宫张两人用双脚一纵,便落在窗边鬼母身侧。
  这时窗子关着,鬼母将窗纸戳破三个小洞,道:“你们看罢——”她自家也凑在一个小洞中瞧看。
  宫天抚和张咸两人,急不及待地俯在小洞上,用神外瞧。眼光到处,只见一个袅娜背影,已堪堪走出院子。这个背影,他们在梦中也常常看见,正是那白凤朱玲。
  鬼母忽然曼声叫道:“朱玲别走!”
  那个袅娜的背影立刻停住在院门边。
  鬼母又道:“你转身让我瞧瞧!”
  她缓缓转身,宫天抚张咸心头俱觉得紧张,却也不知何故。
  及至朱玲完全转过来,他们眼光落在她的面庞上,不由得全身一震,险些张口失声。
  只见朱玲本来白如羊脂的面皮,如今一块紫一块红,而且凹凸不平,鼻子发胀,又扁又大,左边一道眉毛,只剩下半条。
  在这张丑陋无比的面孔上,只有一点和昔日的朱玲相似,便是那双明亮秀美如一泓秋水的眼睛,隐隐蕴含着万古牢愁,千秋幽怨……
  鬼母曼声道:“朱玲,你此下碧鸡山,却别忘了誓言!”
  她敛衽行礼,轻轻道:“不肖弟子决不敢忘记……”
  那清脆如银铃的声音,钻入宫、张两人耳中,已无丝毫疑惑这个本是奇美而变为奇丑的姑娘,就是白凤朱玲。还有那轻盈曼妙的体态,正是他们心中最美丽的形象,也正是朱玲才具有……
  宫天抚突然用双手掩住眼睛,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无情公子张咸也离开那个小洞,宛如泥雕木塑般,动也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鬼母冷峻的声音响起来,道:“这最后的一面,的确太难堪一些。但正因如此,你们才有机会生出碧鸡山!”
  宫天抚突然怒吼道:“你……你怎样把她弄成这般模样?”他本想怒骂鬼母一顿,但记起西门渐的誓告,便临时咽回骂她的话!
  无情公子张咸却叹口气,道:“朱玲太可怜了,鬼母你心肠之恶毒,也称得上天下第一!”
  鬼母道:“你外号叫无情公子,但名实不副……朱玲是被我以碧萤阴火灸成这般模样,你们都看见了,现在本教主尚有话要说……”
  她停顿一下,故意拖延一些时间,好让这两个年青人冷静下来。
  但见宫、张两人,都各想心事,似乎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于是不再多讲,突然离开此室。
  翌日早晨,鬼母仍是独个儿入室,只见宫、张两人神色憔悴,大概是一夜没睡,而又思想过劳所致。
  当下对他们道:“本教主从来不放过任何敢侮辱我或侵入我圣坛之人,你们两人也不能例外!”
  宫天抚傲然道:“要杀便杀,何必啰唣!”
  鬼母冷笑一声,阴森无比,使得两个年轻人为之心胆微寒。她道:“你们想错了,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本教主并不杀死你们,只废去你们一身武功,复将右手右脚主筋挑断,便把你们安然送回……”
  无情公子张咸一听,可就火了,俊目一瞪,道:“你敢用这种下流手段,本公子可要骂啦!”
  鬼母冷冷道:“若吐一个脏字,先割掉舌头!”
  张咸果然不敢作声。宫天抚只气得嘿嘿冷笑。
  “不过尚有唯一的一个方法,可以免罹此祸,你们也极容易办到……”
  宫天抚和张咸对望一眼,大感诧异。不约而同地猜想有什么可以免祸的方法!
  “你们不得胡思乱想,本教主现在把这方法告诉你们,那就是你们只须当我之面说此后不爱朱玲,再立个誓,本教主便网开一面,释放你们!”
  这个方法大容易了,反而令他们不敢相信。鬼母又道:“本教主决无戏言,现在你们可即向我说出那句话,并且立誓保证此言并非打诳!”
  宫天抚首先大声道:“宫某宁死也不能不爱朱玲,鬼母你先向我下手吧!”
  张咸岂能示弱,也坚决表明自己的心意。
  鬼母冷笑道:“你们的性命难道如此轻贱?别要冲动,再考虑一会才答复不迟……”
  那两个年轻人同声齐说不必再考虑,鬼母便出房而去。
  顷刻间西门渐和姜氏兄弟进来,把他们带出去,各自分开。无情公子张咸由西门渐带到一个地牢的房间,这个房间才五尺见方,没床没凳,石地上微觉潮湿。
  西门渐把铁栅门锁上,狞笑一声,道:“你只要回心转意,可以大声叫喊,自有人进来!”
