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求人畏人 郡主甘愿屈双膝 屠奸捕奸 勇士无奈效忠心
2025-07-30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原来,在卧室门外低声哭泣的不是外人,竟是镶黄旗统帅鳌拜之女昌莹,后来改名敖玉晶,也是六指金环结识的第一个女人。
  敖玉晶哭得这般幽怨和伤心,在所有人的当中,只有齐六心中最明白,也知她在自己身上寄托的希望最大。自己阴差阳错几乎落入鬼吹灯之手,敖玉晶还不惜抛头露面,凭仗多尔衮的一件信物,调遣一队微山岛上的清兵,前去营救过自己。
  峙立在敖玉晶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矮粗汉子,一张绛紫色的脸膛,披散着一头又粗、又密、又蓬乱的长发,无形中显得脑袋比别人大一号,至少在他那脖颈之上转动起来不够灵活。
  直到这位矮粗汉子跟随敖玉晶进入室内,六指金环才又看出他身穿又肥又短的蓝布棉袄裤,露出一截黑红色的胳膊,虬筋结肤,粗蛮有力,显系练有一身外门硬功夫。
  这汉子乍看好像缺少心计,其实,他的灵敏和机警,全都藏在他的一双眼睛中。那是鹰鹞一样的眼睛,充满了浑浊和灰暗,不光隐含着冷僻恶毒,并不时泛现出凶狠的厉芒。
  齐六正诧异敖玉晶怎会和这样的人物在一起,此人明显是上线开爬的黑道。
  博尔济砚早把敖玉晶推到齐六的床前,嘲弄道:“雕塑匠从来不给神仙磕头,你也别在我的面前蝎蝎螫螫的。因为我知道,你白天黑夜牵肠挂肚盼望他,我再不高兴,也得允许你们单独谈一会。”
  说罢,挥手,带着两个俊俏女婢和那矮粗汉子,一齐离开卧室。
  卧室之中,只剩下六指金环和敖玉晶。她实在忍耐不住,带着哭声说出一句:“你……你……你让我找得好苦,我只说咱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出于六指金环意外的是,尽管敖玉晶伤心欲绝,声随泪下,脚下发虚,扑近床前,可她愣能强自忍耐,没敢扑入齐六怀内。
  开始,齐六还认为她是久别重逢,难免生疏。何况二人只是在形迹上亲密,没有结过合体之缘,心中虽然庆幸,内心却暗暗怜惜。
  最后,还是齐六伸手将她拉坐在床沿上。
  敖玉晶压低声音道:“千万别怪我,我不是成心把你推荐给她的。因……因……因为我时时刻刻想念你,自然就情不自禁地经常提到你。”
  齐六接口道:“因此,她才知道我?”
  敖玉晶点了点头,继续说:“后来,在同病相怜、目标一致促使下,我们才暗地派人四处寻找。终于天可怜见,让我们找到了你。”
  齐六突然问出了一句:“你们派出去寻找我的那个人,是不是……”
  没容齐六向下再问,敖玉晶早接口说道:“就是刚才随我来此的杜宽。”
  齐六默念了一声:杜宽。可在他的记忆中,没听师父提过这个人。
  敖玉晶因见齐六陷入沉思,暂时没再往下说,转为轻拂他的手背。
  齐六陡然想起敖玉晶刚才说过“同病相怜”四字,急忙向她问道:“依你刚才所说,莫非博尔济砚郡主也遭受过多尔衮的玷污!”
  敖玉晶道:“那倒没有。”
  齐六道:“倘若如此,何来‘同病相怜’四字。”
  敖玉晶切齿恨道:“别看多尔衮那贼痞是博尔济砚的嫡亲二姑丈,可她的仇恨比我还要大得多,她决心除掉这个该死狗东西。”
  齐六一怔问道:“为什么?”
  敖玉晶道:“在郡主眼里,多尔衮有三件事可杀,这还不够么?”
  齐六道:“哪三件?”
  敖玉晶道:“一是多尔衮亲手毒死自己的妻子小玉儿(顺治皇帝的生身母亲孝庄文皇后,乳名大玉儿,是博尔济砚的嫡亲姑妈)。”
  齐六道:“光这一条就够了。”
  敖玉晶道:“其二是,多尔衮逼死胞侄肃亲王豪格,先奸后娶了亲侄媳妇。”
  齐六道:“这跟博尔济砚啥相干?”
  敖玉晶道:“肃亲王豪格之妻名唤博尔济锦氏,乃博尔济砚郡主的亲堂姐。”
  齐六双目怒睁道:“确实该杀。”
  敖玉晶声音压得更低道:“多尔衮该杀头的罪名,还在后面呢!”
  齐六一震道:“还有比毒死岁妻、逼死胞侄、强奸侄媳更为严重的?”
  敖玉晶先说出一个“有”字,然后凑近齐六说:“你可知道,多尔衮跟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公开拜堂成了亲,听说还是皇上降的旨。”
  齐六哈哈笑道:“真他妈的乱七八糟,一窝污秽,亲嫂子嫁给小叔子,儿子出头当大媒。真是不能流芳千古,也想遗臭万年了。”
  门外突有一人接口道:“顶顶顶该杀的一条大罪,恐怕连皇上都不知道。”
  房门一闪,博尔济砚飘然而入。
  敖玉晶火速松开齐六之手,退到旁侧了。
  齐六这才找到敖玉晶对自己生疏的真正原因,看出敖玉晶是怕郡主吃醋。
  博尔济砚丝毫也不顾忌敖玉晶在旁,大大方方地斜身坐在卧榻边沿,紧握六指金环一只手腕道:“说穿了,我大姑妈(指皇太后)主动献身给他多尔衮,实际上还不是怕他夺取皇位。”
  齐六双目炯炯,注视着博尔济砚道:“请告诉我,救人和杀人的真正原因。”
  博尔济砚先挥手打发敖玉晶出去把风,然后贴在齐六的肩头,说:“早在顺治五年,多尔衮就羽翼丰满,密谋自立,篡夺龙位,延至顺治六年春,暗令心腹苏克萨哈、詹岱、穆济伦三人私制帝服,策划发动。幸得郑亲王有所觉察,寻找借口逮捕了三人。”
  齐六道:“三人既已下狱,密谋不愁败露,为何多尔衮尚居高位?”
