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日夜戕伐 白昼宣淫失靠山 轮番觅仇 黄昏拼搏蹈前辙
2025-07-31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古诗有“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之句。
  而今天日当正午的摄政睿亲王爷多尔衮,虽然未锄禾,身上流淌出来的汗水,实在不少,甚至超过老百姓锄禾时流出的汗水。
  两者所不同的是,老百姓的汗水滴在禾下,多尔衮的汗水,滴在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的不是别人,乃大清太宗皇帝皇太极之妻,顺治皇帝的生身老娘,也是多尔衮的嫡亲嫂子,一国太后的博尔济吉特氏。
  徐娘半老,风骚不减当年的皇太后,冷古丁把多尔衮从自己身上掀下去,气呼呼地坐起来,死命盯着汗出如浆的多尔衮。
  浑身流淌虚水;也作贼心虚的多尔衮,涎着笑脸还想去搂皇太后。
  早让皇太后一脚从床上踹下来。多尔衮脱口说了一个:“你……”
  皇太后气呼呼地说:“我……我这次进宫住了十天整,你竟窝楚成这样!”
  多尔衮一边穿衣服一边辩白说:“要怪,你只能怪你那位家亲侄女!”
  皇太后脸如喷血怒斥道:“多尔衮,你最好别提这件事,小心我一怒撕碎你,你兄王(指皇太极)就是先娶我嫡亲姑妈,后婆我。你也是连我加我的嫡亲娘家侄女一锅端。”
  多尔衮理直气壮说:“开始我只和你娘家侄女偷偷来住,是你把她接进府来的。”
  皇太后气得全身颤抖说:“多尔衮,我可是人所共知的醋坛子,我允许你把娘家侄女弄进府,图她能在我有事进宫的时候监视你,现在把话说在前头,要是真查出你偷娶女人……
  多尔衮忙道:“绝对没有这回事!”
  皇太后恨声说:“我也希望你没有,但你分明是纵欲过度吐的血,重复刚才那句话,只要让我查出你另外有女人,你将后悔一辈子!”
  早对皇太后不感兴趣的多尔衮,借口出去沐浴净身躲走了。
  皇太后刚想呼唤宫女伺候自己穿衣服,寝宫右侧的两扇小门,砰的一声开启,一条人影鬼魅似地闪了进来。
  皇太后寒声喝问:“谁这样大胆?”
  现身出来的,竟是她另一个嫡亲娘家侄女,博尔济砚前来见姑母。
  大清入关之后,效法汉人礼仪,别看嫡亲娘家侄女见姑母,君臣礼仪不敢废。
  博尔济吉特氏特别喜爱这个娘家侄女,接受过她的朝拜之后,就唤博尔济砚到身边来。
  博尔济砚是蹑着多尔衮的后影进来的,情知时机稍纵而逝,豁出性命贴跪在皇太后的膝前哭泣道:“奴婢业已查实,摄政王偷娶过鲜朝两位公主,并私自将她们安置在喀喇城附近的围场内。”
  怀疑一旦成现实,博尔济吉特氏的脸庞蜡黄了,双手抖得无法穿衣服。
  博尔济砚一面服侍皇太后穿戴,一面启奏道:“太后最好私下召见国舅和巽亲王!”