  无情公子张咸呸了一声,然后转身不理睬西门渐。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是铁门关闭住的沉重声音。
  他回顾一眼,只见三面俱是厚厚的石壁,一面是粗如鸭卵的铁栅。靠内边的石墙下,有个水沟洞口,约是半尺见方,乃是于供囚犯大小便之用。
  宫天抚由姜氏兄弟带着,忽然来到一个陈设华丽的房间,暗香隐隐,所有家具和布置,都精美之极。
  姜氏兄弟走后,房门关上,当中却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用铁枝隔着。
  不久,有人送午膳来,四个小菜都精美异常,饭香扑鼻。
  宫天抚已饿了许久,此时心想早晚都难逃大祸,何不畅怀大吃。便不客气,尽情吃得饱饱。
  无情公子张咸在地牢囚房中,却甚可怜,只有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还有一碗微带咸味的冷水。张咸暗念自己虽然大祸难逃,但未到最后一刻,总不肯放过逃生之念,因此自己必须保持体力,以免纵有机会,也无法抓住。于是把馒头冷水都送入肚中。
  又过了一日,张咸在这阴冷潮湿的地牢中,实在凄苦无比,他一生都未吃过一点苦头,甚至可以说是随心所欲,目下这么凄惨艰苦的日子,的确难熬之极。
  宫天抚可就和他大相径庭,不但食住均如王侯,奢华异常,而且一点也不寂寞。
  原来在他房门之外,是个堂皇华丽的大厅,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毡,不论昼夜,都有几个乐工在奏弄乐曲,琴笙不绝于耳。
  这还不算,那地毡上还不时有妙龄女郎,随着乐声,载歌载舞。这些女郎全都健美异常,身上只披着一袭轻纱,晶莹玉体,隐约可见。起舞之时,粉背玉腿,乳波臂浪,极是销魂蚀骨。
  宫天抚举酒自酌,一面听歌观舞,大有此间乐而不思蜀之意。
  要知他自幼即在深山长大,虽然衣食无忧,饱览群书,也知道历代侈靡之宴的情形,但直到今日,他还未住过这么华丽的房间,更未见过这等蚀骨销魂的艳舞,如今在大难临头之前,忽见如此奇景,自然不肯轻轻放过。
  又过了一日,宫天抚已变得惴惴不安,唯恐鬼母忽然进来,逼他作最后决定。这两日的享受,使他感到人生的多姿多乐,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且没有张咸这个情敌在眼前,已少却不能示弱的顾虑……
  外面乐声忽歇,过去一看,敢情厅中已寂寂无人。这时,一种孤独的情绪袭上心来,使得他烦躁地踱着圈子。
  忽然听到低微的说话声,侧耳细听,发觉乃是由屋角处传过来,便走近去,蓦然吃了一惊。
  原来那阵语声,竟是鬼母和无情公子张咸的声音。
  “……时间不算太短,你该考虑清楚了……”鬼母的内力充沛的声音说。
  张咸似是犹疑一下,然后才道:“我根本不必考虑,便可回答——”
  宫天抚感觉出他的语气并不坚决。但他仍然衷心地叹口气,想道:“张咸不愧是个硬汉子!”
  鬼母冷笑一声,道:“很好,那就做一世废人吧,假如你对朱玲还有兴趣的话,本教主可以代你传讯,叫她来陪你一辈子……”
  张咸没有作声,宫天抚忽然看见自己是个半身不遂的残废,躺在床上,朱玲那张丑恶可怕的面容,却变成数十个环绕在他四周。
  他觉得心中作呕,想避开这张丑陋无比的面容,但他一身瘫软,丝毫不能移动。
  突然间出了一身冷汗,他从幻想中回到现实世界里。这时不由得强烈地庆幸自己双足双手仍然无恙,想逃避什么的话,尽可以办得到。
  “叮叮”连响,他听出是鬼母黑鸠杖点地的声音,因此可以知道她正要离开张咸的房间。
  宫天抚一阵惭愧,想起早先自己因害怕而要逃避的念头,比起不屈不变的张咸,的确太卑鄙,怯懦和自私!……
  无情公子张咸突然大叫道:“教主留步——”
  鬼母冷冷道:“有话即速说出来,稍迟便悔之莫及!”
  无情公子张咸道:“我十分对不住朱玲,但我已不能再爱她了——”
  鬼母厉声道:“如有虚言,便当怎样?”
  “我如口是心非,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鬼母纵声大笑,朗越异常,宛如一口巨大洪钟,在宫天抚耳边大鸣不已!
  宫天抚一身都沁出冷汗,紧张地凝瞪着声音透出来之处,原来是屋角一条暗沟。
  不一会,笑声已杳,阴沟里再没有声音送出来,似乎是张咸已被放走。
  “现在要轮到我了……”他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心中悸跳不止。
  外面传来悠扬乐声,宫天抚习惯地走过去,贴在门上洞口,向外观看。
  只见花团锦簇,彩影飘舞,乐声中正有四个健美女郎婆娑而舞。
  她们身上全无衣服,赤裸着晶莹光滑的胴体,但每人手中却有一条五色彩带,起舞时侥幸旋卷,缤纷夺目,极尽鱼龙曼衍之态。
  他像一头野兽似地瞪视着那些美女的大腿细腰和摇颤跳弹的乳房。浑圆修长的玉腿,不住地在他眼前摇晃。
  这是世上最令人迷恋,最刺激人心的一种欲望,他迷惘地凝注在光滑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胴体上,心中猛烈地起伏着波涛……最后,他感觉自己在矛盾的涡流中沉没,活下去的意识是那样强烈地抬起头来。
  房门忽然大开,鬼母持着黑鸠杖走进来。
  半个时辰之后,鬼母从宫天抚房中出来,一直走到另一个院落里。西门渐见她驾临,便轻轻打开地窖的铁门。鬼母一举步,已到了地窖底层。
  无情公子张咸孤独凄凉地倚墙而立,他自知勇气逐渐消磨殆尽,已经软弱下来!
