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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勘破红尘犹有恨 醉眠黄土已埋身
2025-06-28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点击:

  这个秘密会议,最后在严肃的气氛下结束。鬼母另召厉魄西门渐到密室中,道:“你身为刑堂香主,故此必须和大家一样看待,届时如大家都查不出消息,为师也无法庇护于你!但盼你好自为之……”
  西门渐忽然垂泪,道:“弟子枉费了师父多年养育传技之恩,不但不能替师父分忧,反而常常牵累师父!这三个月是最后考验,弟子自当尽力访查,如若合我等七人之力,尚且毫无结果而归,则重阳之日,便是弟子告罪辞师之时……”
  鬼母微微动容,道:“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这次为师如能再见到石轩中,务必使尽手段,将他诛除,以免又为他日大患!”
  他们师徒谈到这里为止,翌日清晨,七位香主都匆匆下山。这次因为说明不必他动手,一查出石轩中或朱玲踪迹之后,便和日月轮郭东联络。鬼母闻报便全速赶去,故此他们都分散开,各想各的办法。也就是等于这七个堪以称霸一时的武林枭雄,一方面为生命而作最后挣扎。另一方面也为了本身大利而奋斗。
  以这么厉害的七位老江湖,纵然石轩中在人海中,有如一根小针,也将被他们捞起来无疑。
  且说朱玲当日被鬼母召入后院,本来以为必定难保性命,哪知鬼母只把她囚在圣坛雪楼中,便匆匆出去和石轩中大战。
  现在她孤零零踌躇路上,短短的两日间,她有如经历了多少年。
  她在一道山泉旁边勒住坐骑,跳下马来,只见不远处有个小潭,水平如镜。走将过去,俯身向水中一照!
  有如一面明镜似的潭水上,现出一张面庞,朱玲浑身一震,双手掩住面孔,颓然坐倒在旁边的一块石上。
  一个人由极美极艳的姿容,突然变为奇丑不堪,这种滋味,比水火的冷热还要悬殊些……
  良久,她才垂下双手,珠泪却忍不住,簌簌掉下来,洒得衣襟都湿了。
  她从囊中摸出一张折叠得十分齐整的白纸,摊开来时,纸上赫然是位绝世仙姿的丽姝,上角有瘦金体的题字。
  她低低念道:“妙手写真真,水翦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往事已酸辛,谁记当年翠黛颦。尽道有些堪恨处,无情,纵使无情也动人!”
  这首词念得幽怨无比,不知不觉眼泪把图画染湿了不少,留下斑斑痕迹。
  芳思一缕,忽然系在石轩中身上。记得前两日在碧鸡山上见到时,他还是那么英挺不群,潇洒俊朗。不过在他的眉宇间,似乎浮动着一种味道,使她觉得和他陌生起来。
  在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心中最爱的人,还是“石轩中”,不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用别人去代替!
  平静如镜的水面,忽然映出朱玲的奇丑的面庞。面貌都改变了,只有那双透露出灵魂特性的眼睛,依然像春水般明亮美丽。
  她现出的飘忽微笑,想道:“这样也很好,若果石哥哥见到我这副模样,我会觉得比死掉还难过……幸而他已永不能见到我。将来我们在冥府相逢,他不但见到我的本来面目,而且还能够知道我的心,到底是深深爱着他,永不改变……”
  数日之后,她由溪水乘船南下,在孤舟上,两岸的青山平野不住变换,江水不歇地涌拍船底,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在极端寂寞凄凉中,她想了很多很多,现在她已换了一宽大的黑衣,带着黑纱面幕,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色的绒花。任何人见了,都以为她是个可怜的寡妇,决想不到这个妇人竟是名震天下的白凤朱玲。
  她的用意也是为石轩中带孝,一方面亦可以遮掩住那张骇人的面容。
  到了襄阳,她便弃舟登陆,毫不犹疑地向城西走去,大约走了三十里路,只见地势渐高,前面已是群峦屏天。
  走上一个高坡,只见坡顶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已见佛门”四个斗大的隶书。
  高坡的那一面,地势平坦,由坡下开始,一条宽约五尺的石板路,笔直通到一庵座门。这条石板路长达十丈,两旁植着高耸入云的古柏,浓荫蔽地。此外尽是青草阡绵的旷地……
  那座庵门并不高大,却浮动着一种清静庄严的气氛。门上有块横匾,黑漆底上横书着“菩提庵”三个金字。
  朱玲定睛望着庵门,芳思飘渺地想道:“当年曾听师父说过,天下尼庵,只有这襄阳城西的菩提庵,算得是真正清静佛地……啊,为什么我听过一次之后,事隔多年,还能够清清楚楚地记得呢?莫非是此生注定要在此地出家……”
  她浮起一个苦笑,缓缓走下高坡。身上衣服虽然宽大,但仍然掩不住优美的动作和轻盈的步态。
  走到门前,用门环敲了几下,“得得”之声,惊破了初秋午天的岑寂。
  隔了一会,庵门内传出来一阵步声。
  一个纤细娇美的声音响起来:“是谁呀?”
