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回 怪卜寻仇 怒施锁喉三残扎 菊英护短 笑挥素手破弩弓
2025-07-30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声音甫刚入耳,齐六早旋过身来。
  让齐六心神微震的是,那位扬声怒斥自己的人,不光年近古稀,并且骨瘦如柴,身穿月白色粗布大衫,上面还缀有补丁。
  齐六可不敢小瞧这位瘦骨嶙峋的穷老人,翻腕挂回乌芒夺命环,双手高拱赔笑道:“晚辈齐六,相见就是有缘,前辈贵姓?”
  穷老人冷哼道:“老夫是谁,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因何杀死焦占堂。”
  齐六一听这位穷老人,话出嗓眼就找碴,并还认识焦占堂,情知又一桩巨大麻烦惹下了。为了不把事情弄僵,六指金环再次拱手说:“你老错怪晚辈了,蓝衣恶煞他是嚼舌自裁的。”
  穷老人神情大震,怒道:“老夫的年纪再大,糟塌的粮食再多,也没老朽到两眼昏花之地步,还能瞧不出焦占堂老弟是怎样死的?”
  听穷老人直呼焦占堂为老弟,齐六知道更不会善罢了,心内虽火,终因对方年纪太大,第三次拱手和声说:“前辈意欲如何?”
  穷老人面冷声更冷,道:“齐六,告诉我,你因何逼死焦占堂!”
  齐六知道:在江湖人眼里,逼死一个人和杀死一个人,基本没有多大的区别,何况穷老人是跟焦占堂兄弟论交,自己三次示弱,确已足够。
  自问业已站稳脚跟的六指金环,不再客气道:“前辈凭什么诬我逼死焦占堂?退一千步说,蓝衣恶煞就算是我逼死的,总跟亲手杀死有所不同吧!何况焦占堂行凶在前,怪不了我!”
  穷老人纵声厉笑道:“老夫深知焦占堂的为人,等闲绝不会轻生。冲着他眼下的江湖身份,等闲绝不会向两个不入流的小辈出手,特别是他此来别有隐情,等闲绝不会横生枝节。”
  按说齐六在穷老人三个等闲绝不会的无理威逼下,本该把焦占堂妄图夺取鹤涎参果的经过揭穿,随后却被穷老人那句“等闲绝不会横生枝节”触动了。
  当下暗自忖道:千年异珍,人人垂涎,穷老人的身份武功,显然两皆不低,套用此人的那句话,我齐六也等闲之下,别多横生枝节。
  有此一念不大要紧,齐六不光有理变成为无理,人也显得吞吞吐吐。
  穷老人桀桀一笑,声如枭鸟,倒提镔铁马杆,前欺三步冷笑道:“齐六,从前老夫还对你剑屠枪霸、环毙斧王、截断吴觉仁仅剩下来的另一只手腕持有异议,总认为是耳听之言多半假;而今亲眼看到你恶毒逼死焦占堂,早成了眼见之事当然真。因此,老夫决心开杀戒。”
  随着最后那个戒字,八尺一寸长的镔铁马杆,颤动如怪蛇,上指眉尖,中点灵腑,下扫窍阴,一招之下,遍袭齐六三大穴。
  齐六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丝毫也不起眼的穷老人,身上负有的功力,竟会高深到如此地步,甚至比一代棋圣蒋士相,还要高出一等。
  被迫之下,猝施乾坤旋闪避。
  穷老人一击不中,马杆一甩,凌空旋起,暴戳齐六背后的脊背穴。
  齐六心中一火,不避不让,伟躯倒拧,掌中龙舌剑蓦地朝马杆擦去。
  铮的一声金铁交鸣,齐六陡然觉得剑身触实马杆,即有一股反弹之力,循剑而上,震得自他手腕一麻,心中大感意外。
  穷老人两杆走空,羞恼成怒,左手拢指如钩,直探六指金环腕脉。
  齐六见穷老人的马杆和掌式,愈出愈快愈狠辣,惊佩之下,连忙斜身外移。
  穷老人纵声长笑,镔铁马杆倒卷翻出,斜砸齐六肋下魂门穴。
  好厉害的一根镔铁马杆,劲气森森,犹如长虹惊天,一闪而至。
  齐六陡从穷老人那奇幻绝伦的手法上,蓦地悟出一个厉害的人物来。
  三击不中,穷老人暴怒如狂,塌腰厉喝:“我就不信你能逃得出九指怪卜之手!”