  屋角的水沟洞口,忽然传出声音来,他蹲下去,侧耳而听。只听宫天抚倔强自大地道:“……哼,别说残废,即使是你们玄阴教自诩厉害的毒刑,宫某也不放在心上——”
  鬼母冷冷地道:“那么就让你试一下本教主碧萤阴火烧骨熬髓的滋味……只要你能够熬得住,不哼一声,本教主便即时释放你……”
  半晌,没有什么声音,张咸在寂静中却沁出冷汗来。
  又过了一会,宫天抚突然凄厉地惨叫一声,张咸全身一震,坐倒在地上。
  宫天抚的惨痛呻吟声,此起彼落,声声都如大铁锤般,沉重地击在张咸心上。
  “这种毒刑,一定惨酷盖世,宫天抚本是硬汉子,居然也熬受不起,可以想出厉害……”他想。
  这时他一身都是冷汗,浑身的神经都绷得极紧。但觉天愁地惨,宛如处身鬼域之中。
  宫天抚的呻吟哀叫声忽然停住,鬼母的声音响起来:“现在你已服气了吧?人来,把这厮右边足的大筋挑断!”
  忽然一个粗哑的声音道:“禀告教主,这厮有话要说呢——”
  鬼母冷笑道:“也好,就给他一个最后的机会……”
  宫天抚用微弱地声音道:“教主你发一慈悲,饶我一命……我不爱朱玲……饶了我吧……”
  鬼母哈哈大笑,道:“你发个誓言!”
  无情公子张咸双手掩着面庞,耳中听到宫天抚喃喃发誓。他心中最后的防线已崩溃,既然宫天抚也屈服,他又何曾不可屈服?在这狭窄的阴暗的牢房中,早已使得他更加向往昔日快活自在,和风流旖旎的生活……
  铁栅门响处,鬼母走了进来。
  “张咸,本教主最后问你一句,你愿自行步出此山?抑是要本教主派人抬出去?”
  张咸面色苍白无比,歇了片刻,才道:“教主,你赢了——”
  鬼母纵声大笑,道:“你起个誓言来!”
  张咸被她笑得难堪,俊目一瞪,傲然道:“张某一诺千金,何须立誓!”
  话刚出口,忽然汗流浃背,脸上倏青倏白。原来他忽然记起当日对朱玲许诺的话,他对她说过,不论日后变化如何,都会对她始终如一,永不会伤她的心。可是现在……
  鬼母怒道:“你非立誓不可,否则不能算数……”
  “哈……哈……鬼母你已反胜为败,张某岂能惜此一身,而让天下英雄唾骂——”
  玄阴教主鬼母微微一怔,她是何许人物,已知张咸心意极之坚决,便不多费唇舌,默然退出囚房。
  出到院子外,西门渐问道:“师父,可要徒儿去把那厮收拾掉?”
  鬼母摇摇头,道:“过几天再说,我本是对症用药,知道宫天抚未见过人间之乐,故此用女色酒食等去移动他的心志,再加以心理上的打击,使他误以为张咸已经服输,此计总算成功了。但张咸虽未尝过艰苦,连日折磨之下,本已有点动心,不过我忽视了一点,便是艰苦最能令人更加坚忍,他的动心,仅仅是被百舌山人林存的绝技所愚,以为真是宫天抚服输的声音,为师不合纵声一笑,触发了他的傲性,遂又改口不服。且过个几日,也许他便重新软化下来……”
  西门渐道:“弟子真不明白师父你何以要多费手脚?为什么不干干脆脆,手起刀落,把他们结果性命?”
  鬼母沉思了一下,道:“你要知道,为师等闲不会动心,但朱玲她……为师一向是最喜爱她的,这次由她惹出无数是非来,为师如不心软,早就把她擒回来处死。可是……为师到底放过了她。想不到这回她又到碧鸡山来,为师若不惩戒她,倒教她看轻了……”
  厉魄西门渐迷惑起来,问道:“她和那两个小子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他们都爱朱玲,为师的确被他们的真情感动,故此没有立即下毒手将他们杀死,但为师要证明一下,他们的爱情是不是经得起严峻的考验……”
  西门渐忽地矍然道:“师父,张咸大声在叫喊呢,一定是害怕了——”
  鬼母阴冷地一笑,道:“只要他也服输,除了要他一生残废之外,还用本门鬼手暗伤他们的五阴大穴,教他们每当风雨晦冥之时,浑身奇疼攻心……”
  当下打开铁门,又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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