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连地瓶谷　突遇隐形人

2024-07-1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卧房中仍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了一会，找到一盏油灯和灯下的火折子，便将油灯点燃起来。
　　灯光一亮。卧房里的一切顿时呈现在眼前，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牙床，床帐深垂，接着便注意到房中书籍甚多，多得简直像一间书库。
　　他趋前细视一发现都是一些古书，但没有一部书与武林人有关，不禁暗暗纳罕道：“这位名叫‘南仙’的夷人原来是个好学不倦的读书人，只是他收藏的这些书籍每个读书人都有，并无珍贵之处，为何他如此重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准入房一步？莫非这卧房中另外藏着甚么不能为第二人知道的秘密？”
　　一念及此，便开始翻箱倒柜连忙寻找起来。
　　但翻过了房中所有的箱柜，却未发现甚么稀奇古怪之物，最后视线落到那张床帐深垂的牙床上，便上前撩开床帐，一看之下，登时大吃一惊，浑身寒毛竖立，失声道：“天哪！”
　　原来，床上躺着一具白骷髅！白骷髅脑后倚枕，安详的躺在干净的床榻上，就好像正在睡觉一般！林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心中惊奇不已，怎么想也想不通南仙为何将一具白骷髅放在自己的上床？
　　这白骷髅是何人的遗骨？南仙将他摆在上床是何意思？他在谷中的时候，每晚是否与白骷髅同榻而眠？他不愿女儿进入房中，是否就为了这具白骷髅？
　　这许多疑问一下进入他脑中，他当然无法解答，不过有一点他已可肯定：南仙不愿别人入他房中，必与白骷髅有关！林歌有点失望，也对南仙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歉疚，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揭破人家的隐私，也觉得自己没有再逗留地瓶谷的必要了，当下拾起自己的长剑，随即越意而出，向洞那边奔去。
　　赶到洞门近处，只见南仙手仗断剑站在门前，他见林歌出现，冷笑一声道：“小子，今夜你只有杀了我，才有逃出此谷的机会！”
　　听口气，他已决心拼死一战来保全他的秘密。
　　林歌心中甚是不安，道：“你放我出去吧，我甚么都不会说的。”
　　南仙面上戴着人皮面具，看不见表情，不过从其目光上可以看到他惊怒已极，厉声道：“你进入我房中了？”
　　林歌点头道：“是的。”
　　南仙怒吼一声，欺身挥剑便攻，断剑在他手上使来，非但威力不减，而且发出“咻！咻！”的刺耳锐响！林歌一听就知他已练成剑罡，能够隔空伤人，当下不敢招架，一连暴退七八丈远，虽是避过了他的剑罡，但见地上似被鞭笞扬起阵阵飞沙，不由得心头骇然，忙道：“南前辈请听我一言！”
　　南仙不听，正疯狂也似的挥剑猛劈猛砍！
　　林歌左纵右跳躲过他一阵猛攻，远远的避到十几丈外，大声道：“你听着，除非你是‘武林一条街’的人，否则我对你的一切毫无兴趣，不论那具白骷髅是谁都与我无关，我发誓不会泄漏出去，你干么非杀死我不可呀？”
　　南仙见他跑远，忽然转身走回洞门前站着，看样子他怕隐形人乘机夺门逃出地瓶谷，因此要紧紧守住出路，不让任何人逃脱。
　　林歌见他如此，便走上数步道：“南前辈，咱们好好谈一谈吧，你刚才听清楚了我的话没有？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你放我出去，今后两不相干。”南仙对他怒目而视，闭口不答。
