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五回 日中突变 双凶胆寒明却步 夜半惊雷 一女心悸暗投怀
2025-07-30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东行二十里,夜宿天齐庙镇。
  朱凝玉所以选中此镇,是因次日镇上逢集,打算购买马匹,回转长白。
  进入客店之后,朱凝玉就自作主张要了三间相通的干净上房。
  六指金环想要阻止,朱凝玉早闷入西头那间卧房里面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招呼店中伙计送来浴盆和热水,掩上房门沐浴。
  齐六暗付:长白一尊朱彤阳年及半百,膝下犹虚,其妻为之广置姬妾,后来果生一子取名朱言诛。六十二岁,方才生了朱凝玉。朱言诛被南宫桂杀死,朱凝玉岂不更加珍贵。
  齐六沉思良久。
  朱凝玉启门而出。
  店中伙计站在门外巴结道:“少爷和少奶奶是出去吃饭,还是在小店将就用点?”
  齐六正担心伙计挨揍。
  朱凝玉出手就赏他十两银子,并很和气地回答他说,到外面去吃。
  齐六只好依她。
  朱凝玉挽起齐六的手臂,出了客店,登上一家开在隔壁字号天福的酒楼。被跑堂的引到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热情动问要啥。
  齐六方才发现,新浴刚罢的朱凝玉,在高高挑起的烛光掩映下,越发显得清丽出尘,楚楚动人,和白蔷薇一样俏丽,比胡玉月还要秀美,也比南宫桂更加素雅,顿时显得一呆。
  朱凝玉吩咐跑堂的拿过菜单来。
  跑堂的答应一声,从另一张桌子上拿过菜单,双手捧给朱凝玉。
  朱凝玉似乎嫌菜单和这家酒楼一样陈旧和破败,秀眉微皱,不接菜单便安排道:“按照菜单上的做,省得脏了我的手再洗。”
  齐六一听,这像啥话,连忙阻止道:“这家酒楼再不好,准备的菜肴再不多,咱也不能全点下。再说,有钱也犯不着这么花。”
  说罢,伸手去接菜单。
  朱凝玉按着齐六的手撒娇道:“我偏不让大哥碰那脏东西。”
  跑堂的哪怕客人点菜多,反正吃不了剩下来的全归他,趁齐六的手被按住,嘴上喊:“灶上的师傅听着,照菜单各来一份!”
  气得齐六霍地伸回自己的手掌。
  朱凝玉若无其事地娇笑道:“你替长白出了那么大的力,一顿饭花上万儿八千的我都不嫌多。世上真要有龙肝凤胆的话,回到长白总舵之后,我保险天天顿顿让你吃,反正咱们有的是钱。”
  齐六一听朱凝玉干脆连大哥小妹都免了,不光改成了你我,并还带出来个“咱”字,心中暗暗叫苦,但又无法逼令她改口。
  跑堂的还真聪明,他无心替这两位阔绰得有点邪乎的顾客再并上一张桌子,指望桌子上放不下时,好能及时撤下归自己。这小子早暗地里喊来他的姐夫、妹夫和小舅子。
  工夫不大,早摆满了一桌子,除去有限的三四样,二人根本都没动过筷子。
  跑堂的偏过身子,朝楼梯角落里一招手,示意站在那里的五个人准备端东西。
  出奇的是,他的两个姐夫、一个妹夫、两个小舅子,全站在那里不动弹。
  更出奇的是,随着他的一招手,以角落里站起一个衣衫破旧的矮胖老人,两眼半睁半阖,神情似醒似睡,东倒西歪地走了过来。
  跑堂的心中一怔。
  偏巧这里,灶上一个劲地喊上菜。跑堂的怕砸饭碗,只好先去端菜。
  回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那个又矮又胖的老年人,正坐在那儿大吃大喝。
  跑堂的心想:好哇,我干了二十年的跑堂,头一次碰上两位财爷,打算把这些没动筷子的菜肴折倒出去,发个小财,你这老小子倒憨吃憨喝不认帐来了。
  由于桌子没地方,跑堂的只好将手上端的一大碗清蒸块和一大盘糖醋鲤鱼,暂时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然后向矮胖老人怒喝道:“老家伙,要饭你也不睁眼睛,这地方你配坐吗?”
  矮胖老人直直脖子,硬把一个四喜丸子吞咽下去,道:“子不是要饭的。”
  跑堂的又喊道:“不要饭,你到酒楼来干啥,还不赶快走开。”
  矮胖老人道:“你凭什么赶我走?”跑堂的说:“我是酒楼的伙计。”
  矮胖老人道:“怪不得这座酒楼生意不好,原来允许伙计赶顾客。”
  跑堂的不得不问出一句:“你到底来干什么?”矮胖老人道:“来吃东西。”
  跑堂的说:“吃东西也不能坐这里。”矮胖老人道:“为什么?”