  国舅是博尔济砚之父博尔惠,巽亲王是辅国公满达海,朱凝玉的舅父。
  皇太后当机立断,密令博尔济砚从寝宫侧门退走,去召见二人入宫。
  目送侄女背影消逝后,才传谕指定多尔衮去给显亲王富寿主婚。
  谕旨在手的多尔衮,原本不屑前去,但他从太后的大闹中,猜知自己广置姬妾、偷娶朝鲜两公主的秘密,可能有所泄露。这要放在往日,只消闯进寝宫,一阵甜言蜜语,一翻云雨巫山,准能把皇太后摆弄得心满意足,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又能把自己怎样。
  毁就毁在自己的田产众多(姬妾太多),日夜耕耘(日夜宣淫),开始发现痰中带血,后来又咯血不止。刚才就因为冲锋无力,被太后踹下床来,再次披挂上阵,还得丢盔卸甲,自讨没趣。
  多尔衮也许是该着煞星照命,反复思索之后,认为还是暂时躲开为妙。
  主意打定,吩咐传唤护卫统领魏少德前来听令,一面忙着衣服,一面派人通知显亲王。
  绰吴金骷髅的魏少德,乃崇祯年间武英殿大学士魏澡德长子,清兵入关后,认贼作父,第一个降顺投靠了春亲王多衮。
  魏少德生性诡诈,善于逢迎,跟多尔衮一拍即合,当上了卫统领。
  一听主子传唤,魏少德率领原来号称河西四张弓,后在虎关被齐六拉断一张弓弦,剩的三张弓来了。
  凡读过本书第一部的诸君都清楚,所谓河西四张弓,乃一代魔手龚允之孙,三阴手龚继允的四个儿子,由于老大龚尚贤放人喊成谐音弓上弦,因此哥儿四个,被江湖同道呼为四张引
  四张弓在虎牢关上一阵拼杀,被齐六单剑只环伤三毙一,结下了血海深仇。恨不能零宰碎割并血屠了齐六,方消心头的隐恨。
  依着侍卫统领魏少德,坚持让给多尔衮备轿,多尔衮硬是上了逍遥马。
  金骷髅除去摇头苦笑,还密派老四龚尚勇,速去告知大总营金五岳。
  金五岳乃穿心一刀金传新之长子,绰吴天雷闪,刚被提升为大总管。
  睿亲王府位于南池子,而人死失势的显亲王府,却远在石海。
  石汉海,位于西城,元代本是一条从西北斜向东南的宽长水面,与通惠河相通,明朝初年,上游淤废,水面大大缩小,形成三个相连的水面,俗称后三海,总称十刹海。
  这一带古庙、王府虽多,更多的是园林和树木,地处幽静,行人稀少。
  几经耽搁的多尔衮,加上淫其母而为其子主婚,多少有些不情愿。
  是故,未到前海,天色已过申时,哪知,早从晶琼那里获得确实消息的齐六,通过对晶琼感恩的曹七,早安排病孤把行刺富寿的时间推迟半个时辰,会同瘸郎中化南庭、小师姐吴菊,悄无声息地隐入后海前面的密林。
  这在齐六,是秉承小师姐和掌门师兄武凤楼的意愿,埋伏刺杀摄政亲王多尔衮,藉以赎回自己以前的罪孽,求得师父的宽恕。
  智者千虑,也有一失的瘸郎中,原也认为生性狂傲、气势熏天的多尔衮,一是在京都内城,二是替侄孙主婚,最多带些一般护卫。
  等一眼认出金骷髅、龚尚贤、龚尚力和多尔衮的贴身八铁卫,完全随侍左右时,不想让自己小师姐跟着犯险的齐六迟疑了。
  关心疼爱齐六,宛如同胞幼弟的吴菊,铁下心来认为机不可失,时不我与。
  依着化南庭,一再要求慎重。
  决心冒险,好让齐六尽快回转师门的吴菊,低叱一声:“化瘸子,你真要胆小怕死只管走,我偏不信今晚宰杀不了多尔衮!”
  瘸郎中还想劝阻。
  吴菊闪身而出,飞扑到多尔衮的马前,脆声喊了一句:“九秽!”
  从打顺治入关,登上摄政睿亲王宝座的那天起,就不再有人称呼多尔衮为九千岁,一律尊之为摄政睿亲王,入耳感到异常亲切。
  够不上袭击尺寸的吴菊,一面缓缓向前推进,一面巧笑吟道:“九千岁忘了小菊子?”
