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五回　日中突变　双凶胆寒明却步　夜半惊雷　一女心悸暗投怀

2025-07-30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黑雾邬云隐居的海云寺，在一座名叫坟山的南麓，寺后有座玲珑塔。
　　年将四旬的邬云，晨昏两次的例行功课，均选在塔下。塔座为仰莲式，塔高十丈，塔身每一转角各有倚柱，上刻八大灵塔，东、西、南、北四面，均为砖雕佛像，置于龛中。
　　十三道台阶，邬云步下七道。
　　蓦地从左侧密林中射出一高一矮两团人影，落地现身之后，冲邬云抱拳施礼。
　　邬云闪目一看，左侧那人瘦长如竹竿，一身不太肥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显得空荡不合体。黄焦焦的一张窄脸，似有似无的两道细眉，形如八字，分搭两边眼皮上，下覆一双黑豆小眼。
　　右侧那人是个身高不及四尺的矮小侏儒。但却银须白眉，小眼闪烁，开阖之间，锋芒毕露，显出身怀绝技的内功，不知是何来历。
　　一高一矮两位老者瞧见黑雾有些茫然，互相一碰眼神，双双诡异地一笑，身形微撤，刷的一声，各自亮出一件兵器。
　　经多见广的黑雾邬云，一眼看清对方二人手中兵刃，都是长约二尺八寸，粗仅一寸八分，非金非玉，逼体透明，首端雕成吐芯的蛇头，把柄翘起像蛇尾的蛇形短棒，内心微微一凛。
　　矮小侏儒咧嘴大笑道：“老二，把咱们的破铁烂铜收起吧，人家邬大当家的早就认出你我弟兄了，何况咱们是奉命前来拜访的。”
　　这时，黑雾邬云又从瘦长如竹竿的那人左手断去大拇指、矮小像侏儒的那人左手五指皆无只剩下光秃秃的掌心、右边缺少一耳上看，证实他们是号称祁连双怪的段伟虎（谐音短尾虎）、和常敬禄（谐音长劲鹿）。
　　老大段伟虎开门见山道：“摄政王爷口谕，朱彤阳表里不一，阳奉阴违，留之必成后患。鳞甲龙老谋深算，插桩得当，特令段某弟兄前来促驾，并协助邬大当家一同执行。”
　　黑雾邬云苦笑道：“摄政王爷一句阳奉阴违，就可罪人以死。段、常两兄杀人之后，立即可回王府。留下姓邬的，将面对整个长白帮。”
　　祁连双怪，老大诡诈，老二阴狠。常敬禄寒声逼问：“邬兄难道想抗命？”
　　大怪段伟虎忙道：“邬兄达人，对摄政王爷的倚重，自会感恩图报的。”
　　黑雾邬云再出身黑道，一向独来独往，也不敢得罪多尔衮。在祁连双怪一阴一阳夹攻下，只好说出：“邬某愿为王爷效劳。”
　　二怪常敬禄嘴角溢出一丝奸笑说：“如今仲春已逝，暮春将至，朱彤阳例来途经这座镇的日子是三月十二，最好现在赶去。”
　　言还未尽，突从祁连双怪刚才现身的密林内，传出一声轻笑道：“朱凝玉多谢三位好意。”
　　话到，人到，正是长白一尊朱彤阳的宝贝女儿朱凝玉赶到了。
　　祁连大怪开始瞧见现身的只有朱凝玉自己，还有些不大相信。停了半晌，没发现后续有人，方才阴笑道：“老子英雄儿好汉，儿子虽死，有女如此，朱彤阳足堪自豪，可惜于事无补。”
　　朱凝玉直呼其名：“段伟虎，你的口气不小。真就那么自信，我看未必。”
　　二怪常敬禄哪容一个黄毛丫头污辱自己的师兄，厉叱一声：“丫头找死！”
　　朱凝玉仗有大援在后，哪喝祁边双怪这一壶，撇嘴娇笑道：“姓常的，你应号称九指鹿；你师兄也该改名五指虎，或叫缺耳虎。”
