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江赌街军令状

2024-08-12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点击：

　　石痕师太站在“高高在上”俯览面前，简直便如同小孩一般。
　　但她自有一股不寻常气度，使人不敢小觑，便是“长江第一赌徒”方小宝，心中也在暗暗赞赏：“这尼姑很不错。”
　　至于怎样不错，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见石痕师太走到另一块巨石前，以掌轻轻抚摸粗糙的石面。
　　她这一摸，人人都循她抚摸之处望去，只见那块大石之上，凿刻了两个鸡蛋般大小的字。
　　这两个字十分简单，就连仅仅认识二三十个字的方小宝也可以照念出来。
　　那是——大石。
　　在大石之上凿刻有“大石”二字，看来有点古怪，但却又不算是古怪到了极点。
　　俯览忽然若有所悟，指着五六丈外的另一块大石，朗声说道：“那一块石头，上面也有这两个字。”
　　石痕师太冷冷一笑，道：“这个自然，难道贫尼还会占你这种便宜吗？”
　　俯览道：“要是那一块石头没有‘大石’二字，却又如何？”
　　石痕师太道：“倘真如此，又怎能把‘大石’掷出十丈开外？”
　　“十丈？”俯览傻住了，“如何能把大石掷出十丈之外？”
　　石痕师太不再说话，只是运劲于右手食、中二指，在身边那石块大石直下去。
　　谭四、石厚茧、步浪飞三人互望一眼，已然心中有数，不禁异口同声说道：“师太赢了。”
　　便是方小宝，也是立时明白，不禁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这一阵出家人胜！”
　　“逍遥五怪”兀自有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便在这时，石痕师太已把大石上凿刻着的两个字，有如切割豆腐般挑了出来。
　　这块从大石中挑出来的小石，上面偏偏还凿刻着“大石”二字，但这“大石”只不过比拳头略大，要是由俯览挥臂掷之，便是掷出二三十丈开外，也绝对不是甚么难事。
　　石痕师太也毋须“全力施为”，只是轻轻一挥，已把“大石”掷出十二三丈。
　　以距离计算，自是远胜俯览甚多。
　　齐非立时暴跳如雷：“不服！不服！这是作弊！作数不得！”
　　俯览却摇摇头，道：“师太掷出去的，也同样是‘大石’，五弟不服气，不妨试试运用指力，看看是否可以在大石之上，挑出另一块‘大石’出来？”齐非登时为之哑然。
　　谭四抚掌一笑，道：“师太指功厉害，既然俯览兄也心服口服，这第一阵自然是师太胜了。至于第二阵，未知师太意下如何？”
　　石痕师太道：“第一阵，贫尼已胜。这第二阵怎样比试，就由你们来决定吧！”
　　不凡立时叫道：“好极！咱们这便比赛射尿，谁射得最远，便算是赢了！”
　　方小宝心中喝采：“射尿斗远，男子必胜，尼姑必败！”石痕师太早已脸如寒霜。
　　步浪飞同时喝道：“这是佛门清净地，四弟休得无礼。”给帮主一骂，不凡立刻噤若寒蝉，迅速躲到俯览背后。
　　谭四悠然一笑，道：“久仰贵庵住持，剑法精妙，相信师太在剑法方面，也是一等一高手，在下不自量力，倒想讨教几招，要是在下不自量力输了，咱们便是连输两阵，那么第三阵也就不必再比试了。”
　　石痕师太向谭四望了一眼，缓缓道：“谭施主的佩剑好不威风，莫不是王者神剑吗？”
　　谭四道：“正是。”
　　石痕师太道：“以剑论剑，王者神剑可算是上品，倒不晓得剑的主人，能有多大的本领，是否配得上使用这一把好剑？”
　　谭四哂然一笑，道：“难得有此机缘，正好让师太指点一二。”
　　石痕师太也不谦逊，轻轻拍掌，神殿后立时走出两名年轻尼姑，其中一人双手捧着一个剑匣，小心翼翼地走到石痕面前，叫道：“师父，徒儿奉剑。”
　　这两个年轻尼姑甫现身，方小宝心头立时噗噗乱跳，心想：“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两个小师父，千万不要是娴娴！”
　　定睛一瞧，几乎以为其中一个便是张娴娴，差点没当场吐血倒下。
　　尚幸再定睛一瞧，始看清楚只是人有相似，并非真的便是厨房大将军老张的亲妹子，这才略松一口气，但旋即却又暗暗忧心：
　　“这两个小师父，年纪也和娴娴差不多，尤其是捧着剑匣那一个，似乎比张娴娴还要细一两岁……啊呀！大事不妙，这水莲庵专替小姑娘削发，莫不是娴娴也已削掉三千烦恼丝，因此知道小宝来了，也避而不见吗？”想到这里，顿感“气虚血弱”，再也站立不稳，索性一屁股坐在一张蒲团上。