  别看时隔十三年,别看多尔衮虎踞摄政睿亲王,更别看多尔衮身边也姬妾那么多,小菊子三字甫入耳,也震得他魁伟躯体一颤,眼前还幻现出当年那个身段儿苗条、脸庞俏丽的调皮小女孩。
  吴菊要的就是对方这一颤一幻。立即弹地扑上,左手撤出七粒珍珠泪,双脚踢出八颗金蝇珠,右手短刀,同时化为一道厉芒。
  当年诸葛亮自叹出师未捷身生死,现在吴菊应该自悔欲速则不达。
  事实上,是吴菊小看了一代枭雄多尔衮,也低估了金骷。
  从打吴菊一现身,骷髅就暗地取出他的那对江湖上谈虎变色的金骷髅,并示意龚氏兄弟分列两侧,作好包抄的准备。
  事实上,人家瘸郎中就是震摄逆贼魏少德那貌似儒雅秀士,实则狡诈诡异,和他那对金光闪闪、远可攻、近可袭、上可霞、下可砸的金骷髅,方才一再提出慎重的。
  瘸郎中果没看走眼。
  魏少德几乎快到跟吴菊同时出手一样,金骷髅练长九尺整,暴砸吴菊面门。
  多尔衮也不是纸糊的,他不仅战功赫赫,刀枪箭林钻了几十年,还跟手下侍卫学了不少武功,及时一式镫里藏身,躲入马腹下面。
  胆比天大的吴菊,愣敢把尺二短刀往力道沉猛的金骷髅上一贴,借力使力,落地化为冷月斜挂,用阴手倒撒一把珍珠泪。
  一声哀嚎,夹杂着一声马嘶,多尔衮仅倒贴着地面滚向了右侧。
  原来那声哀嚎,是响自拧身扑救主子的龚尚武之口,伤处是两肩和前胸。
  那声马嘶是多尔衮的胯下良驹,被吴菊的珍珠泪射瞎了左右双眼。
  第一轮拼杀,写来虽长,实际时间只有一眨眼,也给齐六以可乘之机。
  早就蓄足势子的六指金环,弹地一式长射,人在半空,早甩出三枚饮血环。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号称弓上弦的龚尚贤,哪肯让齐六下手去杀多尔衮。比离弦之箭还快地迎了上来,迭次施展子午抓,恨不能生剥吞吃和撕碎六指金环,方消心头痛恨。
  齐六的三枚饮血环虽未落空,但却功亏一簧,气得齐六大骂:“好个不要脸的剑下游魂,不怕老子再次洞穿你的大腿和肩井。”
  这真是哪壶水不开,专提哪一壶。虎牢关那场溅血大拼杀,不光弓上弦本人被齐六用剑洞穿了左肩井和右大腿,还死了三弟龚尚力。如今一照面,又重剑了他二弟龚尚武,仇恨更深。
  能被多尔衮选作贴身铁卫的,必是关东第一流的勇士,因而无不训练有素。
  早在多尔衮被龚尚武推落马下时,就奋勇扑了上来,齐六错不是抢先一步,半空出手,确实不易击中奸雄多尔衮。
  八铁卫看出弓上弦一人绝对对付不了齐六,留下四人、八锤保护多尔衮,四棍、四人分从四面围上来,妄图一力降十会,配合龚老大攻袭。
  老谋深算的瘸郎中,反把身躯藏得更隐密。
  场中的形势是,齐六单剑只环,力敌弓上弦和四个铁卫游刃有余。
  反观吴菊,独自搏斗金骷髅,开始尚可,时间长了准得落下风。
  原因是,魏少德这狗贼的金骷髅练子太长,内力精湛,一口气最少连攻四五十锤。硬把吴菊置于光挨打无法还击的地步,只好用轻灵身法闪避。