　　人常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气得常敬禄雀地抽出蛇形短棒，一招孽龙戏浪，狠砸朱凝玉。
　　朱凝玉拔刀不迭，惶然后退。
　　常敬禄乘胜出招毒蛇咬人，蛇形短棒夹着一股劲风，遍袭朱凝玉左胸天池、右胸伏免和腹部的天枢三穴。
　　朱凝玉连惊带羞，加上顾命，不得不扑地化为懒驴打滚，翻进了密林。
　　常敬禄握棒紧追。黑雾邬云吐到唇边的“小心埋伏”四字，让大怪一声“老二，手底留着点，拾下她，足抵半个朱彤阳”，气得又咽了回去。
　　该着祁连双怪打牙现世，段伟虎的话音刚落，朱凝玉又俏生生地从密林内走出。
　　大怪段伟虎虽猜知师弟九成九遇险，但他一来数遍长白帮，除去长白一尊朱彤阳之外，没有人能一招就收拾掉自己的师弟常敬禄。二来想活捉朱凝玉为人质，借以换回自己失手的师弟。
　　正因为基于此念、老家伙上得当更大。朱凝玉好像吃准段伟虎会这样，故意仓的一声，亮出自己的长刀，左手纤指微屈，轻轻一弹，刀啸之音，竟然宛如龙吟。
　　段伟虎脱口一声：“玉带刀！”
　　按说，下面该有朱凝玉回答。
　　忽然林中有人接口道：“不错，你们的主子多尔衮，多次索取长白朱家的断肠刃和玉带刀不得，才强加给人家阳奉阴违之罪。”
　　大怪悸声惊呼：“六指金环！”
　　朱凝玉格格娇笑道：“短尾虎，姑奶奶又没憨实心，没有这座大靠山，我朱凝玉会来坟山找你们？更不肯懒驴打滚——沾了一身泥。”
　　双方配合得还真好，朱凝玉的话一说完，齐六就提着二怪从密林中出来。
　　大怪厉吼一声：“齐六，你小子不怕慑政王一怒杀了叶梦枕？”
　　齐六故意气他道：“段伟虎，你还想回京城向多尔衮报信吗？”
　　朱凝玉火上烧油道：“大哥，告诉我，你都点了常老二哪些穴道？”
　　齐六反手将常敬禄掼在地上答道：“我只点了他的气海和阳关。”
　　段伟虎不堪忍受了，厉吼一声：“齐六，老子这就零宰碎割了你！”
　　朱凝玉格格娇笑道：“我跟齐六大哥讲好的，一个人宰一个人，不跟姑奶奶动手可不行。”
　　段伟虎自被六指金环削去右耳、截掉左手五指后，不能施展玄阴绝户指，功力也失去四成以上，嘴上说得再狂，内心也不住打鼓。
　　得理不让人的朱凝玉，上来就从长刀柄中抽出暗藏的一尺二寸短刀，长刀青蛇戏竹，短刀盘蛇出洞，上扎咽喉，下扫双膝。
　　段伟虎毕竟不是弱者，甩头避开朱凝玉扎来的短刀，两尺八寸长的蛇形短棒招出乌龙吐须，指向朱凝玉中盘灵腑穴，豁出自己的两膝不要，也要追去朱凝玉的一条小命。
　　朱凝玉暗骂段伟虎瞎眼：姑奶奶错不是诚心藏拙，你这只残去一爪的短尾虎，也配跟我朱凝玉较量？身化换羽移宫，横移八步开外。
　　段伟虎身化回风舞柳，棒出单翅撩云，扫向朱凝玉的右肩。
　　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真实武功的朱凝玉，纤腕一翻，故将长刀向对方棒上一搭，暗用借力使力的巧劲，飘退到六指金环齐六的肩侧。
　　齐六说了一声：“让我来！”
　　朱凝玉纤手轻抬，短刀重归刀柄，道：“老鬼功力仍在，大哥手下狠点。”
　　六指金环一高兴，失口喊出：“小妹，你可别吓唬跑了老鬼。”
　　朱凝玉喜得绽开樱口，娇笑道：“冲着大哥这声小妹，我就暂积一次德。”
　　大怪段伟虎咬牙切齿道：“齐六，老子先回京宰叶老毒出气。”
