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连地瓶谷　突遇隐形人

2024-07-1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南红凤又问了一句，见他一面孔悠然神往之色，以为他在考题。不喜欢自己的问题，便不再干扰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
　　林歌就好像站着睡着了似的，停立良久之后，面上忽现一丝笑容，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
　　南红凤色喜道：“甚么是了？”
　　林歌转身面对她道：“你再攻我一招试试。”
　　南红凤一怔道：“你……原来你在研究破解我的掌法？”
　　林歌笑道：“正是，你发掌吧！”
　　南红凤有些不悦，轻哼一声，突然跨上半步，发掌向他胸口拍去，一面说道：“你接得住么？”
　　这一掌去势轻飘飘的，比之刚才的两掌似乎更见诡谲而不可捉摸。
　　林歌眼见她的手掌已拍到胸前数寸之近，刚才他就是在这一瞬间抬臂格出的，但这一次他已了然于胸，并不立刻出手，
　　直到感觉掌风逼上胸口之际，才猛可扬掌一抄……
　　“拍！”的一声，终于“捉”住她的手腕了！
　　如是真正对敌，他便可乘机曲肘撞击她的期门穴一在此情况下百无一失，但因不是真正对敌，而且期门穴距其酥胸甚近，因此未继续出手。
　　南红凤右腕被扣，脸色一变，立时娇叱一声，抬脚踢他小腹丹田，反应极是迅速。
　　林歌仍然不立刻采取对策，一直等到风声逼近，才突然曲起左膝往右一拨，砰的一响，膝盖迎上她的脚心，四两拨千斤，南红凤登时失去平衡，跌坐地上。
　　“对不起。”
　　林歌一面道歉，一面将她拉了起来。南红凤又惊又喜道：“你好聪明，这样快就悟出对策了。”
　　林歌微笑道：“刚才你是出奇制胜，这回我也是出奇制胜，不过真正动手时，可能你的‘无极缥缴掌’要占便宜。”
　　南红凤道：“为甚么？”
　　林歌道：“因为你的‘无极缥缚掌’可快可慢，飘忽不定，我每一次出手必须将时机拿捏得准才能奏效，而时机的选择是相当困难的。”
　　南红凤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爹这门掌法仍然不好破解？”
　　林歌道：“是的。”
　　南红凤道：“你我再来拆几招试试如何？”
　　林歌正想从她身上吸收经验，以便必要时可以对付她父亲南仙，乃点头道：“好的，你先出招。”
　　他放下一直拿在左手的长剑，退后数步，准备迎接她的攻击。
　　南红凤也不提气蓄力，喝声“看招！”左掌便轻瓢飘的拍向他的面门。
　　林歌侧身跨出一步，未出手反击，他已知道对付“无极缥缴掌”的办法只有“以静制动”一途，对方掌力未逼上身子之际，绝不可出手招架或反击。
　　南红凤左掌一出，右掌立刻跟进，追踪拍向他腰部，掌势仍是飘浮难测。林歌仍不还手，再侧身让开。
　　但突然间，只觉一股掌风逼临身后；好像突然多了一个无形的南红凤，有形的南红凤攻击他的正面，无形的南红凤攻击他的背面！
　　这种现象端的匪夷所思，林歌心头一懔，急忙旋身蹲下，扬掌拍出。
　　“砰！”然一响，他的掌心刚好对上了南红凤的掌心，两人各被震退一步。
　　林歌虽然接住了这一掌，可是心中实是惊骇万分，因为当他旋身出掌之际，南红凤其实并不在他身后，但一掌拍出时，南红凤就真的已在他身后，这样快速神奇的身法，自他出身以来，此为首次见到。
　　南红凤喝采一声，掌法突然加快，刹那间双掌化为十几只手掌，似千手观音般的攻上林歌的身子。