　　这时候，石痕师太已自剑匣中取出一把长剑，但见剑光流动，寒气袭人，虽然比不上王者神剑般金黄夺目，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剑。
　　石痕师太手按剑刃，道：“谭施主远来是客，请先出招。”
　　谭四也不客气，说了一个“好”字，剑势一展，直取石痕中宫要害。
　　石痕师太手执长剑，剑招未展，身形倏地歪斜，脚步似是忽髙忽低，谭四掌中巨剑，剑锋在她身畔仅仅掠过。
　　谭四喝采一声：“佛门‘莲座池步飞身大法’，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
　　石痕师太皱一皱眉，道：“好眼力！”
　　身形一变再变，但见灰袍袖袂飘动，剑气四处游走，不到片时，与谭四正面交锋，展开一场激斗。
　　石痕剑招招数变幻莫测，出手奇快，但谭四忽守忽攻，见招拆招，见式破式，丝毫不露半点破绽。
　　石痕身形再变，势疾有如电闪，更来一个“旱地拔葱”，凌空跃起二丈，再使一式“掠波势”，身如飞鸟，剑如电射，直袭“白眉神捕”谭四。
　　谭四更见沉着，身形猛缩，右足一点，旋身顺势反抽一剑，但见剑势运转如风，随即回剑入鞘，向石痕师太抱拳道：“承让！承让！”在场中，除了石厚茧、步浪飞之外，谁也瞧不出个中真相，齐非更是莫名其妙地道：“谭四爷，你又不是打赢了，叫甚么承让？”
　　石痕师太早已收剑，把长剑放入剑匣之内，脸上木无表情，这时候，众人方始瞧见，她右胁下灰袍大袖，已给刺穿了一个大洞。
　　石痕师太念一声佛号，缓缓道：“‘白眉神捕’名满天下，果然是绝顶高手，贫尼技不如人，这第二阵甘拜下风。”
　　石厚茧道：“两战各胜其一，算是和局，还有这第三阵，也是最重要的一战，如何比试？”
　　石痕师太忽然目光一转，直瞧着坐在蒲团上的方小宝。
　　方小宝给她瞧得心中发毛，却也不肯就此便站起来，心想：“老子偏偏喜欢这样子坐着，可不算是触犯王法！”
　　石痕师太忽然冷冷一笑，道：“这位小施主坐在这里，模样不大好看。”
　　方小宝也冷冷一笑，道：“要是我躺下来，是否便好看一些？”
　　石痕师太怒道：“你好生无礼！快起来，要是再厚颜撒赖，休怪贫尼不客气！”
　　方小宝原本惧她七分，但给她逼得紧了，惧意转变成怒意，索性真的在蒲团上躺着：
　　“你刚输了一仗，若要找人泄忿，不妨在老子身上刺几剑，也正好显一显你的精妙剑法，究竟有几厉害！”
　　石痕师太料不到这少年竟是如此难缠，一时之间，骂也不是，发作也不是，总不成真的再把剑取出，在这可恶小无赖身上刺几剑泄忿。
　　便在这时，一条窈窕身影，自神殿后闪了出来。
　　方小宝躺在地上，比谁都看得更真切，这人甫现身，他已兴奋地叫了起来：“娴娴！我在这里！”
　　只见这少女，一身藕色衣衫，年方十四五岁，跟方小宝不相上下，正是厨房大将军老张的胞妹张娴娴。
　　张娴娴仍是少女装束，并未削发为尼出家去也。
　　方小宝见了，直从心底里乐了起来。
　　石痕师太冷冷一笑，道：“这第三阵，不如就让娴娴和这位小施主一战吧！”众人听了，都是大感诧异。
　　方小宝立时转过脸，直瞧着石痕师太，怪声叫道：“老尼姑，你说甚么？”
　　石痕师太冷冷的道：“贫尼已说得很清楚，娴娴在本庵练剑已有多月，论道行，虽然远不及贫尼，但用来对付小施主，已是绰绰有余。要是你害怕的话，大可以避战。”
　　不凡忙道：“这个自然！方少侠今天有点不舒服，这一战是一定不打的，且让俺为他老人家高举免战牌，至于这位小姑娘，不如就让谭四爷再向她讨教几招便是。”
　　这个如意算盘，真是响得不能再响。
　　齐非摇摇头，道：“谭四爷是六扇门中第一髙手，怎可以以大欺少？照俺看，由石总舵主出马，比较稳当一些。”
　　若论算盘之精细，他比不凡似乎还要高明一点点。
　　方小宝倏地脸色一沉，叉着腰冷冷道：“两位大爷说够了没有？”
　　不凡道：“够是不怎么够的。”
　　齐非道：“便是说到天色渐黑，还是不够的。”
　　俯览凑过脸来补充一句：“再说三日三夜还是没完没了。”
　　不凡道：“换而言之，一辈子也说不够，除非——”
　　齐非奇道：“除非怎样？”
　　步浪飞居然也来插嘴，他淡淡一笑：“除非是本帮主下令，要你们一起立刻闭嘴，对吗？”
　　不凡、齐非立时讪讪一笑，双双退后，言行举止一致，有如孪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