　　齐六笑道：“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大怪脚下不住移动，选择攻袭的角度和撤退的路线，嘴上却说：“一人拼命，十夫难当。老子躺下，你也得陪着倒。”
　　“倒”字吐出一半，身化舟穿激流，棒出飞星夺座，豁出性命地扑来。
　　为助齐六成功，朱凝玉“唉哟”一声说：“大哥小心老鬼这招肉头碰碑。”
　　高手相搏，最忌分心。大怪再久历江湖，身经百战，也让朱凝玉这个缺德的小姑奶奶讽刺得心神稍乱，攻出的去势自然稍缓。
　　有这微微的一缓就足够了，齐六旋身化为高拱北斗，袭贴对方身后，右手之中的龙舌剑一颤指出，刺扎的地方，也是背后的阳关穴。
　　阳关穴位于人体背后由上往下数第九与第十根脊缝中，凡经刺中，全身必瘫。
　　齐六所以对祁连双怪如此，是为了祁连双怪夹袭齐六恩师时，常敬禄陡发蛇头棒内暗藏的毒汁，射入叶梦忱此穴，致使全身瘫痪。
　　峙立齐六身后的黑雾邬云，对尺寸拿得真够准的，抢在齐六的剑光刚扎入大怪的肌肤，幕地扑出，暴袭齐六脑后玉枕穴。
　　硬逼齐六只能将段伟虎致残，来不及将其击毙，并向右移出七尺。
　　朱凝玉计诱齐六来此，为的就是杀死邬云，既扫除对老父的威胁，也去掉自己日后的隐患。怒叱一声：“鼠辈找死，吃姑奶奶一刀！”
　　仓的一声，玉带刀一分为二，长刀席卷中原，短刀乳燕窥户。
　　黑雾邬云双肩未动，人早化为日移星挪，闪避的幅度虽不大，却妙到好处，促使朱凝玉的长短玉带刀，皆够不上应袭的尺寸。
　　朱凝玉这妮子的眼睫毛都是空心的，美眸一转，长刀斜簪鲜飞，挑向邬云的太阳穴，短刀羚羊挂角，斜划黑雾的右肩井。
　　这就叫：君子可欺以其方。齐六误将朱凝玉激他出场看作是近身拼命，别的不说，光凭邬云那式日移星挪，朱凝玉就绝对不是对手。心内一稳，暴喝：“住手！”人也扑了上去。
　　朱凝玉内心虽喜，但却纤足连顿，噘嘴说道：“小妹难道白来一趟？”
　　黑雾邬云首先向齐六抱拳道：“错不是祁连双怪喊破，邬某真不知是齐少侠当面。疏慢之处，务请海涵，并请告知来意。”
　　朱凝玉绽唇答出两个字：“杀你！”
　　黑雾置朱凝玉的回答于不顾，仍然向六指金环拱手道：“请少侠明示。”
　　朱凝玉语音冰冷道：“姓邬的，你已经得到答复了，何必再问？”
　　黑雾坚持道：“朱凝玉，答复应从齐少侠的口中说出，方才算数。”
　　朱凝玉比他更加坚持道：“姑奶奶的答复就是齐大哥的答复。”
　　黑雾邬云神色略微一变，但他仍向齐六问出：“此话可当真？”
　　齐六只好点了一下头。
　　黑雾邬云这才神色大变道：“齐少侠，邬云刀头舐血半生，从来也没含乎过谁。今天所以一连三问，敬你是江剑臣的关门徒弟。”
　　内心百感交集的齐六，出道以来第一次没开口更正自己的师父是叶梦忱，而不是江剑臣。
　　黑雾邬云接着说：“邬云不想指明朱四小姐别有用心，事实说明咱们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获得利益的，只是他们长白朱家。”
　　朱凝玉巧笑道：“亏你姓邬的还敢奢言事实。事实是，辽东黑白两道，无不向多尔衮屈膝，包括你独来独往的邬大当家，仅有长白一帮例外，也只有我父亲才敢拒绝交出断肠刃和玉带刀。”
　　黑雾邬云刚想辩白，朱凝玉语言更冷道：“别的不说，邬大当家的奉派刺杀我父，这不假吧？”
　　黑雾邬云还想辩白。
　　朱凝玉早娇靥含恨，玉齿连错，再次把玉带刀一分为二，弹地欲扑。