　　林歌顿时眼光缭乱，但他是练武的天才，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他一发觉南红凤的掌法化简为繁，实已无从招架，立刻闭上双目不看，只凭听觉出招，听得二记实招从右方劈至，即右掌一翻迎了上去。
　　又是“砰！”的一声，果然接住了南红凤的一掌！
　　南红凤见他竟知闭着眼睛对抗自己的攻击，心里大为叹服，暗忖道：“这人当真是聪明绝顶，爹创出这一路‘无极缥缚掌’后，曾说要破解他的掌法只有闭目不看，单凭听觉一途，但一般人那里会想到这一层？他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悟出对策，实在太了不起了！”
　　原来其父南仙所创的这一路“无极缥缈掌”是以虚实难侧惑人视觉为主，对手如凭敢觉与抗，必然会被骗得眼花缭乱，而林歌已悟出此理，因此索性闭目不看，只凭听觉辨别虚实，这样一来反而容易应付，而“无极缥致掌”的威力也就等于完全消失了。
　　南红凤又攻了数十招，眼见自己发出的实招都被他一一挡开，当即跳开道：“好了，不要再比了。”
　　林歌睁开眼睛，笑道：“我虽然已悟出对付之策，但令尊这路法掌仍可说是旷世奇学；一般武林高手绝难对付得了。”
　　南红凤最大的兴趣仍在林歌本人，她见林歌英俊潇洒，聪明绝顶，芳心更是倾慕无已，心想自己要是能嫁得这样一位郞君，那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当下脸红红的羞笑道：“林歌，我爹的本能不只这一项，他还有许多厉害的武功，你若肯留下来，我一定要求我爹传授给你，好么？”
　　林歌微微一笑道：“等见到令尊再说吧。”
　　这时，暮色已至，两人乃回到木屋内，南红凤下厨烧了几样可口的菜欵待他，又替他烧洗脸水，侍候得无微不至。
　　林歌觉得受之有愧，只好频频道谢。
　　这天晚上，两人便在厅上剪烛夜话，林歌为欲转移南红凤的兴趣，说了许多中原的武林轶事给她听，直到深夜才罢。
　　南红凤回房就寝，林歌就在厅上打坐，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林歌估算她睡梦正酣，才悄悄的起身，蹑手蹑足来到南仙的卧房门口。
　　他见房门下锁，无法启开，于是走出屋外，转到卧房后面的窗外，试图开窗进入。
　　木窗十分坚固，只有将之拆下或破窗而入两个办法，他怕惊醒南红凤，当下抽出腰上一把匕首，轻轻的刺入窗隙，将整片木窗挑松，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木窗拆了下来；
　　南仙不在谷中，房中自然没有点灯，此刻又是黎明之前的黑暗，故房中一片漆黑。
　　林歌把木窗放下，随即一跃而入，不料双足刚刚落地，蓦觉脑后“风府穴”上一紧，已被一只劲道奇强的手掌拿住，登时脑门晕眩，四肢瘫痪无力。他感觉出拿住自己“风府穴”的手掌十分粗大，绝非南红凤的纤细玉手，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啊！你……你。……你是谁？”
　　“嘿嘿嘿！”
　　一阵阴恻恻的冷笑之后。，林歌又觉腰上一麻，接着，身子被抓起重重的抛在地上。
　　这时，才听房中人冷冷说道：“小子，想偷东西么？”
　　林歌运目望去，隐约看见床前站着一条黑影，心中惊骇极了，暗忖道：“他是何人？是南红凤的父亲南仙么？可是日间并未见他回谷，房门外又下着锁，他是怎么进入房中的？”
　　正惊忖间，只听一声龙吟，对方手上已多了一柄长剑，剑尖抵上自己的腹部！林歌嗅出对方杀气腾腾；忙道：“你是南仙南前辈是不是？”
　　那人冷哼道：“现在是我问你！”
　　林歌道：“我不是想偷东西。”
　　那人道：“不偷东西你入房何为？”
　　林歌道：“寻找线索。”
　　那人道：“寻找甚么线索？”