  跑堂的冲着齐六二人一努嘴说:“就是这位少爷跟少奶奶已经占下了。”
  矮胖老人逮住理儿了,吹胡子瞪眼道:“他们两位根本没赶我走。”
  跑堂的道:“那你也不能吃人家的东西。”
  矮胖老人道:“这桌酒菜谁花钱?”跑堂的道:“当然是他们二位。”
  矮胖老人笑道:“这不结了。既然不是你花钱,何必多操这份闲心!”
  一句话噎得跑堂的张口结舌,羞恼成怒,发火道:“反正你不能坐在这儿!”
  齐六看不下去了,向矮胖老人微笑道:“你老人家只管坐你的。”
  矮胖老人吞咽一下口水道:“你想请我,还尊称我为老人家?”
  齐六点头道:“是的。”
  矮胖老人指了指跑堂的刚端来的清蒸鸡块和糖醋鲤鱼说:“我最喜欢清蒸鸡块和糖醋鲤鱼,让我坐在那张桌子上吃吧!”
  齐六忙道:“可以。”
  矮胖老人得寸进尺道:“我还想把这张桌子上的菜肴端过去一些。”
  顾客发话,跑堂的心中再窝囊,再想骂矮胖子老人祖宗十八代,也不敢不听齐六的,赌气把桌子上现有的菜肴一齐端了过去。
  矮胖老人也真好意思,指了指齐六面前的酒壶道:“最好也给我来点酒。”
  齐六刚吩咐跑堂的拿酒来,矮胖老人又老着脸皮说:“别一壶一壶地拿,给我二十斤的一坛吧!”
  始终冷眼旁观的朱凝玉,突然开口叫了一声:“跑堂的,你过来!”
  跑堂早看出她才是真正的财神爷,应声走了过来,躬腰询问要啥。
  朱凝玉交给他五十两银票说:“你们的酒太差,快去买坛尚好的竹叶青,剩下的全归你。但要好好地伺候这位老人家。”
  再好的竹叶青,价钱也不会超过十五两,跑堂的满心欢喜走了。
  一坛竹叶青买来后,朱凝玉指定放在矮胖老人的桌子上,让他自己启封。
  只见那位矮胖老人馋涎欲滴地用两手按住坛口,右手拇指微动,坛口上的泥封顿时整个脱落,一股子醇浓的酒香,立即溢满全楼。
  二人先吃完,朱凝玉不仅付足了酒资饭帐和小费,并还给矮胖老人留下一百两银票。
  相偕返回所住的客店后,天气陡然转阴。
  朱凝玉虽系江湖儿女,毕竟出身豪富,养尊处优,连日奔波,深感疲倦,开门入室,和衣倒下。齐六还未退出,她早一梦香甜。
  齐六像似受了朱凝玉的感染,衣不解带地侧身倒下,扇灭烛火。
  奇怪的是,他刚把眼睛闭上,第一个妻子白蔷薇、第二个妻子胡玉月、女帮主南宫桂的倩影,就交替幻映。最后停留在脑中的,却是女帮主南宫桂。
  随之而来,是开封酒楼的第一次相遇,京城山东荤二馆的二度重逢,联手救护裘氏三兄妹的拼搏,化装夫妻逛天桥,收服华南庭……
  蓦地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数声惊雷,振耳欲聋,雨点比钱还大。
  房门忽地被人撞破,一条黑影,扑上床来,没命地钻入齐六怀内。
  人没钻入怀内,齐六就猜知是朱凝玉,入怀更知是她,手刚去推。
  朱凝玉体如筛糠,语不成声地说:“别……别……别赶我……走!”
  齐六绽唇想说“不行”时,电光一闪,又是一串惊雷。
  朱凝玉一面死命地搂紧齐六,一面颤声说出“我……怕……雷”三字。
  从手脸接触的感觉上告诉齐六,朱凝玉确实没撒谎,确实真的怕雷。
  接着又一次电闪长空,齐六还清楚地看出朱凝玉面无人色,双眸紧闭。
  情知下一次迅雷将至,齐六故意欠身欲起。
  吓得朱凝玉除将自己那颗乌云螓首死死抵在齐六的胸口上,嘴里还一个劲地哀声道:“大哥,做做好事,性命攸关呀!”
  又一串惊雷响过后,齐六扑哧一笑道:“没见过这么怕雷的,你的虎胆哪里去了!”
  窗外电光又闪,朱凝玉语无伦次地说:“迅雷风烈必变,孔老夫子说的。刘皇叔在和曹操青梅煮酒时,都吓掉过筷子,这总不假吧?”
