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棋王挺身救　少侠出生天

2024-07-31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那美女正要回答，忽闻石室外面响起三声云板，四女一听之下，立时面容一肃，退去壁下一排肃立
　　那情景就如皇后驾到一般！
　　王烈转动眼睛去看那扇房门，心想必是“棋后”来了，一颗心不禁怦怦狂跳起来。
　　但等了一会却不见有人推门而入，正感惊异不解之际，忽见四女敛容二幅，恭声道：“遵命。”当中二女立刻上前将王烈架了起来。
　　王烈大惊道：“干甚么？”
　　一女冷冷道：“我们主母已发下命令，立刻将你处死！”
　　王烈全身泛起一阵冷悚悚的鸡皮疙磨，其感觉就如撞见鬼一般。
　　那扇房门纹风未动，根本未见“棋后”进来，也没听见“棋后”传入一语，何以四女突然就已得到“命令”要将他处死了？
　　莫非“棋后”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下达命令的？
　　但是，石室紧闭，她的“传音入密”怎能从外面“透射”而入呢？
　　王烈感到震惊的就是这一点，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功夫，心想难道这世上还有比"传音入密"更神奇的功夫么？
　　这个疑问还在他脑中盘旋的时候，他已被架出了石室，石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地道，一眼望去，地道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这种情形更使他产生一种感觉，觉得“棋后”不是个人，而是“鬼魂”或天上的神仙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被恐惧所征服，心知所谓“斩首”绝非恫吓了之词，死神的确已降临自己的头上了，因此他想反抗，可是全身仍然提不起一丝力气，除了头脑还会思想之外，全身四肢好像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走过了长约百步的地道，眼前来到一扇铁门前，而铁门好像长着的眼睛，当四女押着他走近时，铁门便“轧轧””，响着向上升起。
　　次瞬间，他见到了一座天然洞窟，由于四周悬挂着明亮的琉璃灯，将整座洞窟照得如同白昼，因此他很清楚的看到了一切。
　　首先映入他眼睑的是个体形高大的女人，她手抱一柄明幌幌的钢刀，凶神恶煞也似的巍立在洞窟中央，一看就知她是个创子手。
　　她实在不像个女人，因为她身上只裹着一块豹皮，露出两条比腿还粗的胳臂和两条巨大的强健的“牛”腿，谁看了都不禁要打个寒颤。
　　王烈接着看到了一条流动的水，它从洞窟的一边流出，横贯洞窟而流入易一边，情景与数十日前所见到的那座大洞窟有些相同。
　　那女刽子手就站在水道旁边，王烈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的首级落地之后，尸首将顺流而下，被冲到洞庭湖上去……。
　　'他被架到水道旁边，二女压迫他跪下，这使他突然怒气狂涌，大吼道：“不要让我跪着挨刀。”
　　那女刽子手微微一怔道：“为甚么？”
　　王烈怒声道：“我没有犯罪，跪在地上授首，对我是个侮辱！”
　　那女刽子手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嘿嘿怪笑道：“你想站着挨刀？”王烈道：“不错！”
　　那女刽子手笑道：“好，你站着或跪着对我牛娃都一样，反正都是一刀！”
　　她做手势叫王烈站起；说道：“你高兴站着挨刀的话，那就请起吧。”
　　王烈哭笑不得，大声道：“可是我的穴道受制，无力站立起来呀！”
　　自称“牛娃”的女刽子手哈哈大笑道：“这便如何是好？总不能叫我一手扶着你一手挥刀吧？”
　　王烈道：“你叫她们扶我起来！”
　　牛娃摇头道：“我不敢。”
　　王烈道：“为何不敢？”
　　牛娃一指四女道：“她们都比我大，只有我听她们的，没有她们听我的。”
　　王烈听了这话，只好转而向四女提出要求道：“你们四位姑娘行行好，我王烈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请让我死得光荣一些好么？”
　　原先与他交谈的美女掩口轻笑道：“站着授首就比较光荣不成？”
　　王烈道：“是的，我这一辈子的只向我祖父和双亲下跪过。”