　　林歌道：“你放我出去，就可全力去对付那劫持令媛之人，这不是很好么？”
　　南仙冷冷道：“我说过好几次了，凡是闯入我地瓶谷的人，都得死在这里。”
　　林歌一笑道：“可是你有这个能力么？我看那人的武功不在你之下，你如何能够杀死他呢？”
　　南仙怒道：“我守在这里，活活的饿死你们！”
　　林歌耸耸肩道：“这样的话，令媛只怕也活不成了，你忍心看着令媛惨死？”
　　南仙道：“我管不了那么许多！”
　　林歌又问道：“你确定那人尚在谷中么？”
　　南仙道：“不错！”
　　林歌又问道：“他是谁？”
　　南仙冷笑道：“你们分明是一道的，还来问我他是谁，滑头！”
　　林歌道：“不，我不认识他。”
　　南仙道：“你不认识他，那么他为甚么要我放你出谷？”
　　林歌道：“我不知道，也许…………这样好了，你吿诉我他是谁，我帮你救回女儿，如何？”
　　南仙怒喝道：“哼，少在我面前耍花招！”
　　林歌轻叹一声道：“你读的书也不少了，怎么脑筋这样顽固不灵？就算我在哄骗你吧，你就吿诉我他是谁又有何妨？”
　　南仙听了这话，似乎有点相信了，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林歌点头道：“确实不知。”
　　南仙道：“那他为何要救你？”
　　林歌道：“这正是我要知道的事。”
　　南仙道：“好，我吿诉你，他！”只说到这里，忽听数十丈外传来一声南红凤痛苦的哀号！
　　南仙一惊住口。
　　继闻那隐形人大笑一声道：“南仙，你如说出我的名号，我立刻扭断你女儿的头！”
　　南仙并非全无父女之情，听到女儿的哀号，心中自是不忍，但口气仍然十分强硬，厉叱道：“你爱扭断谁的头就扭断谁的头，我不在乎！”
　　隐形人哈哈大笑道：“别忘了你这个女儿可以天天替你做饭洗衣，你没有了这个女儿，只怕日子很不好过吧！”
　　南仙骂道：“放屁！”
　　隐形人笑道：“我说的话对不对，你自己心里有数，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话，立刻放那林歌出谷，一切没事，否则，嘿嘿嘿，我会闹得你这地瓶谷鸡犬不宁！”
　　林歌听他又说放自己出谷的话，心中甚是疑惑，暗忖道：“这人分明不是善类，为何要强迫南仙放我出谷？他有甚么目的和用意？”
　　念头一转，便开口道：“那位朋友，你如要救我离开此谷，只有一个办法。”
　　隐形人笑问道：“甚么办法？”
　　林歌道：“这位南谷主武艺高强，只有你能对付他，你将南姑娘交给我，然后以武功制服他，这样我就可以出谷了。”
　　隐形人笑道：“这主意不错，可是刚才我好像听你说要帮他救女。”
　　林歌道：“是啊，我此番孤身一人来到这蛮荒地带，既无朋友也无明确的敌人，在此情况下，你们两位谁对我有利，谁就是我的朋友，换句话说：你是友是敌，随时可以改变。”
　　隐形人道：“我确有诚意救你出谷，你应该站到我这一边。”
　　林歌道：“所以，你应该将南姑娘交给我，亲自和南谷主决个胜负。”
　　隐形人道：“我知你武功不弱，未必不能制服他，你先和他打一架再说吧。”
　　林歌道：“他剑术很厉害，我打不过他。”
　　隐形人道：“胡说，我听说中原武林的十大高手纷纷败在你的剑下，你一定能够击败他的。”
　　林歌略一盘算，便道：“好，我先跟他打一架，打不过再由你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真仗剑上前，说道：“南谷主，我刚才的话是事实，你是友是敌，随时可以改变，如果你愿意放我出谷，这一架可以不打，否则只好得罪了。”
　　南仙冷冷一笑道：“你想出谷，只有问问我手上这把断剑！”
　　林歌道：“好！”