　　林歌道：“寻找可藉以发现‘武林一条街’的线索。”
　　那人冷笑道：“哼！甚么‘武林一条街’？”
　　林歌问道：“阁下是不是南姑娘的父亲？如果是的话，请点灯相见，在下自当详细奉吿。”
　　那人忽然收回长剑，伸手抓起他飞身出窗，跑出百来步远，将他抛落地上。这时，林歌才看清他的面貌，但看见又等于没看见，因为对方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只能从其身材和服装上看出他是个中年夷人，当下又问道：“阁下是不是南姑娘的父亲？”
　　那人冷然道：“不错！”
　　林歌发现他目中频现杀气，情知处境危殆，便大声道：“既是南前辈，这便好说话，南前辈只有一个理由可以杀我！”
　　南仙怒道：“用不着这么大声嚷嚷，我的耳朵没有聋！”
　　林歌仍然大声道：“我是天生的大嗓门呀！”
　　南仙长剑猛吐，抵上了他的咽喉，冷笑道：“你想惊醒我女儿，要她来救你么？吿诉你，我女儿一经入睡之后，天塌下来也惊她不醒，你别白费心机了！”
　　林歌听了这话，凉了半截，只得放低嗓门道：“你要杀我是不是？”
　　南仙道：“当然！”
　　林歌道：“理由是甚么？”
　　南仙道：“苗疆重地，擅闯者死！”
　　林歌道：“我没有擅闯，是令媛带我进来的啊！”
　　南仙道：“一样要死！”
　　林歌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南仙道：“你就算是天皇老子，到了我地瓶谷中，照样非死不可！”
　　林歌道：“不要这么凶巴巴的，我进入你房中只为想知道你是不是‘武林一条街’的人罢了，如果你不是，我对你也没兴趣。”
　　南仙冷冷道：“我不管你是干甚么来的，我只照我地瓶谷的规矩行事，凡是进入我地瓶谷的人，都得一死！”
　　林歌微笑道：“这是不是说：你这地瓶谷藏着许多不可吿人的秘密？”
　　南仙双目凶芒陡盛，恶狠狠地道：“是也好，不是也好，对你反正都没有意义了！”
　　语至此，便要推剑刺入他的咽喉。便在此时，只听附近有人骇叫道：“爹！请你不要杀他！”
　　是南红凤！
　　原来，她芳心倾慕林歌，整夜辗转难眠，刚才林歌大声回答其父的问题时，她立刻惊醒过来，匆匆着衣岀屋，正好赶上其父要下手杀死林歌，因此开声求情。
　　南仙大怒道：“凤儿，你说甚么？”
　　南红凤从黑暗中出现，一步一步挪过来，怯生生地道。“爹，他不是坏人，是女儿带他进来的，请您不要杀他。”
　　南仙厉声道：“好啊！你竟敢帮着外人说话，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南红凤目露央求之色道：“爹，他没有做错甚么，您就饶他一命吧？”
　　南仙怒叱道：“你为甚么要替他求情？你是不是爱上这小子了？”
　　南红凤低首不语。
　　南仙一看女儿那副模样，便知她果然已钟情于林歌，心中大为恼怒，喝道：“凤儿！你仔细听着，你嫁甚么人都可以，就是不准嫁给汉人！”
　　南红凤道：“为甚么？”
　　南価吼道：“不要问理由！”
　　南红凤流下眼泪道：“爹不说出理由，女儿……女儿……”
　　南仙道：“怎样？”
　　南红凤突然抬起头，面上再无畏惧之色，毅然道：“爹若是杀了他，女儿也不想活了！”
　　南仙大为光火，两眼一瞪道：“这话当真？”
　　恵凤点头道：“是的！”
　　南仙突然仰天纵声大笑，道：“好！好！我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既然你愿为一个汉人而死，那我也不要你这个女儿了！现在我就杀了这林歌，你要怎么死，随你的便！”
　　林歌看出他又要下手，急道：“南姑娘，我是有妇之夫，你不必为我而死！”
　　南仙正要推剑刺出，听了这话，便未立刻动手，冷笑道：“听到没有？这小子是有妇之夫，你还想嫁给他么？”