  听穷老人果然报出字号是九指怪卜古楼月,黑风峡现任峡主吴觉人的二师叔,也是残中之圣吴不残的亲师弟,齐六几乎呆住了。
  齐六不是震于古楼月之威名,而是悔恨自己在妻子白蓄薇的扇动下,挥剑残去吴觉人仅余的那只手腕,致使吴觉仁失去两手,成了真正的残废。
  古楼月形如疯虎,双手怒拧镔铁马杆,当作大枪使,藉以施展锁喉三残。
  突然有个女人口音喝道:“古楼月!”
  大概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年老太婆降豆腐,凭九指怪卜在江湖道上的赫赫有名,在辽东一带也够得上“厉害角色”四个字,声音一入耳,竟连忙停手,显然对喊话的女人异常顾忌。
  声音响自齐六身后,齐六自得扭身巡视。
  目光到处,见是一个衣饰华丽、容貌平平、细腰肥脊的半老徐娘。
  那女人先冲齐六嫣然一笑,然后柳腰款摆,莲步轻盈,欺向齐六。
  九指怪卜涩声道:“讲好的是你那一口子来,你来搅得什么粥!”
  话没落音,又有一个人尖声怪笑道:“配疥药,哪能少我这味琉璜!”
  随着声音,一个身材矮胖、头戴瓜皮小帽、身穿宝蓝长袍、外罩湖青色短马褂、貌似商贾的斯文人,抢站在那女人的下首。
  齐六不必看清来人的长相,光瞧他那一身披挂,就认出他是黑雾邬云和鳞甲龙二人之师,江湖上谁都不想沾惹的桂卜南(鬼不缠)。
  细腰肥将女人格格荡笑道:“怪不得人人都夸你齐六很会吸引女人,今日一见,胜过闻名,连奴家也被你吸引得神魂裂荡了。”
  齐六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还请自重!”
  那女人软塌塌地媚笑道:“面对你这么一位英俊、雄伟、而又有魅力的大男人,奴家想自重也自重不起来呀!”边说,边往前凑。
  齐六厉喝一声:“给我站住!”
  那女人笑得更加迷人道:“喂!你不是半年换过三次女人吗?再换一次,又有何妨?依我说,别看白蔷薇、胡玉月和刚刚遭受毁容的南宫挂,长得都不算错。要是讲究趣味,她们可就差远了。”
  气得齐六刚想骂大街,那女人又浪声浪气说:“女人好比一枝花,不但要香,还得解语才够劲!”
  六指金环不堪忍受了,振臂翻腕,龙舌剑吐出来一半时,忽然一人接口道:“单大姐,肥水别浇外人田,小弟想你多年了!”
  来人一边信口调笑,一边飘落当场。
  一声单大姐使齐六蓦地开了窍,顿时悟出那位细腰肥臀女人,乃是鬼不缠之妻单蟾桂,也就是被江湖同道喊成谐音的单缠鬼。
  只听单缠鬼扑哧一声娇笑,道:“金六丁,这话可是你小子红口白牙心出的,鬼不缠什么时候撑不住,奴家准上你的床。”
  听说刚刚现身的这人,是穿心一刀的二儿子金六丁,齐六旋目望去。
  只见金六丁年未三旬,身高马大,貌相凶横,倒提精钢板斧。
  金六丁一眼瞧见被焦占堂斩去一臂、跌坐地上的阿达仪、脸色一狞,嘴唉阴笑,脚下一点,掠空扑去,身形未落,早劈出一斧。
  他快,齐六比他更快,龙舌剑一圈即吐,暴指金六丁右腕脉门。
  俗谓善攻者,攻敌之所必救。
  齐六采用的就是这一策略,逼得金六丁不得不云里翻身,向后甩退了三步。
  阿达仪颤声哀求道:“齐少侠,小的和巨托,皆和多尔衮有不解的仇恨。如今巨托已死,我又断去一臂,报仇已然无力。恳求少侠替我们图之,详情请问我师。”说罢,滚落悬崖。
  齐六浩然叹息,决心代完宿愿。
  被人喊成单缠鬼的单蟾桂,早又浪声浪气地向齐六贴近道:“可爱的大男人,你千万不能犯迷糊,摆在现场的可是四比一。你也别觉得自己那两把刷子怪不错,那是你没碰上几个硬把子,想活还是贴近我。”
  齐六正为阿达仪的坠崖自杀而婉惜,闻言怒叱一句:“给我住口!”