　　那美女笑道：“你这个人倒像是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王烈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美女含笑沉吟有顷，终于点了点螓首，道：“也罢，看在你和黑白二牡丹有些交情的份上，就答应你便了。”
　　说罢，走上前一掌抓住王烈的腰，将王烈提了起来。
　　那牛娃动作很快，一见她将王烈抓起，立即手起刀落，呼的一声，向王烈的后颈砍去——
　　“当！”
　　蓦然一声巨响，牛娃砍出的钢刀在距离王烈的后颈，只有数寸之际，突似被某一重物击中，钢刀应声荡起，强烈的冲击震得牛蛙立足不稳，登登登的颠岀了三四步！
　　一旁观刑的三女大吃一惊，迅速拔剑在手，跃身向前，齐声娇叱，道：“甚么人？”
　　“我！”
　　一条人影倏地在水道对面出现，赫然正是那位棋王！
　　他仍然穿着那件白衣，只不过已将脸上的那块蒙面巾揭去，以其本来面目出现于四女之前。
　　抓着王烈的美女怕他出手抢救王烈，赶紧抓着王烈纵退数丈，惊声道：“你……你要干甚么？”
　　棋王一步跨过水道，含笑道：“别怕，我只要求刀留下人。”
　　那美女说道：“我们只是奉命行刑的啊！”
　　棋王道：“我知道，你们暂缓片刻，让我去见你们主母谈谈，好么？”
　　那美女不敢不答应，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恐怕没甚么作用！”
　　另一女接口道：“上次你为了救人已经牺牲了一条手臂，难道说你又打算牺牲另一条手臂了？”
　　棋王微露苦笑道：“一条手臂换回一条人命，不是很值得么？”
　　那美女道：“可是，再失去一臂，你岂不是甚么都没有了。”
　　棋王道：“未必。”
　　他举步向那地道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可伤害他，一切等我见过你们主母再作定夺。”
　　说到末了，人已进入地道里去了。


　　这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地下厅堂，白发苍苍的棋后正坐在堂上的一张软椅上抽着水烟壶，随着“咕噜咕噜”的水声，一口又一口的烟从她的嘴里喷出，一眼望去，仪态之高贵，就如皇太后一般！在她身侧侍立着几个棋女，一个手执羽扇在她身后轻轻振动，一个腕上挂着白巾准备给她拭手之用，另一个正在桌边冲茶……。
　　整个情形看来，她是个很懂得享受的老妇人，但是除了那满头白发之外，她的容貌并不太苍老，尤其是那对眼睛仍然黑白分明，仍然保留着少许媚力！她神态悠闲的呑云吐雾，当一壶烟抽完了之后，她将水烟壶递给了身边的棋女，然后接过一杯茶喝下，这才开口道：“进来！”
　　一个棋女低首进入厅堂，向她裣祍一福道：“启禀主母，棋王晋见。”
　　棋后神色微微一冷，说道：“叫他进来！”
　　“是。”
　　棋女退出厅堂后，随见棋王举步跨入，他趋前向棋后深施一礼道：“弟子拜见师母。”
　　语毕，挺起腰干，岸然而立。
　　他对棋后尊称师母，执弟子之礼，但是态度并不很谦恭，一副不亢不卑软中带硬的姿态。
　　棋后对他冷冷斜视有顷，才轻哼了一声道：“早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在此等着，有话就说吧！”
　　棋王道：“今天来了两个老喇嘛，一个是札萨克大喇嘛，一个是副札萨克大喇嘛，弟子已将他们两个打伤，逐出了鬼风港了……；”
　　棋后听了，不屑的一笑道：“那又怎样？”
　　棋王道：“看情形，今后红衣教的高手将一波一波的到达。”
　　棋后冷笑道：“他们找了几十年，几乎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就料到总有这么一天。”
　　棋王道：“不过师母请放心，弟子当尽一切力量阻止他们进入此处。”
　　棋后一哼道：“你能么？”
　　棋王点头道：“应无困难！”
　　棋后摇头道：“我看不成，札萨克大喇嘛以下的人物你可以对付，该教禅师以上的人物你一定应付不了，他们一到，是我毕命之时。”
　　棋王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棋后道：“我在红衣教长大，他们的能耐我清楚得很。”
　　棋王道：“师母在此修炼数十年之久，功力应已不在禅师之下，所以除非他们大举来犯，否则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棋后冷冷地说道：“你说这些都没有用，现在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让我活下去。”