　　迫于承诺，六指金环只好暗自叫苦，抽剑摘环，抢先遮在朱凝玉身前。
　　事已至此，黑雾邬云先是摇头苦笑，然后两手一分，缓缓取出两件兵刃。
　　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的齐六，竟被黑雾邬云亮出的兵刃震得后退半步。
　　原来，握在黑雾右手的兵刃，也赫然是一条满布鳞甲的七尺软鞭，跟鳞甲龙的那条一模一样，左手拿一把墨黑无光的蛇头铲。
　　剑拔弩张之下，黑雾邬云仍平心静气地说：“齐少侠师出名门，应知邬某手中这把蛇头铲的来历。现在勒马悬崖，尚不为晚。”
　　这次，朱凝玉破例没插话。
　　齐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四小姐，我终于明白你的心机了。”
　　朱凝玉一改从前的温婉柔顺，俨然用一副江湖女霸的强声悍语道：“齐大哥，快用你的龙舌剑和乌芒夺命环，替我杀了邬鬼。”
　　齐六顶撞道：“我要不听你的招呼呢？”
　　朱凝玉重新变为温婉柔顺道：“大哥绝对不会那样做，快动手吧！”
　　齐六道：“你吃准我会听你的？”
　　朱凝玉赔着笑脸道：“在南宫桂没有获释之前，我想大哥会听小妹的。”
　　提到南宫桂，齐六一点也倔强不起来，含怒说道：“朱凝玉你也真够狠毒的，始终没告诉我林家隆和黑雾邬云都是绰号人称铁鳞金线、钢刀难断、鬼不缠的师弟，你冤得我齐六好苦。”
　　朱凝玉马上恢复强悍腔调说：“南宫桂杀死我哥哥，断绝了长白朱家的后代香火，我凭什么答应你饶南官桂不死？”
　　话音略停接着说：“还不是因为黑雾邬云，时刻威胁我爹的生命，而黑雾邬云又是桂卜南（谐音鬼不缠）的同门师弟，我朱凝玉确实惹不起。为了长白基业，小妹只好麻烦大哥。”
　　齐六灵机一动：“九翅枭的赶尽杀绝，穿肠秀士的一钉一箭，也是你朱四小姐的安排？”
　　朱凝玉笑道：“实不瞒大哥，小妹手上不止南宫桂一人，还有一位对你有恩的博尔济砚郡主。因此，你的行动，长白帮早就明如观火。”
　　齐六登时像被囚入笼内的疯虎，咬牙道：“看起来，我非听你的吆喝不可了！”
　　朱凝玉娇媚地一笑：“请大哥原谅。”
　　齐六旋身面对黑雾邬云苦笑道：“凡此一切，阁下无不亲闻目睹。你我之间的一场龙虎争斗，确已无可避免，齐六也请阁下原谅。”
　　黑雾邬云斜身跨步，甩鞭横铲，目注齐六，宛如磨牙舒爪的饥豹。
　　朱凝玉娇躯一扭，贴向齐六，不容分说，用自己的长短玉带刀，替换下六指金环手中分持的龙舌剑和沾满血腥的乌芒夺命环。
　　黑雾邬云开始发动攻袭了。弹地扑出，就用上了一式仙登云。
　　人黑，衣服黑，兵刃也黑，确实像一团黑雾，快得让人目眩头昏。
　　齐六一改往日的骄狂，长刀用的是横断云岭，短刀是樵夫指路。
　　黑雾邬云的这身功力，确为齐六所仅见，身幻如雾，招招黑狠。
　　六指金环连用切断巫山、断缆崩舟、抽剑断水和指点江山、指鹿为马、指桑骂槐六招，招招徒劳无功。
　　六指金环暗暗心惊，他一向倚仗的七鹰翻云和乾坤旋两种身法，硬是克制不住号称黑雾的邬云。反有两次几乎为其所乘。
　　逐渐占了上风的黑雾，也逐渐露出了狰狞的爪牙，在阴森森一阵怪笑声中，右手的鳞甲龙鞭身上，不光发出一种吓死人的怪啸，所有的鳞甲完全被他抖开，像似随时都能飞出击伤人。
　　齐六这才知道，林家龙所以会栽翻他们手下，那是他老小子的功力不够，不能发挥鳞甲龙软鞭的威力。今天，这阵势真够险的。