  单缠鬼哧哧荡笑道:“古人说,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钢。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大男人,别看你搂过三个美俏小妞,可她们都是清一色的半生不熟的青杏,不光不可口,而且又酸又涩。”
  齐六骂了一声:“不要脸!”
  单蟾桂“哟”了一声,娇嗔道:“大男人,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艳福不知享。凭我这身床上万声娇功夫,你上哪去找!”
  气得齐六干脆不去理会她。
  地有人从崖下一溜歪斜扑上惨呼道:“恩主……快……快离开此地。”
  齐六循声望去,扑上来的这人,披头散发,衣服破碎,满身血污。
  经过细看,齐六方才认出,他是因感活命大恩,追随自已的武戈。
  金六甲脸色一变狞声道:“恶奴武戈,你竟敢背叛老爷子?”
  武戈对金六甲的喝骂,置若罔闻,强自挣扎,滚扑到齐六身边,惶急道:“恩主,单缠鬼和金二少(指金六甲)是同伙,臭女人这是在千方百计软托你,想等大少(指金五岳)、三少(指金七丁)赶来会齐,然后向恩主痛下煞手。赶快离开这里。”
  勉提精力说完,人也瘫在地上。
  齐六明知自己的处境险恶至极,也不忍撇下武戈不管,毅然屈下一膝,左手紧握乌芒夺命环戒备,右掌抵实在武戈的命门穴上。
  在下只有一支秃笔,不得不倒过笔头,转向现场外围的一片草丛。
  在那片长及腰际的荒草丛中,隐藏着一位中年美妇,和一黄一绿两个少女。
  任何人靠近一些,都能一眼看出那位中年美妇的与从不同和迥异常人。
  别看她的衣饰俭朴到了极点,甚至脂粉不施,但她秀美清丽,有如天人,高雅大方,赛过命妇,坐在石上,瞬也不瞬地注视齐六。
  很蹲在中年美妇两侧肩下的,是江剑臣的两个义女吴菊和吴竹。
  不需要笔者再加赘述,凡是读过拙看一至八部《五凤朝阳刀》的读者,恐怕都得暗道一声久违了,女魔王侯国英岛主!
  温柔娴静的吴竹,倚在义母侯国英左侧,干替齐六着急,不敢开口。
  偎在女魔王右侧的吴菊,她可不管那一套,拼着挨骂,探腕想要霸王硬上弓,硬想强行扯起义母,请女魔王出面去维护齐六。
  忽听金六甲破口大骂道:“罪该万死的武戈,老爷子(指其父穿心一刀金传新)煞费苦心把你们九人栽培成为旋风九骑,齐六不光残杀了你们的领队岳下峰,还血屠了你的七位同伙,你小子反倒向他泄密。”
  吴菊听到此处,方才悟出义母侯国英之所以不着急出去、是怕一露面惊散了这批江湖败类,引不出那个挖掘陷阱的幕后人。
  意识到此,讪讪地缩回纤手。
  侯国英瞪了小菊子一眼,伸出玉臂,一把将她揽进怀内。果不出女魔王侯国英之所料。
  继金六甲现身之后不久,蓦地又有一条瘦长、纤俏的身影,翻上崖来。
  不等二人身形站稳,齐六早一眼认出那位身材瘦长的,是在自己手下逃脱不久的蓝七寸,而那位躯体纤俏的,竟是朱凝玉。
  蓝七寸落地之后就自豪道:“齐六,你小子空自声威赫赫,被人捧为六指追魂第二,而今竟毁在我蓝七寸的穿针引……"朱凝玉挥手打断蓝七寸的话头,眼神极为怪异地盯死齐六,款款道声:“对不起!”