  饶是这样,瘸中还是缩头不出。
  连齐六都开始埋怨瘸郎中,迟疑误大事。
  被金骷髅砸得四方游走的吴菊,却早猜出化南庭是在等待什么。
  一刻。两刻。
  这边施诸齐六的是棍沉如山,爪利如钩。那边施诸吴菊的是闪电流星,千钧重击。
  拼搏接近第三刻,瘸郎中等待的人出现了,而且一来就是六个。
  率先领路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瘦削年轻人,生得身材细长,面庞狭窄,淡眉狼目,鹰鼻阔口,脸色呈现青黄,双眼泛闪厉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狠深沉和冷酷,令人望望然而生畏。
  齐六右手月穿回廊,一剑逼退弓上弦,左手弯月斜挂,两圈两吐,分别袭向四铁卫,抢得一刹时间,想去扑击那个年轻人。
  知道厉害的弓上弦,惊呼一声:“四弟小心!”声音凄悸,又怕又狠。
  瘦削年轻人正是被齐六用乌芒夺命环上的怪齿,几乎全部削掉右肩和后背皮肉的龚尚勇,数这小子和六指金环齐六结下的冤仇深。
  瘸郎中不再沉默了,镔铁虎撑向地上一顿,一式长射,比齐六毫不逊色地扑了出去,人到虎撑到,暴点瘦削年轻人的右曲池。
  也是该看龚四倒血霉,堂堂河西四张弓,哪把瘦小干枯、脸色焦黄、颧骨高耸、半截眉毛斗鸡眼、满嘴大马牙的瘸郎中瞧在眼内,脱口一声:“凭你也配阻挡四太爷。”翻腕抓住了虎撑。
  要命了,仓的一声,人家瘸郎中竟从他龚四紧紧抓住的虎撑中,抽出一柄窄仅二指的百炼精钢短剑,宛如一泓秋水,映着咬洁的月光,青莹流灿照人,一下子透入龚尚勇的小腹。
  芳年二十七八岁的吴菊,高兴得像十三四岁的小菊子,扑哧一笑说:“别看我们的瘸叔条半腿,硬比两条腿的好人手下还利索!”
  说时迟,那时快,嘴上正在嘲笑瘸郎中,身躯正在闪避金骷髅的吴菊,忽然一眼瞧见病大叔从龚四这个死鬼身止翻出一只怪刃。
  忙得吴菊眨了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方才看清它是一只能套到与肘相齐的似手非手的怪刃,中间分有可将拇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套进去的指形钢钩,特别是套进中指前端的,是一只长约七寸、用精钢打造的六板透心锥,通体闪现出流灿不定的暗蓝。
  看得吴菊抿了抿樱唇,暗想,它准是当年被江湖人呼为魔鬼之爪的怪刃。也真难为魔爪龚允这老小子,怎么挖空脑汁打造出来的。
  也不知怎么,吴菊竟从这只能犀利又霸道的诡异怪刃上,一下子想起武凤楼的女儿小燕子,决心从癫大叔手中讹来送给她。
  化南庭早就看出吴菊在想啥,先将魔爪插在后腰上,迅疾弯腰抓起地上的虎撑,大笑说:“菊丫头,想要魔爪得说好听的,更不能惹我老人家再生气。否则别想,一点也别想,懂不?”
