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日夜戕伐 白昼宣淫失靠山 轮番觅仇 黄昏拼搏蹈前辙
2025-07-31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别看齐六跟晶琼相处得时间不久,对她的底细,六指金环可说是无所不知,光凭她在遭受多尔衮强行奸淫后,敢于囊括其父鳌拜掠夺的全部财宝,孤身一人,到处雇请杀手,那是其一。
  其二,是弃数十万珠宝如草芥,屈身大国舅府内作奴婢、藉以勾引显亲王。
  其三,是破釜沉身嫁给富寿,当天晚上觅人杀新郎,为权势甘心当寡妇。
  明显看出,齐六为自己的语言所夺,晶琼贴近两步说:“你们汉人有句俗话,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实话告诉你,我把咱俩从去年的结识,后在大国舅府内重逢,是你用娶我为条件,换取我明嫁显亲王、暗地里应外合刺杀富寿等详情,密写三份交给曹七保存,以备在你杀死我之后,分别送交我的老爹、你的师父和当今皇上。”
  齐六冷哼道:“无凭无据,谁肯相信!”
  晶琼正色道:“齐六,你小看晶琼了,早在你没有见到我以前,我就用自己的名义,写给钻天鹞子江剑臣一封信,估计四天前的晚上,就已射入石城岛,以令师的严谨和方正,迟至今明两天准会来找你。”
  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六一把抓住晶琼的玉臂咬牙道:“你真阴毒!”
  晶琼冲口先说了一声:“你抓疼我了!”继而冷笑道:“阴毒并不只此,让你知道也好,为此我连送往宫中的年庚帖子,都是亲自书写的,以便核对我的笔迹。”
  齐六软软地松手后退了。
  得寸进尺的晶琼,反倒一下子贴近齐六,凄然道:“晶琼再洁身自好,终被多尔衮那贼玷污过一次,可怜我自愧残花败柳身,不配跟人比高低!”
  幽幽说罢,哭倒在齐六怀内。
  齐六本想杀她替病狐姚叶雪恨,终于被晶琼最后这一段话打动了。
  狡诈机警如晶琼,自然不会做傻事,除主动离开齐六,并还催他离开。
  齐六明知失算,也只好转身举步。
  晶琼故装幕地忆起,悔恨欲绝,从齐六身后扑上泣道:“我真该死,明知江剑臣不会轻饶你,反而火上再浇油,你可万万不能回去。”
  这就叫,君子可欺以其方。明明是晶琼用钻天鹞子江剑臣快来为借口,威胁齐六,进而达到将齐六拉近她的身边,助长她的气焰。反让六指金环感激,感激她仍对自己异常关切。
  齐六脱口一声:“谢谢你的关心!”人早飘出了灵堂,拧身上房。
  遥望东方,业已变成鱼肚白色,为求尽快生俘龙宛君,用以防止她出卖江枫,齐六原打算先去踩探一下费杨古的府邸,不料误走报国寺,并且业已来到那家专卖南酒的醉仙居。
  齐六目注醉仙楼上的那块黑膝金字巨厦,蓦地忆起惨遭长白帮毁坏面容的南宫桂,进而想起了心如蛇蝎的朱凝玉。六指金环正想得出神,身后突然有人遥呼:“齐少侠!”
  齐六转身看时,限于相隔尚远,仅能看出是个娇躯婀娜、年在花信、身穿蓝绸紧窄衣裤的年轻女人,看得六指金环愕然一怔。
  来到切近,六指金环方从对方脸如芙蓉、肤如凝脂、曲线玲珑、妙目柔媚上,认出她是蓝四尺和蓝七寸的妹妹—蓝芙蓉招呼自己。
  齐六歉然回叫一声:“蓝姑娘!”
  见齐六宛如大旱之时见云霓一样的蓝芙蓉,墓地双膝一屈,跪在齐六的面前道:“齐少侠,求你救救我四哥,原谅他从前冒犯过你。”
  齐六一震,蓝芙蓉的四哥犯过他不假,可他剑藏淬毒银针,杀人于无形,倘若栽在别人的手内,那人功力的厉害,可想而知。
  一见齐六迟疑,蓝芙蓉情急哀求道:“迟则不及,请少侠慈悲!”