  齐六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朱凝玉扫了金六甲等人一眼道:“我跟他们不同,他们的到来,有的垂涎你手中的鹤涎参果,有的想杀你立功,也有人是来找你报仇。”
  尽管朱凝玉的话说得很笼统,齐六心中明白她是在告诉自己,鬼不缠、单缠鬼夫妻二人垂涎那粒鹤涎参果,金六丁和蓝七寸是想杀死自己向多尔衮报功,唯有九指怪卜古楼月,才是真正前来找自己索仇。
  朱凝玉接着说:“至于我朱凝玉的到来,是诚心赔偿你的损失!”
  齐六一怔:“赔偿我的损失?”
  朱凝玉加重语气道:“对,是来赔偿你的损失,并还决心救你出困!”
  齐六恨死了她毁约残伤了南宫桂的花容玉貌,冰冷冷地说道:“多谢朱帮主你的好意,齐六尚不需要有人救我出困,提到我所蒙受的损失,请问你朱大帮主,你用什么赔偿我?”
  朱凝玉暂不回答齐六的问话,先指九指怪卜古楼月,后点名呼唤鬼不缠和单缠鬼,最后又指了指金六丁说:“对不起各位,请赶快离开!”
  头一个不堪忍受的就是九指怪卜古楼月,冷然叱出一句道:“凭什么?”
  金六丁也火撞当顶道:“金二少是你这女人派人请来的,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只有号称鬼不缠的桂卜南,看出苗头不大对,硬把妻子单缠鬼扯走了。
  朱凝玉樱唇噙笑,赞了一句:“算你鬼不缠识时务,怕被射成人刺猬。”
  金六丁还想不服气。
  九指怪卜早一眼瞧出自己的侧后,排列着十八名平端连珠快弩的白衣少女。
  生姜还是老的辣,九指怪卜连句场面硬话都没搁下就退走了。
  倚仗其父穿心一刀的威名,一贯凶狠骄狂的金六丁,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决心擒贼先擒王,只要能生俘朱凝玉,还怕逼胁不住那群白衣女弩手?一弹旋起,斧化六丁开山,暴然袭向朱凝玉。
  可惜金六丁忘了,他的身法再快,也快不过诸葛连珠快弩;他的精钢板斧再凶狠,又怎能凶过十八匣力可贯甲的锋利弩矢。
  朱凝玉也真够阴狠,直到金六丁旋至半空的板斧挥出一半,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女帮主,方才陡将扬起的纤掌,向下狠狠地一切。
  训练有素的十八名白衣女弩手,同一瞬间,齐崭崭地将拇指一顶快弩匣上的绷簧,每匣发出一槽六枚弩矢,合起来就是一百零八支。
  一声比狼嚎还要难听的惨嘶,尚留在半空摇曳,辽东金家二少主,早被射成了人刺猬,确实是够吓人的。凶狠歹毒的蓝七寸,也被惊得一呆。只有六指金环齐六,不仅神色一点未变、还沉稳冷静地从地上扶起来武戈。
  朱凝玉横身拦住道:“你且慢走!”齐六冷然问了一句:“拦我何事?”
  朱凝玉道:“我还没有赔偿你的损失!”
  齐六闭了闭眼睛,错牙如磨道:“把人毁成那样子,还能赔偿?”
  朱凝玉轻轻吐出:“能!”
  齐六虽心疼南富桂,仇恨朱凝玉,终因话赶话挤到这里,无奈问出了一句:“如何赔偿?”
  朱凝玉脸色虽起变化,人却欺进两步,语音也降得很低说:“江湖上讲究的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决心毁了你什么赔什么!”
  齐六一时没回过味来。
  朱凝玉再次欺近一步,语音降得更低,除去了她自己和齐六,任何人都不会听清,道:“不同的是毁你一个美貌少妇,赔偿你一个俏丽少女。”
  齐六万万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怒叱一声:“你这是信口雌黄!”
  朱凝玉虽然待字围中,但她可不是普通一般的黄花少女,何况话已说开头,脸皮自然厚了许多,强词夺理耍赖道:“告诉你齐六,长白朱家从来不欠别人债,你想不要都不行!”
  齐六恨不得扇她三个大嘴巴,气极反笑道:“你打算用谁赔偿我?”