  直到雷声隐隐,暴雨渐止,朱凝玉倒爬在六指金环怀内睡熟了。
  直到四更过后,五更将至,朱凝玉仍然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蜷缩偎贴在主人怀内。六指金环方才放下心来,也知道朱凝玉确实怕雷。
  殊不知,反感一去,怜念自生。东北的春末夏初,黎明仍然极冷。两个人都是和衣而卧,促使齐六情不自禁地扯过被子替她盖上。
  窗外透进微曦,朱凝玉才倦眼初睁。
  这时朱凝玉,稍有一丝一毫一丁点的搔首弄姿,齐六都会厉声责斥。
  再看朱凝玉,先是默不作声地离开齐六的怀抱,下床后颌首致谢,翩然回房。
  店伙送来早点。
  六六洗嗽之后过去一看,朱凝玉蒙头亵足仍在大睡,近午方起。
  午饭未吃,朱凝玉就扯着齐六赶到牲口布,购买马匹准备赶路。
  料不到二人通观全市,也没找到一匹可供奔走长途的健马。
  依着齐六,将就些买下两匹凑数。
  朱凝玉轻摇螓首坚持道:“凑数不行。”齐六道:“为什么?”
  朱凝玉道:“四月初四,是我父亲的八旬大庆。今天三月二十九,我们必须在初三前赶到,留出一天多的时间作准备,只要你帮我父亲做完寿,我决心饶恕南宫桂。”
  六指金环昨天晚上阖眼就苦忆南宫桂,自然希望提前救出她,沉思稍顷突然说:“干脆别买马匹,净抄僻静小路走,咱们施展轻功赶路。”
  朱凝玉皱眉道:“这我不是没想到,无奈我娇生惯养,没有长劲。”
  齐六道:“上路之后,我可以带你一把,实在不行,我背也把你背到长白山。”
  朱凝玉先是一喜,随即就连摇螓首道:“这个法子更不行。”
  齐六道:“又为什么?”
  朱凝玉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别问。”
  齐六赌气不作声。
  朱凝玉掐着纤指算了算,突然改变了主意。挑了两匹脚力比较壮的黑马,向从前名为盛京、清兵入关后改为奉天的故都进发。
  朱凝玉还算有股子狠劲,每匹马鞍上各挂一皮鬟水壶和一袋干粮,日夜兼程驰行。
  半途换马,赶到位于奉天城东北的福陵。
  福陵,俗名东陵,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和皇后叶赫那拉氏的陵寝。
  此陵乃清廷关外三陵之一;其余两陵,一为昭陵,一名永陵。
  努尔哈赤的这座陵墓,前临太子河,后倚天柱山,万松滴翠,殿堂凌云,不仅占地面积极广,也消耗黎民百姓的血汗最巨。
  抛弃了累垮的第二匹马,朱凝玉却将马鞍卸下堆好,扯住齐六的衣袖,隐身在巨形缭墙东边的古松后,将樱唇贴在六指金环的耳畔说:“努尔哈赤一生征战,最爱好马。多尔衮去年又精选八匹良驹,送来此地。”
  自古壮士爱烈马,齐六更爱千里良驹,闻言心中一动问:“你想盗马?”
  朱凝玉右手抚摸齐六肩头道:“不是盗,而是登门强夺硬索。”
  齐六借机推开朱凝玉:“我听不懂!”
  朱凝玉笑道:“这批好马有人看守,盗取不易,只有强讨硬索。”
  齐六傲然说道:“据我所知,多尔衮手下除三金、双怪、一神杵,还没有在下的三合之将。请告诉齐六,他们是哪座山的神圣呢?”
  朱凝玉玉手疾探,掩在六指金环的嘴上娇嗔道:“这里是福陵,可不是咱们长白。”
  声犹未落,突从矩形缭墙内的松树上,轻飘飘落下两个人来。
  齐六识货,脱口赞道:“好一身敏捷飘逸的柳絮随风轻功。”
  下首的女人冷哼一声:“算你有眼力。”
  六指金环注目望去,阻在自己和朱凝玉两人身前的,也是一对男女。男的身上衣白如雪,女的衣服色黑如墨;男的形如狰狞诡异的无常鬼,女的面容阴森冷酷。二人的年纪,都在半百以上。
  朱凝玉悄声告诉六指金环:“六哥,你可不能轻视他们夫妻。人家横行辽东漠北,业已长达三十年以上,一向罕逢对手,他们连你朱大伯(指长白一尊朱彤阳)的帐都不买,并且时存一较高低之心。”
  齐六出道以来,连陷情网,白蔷薇喊他大哥哥,胡玉月唤他师弟,南宫桂直呼他为大哥,只有朱凝玉这丫头按排行喊他六哥。六指金环倍感亲切,衬得下面“你朱大伯”四字也显得特别顺耳。
  对齐六的这一变化,朱凝玉故装不知,继之而来的,是用无比关切的口音告诉他:“十多年前,他们二人还是天生的狼心狗肺,狠毒无比。男的叫金蛇手白午阳,别号白无常。女的名叫九阴手赫珍珠,外号黑珍珠。”
  齐六情不自禁地问道:“现在呢?”