　　南红凤不相信林歌已有妻室，以为他那样说是不愿见自己死亡，说谎哄骗自己，的，故心里更是感动，仍以坚定的口吻道：“不管怎样，爹若杀了他，女儿立刻自尽！”
　　说完这话，便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抵上自己的心口。
　　林歌大惊道：“南姑娘！我没骗弥，我确实已有妻子，我妻子名叫水蜜桃，她已替我生了个儿子了！”
　　南红凤不为所动，打定主意要陪死。
　　南仙哈哈大笑道：“凤儿，你就是死一千次，我也不同意你嫁给汉人，你要死便死吧！”
　　长剑一送，向林歌咽喉刺入！林歌突然一个翻滚避开，原来他已暗中建功冲开穴道，只不过体内气血尚未完全畅通，暂时无力起而动手而已。
　　南仙不防他有运功冲穴之能，一剑直刺落地，发现没有刺中林歌，正要再刺出第二剑时，蓦听得一声强猛的暗器破空呼啸而至——
　　就在他的长剑即将再度刺出的前一瞬间，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一颗拳头大的石块击中了他的剑身，电时撞击得剑断石碎！
　　一颗石头竟能打断剑身，可见发石者劲道之强，而长剑只被打断而没有荡开，亦可见南仙的腕力一样强得异乎寻常了。
　　南仙心知有强敌侵入地瓶谷，顾不得再去伤害林歌，转对发石方向喝道：“甚么人？”
　　“拍！”
　　忽然一声皮鞭脆响，一条黑忽忽的东西突从黑暗中卷到，灵如蛇舌，下卷上南红凤的腰身，将她拉入黑暗中去了！只听南红凤惊叫一声，她的人和卷住她的那条黑鞭瞬即不见，好像一下被黑夜吞噬了一般。
　　南仙又惊又怒，立即纵身猛扑过去。他的身手的确高强，一扑便是四五丈远，但来人也不弱，早已挟劫南红凤掠出甚远，故身形仍隐在黑漆漆的夜色中。
　　南仙一连三次猛扑，都没见到对方的身形，不禁心头一懊，当下不再追扑，站着喝问道：“你是何人？”
　　前面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森森的怪笑：“嘿嘿嘿，是我呀！”
　　南仙全身一震，怒吼道：“你来干甚么？”
　　隐形人笑道：“来玩！”
　　南仙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隐形人怪笑一声道：“走进来的呀！你在洞外所布的蜘蛛阵现在已难不倒我了，而我只不过在洞口模仿你的声音叫了一声：‘白将军请开门’，那畜生就替我开了洞门。”
　　南仙咬牙切齿道：“你却持我女儿意欲何为？”
　　隐形人笑道：“我对你这宝贝女儿没有兴趣，我只不过拿她来和你谈谈条件而已。”
　　南仙骂道：“有屁就快放！”
　　隐形人道：“我的条件十分简单，只要你放林歌出谷就行了。”
　　南加断然道：“你做梦！”
　　这一话一出口，猛然想起林歌刚才避开自己的一剑，显然已运功冲开穴道，自己须得乘他血气未畅通之前赶去制住他才行，于是立即倒纵暴退，一连三个起落纵回原地。
　　一看，林歌已不在地上，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女儿被劫，林歌兔脱，他顿时惊怒交迸，当即飞身向洞道那边扑去。地瓶谷只有洞道一条出口，他的打算是：只要自己先一步赶去堵住洞道出路，
　　那人和林歌便插翼难飞，至不济也可与敌人同归于尽。
　　林歌是否已乘机逃出地瓶谷了呢？没有，他乘着南仙追逐隐形人之际，悄悄的跑到木屋，潜入南仙的卧房。
　　他仍然怀疑南仙与“武林一条街”有着密切的关系，而欲知他和“武林一条街”的关系，或可在他的卧房里找到答案，因此抓住机会再度入房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