  “师傅,请开慈悲之门——”
  庵门呀地打开,一个妙龄尼姑站在当中。她的面色有点惨白,大概是许久没有晒过太阳之故。但她的眼神却甚充足,流露出十分冷静理智的味道。
  “我姓朱,敢问师傅法号?”
  “小尼慧根,女施主驾临敝庵,有何贵干?”
  朱玲一听,便知此庵必定不受外来香火,所以如此问法。
  “我屡经大变,劫后余生,满腹哀苦,无处申诉,久仰宝庵戒律精严,善名传播遐迩。是以不辞千里,来扰师傅……”
  慧根合十道:“女施主言词清雅,谈吐动人,小庵何幸,竟蒙枉顾!便请稍待片刻,小尼即向庵主清音大师禀告……”
  朱玲敛衽道谢,慧根转身入去,过了好一会,才含笑出来,道:“庵主有请——”
  朱玲颔首谢了一声,忽然转身四望一眼,但见萧瑟秋意,已笼罩在青山树林间。她抬头轻轻叹息一声,想道:“此入空门,便永绝尘迹,漫漫岁月,悠悠韶华,都将在青磬红鱼中度过……啊,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会连石哥哥也遗忘了……”
  慧根异常同情地凝视着她,脸上掠过迷惘的神色。记得那一天,她也是这样地走入空门!
  朱玲跨过高高的门槛,慧根把门关上,然后领她走入庵堂,一面道:“敝庵连庵主一共有二十三人,都在做功课……”
  她神思恍惚地听着,转入后院,只见青竹滴翠,枫叶流丹,好一座宽大清幽的院落。
  绕过假山水池,走人一道月洞门内,只见左右各是一列四间的禅房。
  慧根走到左首第一个门口,低声道:“禀告庵主,姓朱的女施主已经请来了——”
  房内飘送出一个清脆的嗓音,道:“请她进来!”
  朱玲微讶忖道:“这位清音大师,想来年纪不轻,但声音却如此清脆动听,怪不得法号叫清音……”
  一面想着,一面跨进禅房。房中窗明几净,一炉檀香,白烟袅袅,幻化出殊形万态。
  禅榻上盘膝坐着一位女尼,含笑望着朱玲。
  朱玲暗自惊讶,想道:“她看来不过三旬左右,竟然是本庵庵主,并以佛法精严见称于世,真令人大感意外——”
  清音大师又道:“施主请坐,敢问有何见教?”
  朱玲款步上前,突然跪在清音庵主榻前,俯首道:“只请庵主慈悲,渡入沙门……”
  她的声音哀婉无比,因此虽然仅仅说了两句,旁边的慧根已恻然动容。
  清音大师诵声佛号,道:“你且起来,先把你想出家之故,说与贫尼听听……”
  朱玲仍然跪在地上,道:“我姓朱名玲,自懂人事,已失父母之爱,但却练了一身武功!数年之前,我爱上了一个人,但因波折重重,故此始终分离。最近他被我师父逼得跳下万丈悬崖……”
  慧根啊了一声,清音大师又道:“慧根,一切俱有前因,你不必多言……朱玲,你的遭遇的确可悲可悯,佛门广大,普度众生,得脱苦海为志,只要你果真看破人生的虚幻,康庄大道,即在眼前。……但你如若真心爱他,何不相从于地下?”最后两句,说得声色俱厉,朱玲和慧根女尼都骇了一惊!