　　特别是对方手中的那把蛇头铲，时而像灵蛇卷尾，时而像恶蟒吐芯；时而像怪蛇吞蛙，时而像金蛇伏蟒。吞吐飘忽，凶狠诡异。
　　齐六方才明白，黑雾邬云开始的那一套，纯碎是一种故意示弱的骄敌诡计。幸得朱凝玉杀人心切，如不然自己非得被骗上当不可。
　　窥破黑雾邬云的凶残面目后，六指金环由烦躁不安而沉着冷静，由应付自如而问心无愧，由问心无愧想到对朱凝玉的承诺。
　　至此，齐六杀机顿起，在旋身闪避黑雾五鞭七铲之后的一刹，长短玉带刀蓦地一变，完全改作剑用，长刀挥出的是自己刚刚练成的颠倒乾坤大九式，短刀施展的是原来的断肠十三剑。
　　等黑雾邬云察觉不对时，六指金环早用颠倒乾坤大九式中的银河倒挂、日月倒悬、星转斗旋前三剑，便遏制住黑雾邬云的凶猛攻势。
　　随之而来的，是旋转乾坤、乾坤颠倒、翻叩紫府中三剑。
　　黑雾邬云再想全身而退已不可能，因为他被巨大的剑幕旋晕了。
　　齐六撮唇一啸，声如龙吟，场中好像打了三个立闪似的，周天旋度、天旋地转、地覆天翻后三剑，暴然罩向黑雾邬云。
　　一阵凄厉的惨嚎过后，黑雾邬云一头栽了出去，摔落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尽管朱凝玉是位新近崛起的女中之霸，见惯了血腥，也被震得微然一呆。
　　六指金环一声不响地先将短刀插回刀柄，抖手抛向朱凝玉的身前。
　　朱凝玉迅疾将龙舌剑和乌芒夺命环合在一手，腾出一只手接过齐六抛过来的玉带刀，柳腰轻扭，一式乳燕投怀，扑向了齐六。
　　齐六接过自己的一剑一环，仍是一言不发地朝海云寺前走去。
　　朱凝玉的纤足本已提起，旋即又放了下来，唇边还绽开得意的倩笑。
　　愤然举步的六指金环，直到将要拐过海云寺的红墙，方才见朱凝玉卓立原处，仍然未动。心中再气，其势又不能调头回走。
　　这时，朱凝玉才像一只羽毛刚丰的鸟儿，飞扑而来，眼圈泛红地埋怨道：“大哥，小妹连杀兄之仇都忍了，你就不能将就我一些？”
　　齐六没咒念了。
　　朱凝玉贴近齐六身侧悄声说：“大哥的残师深仇小妹代报了。”
　　齐六唉了一声说：“祁连双怪阳关穴被点，何必再杀他们。”
　　朱凝玉扑哧一笑说：“从开始黑雾就一直占上风，小妹吓坏了，只好将气出在双怪身上，每人挨了我三下乌芒夺命环。”
　　齐六刚嘟哝出一句“你也真好意思”，朱凝玉妙目一瞪说：“人家好心好意替你师父报仇，你还挖苦我。”
　　齐六大声说：“别当我是傻子；你是想让多尔衮知道人是我齐六杀的。”
　　朱凝玉笑得花枝乱颤道：“反正多尔衮有闰女也不会嫁给你。”
　　齐六道：“话虽如此，我也不想到处树敌结怨，你别老给我添堵。”
　　说话之间，已到海云寺山门前。
　　齐六说：“现在我也想开了，干脆咱就住在海云寺，等桂卜南来此了断。”
　　朱凝玉心内暗说：桂卜南外号鬼不缠，拔他一根狗毛，还给他十八斤骆驼绒都不能算完，何况杀死了他的大徒弟，你齐六躲进牛角尖里，鬼不缠都得锯断牛角找出你，黑锅你算背定了。
　　可嘴上却道：“鬼不缠从来都是东家啃羊头，西家吃烧鸡，没准周年半载都不会知道徒弟死。再说，你也犯不上跟他泥水一起沾。”
　　齐六一气止步道：“你要是咋天说出这番话，我齐六尚深信不疑；如今……”
　　朱凝玉连脸儿都没红一下，并且说了句：“天理良心哪？”互相答问之间，离开坟山海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