　　他知南仙的武功深不可测，致胜之道唯有采取主动攻击一途，故“好”字一出，立即振剑疾上，似一头蛮牛直冲而上。
　　抢攻而欲使对手“手忙脚乱”的法门只有一个“快”字，他的剑法本就以快见长，这时全力进攻，出招更是快若闪电，一鼓作气就发出了十七八剑！
　　南仙摸不清他的路数，又见他剑剑诡异凌厉，大非一般武林高手可比，一时果然不知如何招架，登时被迫得连连后退。
　　林歌见他避招后退的步法十分巧妙，心中也暗暗喝采道：“这人的武学确是不凡，我这一轮猛攻，对手若是金糊涂或朱五绝，他们一定不能这样从容避开，看来这南仙真是一个可怕的劲敌了。”
　　思忖间，又是十几剑绵绵递了出去。南仙一直退到洞门前，突然一声长啸，运起断剑展开抢攻。
　　剑声“咻咻”作响，锐利已极。林歌也以师门神奇的身法闪避他的攻击，接了他几十招后，渐渐屈居下风，被逼得步步倒退……
　　再战数十招后，他忽然虚幌一剑，顿足倒纵三丈开外，大叫道：“那位朋友，在下抵挡不住了，还是你来吧！”
　　黑暗中传来隐形人的声音：“我看你打得不错，没有一丝败象呢。”
　　林歌道：“我挡不住他的剑罡呀！”
　　隐形人嘿嘿笑道：“不要骗我，如是抵挡不住他的剑罡，你早已被劈成好几块了。”
　　林歌道：“再打下去就一定会被劈成好几块，阁下真有诚意救我，何不与他动手一战？”
　　隐形人道：“我不大喜欢浪费力气——南仙！你到底放不放人？要是不放，我就先杀了住这宝贝女儿！”
　　南仙闭嘴不答。
　　隐形人见他不作声，狞笑一声道：“好吧，既然你不要女儿的命……”
　　“哎呀！”
　　南红凤发出凄厉的惨叫。
　　林歌大惊道：“慢着！不要杀死她！你杀了她就甚么也没有了呀！”
　　南仙听到女儿的惨叫，登时双目怒睁，霍然向前跨出一步，似有赶去抢救之意，只是又怕林歌和隐形人乘机逃出谷去，因此只跨出一步便止，没有次一步行动。
　　林歌不知南红凤是否已被杀害，急问道：“喂，她死了么？”
　　隐形人缓缓道：“还没有，不过再来一下就活不成了。”
　　林歌道：“你千万不要伤害她的性命，她是你手中的一张王牌，打出去就没有了。”
　　一面说，一面循声走过去。
　　隐形人道：“站住，不要过来1”
　　林歌停住道：“怎么回事？你既要救我出谷，便是我的朋友，为甚么不愿让我见到你呢？”
　　隐形人道：“我自有道理，你不必多问。”
　　林歌道：“你是不是‘武林一条街’的人？”
　　隐形人道：“不是。”
　　林歌道：“你知道‘武林一条街’在哪里么？”
　　隐形人道：“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武林一条街’的首领是谁。”
　　林歌道：“是谁？”
　　隐形人道：“就是他！”
　　林歌道：“南仙？”
　　隐形人道：“不错！”
　　林歌道：“你如何证明他是‘武林一条街’的首领？”
　　隐形人道：“我提不出证据，但我确知他是‘武林一条街’的首领，绝对不骗你。”
　　林歌道：“就凭这句话，我如何能够相信？”
　　隐形人道：“信不信由你。”
　　林歌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那么你为甚么要救我出去？”
　　隐形人道：“原因等出了这地瓶谷再吿诉你便了，现在你再去跟他打一架，要真的打才行。”
　　林歌摇头道：“我不想打了。”
　　隐形人道：“为甚么？”
　　林歌说道：“我猜你不是真心要救我出去，你只是在拢络我，想利用我去对付他。”。
　　隐形人怒声道：“胡说！”
　　林歌道：“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劫走南姑娘。”
　　隐形人嘿嘿狞笑道：“林歌，你太多疑了，刚才要不是我出手救你，你早已身首异处，要知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如不和我站在一起，休想逃出此谷。”