  狂傲的蓝芙蓉,连慈悲的字眼都用上了,齐六再不情愿,也只好依从。
  相偕来到大隆善报国寺后,六指金环方知来得不冤,来得及时。
  在寺后两棵古松的中间,头东脚西正躺着蓝四尺,四个耳挂金环的赤足苗汉,簇拥着一个身披桃红罗衣、面悬粉红纱罩、下穿红艳艳的紧窄短裤、赤棵着上半截娇躯、除去只有铜钱大的两朵金花、掩住高耸的乳尖、别无他物的女人。
  齐六一眼就断定她是苗女银花的师姐金花,也比银花更俏迷人。
  论美说俏,当数金花的身材,蛮腰纤细,不盈一握,桃红轻纱下,隐约可见她那挺耸而浑圆的雪白乳房,两条玉腿,修长而匀称,小腹平坦滑嫩,肚脐上同样嵌有比银花那颗还大还鲜艳的红宝石。
  齐六冷然唤了一声:“火蝎子!”
  正在娇慵慵、懒洋洋提不起一丝精神的苗女金花,抬头看见了齐六,妙目顿时一凝,不由自主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起来。
  映入火蝎子眼帘之内的六指金环,身高足够八尺,腰细肩宽腿长,发黑如墨染,纷披双肩后,两道浓目斜飞入苍,宛如两把倒挑的利刃,一双乌黑、深沉、冷酷、锐利的大眼睛,直似两弯深不见底的潭水,隐隐泛出透人心肺的寒芒,肤色晶莹如象牙,鼻如一根通天玉柱,唇边轻含孤傲而冷漠的微笑。
  看得火蝎子神情一呆。
  齐六手指地上的蓝四天,开门见山道:“我要地上躺的这个小子!”
  火蝎子腰臀款摆,荡笑道:“我再喜爱你这位好看的大男人,但也不能白给你!”
  齐六道:“当然!”
  金花妙目一眨:“你能给我啥?”
  齐六道:“一百多斤重的大活人。”神色一喜,金花忙问:“谁?”
  齐六邪邪地一笑:“看我够不够分量?”
  躺在地上,分不清敌我的蓝四尺大叫一声:“火蝎子,他是齐六。”
  气得隐身暗处的蓝芙蓉,恨不能过去堵住他的嘴,可情已来不及。
  齐六抢在金花之前大笑道:“除去老子,谁又肯出这么大的价钱。”
  口气不小,价钱出得也不小。
  金花不无怀疑道:“齐六,你想干啥?”
  齐六一式乾坤旋,扑近蓝四尺的躺卧处,踏住他的小酸,逼问道:“告诉我,是谁轮奸之后杀死的银花和阮五姑?”
  金、银二花谊属同门,惊闻如此凶信,娇躯一晃,几乎跌坐地上。
  齐六趁热打铁道:“金花姑娘,齐六别的不敢夸口,独对从不说慌颇而自豪,何况她们(指银花、阮五姑)的遗体现存画眉山。”
  金花有些相信,但又苦无证据。
  齐六补了一句:“据说是一个名叫龙宛君的女人泄露机密造成的。”
  金花脸色一狞,重复一遍:“龙宛君!”
  齐六加重语气道:“所谓据说,实际上是根据雄太岁之所说。”
  金花咬牙道:“玄阴教四大天王两太岁中的雄太岁,很有可能。”
  齐六道:“金花姑娘,不是很有可能,而是绝对可能,并且是我亲眼所见。”
  金花是苗疆八洞未来的继承人;焉会没有主见,马上决定道:“人交给谁?”