  清音大师歇了一下,妙目中射出慑人威光,又清脆铿锵地道,“生无可恋,何必再活,如是有情,死亦何惧?你,你即速回答,何以不死之故?”
  她一句紧接一句,宛如长江大河,逼人而来。
  “大师容禀……”朱玲叹口气,哀婉地道,“朱玲在汉水轻舟中,望着茫茫江水,曾经反复想过千万遍,虽然自知无生趣,但却不能即死,朱玲不相瞒,我此生环境特殊,数年以前,已是满身血腥,杀孽如山。如果投江一死,魂归冥府,必入地狱……”
  清音大师厉声道:“咄!你怕人地狱,因此不惜忍熬悠悠凄凉岁月和那断肠哀思,托迹佛门么?”
  “大师误会了,我如存有此念,即是对他不是真情,又何必托迹佛门?”
  慧根忍不住道:“是呀,但你越说越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朱玲太息一声,道:“我这满身杀孽,必入地狱,那时节千秋万载,都和他分离……因此想来想去,都不能死,宁愿趁这有限的数十年光阴,虔心念佛,假借佛力,洗去罪孽,这数十年的光阴,比起冥府无穷岁月,孰轻孰重,大师自然明白!”
  清音大师破颜一笑,道:“原来有这么曲折的理由,贫尼自小已入佛门,至今整整一甲子,却未曾听过这种出家的理由!但这也是缘法,贫道无话可说!当你来时,贫道正要闭关,须时一年,方始出关,往常若不是重要之事,慧根决不会在这刹那间来惊扰我。故此当慧根再三为你求说,要贫尼接见你时,贫尼已想到你一定是个风华高雅的好女子,才能令致一向冷傲的慧根,也替你关说。如今与你一谈,果然聪颖盖世,言谈高雅,不怪慧根倾折呢……”
  朱玲再拜道:“蒙大师慈悲成全,弟子感激不尽,未知何时方可披剃?”
  此时她对这位清音大师,心折异常,单凭她年纪已达六十高龄,看起来却仍然只有三旬左右这一点,便是够教人钦佩她的功行精深。大凡人之衰老,都因感情欲念多方困扰,清音大师驻颜有术,可知她摄心定虑的功夫何等精深。
  庵主又破颜一笑,道:“三戒大法,本甚隆重。但我禅宗为佛祖教外别传,路径稍异他宗,贫尼此刻便为你落发……”
  朱玲连连叩头称谢,慧根便去预备一切之物。
  清音大师吩咐她道:“既入空门,无庸遮面,你可把面幕去掉……”
  朱玲徐徐把面幕解下来,露出奇丑的脸庞,慧根女尼骇了一跳,手中热水洒了一地。
  清音大师凝视她好一会,微微一笑,道:“善哉,贫尼见了,尚觉惊心,何况寻常的人,不过是福是祸,仍未可逆料……”
  这位有道老尼,话中隐含禅机,慧根女尼虽是她最宠爱的弟子,却茫然不解。
  朱玲忽然流出眼泪,悲声道:“师父请恕弟子暂时不禀明内中原委,弟子实在有难言的苦衷……”
  清音大师道:“你不必说了,慧根……”
  慧根女尼应了一声,取了剃刀,走到禅榻前……

  此处暂时按下朱玲之事,且说在襄阳城中,这天中午时分,一个年青壮士,从酒楼下来,脚步歪斜地在街上直闯。
  这位年青壮士长得浓眉豹眼,身躯雄壮,背上斜插着一把宝剑,丝穗乱摇。
  此时街道上正甚热闹,行人辐辏,他这么在东歪西倒地乱闯,自然撞着行人。
  但莫看他酒意熏天,站都站不稳。可是那些被他碰着的人,无不横扑开去,登时一阵大乱,行人纷纷闪避。