　　林歌笑道：“我是打算跟你站在一起呀！只是你一再要我斗他却未免强人所难，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由你动手跟他打一架吧？”
　　隐形人不说话。
　　林歌道：“或是咱们连手攻击他也可以。”
　　隐形人仍不说话。
　　林歌道：“眼下他紧紧守着洞口，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这样僵持下去，咱们当真要饿死在这谷中了，你估量一下吧！”
　　隐形人沉吟道：“你说咱们连手攻击他……这成么？”
　　林歌道：“合你我二人之力，定可打败他，甚至将他宰了，那时你便可将南姑娘带出谷去。”
　　隐形人似乎心动了，问道：“你不会阻挠我带走这丫头吧？”
　　林歌道：“保证不会。”
　　隐形人道：“好，你稍候片刻。”
　　只听一声轻响，似是将南红凤放落地上，接着是抖动巾布的声音，过了一会后，突闻“呼！”的一下飞扑声响，已纵到林歌跟前。
　　一看，他是个老头子，一身夷人装束一手上握着一根藤杖，杖上缠着一条毒蛇。
　　只是看不见他的面貌，因为他已在脸上蒙上一条汗巾，由隐形人变成了蒙面人。
　　林歌道：“咱们已是朋友，你何必蒙住你的庐山真面目呢？”
　　老人冷哼一声道：“少废话，咱们上吧！”
　　于是，两人一起向洞门口迫去，一个横着蛇杖，一个挺着利剑，一起迫近南仙跟前。
　　南仙严阵以待，冷笑道：“来呀！”
　　林歌首先动手，长剑猛递，向他身右腰上刺去。
　　南仙不退反进，身形一闪，欺前一大步，手中断剑突然抖出一片飘飘荡荡的光华，迎上了林歌的剑锋。
　　老人立刻乘机从旁出招，蛇杖“呼！”的一声横扫其双腿，招势异常凶猛，有雷霆万钧之力。
　　南仙一声长笑，身子満溜溜一转，只听“铮！”然一响，断剑撞开了林歌的剑招，次瞬间人已转到老人身右，断剑抹向老人的脖子。
　　他这个动作实是高明到了极点，不但避开老人的袭击，而且抓住一闪即逝的空隙欺近老人身边，可谓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老人一招落空，反遇险招，不禁大吃一惊，慌忙斜肩掠开，同时踢出一脚，阻止南仙追击。
　　林歌大喝一声，刷刷刷攻出三剑，南仙断剑好像写大字随意挥毫，便将林歌的三剑化开，而老人也立刻返身出招，手中蛇杖倏呑倏吐，攻向南仙背心，三人登时斗成一团，每一招一式均极诡谲之能事……
　　打了约莫一盏热茶工夫，南仙武功虽高，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他时时要提，防老人藤杖上那条毒蛇，出招自难随心所欲，渐渐的被迫改采守势了。
　　林歌忽然叫道：“攻他下盘。”
　　话声中，挥剑点向南仙的面门。老人见他攻击南仙的面门，自己正该攻击他的下盘，于是一横蛇杖扫向南仙的双足。
　　说时迟，那时快，老人蛇杖甫出，忽觉背下“命门穴”上砰然挨了一击，登时眼前发黑，金星乱迸，一头栽倒，昏死过去了。
　　南仙乘机一剑砍下。
　　“铮！”
　　林歌斜出一剑架住他的断剑，笑道：“别忙着杀他，我要活口。”
　　原来，老人“命门穴”上挨的一下，是被林歌的剑柄击中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林歌会向自己下手，因此来不及躲避。
　　南仙也感意外，当下抽剑后退一步道：“你为何帮我？”
　　林歌含笑道：“因为我觉得你比他好些。”
　　南仙冷哼一声道：“你虽然帮了我，但我仍然不会放你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