  话落,正打算悍然迎向号称天雷闪的金五岳,陡觉有人擦着自己身后闪过去,先吓了他一跳,转脸看时,是血溅红顺手抽走了那只魔爪。
  瘸郎中一边迎战金五岳,一边连喊:“蔡阳的人头落,蔡阳的人头落。”
  三人之中,只有比鬼狐还机灵三分的吴菊明白。因为她早从大师哥的口中,得知化南庭酷爱秦腔,秦腔中又最爱听那出珠帘寨,珠帘寨中李克用的唱词中又有蔡阳的人头落马前,马前是黑话的快点。
  领会瘸郎中的意思后,吴菊来了主意,不等魏少德的金骷髅砸到,拼死大喊:“干娘快替下我!”她自己却持刀扑向了弓上弦。
  气得六指金环敢怒不敢言,心想,三处拼斗,数我这里最轻松,你上这里添什么乱。
  没想到趁魏少德抖手一招抛锤砸灭,挂着雄浑的劲风,袭向血溅红。
  吴菊暮地人化狂风,旋向金骷髅的身后,刀幻血屠三式,罩向魏少德。
  血溅红这才明白,吴菊刚才强攻是假,用意在逼魏少德左闪右避。
  有鉴于此,血溅红继头一招破门拘魂之后,陡地化为剪肢截腿。
  这在血溅红来说,认为金骷髅魏少德是栽定了。据她所知,齐六在虎牢关独斗胡、龚两家六兄弟,外加邱龙吟和魏少德,最终还是被六指金环走脱了,断定魏少德不会高过六指金环。
  再说,吴菊强攻于其后,用的又是江剑臣传给她的一刀三斩,除非魏少德自己不想活,否则,非躲不可,正好撞上自己的冷艳锯。
  对付好人,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时候;可惜对付恶人亦然,魏少德在遭受夹攻,即将陷入绝境的一刹,竟借那招抛锤砸天的余力,人随骷髅起,腾升半空,再身化凌空斜旋逃走了。
  树倒猢狲自然散,四棍八锤八铁卫,护着身受重伤的多尔衮先逃了。
  只有狂傲自恃的金五岳,迟疑了一下,再想逃走,早让吴菊、齐六把退路卡断了。
  瘸郎中也真够缺德的,仗着吴菊、齐六跟自己形成品字阵,金五岳插翅飞不走,直耗到金五岳惊慌失措地(遭受齐六、吴菊、瘸郎中等三人的围攻,再高明的人物也得惊慌失措)把电闪长空、雷震五岳、雷击天狐,旱天惊雷、天雷轰顶等五招天雷闪斧法,反复施展三遍,估摸自己真正学会了,方才用自己的窄剑捅死了金五岳。
  送走了血溅红和小师姐,齐六迅疾赶回火焰帮秘舵,盼能见到功成回来的病狐。
  齐六心神不安地一直等到亥时过后,也不见病狐姚叶的身影。
  心焦火燎地等到子正,齐六实在忍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通向假山秘道的那扇小门前,一下子把它拉开。
  蓦地似乎听到有人隐隐约约在呻吟。心中一惊,齐六快步走完那段比较宽的秘道,方才听清楚,确实有人在狭窄的秘道尽头呻吟,齐六的脸色大变了。
  齐六在施展锁骨缩筋奇术,穿越那段异常狭窄的秘道同时,从呻吟声音的干哑微弱程度上,断定外面那人受伤惨重,显然将要断绝气息了。
  开始,齐六确曾想到过病狐姚叶,随即又想到显亲王富寿府邸那几块废料,百分之二百的伤不了病狐,何况还有晶琼在暗中维护她!