  大家看他一身华丽衣服,背上又插着剑,都想得到是个练武的人,大约是镖师之类,哪肯招惹闲气,吃他碰倒的人,扒起来拍拍灰尘,自己叹声倒霉,也就算了。
  这时,街道旁边有一位青年人,双目炯炯地注视着街中的壮士。
  这个年轻人面如冠玉,剑眉虎目,儒雅风流中,又有威猛之气。尤其是那对眼睛,神采奕奕,顾盼之间,虽无情而似有情。
  那个醉醺醺的壮士,突然踉踉跄跄,直撞向道旁。有个妇人发出惊叫声,原来在那壮士所撞的方向,有位白发皤然的老人,颤巍巍地挑着两个空箩走着。那个壮士斜冲过来,老人纵然看见,也来不及闪避。
  其余的行人因已经注意那壮士,故此都知道一幕可怕的景象,就要发生。但因都是男人,较为沉得住气,故此没叫出声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人影倏闪,那位俊美少年不知如何已站在老人身边,伸手拦处,那壮士恰好撞在他手臂上,登时止住前冲之势。
  大家都松了口气,只听那俊美少年埋怨地道:“王师父你最爱饮酒,逢饮必醉,这是何苦呢……”一面说着,一面把那壮士紧扶走开。众人见那少年穿着朴实,以为他是镖行中的伙计,便都不再注意理会。
  片刻工夫,那俊美少年已把那壮士扶出城外。
  那壮士含糊不清地叫道:“好剑法……哈哈,原来是……白凤……”
  俊美少年矍然一震,问道:“谁的剑法好呀?”
  “我……我是石轩……中……”下面几个字,已模糊不清。那俊美少年睁大眼睛,想了一下,便架着他走到一条小溪边,先按他坐在地上,然后掬些溪水,泼在他面上。
  壮士打个寒噤,睁开醉眼,看见面前的人,便咦了一声,问道:“你是谁?”但跟着又闭上醉眼,身形摇摇晃晃地念道:“……我醉欲眠……君且去……”
  俊美少年放目四望,附近并无人家,便扶他起来。那壮士浑身无力,但少年双手插在他腋下,竟毫不费力便把他扶将起来。走了几步,那壮士朦胧中突然大喝一声,身躯一挺,双臂齐振。
  右手挥处,恰好旁边有株碗口大的树,吃他掌背碰上“咔嚓”一声,齐腰折断。
  枝叶分飞中,那少年兀自扶住他半边身躯,自家身形连摇晃也不曾。
  壮士身子一软,便又全靠那少年扶着。走了七八步,那壮士喃喃问道:“你是谁?你想把我怎样……”
  原来酒醉三分醒,那壮士虽然力不从心,脑中也昏昏沉沉,不能好好地思索任何问题,但凭着平日的训练和反应,仍然知道自己刚才猛一振臂,没把少年震开,乃是极堪惊诧之事。同时又感觉对方扶着自己,脚不点地般向前走,必有企图。
  俊美少年第一次开腔,道:“你需要大睡一场,现在我领你到那边草坡上躺一下……”
  说话间,已到了山坡间,上面浓荫蔽天,下面绿草如茵,果真是个睡早觉的好去处。
  那壮士倒在地上,一会儿鼾声如雷,沉酣入梦,俊美少年坐在一旁听着树上小鸟啼声,慢慢也坠入自已飘渺的冥想中。
  他的俊美的面庞上,不时发生变化,一如有无数悲欢离合的往事,组成一道河流,在他心中的河谷中奔腾流涌……
  可是此刻的宇宙是那么平静,过去了的时光和种种事情,都已不存在于这个宇宙间,未来的一切,又未曾发生……那末人们何以常常要回忆着过去,推想着未来,以致总是生活在虚空之中呢?