　　棋王道：“保变师母的安全，原是弟子的责任，何况恩师临终之前……”
　　他只说到这里便未继续往下说，因为他知道一旦提起“恩师二字，她便会克制不住。
　　果然，棋后一听“恩师临终”之语，双目登时迸射出悲愤的光芒，咬牙切齿道：“那个老糊涂蛋太岂有此理了，要不是他定下这个严律，我早就……哼，真真气死我了。”
　　棋王道：“师母若真深爱恩师，就得遵守他老人家的遗言。”
　　棋后眼泪忽然掉了下来，道：“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心永不改变，可是…………如今红衣教找上门来了，如果你不愿见我被杀，就应该废除那条严律，让我离开这里。”
　　棋王摇摇头道：“抱歉，弟子不能废除那条严律，当年弟子曾在他老人家跟前发过重誓，除非弟子死亡，否则将执行到底。”
　　棋后突然一跳而起，戟指他怒吼道：“你滚，滚得远远的，再不要来烦我。”
　　棋王躬身一礼道：“师母请息怒，弟子尚有一事相求呢？”
　　棋后两眼一瞪道：“甚么事？”
　　棋王道：“那个王烈不该处死，请师母饶他一命，放他离去。”
　　棋后怒道：“他为何不该处死？”
　　棋王道：“他是个很好的青年，处死他对武林是个损失，何况他此番前来鬼风港并非出于自愿，他是被那两个老喇嘛挟持来的。”
　　棋后冷笑道：“必是他泄漏了鬼风港的私密，否则，红衣教的人不可能寻到此处。”
　　棋王道：“错了，他没有泄漏此处的秘密，上次那个札萨克和今天的两个老喇嘛，绝不是因他泄漏秘密而找到此处的！”
　　棋后沉声道：“我当年曾经发誓：任何人擅闯鬼风港，杀无赦。”
　　棋王道：“问题在于师母并未公开这个誓言，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棋后道：“你有何理由要救他。”
　　棋王道：“理由有二，第一，他是个好青年，为人正直热心，这样的好青年如今已不多见，第二：他是小女的朋友，小女对他似乎有情，如果有一天小女能嫁给他，弟子便可安心了。”
　　棋后哼哼的发出几声冷笑，说道：“要我饶他不死，你得再拿些东西米交换才成。”
　　棋王苦笑道：“这个当然，弟子已经准备好了。”说着，伸出左臂。
　　棋后面色一变道：“你情愿再以一条胳臂换回王烈一命？”
　　棋王点头道：“是的。”
　　棋后忽然仰脸狂笑起来，道：“再砍下你的左胳臂，你还有甚么呢？”
　　棋王道：“还有一双脚。”
　　棋后断然道：“我不要。”
　　棋王道：“不要这条胳臂也可以，只要师母答应不杀王烈，任何要求弟子均愿接受。“
　　棋后坐回软椅，静静的注视他好半晌，道：“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棋王微怔道：“师母此言怎解？”
　　棋后冷笑道：“你说今后红衣教的高手将一波一波的到达，我若砍下那条胳臂，谁来保护我呢？”
　　棋王道：“弟子即使双臂皆失，他仍然有能力保护师母。”
　　棋后碎他一口道：“你少吹牛！”
　　棋王道：“师母若不要弟子的胳臂，提出别的条件也可以。”
　　棋后注目问道：“任何条件你都愿接受。”
　　棋王道：“是的，只要是弟子办得到的事，无不从命。”
　　棋后道：“决不食言？”
　　棋王道：“决不。”
　　棋后道：“好，我的条件是：明年的棋战，你要让我一个车！”
　　棋王似未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闻言大吃一惊道：“让一个车么？”
　　棋后点头道：“不错，在棋盘上少放一个车，应该是你办得到的事吧？”
　　棋王好像被人在脑门上打了一棍，脸色一阵苍白，发呆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弟子万料不到师母会提出这个要求……”
　　棋后冷笑道：“咱们的棋战已持续了几十年，年年都以和棋收场，我觉得这个游戏该结束了。”
　　棋王嗒然道：“让一个车，弟子非输不可，师母赢了棋后做何打算？”
　　棋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这还用问？”
　　棋王似甚后悔，但并未提岀异议，沉默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声道：“好，就这么办！”语毕，躬身一礼，随即出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