  朱凝玉毫不迟疑地答出一个:“我!”
  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死都不怕的齐六,最怕沾惹情孽,吓得他调头想走。
  朱凝玉羞刀难入鞘,气得她粉面喷血,咬牙道:“齐六,你不怕也被射成人刺猬?”
  六指金环乘拧身之机,抽剑摘环扬声道:“齐六可不是金六丁。”
  朱凝玉扬起的纤掌,迟迟不肯向下落,半天方才涩声道:“难道我……”
  齐六抢过话头说:“朱凝玉,你想说啥我清楚。不瞒你说,论品貌你真一人具备了白蔷薇的俊俏、胡玉月的秀美和南宫桂的清丽。”
  朱凝玉也抢过齐六的话头说:“既然如此,你为何单单不能容我?”
  语音略停,又追加了一句:“反正你早把先天无极派人不二色的戒规打破了,干脆一只羊也是剥,两只羊也是宰,再添上我一个何妨?”
  六指金环刚想说出:“不行!”
  在朱凝玉那张如花似玉的娇靥上,立罩一层严霸道:“实话告诉你,在那段白天纵马飞驰赶路,夜半荒山依偎的难忘日子里,朱凝玉早就铁下一颗心来,今生非你齐六不嫁了。”
  没等朱凝玉的话音全落,齐六宛如被巨蝎螫了一口似的连退三大步。
  隐身附近草丛之中的吴菊,气得凸起小嘴嘟哝道:“女儿早就断言师弟的三次易妻,皆非他的本意,经过如今的亲眼目睹,更证实他全系迫于不得已,义父他老人家真不该轻定其罪。”
  女魔王侯国英心中暗笑,低声说:“那你还不快替他辩白去!”
  吴菊轻吐柔舌,低声说:“女儿哪敢呀,还请你老人家大发慈悲!”
  依在一旁,从不轻易乱拿主意的吴竹,突用柔肩碰碰吴菊,悄声说:“菊子,他们二人,越说越僵,你赶快贴近一点,帮帮师弟去。”
  从打女幽灵吴艳秋自杀去世后,竹、菊二女始终同出同入,相怜相依为命,吴菊做梦也料不到一向娴浪的竹子姐,会跟她玩起三张一样的坎子来,连忙两手各握九粒珍珠泪,隐身过去。
  凝神聆听吴菊确实走远了,吴竹眉头悒结,语如泣血说:“娘!你老人家一向明察秋毫,事事洞悉前机。菊子痴心苦恋大师哥(指武凤楼),在长达十三年的漫长岁月中,今天是她第一次显露出调皮的笑容,让人怜惜!”
  女魔王一面瞬也不瞬地盯紧现场,一面将吴竹轻揽怀内,叹息道:“世上从来都是不如意事常八九,难得孩子你对菊子妹妹的一片心。此事娘早另有打算,现在跟娘一齐出去。”
  疼爱小菊子一向超过爱自己的小竹了,听说娘早有打算,哪肯放弃这种上好机会!忙将纤长玉臂一圈,紧紧环住女魔王的细腰,央求道:“请娘赶快告诉竹子,女儿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说罢,霍地放开双臂,跪了下去。
  从来不知眼泪为何物的女魔王,此际也眼圈泛红,凄声道:“娘这次专门来辽东,说穿了,就是代传你义父之命,让菊子前去服待你大师哥!”
  明显看出小竹子一怔。
  女魔王侯国英忙又解释说:“竹子,不能怪你听不懂,是娘心酸把话说拧了。可怜积劳成疾的银屏她……她……”话未说完,突然抓紧小竹子。
  满打满算只短短几句话的工夫,齐六和朱凝玉之间的争执,业已白热化了。
  原来被逼无奈的六指金环,陡地反唇回击出一句:“就让你朱凝玉再舌尖嘴巧,再能说下大天来,齐六也绝不相信你会真爱我!”
  朱凝玉忙道:“怎见得?”
  齐六理直气壮地说:“一是你始终没有纠缠我,包括那次荒镇野店的一榻同宿。二是你自始至终不曾关心我的安危,包括我力斗旋风九铁骑。说到底,你是要我长期替朱家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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