  他沉重地嗟叹一声,起身在山坡上徘徊,不知不觉,走到坡后那片幽静的树林中。
  踏着落叶,听着鸟语,逐渐深入林中,把多变的可怕的人世抛在脑后……
  坡上酣睡的壮士,忽然惊醒,睁开眼睛,西沉的红日从树叶下斜斜射到他的面上,使他感到十分刺目。
  他突然觉得不妙,四肢一振,却丝毫动弹不得,眼睛一掠,看见有三个人,也看见身上捆满了鹿筋合牛皮拧成的粗索……
  那三个人正在争论,他忍住心中怒气,留心谛听。
  “……咱们混了多少年,还是穷光蛋,眼下此事,大家担当点,马上就可以发财……”
  “李铭你别油蒙了心,一脑袋惦记着白花花的银子,人家能用这等宝剑,来头就不小!我高瑞可不愿过那心惊肉颤的日子……”
  壮士嘴唇角微微一动,露出冷笑,心想原来这三个家伙看上了自己的宝剑,趁酒醉酣睡时,把自己四肢捆住。
  第三个人此时大声道:“咱们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眼见大财在手,如何能够丢弃?高瑞,你决定不要这笔银子么?”
  最后那句话说得甚是沉重。壮士正想这厮言中已露杀机,高瑞大概会软化下来。
  只听那人又道:“我陈清波再说句公道话,这柄宝剑拿到飞云庄去,最少也可以弄个十万八万!咱们三个人一分,尽可以盖大房子,多讨几个婆娘,快活一世……且让我再看看那剑……”
  “呛”地微响,剑已出鞘,那陈清波又道:“这上面刻着‘白虹’两个小字,大概就叫白虹剑了……”他语声略歇,突然又惊赞道,“好锋快,这块石头劈为两块,竟连声音也没有……噫,那边是谁来了?”
  那壮士真想睁眼去瞧,猛听半声惨叫,跟着“扑通”两声。李铭颤声道:“老陈你真把高瑞干啦……”
  陈清波狠声道:“这小子我平日就看他不顺眼,正好趁这时干掉,咱们好多分点银子……”
  “咱们也别想回衙门混啦——”
  “呸,这种差事财发不了,却一身臭名,有什么好干的,啧啧,这柄白虹剑真快,连一丝血溃也没有!”
  李铭也横了心,大声道:“老陈劳你驾把那厮也宰了,咱们好上路——”
  那壮士暗中吸口真气,运足内力,暗暗一绷,忽然大吃一惊,原来那些鹿筋牛皮拧合的粗索,具有弹性,复又坚韧无比。因此他这一绷本来连铁链也得绷断,却弄不动身上的鹿筋绳。
  他在心中长叹一声,想道:“我自出道以来,身经数百战,对头们闻名胆落,想不到今日竟丧命在捕快手中……”
  陈清波哈哈一笑,道:“李铭,你本来也是个精明的人,怎的如此欠虑,杀死小高可以,但这厮却杀他不得……”
  李铭诧愕反问道:“为什么呢?咱们何必留下后患?”
  “杀不得,你再想想就明白了……”
  那壮士心中暗喜,虽然比李铭更糊涂,想不通何以会有免死的原因。但只要能够不死,白虹剑失去也没相干,那飞云庄自己虽没交情,却仍然可以垂手取回!当下闭目不动,看他们如何处置自己。
  李铭忽地恍然道:“是了,小高虽然惨死此间,但咱们不说,谁也查不出来。但只要验出现场附近尚有别的血迹,不啻留下线索……”
  “一点不错,来吧,咱们快挖个坑,把那厮藏好——”
  那壮士暗中大吃一惊,敢情这两名捕快要把自己活埋,偷偷张眼一觑,只见他们已走到坡下。
  正要思量脱身之计,那两个公人已找了坡下一处隐秘之地,开始小心地挖掘起来。
  他们都没有带着锄锹之类,因此挖得甚慢,加以他们为了同伴高瑞被杀之后,案子一发,必有许多其他公人会来查勘现场,一不小心,露了痕迹,此处非被掘开不可!
  故此他们极其小心地先用刀剑撬松泥土,然后用手把泥捧起来,不使洒开。
  这个洞穴向着一丛杂树的根须挖过去,大半个时辰之后,已在丛树下面挖了一个洞,可以把那壮士塞进去,不过要蜷曲起来才够地方。
  直到这时,那位壮士还想不出脱身之计,整个人被捆得像个粽子,丝毫动弹不得!
  暮色已笼罩住大地,幽林中十分黯淡,浮动着凄凉的寂寞的气氛……
  俊美少年自个儿沉湎往事,哀伤不尽,他独自倚在一株大树边,丰神俊逸中带着几分落寞,越发显得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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