  齐六冲蓝芙蓉隐身之处一招手,示意她把蓝四尺带走,然后把双手伸向对方,意思是让金花绑上自己,实践他交出一百多斤的诺言。
  受齐六光明磊落所影响,金花也变得光棍起来,低语一句:“咱们快去画眉山。”
  齐六自然心肯意肯。
  六人已时左右,来到黑龙潭,齐六首先要求金花派人向附近居民打听雄太岁。
  金花一口答应,打发两个壮汉前去。
  六指金环实在无法形容金花见到银花尸体时候的悲愤和凄楚。
  那是一种比咬牙切齿、悲伤欲绝更让人害怕、同情和令人失措的表情。
  更使六指金环满意的,是金花派去的两名壮汉,不光找到受创不轻的雄太岁,并且不惜耗费力气,找副门板把他抬来了。
  常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齐六一念之仁饶了雄太岁,反倒给自己以莫大的助力,雄太岁果然向金花证实银花的轮奸和被杀,确系龙宛君泄密所致(龙宛君实际是想杀齐六)。
  金花当即向齐六称谢道:“齐六,多谢你,多谢你没让银花冤沉海底。”
  过度悲哀的金花,凡达崩溃瘫痪的程度,齐六自不好赶她下山。
  唯一好处,是金花麾下四苗汉,身强力壮,孔武有力,不光分别掩埋了十几具尸体,还抽出一人,到山下买来很多面食和酒菜。
  四名苗族壮汉,自去林间吃喝。
  从来酒入悲肠,不会优于入愁肠,金花果真头重脚轻,昏昏欲睡。
  六指金环苦笑之余,只好将她半扶半抱地送往西侧那间外卧房。
  历经血腥的齐六,听觉哪会不灵敏,何况他早知此处已非善地。
  时值新秋,日色西斜,哇噢两声惨叫,入耳让人心悸。
  酒醉瘫软的金花,大半个娇躯,贴在齐六怀内,急得齐六两眼喷火。
  随着一阵桀桀怪笑声,蓦地从左侧崖上,聚落下一个矮胖半百老者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猛汉。
  几乎同一时间,又有哇噢两声惨叫,传入齐六耳内。
  继之而来的,是从惨叫的那片树林内走出二人。头一个身材瘦长,肤色微黑,目光如炬,神情彪悍,手握一条四尺多长的怪兵刃。
  后一个高大魁伟,面如白粉,细眉入鬓,明显英俊,暗透阴狠,斜背长剑。
  由于二人皆穿蓝衣,是故齐六一眼就辨认出是蓝七寸和蓝四尺二人。
  苗女金花醉是醉得不轻,神智却未昏迷,忙问齐六:“这是怎么一回事?”
  蓝七寸早嘶声狞笑道:“夺妻伤人,以牙还牙,就是这么一回事!”
  身遭四面围攻的六指金环,照样嘻笑怒骂道:“老子若不是看中你家那朵蓝芙蓉,早把你们这俩小子给宰了,还能前来胡心!”
  要不是苗女金花半醉半醒掺和上一句,事情也许会好一些,最低不会把场面闹得一团糟,更不会给齐六带来无边风波和艰险。
  金花格格荡笑说:“齐六,怪不得你不沾我的边,原来是让蓝芙蓉给迷住了。”
  始终一言不发的矮胖老者,逼近两步冷声道:“齐六,你和蓝芙蓉真的有暧昧?”
  坏就坏在金花又一次抢替齐六回答道:“这种事情轮不到你老家伙穷吆喝,就因为中间隔了个蓝芙蓉,齐六他才不沾我!”
  矮胖老者怪目暴睁道:“当真?”齐六刚想回答……
  苗女金花嘴快,再一次抢先浪笑说:“这还用问,要不然齐六肯在辽东不杀蓝七寸,今天出头硬救蓝四尺,你老小子浑不浑哪?”
  矮胖老者先脱口一声:“圈紧这一对狗男女!”然后冷冰冰地冲身后猛汉轻吐一句:“蓝勃,速发信号,传唤大小姐快来!”
  名叫蓝勃的猛汉撮口一声唿哨,声音尖细悠长,足可远达五六里。
  齐六再不想结怨于闽南蓝氏家族,但让矮胖老者那声狗男女给骂恼了,不无埋怨地瞪了一眼苗女金花道:“你干得好事!”
  经此一惊一闹,苗女金花的醉意最少消失了一半,小嘴一凸生气道:“人家好心好意给你找个大美人,你齐六愣敢不领我的情!”
  齐六跺脚道:“你这是在坑害我!”
  金花毫不在乎说:“没有什么大不了!”随手甩出一条软鞭。
  齐六闪目细瞧,苗女金花的这条软鞭,细如拇指,长有丈二,泛现乌芒。
  苗女金花越事事争先,齐六越不想欠她这份人情,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善了,抢先一步,身形暴旋,擦着蓝四尺,一闪而过。
  嗷的一声惨叫,蓝四尺的右肋被龙舌剑划裂,皮开肉绽,一片猩红。
  致使蓝四尺空有剑身藏毒针,也无法施展了。
  蓝七寸破口咒骂:“好个无耻的下九流,竟跟疯狗似地愉咬人。”
  话没落音,亮出一条奇形怪刃。
  同样手持怪刃的苗女金花,一眼就爱上蓝七寸手中那条怪刃。
  它是一条通体碧蓝,形如怪蛇,长只四尺,首尾皆与蛇形无异,只是在蛇口之中,吐出一截约有七寸长短的抢尖,其白如银,闪闪夺目,看样子锋利无比,极为吓人,确实怪极。
  苗女金花眨了眨眼睛道:“蓝七寸,奴家想跟你商量个事,行不?”