  心中一释念,齐六穿越的速度加快。
  绝对出乎六指金环意料之外的,是他即将穿出秘道的前一刹,蓦地一眼瞧出,蜷卧在狭窄秘道外面的赫然竟是病狐姚叶。
  开始的一刹,齐六几乎功力大散,钻越不出去,连忙聚力凝神通过了。
  大概姚叶是豁出性命,强忍剧痛,勉强逃到秘道外面的;但她宛如一盏油灯,行将熄灭,哪里还能施展出锁骨缩筋术,所以蜷卧此地了。
  说实在的,齐六与病孤之间,纯系姚叶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就连归德夜晚的那场戏,齐六也只拿略微心动而已,两心从未相印过。
  拿这次病狐自报奋勇刺富寿,齐六最多记她一笔人情债,以后报还。
  实在没料到她会因此葬送了一条性命。
  弯腰抱起病狐之前,齐六早瞧出她后心插了一把飞刀,人早回天无术,可能是她死不甘心,也可能有话告诉自己,硬行挣命返回的。
  暗室绝对出不去,因为无法通过那段狭窄秘道,急得齐六浑身冒冷汗。
  悠悠醒转的病狐,不光瞧见齐六头上在滴冷汗,也能感觉到齐六的身躯在抖颤,原本大感安慰地想笑笑,可她面部的肌肉似乎僵死了。
  齐六两眼喷火,五内如焚,俯下头来,流着眼泪,用舌头去舐病狐干裂的嘴唇。并不惜消耗自身的真元,将掌心抵实她的命门穴。
  时光似乎停滞了,因为在齐六的感觉中,一刻确比一年的时间还要长。
  良久之后,实则一刻。
  病狐姚叶的失血樱唇见动了。齐六忙把耳朵贴上去。
  等候半晌,病狐才用细如蚊虫的声音告诉齐六,富寿被她杀死了。
  齐六眼下关心的,不是富寿的死没死,而是谁在病狐后背插的那把刀。
  可他也知道,病狐宁愿在断气以前不说出凶手,致使她自己冤沉海底,也要让齐六知道她杀死了富寿,进而表明她没负齐六所托。
  齐六心如刀剜,紧紧抱住姚叶,将嘴贴紧病狐的耳边说:“姚姐,告诉我,是谁在背后下的手,我好替你讨回这笔欠债!”姚叶使尽最后那点力气,方才极力艰难地吐出“晶琼”两个字来:错不是亲耳听到,齐六简直不敢相信,但也使他来不及再问其他了。
  抱着病狐逐渐冷凉的遗体,齐六几乎把牙关咬碎了,抱她出了假山,用剑掘开一处土穴,将其暂时掩埋,然后疾奔显亲王府。
  出乎六指金环的意料之外,显亲王府内外,平静得简直像一座空宅。
  开始齐六还认为晶琼伤人之后,重新回到鳌拜的府邸,但旋即就知道猜错了。
  因为平静归平静,不光摆设的灵堂中规矩,晶琼还亲自守灵在内。
  时近丑末,距天亮仅有一个多时辰,除去灵堂之内尚有闪烁灯光外,整座府第全都黑沉沉的,自给六指金环齐六以极大的方便。
  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专门等候,偌大一座灵堂,只有晶琼和她四个陪嫁丫头没睡。让齐六莫测高深的,是齐六一出现,四个陪嫁丫头,自动退到灵堂门外。
  晶琼开山见山问:“来替姚叶报仇?”
  六指金环怒眦欲裂:“晶琼,告诉我,你为什么出手这般阴狠?”
  晶琼毫不惊色道:“我不想让她接近你,更不想让她纠缠你。”
  齐六恨声道:“仅仅为此就杀她?”晶琼道:“难道这还不够?”
  齐六向前逼近道:“当然不够!”
  晶琼来火了:“我是你六指金环结识的第一个女人,我也曾以身作饵,钓出你的杀家仇人鬼吹灯,还调遣微山洞的兵丁救过你。”
  还过了一口气来,接道:“我当时完全可以把后来成为你妻子的白蔷薇,毁在一百张强弓硬弩下,为了你齐六,我还是咬牙忍了。”
  齐六怒道:“桥归桥,路归路,是我请姚叶替你刺杀富寿的……”
  晶琼插口道:“那我管不着!”
  齐六切齿道:“你最好别说这种话。”晶琼道:“啥意思?”
  齐六欺近到伸手可及的地方,停住道:“你将会从好死转为惨死!”
  晶琼毫不惊恐道:“你杀不了我!”
  齐六缓缓举起右掌道:“对于你,我不光本着不教而诛谓之苛,还把时间给你留得足足的,现在你可以召集你的护卫来救你!”
  晶琼道:“那倒不必。”齐六道:“你不怕死?”
  晶琼笑道:“不是我晶琼不怕你,是你六指金环根本杀不了我!”
  明知齐六不会相信,忙点醒说:“齐六,你清楚曹七因何不在吗?”
  齐六道:“关我何事?”
  晶琼道:“关系你杀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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