  朱凝玉偷偷瞥了对方二人一眼,声音略微提高道:“十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夫妻的功力足足高出一倍,人却比从前好上一倍都不止。”
  黑衣女人的声音,比冰还冷道:“俊妞儿,你的嘴巴再甜再想讨好老娘,也难改变你二人的命运。告诉老娘,你们想怎么死?”
  齐六刚要反口相讥,朱凝玉仍然平心静气道:“姓赫的,你不该张口闭口称老娘,本来我还想喊你一声大嫂子,尊称你老公为白大哥,这是你自取其辱。”
  九阴手赫珍珠冷哼道:“老娘连你老爹帐都不买,何况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赶快告诉老娘,你身旁的那个男人是谁?”
  齐六刚想通名,朱凝玉抢先答道:“不管他是谁,都与事无关,你该问他是来干啥的!”
  九阴手未暇开口。
  金蛇手白午阳早阴森森地说:“老伴,你走眼了,不光姓朱的黄毛丫头不好惹,她身旁的年轻人更难斗。再露怯,人家就更会笑话你了。”
  九阴手一句“我相信”没落音,朱凝玉的一双纤手,比闪电还快地亮出齐六的龙舌剑和乌芒夺命环。
  刚才还傲然无物的九阴手,一眼瞧清朱凝玉纤手上的龙舌剑和乌芒夺命环,神情顿时一震,声音也微带惊悸道:“他是六指金环?”
  齐六这才前跨一步:“正是在下。”
  金蛇手抢在其妻之前涩声道:“白某门下劣徒桑元立,曾蒙阁下高抬贵手,愚夫妇甘冒欺天大罪,还望你们迅速离开陵寝重地。”
  朱凝玉脆声笑道:“离开容易,但我们想请贤夫妇借给两样东西。”
  金蛇手不愧为历经风险的黑道枭雄,神情不变地笑道:“长白帮势倾辽东,富甲天下。愚夫妇江湖草莽,两身两口,能有何物堪作奉献!”
  朱凝玉直言相告:“请赐两匹坐马。”
  吓了九阴手一大跳:“你们想要摄政王爷选送的镇陵良驹?”
  朱凝玉连忙点了一下螓首。
  九阴手的脸色由白泛青道:“你……你想置我们夫妇于死地?”
  朱凝玉道:“没这么严重吧?”
  九阴手是想说:“护陵不力,罪该杀头,难道你还说没这么严重!”
  金蛇手早在一旁接口道:“老伴,亏你还是个成了精的老江湖,人家朱四小姐这是在借刀杀人,大概明年今天,就是咱们夫妻的周年了。”
  朱凝玉这妮子也真够狠的,硬还能嫣笑道:“白大哥真会说笑话。”
  横上天,九阴手赫珍珠也脱不掉女人的秉性,破口骂出一句:“好一个意狠心毒的小婊子。老娘的九阴毒砂有的是,不要命的只管上。”
  朱凝玉笑得更娇更艳,道:“赫珍珠,你说漏了一样,还有你老公的东西——白午阳专门擅用的子母磷火弹。可惜,十三年来,你们被迫放弃不敢使用了。”
  这真是哪壶水不开,专提哪一壶。
  朱凝玉说得不错,十三年前,号称漠北双凶的白午阳和赫珍珠,接受多尔衮的重金聘请,入关前去掳劫胞妹多玉娇郡主,夜探嵩山法王寺,被天山大公郑公道一举制服(事见拙著五凤朝阳刀》第五部),迫令他们永远不得擅用这两件凶器。
  九阴手咬牙切齿道:“老娘不信,凭齐六一人真能断送我们两口子!”
  朱凝玉不阴不阳说:“难道我是来玩的?”
  九阴手脸色一狞:“老娘先宰了你。”朱凝玉道:“那你们将死得更快。”
  金蛇手毕竟比他妻子高明,寒着脸将九阴手扯到身后说:“朱四小姐吃准咱们从来都是一齐出手,诚心想分开咱们,吃掉咱们。”
  齐六不想做得过分,从旁突然插口道:“贤夫妇莫怒,请听齐六一言。”
  金蛇手道:“白某在听。”
  齐六道:“我们有事赶往长白,急需两匹好马,暂借一用,归我送还。”
  九阴手暴怒吼出“贪心妄想”四字。
  白午阳的脸色在急剧变化,突然答出两个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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