  蓝七寸阴笑不语,右腕略一甩动,手中那条形状怪异的蛇形软枪刷的一声,整个缠绕在他的右腕上,七寸枪头,垂于腕下。随着蓝七寸的向前逼近,枪头左右晃动,银光四射,表示即将出手。
  苗女金花也真逗,抢在恶战即将开始前,娇叱一声:“蓝七寸,你绝不是我的对手。依我良言相劝,你还是放下软枪走人的好!”
  好字还在齿缝间,丈二长鞭宛如一条怪蟒翻恶浪,以快到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缠住蓝七寸的右腕,贯足内力,甩向了天空。
  一声闷哼,蓝七寸被拉脱右肩和卷碎了右手腕骨,自然握不住蛇形枪。
  苗女金花的如意算盘打对了。
  接下来,是矮胖老者救人她抢枪。
  蓦地,荡漾起一阵香风,飘过来一条倩影,听到唿哨声的蓝芙蓉赶到了。
  只可惜她是赶在两位哥哥身受重创,无力再战的时候来到了。
  矮胖老者偏偏又在蓝芙蓉一不知道内情,二没看出场内形势,冷然问出一句:“芙蓉,齐六是否饶过和救过你的两个哥哥?”
  不喊蓉儿叫芙蓉,浑如蓝氏家法,和熟悉二叔脾气的蓝芙蓉,自然不敢颠倒事实。
  当下,蓝芙蓉毫不迟疑地据实相告说:“启禀二叔,事情的起因,怪在我七哥单方面爱上南宫桂,对方根本不爱他。爹爹亲自下聘,遭了拒绝,激怒他怀恨在心,投靠朱凝玉,半路截杀齐六和南宫桂。”
  矮胖老者截断话说:“废话少说,我是问齐六是否饶过你七哥。”
  蓝芙蓉道:“饶过。”
  矮胖老者盯了侄女一眼再问:“你四哥和齐六又是怎么一回事?”
  也是该着蓝芙蓉倒霉,硬没瞧出齐六现在跟金花在一起,自会把事情弄拧了,她说:“我四哥因见色起意调戏金花,被金花用美色入怀的手法制住了,是侄女恳求六指金环救的他。”
  听得矮胖老者脸色一狞道:“芙蓉,你果然吃里扒外,跟齐六有了暖昧。”
  蓝芙蓉一惊:“二叔!这话从何说起?”
  矮胖老者纵声长笑道:“从何说起这句话,应该由二叔来问你!”
  可笑直到这时,蓝芙蓉方才瞧出齐六、金花不光在一起,并且互为犄角。
  被蓝芙蓉呼为二叔的矮胖老者,乃威震东南半边天的闽南蓝氏家族的二掌柜,江湖人称银插手的蓝天星,功力仅次其兄蓝天云半筹。
  蓝天云绰号金插手,内功掌力,自成一家,他的三十六式金插手,几达插石如腐、裂肤如刀的惊人地步,银插手自也不弱。
  是人都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平时聪明伶俐的蓝芙蓉,这回竟然傻到赶在蓝天星套上那对特制的银丝手套之后,颤声惊呼:“二叔,求你老人家看在侄女的份上,千万别伤害了齐六!”
  银插手蓝天星狞声怪笑道:“我的好侄女,你终于不打自招了!”
  蓝芙蓉一怔:“我自招什么?”
  蓝天星厉声叱道:“不要脸的下贼东西,闽南蓝氏世家的门风让你玷污了,我先宰了齐六,然后将你押回闽南,让你爹处死你!”
  蓝芙蓉秀发一用,嘶声道:“二叔,你再是长辈,也不能不讲理!”
  齐六苦笑道:“好糊涂的蓝姑娘,你二叔认定你和我恋奸情热!”
  蓝天星厉叱一声:“畜生找死!”双手疾挥而出,上抓咽喉,下掏小腹。
  齐六做梦也没想到,所谓金银双插手,竟会这等凌厉惊人,忙用乾坤旋闪避。
  蓦地有人低叱一声:“住手!”
  声音虽然不高,入耳却极慑人。交手双方,各退五步,转身看去。
  在西斜的残阳照映下,二个四旬左右的文雅儒士,光头未戴帽子,墨发束于当顶,面如美玉,目似朗星,鼻准隆如玉柱,短髯黑如点漆,一袭半旧青衫,脚登粉底皂履,冷静卓立。
  银插手再退一步,嗫嚅道:“你……”
  四旬左右的儒士答道:“江某讳剑臣!”五字宛如五声惊雷,全场无人不吃惊。六指金环当然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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