  博尔济砚苦笑道:“官场不比江湖,一刀宰了完事,三人坚不招供。”
  齐六接口道:“郑亲王在苦无证据下,只好将他们长期关押,对吗?”
  博尔济砚道:“是的。”
  齐六道:“凭多尔衮麾下的势力,想从刑部天牢救出他们,还不易如反掌!最少也能派人夜晚偷入,杀了他们,缄灭其口呀!”
  博尔济砚道:“多尔衮不是不想,但他心有顾忌,又怕画蛇添足。”
  齐六道:“此话怎讲?”
  博尔济砚道:“多尔衮唯忌讳的,只有郑亲王济尔哈朗一人。”
  齐六点头道:“我听师父说过他,此人年轻时代追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屡建奇功。据说有一次,皇太极(顺治帝之父太宗)御驾亲征,为明朝大将袁崇焕射落马下,就是济尔哈朗救的驾。”
  博尔济砚接口道:“确有此事,并且从那以后,我那皇帝姑丈(皇太极,一直拿他当心腹,论功封王。顺治即位,又被封为信义辅政叔王,只有他敢抗多尔衮,多尔衮也拿他没办法。”
  恐怕齐六还不明白,博尔济砚接下去道:“光一个郑亲王济尔哈朗,多尔衮也许好对付,偏偏还有一个努尔哈赤麾下第一虎将,官拜大将军,第一个统率过八旗劲旅的扈尔汉,是济尔哈朗的亲舅舅,他虽不问朝政,但他的大儿子扈尔巴都是现任的刑部尚书。因此,多尔衮才迟迟没敢下手。”
  听至此,六指金环的脑际,马上幻现出腊月初八醉仙居酒楼上的一幕。
  那天,他和南宫桂不光亲眼看见过扈尔汉的孙女——也是刑部尚书扈尔巴之女扈蓉儿,还见过卖国恶贼孔有德的闺女孔秀真。南宫桂当时还想杀了孔秀真、掳走扈蓉儿,逼出来扈尔汉。
  可能是人算不如天算,相继出现在酒楼之上的,一个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独生儿子富尔敦,另一个美如子都的神秘少年人,不光是富尔敦的授业师父,还是扈蓉儿这小丫头的梦里情郎。
  最让六指金环暗地吃惊的,是万事通说那位美如子都的神秘少年人,长得很像江剑臣和女魔王侯国英夫妻,只差一点点,没能证实他是江枫。
  直到博尔济砚的纤纤玉手,轻轻拂过齐六的面颊,他才知道自己走神了。
  博尔济砚道:“敖玉晶告诉我,只有齐哥哥你才能弄出苏克萨哈三人,和审问出他们的口供。所以,小妹才从多尔衮府中将你请来。”
  齐六只有苦笑道:“多谢关照!”
  博尔济砚白了他一眼道;“顺治六年冬,礼部尚书金之俊,三次上书,奏请皇上给母亲、叔父主婚,我大姑妈就改嫁给我二姑丈了。”
  齐六实在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奇闻!开天辟地的大奇闻,小叔子娶了亲嫂子,当儿子的出面来主婚,金之俊出的好主意。”
  这道奏摺一上,谁都认为金之俊罪该杀头,结果,反成了皇太后的亲信。
  齐六可没把事情看得这么简单,随口问出一句:“多尔衮的野心打消了?”
  博尔济砚恨声道:“多尔衮多年垂涎我家大姑妈,我大姑妈又会迷男人。二人黑天白夜滚在一张床上,多尔衮的野心能不打消!”
  齐六这才像似明白了些什么。
  博尔济砚又说:“另外,两个大力撮合他们叔嫂成亲的人,是罪该万死的吴拜和苏拜。齐哥哥,你可千万要替小妹宰了他们三个。”
  反正事已如此,六指金环只好再一次调皮地说出一句:“承蒙关照。”
  话说到此处,博尔济砚才低声下气道:“齐哥哥,小妹这是万不得已呀。”
  六指金环只可毫不在乎地说:“齐六原系江湖道上的亡命徒,过惯了溅血拼搏生涯,哪还在乎多上这么一次?请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为防博尔济砚再对自己纠缠,六指金环干脆闭上了双眼。博尔济砚只好悄悄退了出去。
  千年龙涎参,确实有神效,十天没到,六指金环的身体已近康复。
  第十天晚上的二更刚过,齐六就偷偷地溜出国舅府,来到了街上。
  此时,寒风凛冽,刺骨冰心,天空积云不散,显得极为沉郁。
  风虽不大,却像刀子一样地锐利,刮得人抬不起头,也直不起腰。
  街道两边的树枝上,只剩有主干和残枝,满目凄凉,异常萧索。
  偶尔有个行人,无不拱肩缩头,俯首疾走,回家去钻被窝。按着博尔济砚秘密写给他的地址,齐六钻进了一条胡同口。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和辗在地面之上的滚动车轮,划破了这一带街面上的落漠与冷寂,逼得齐六隐入一家的门洞。
  六指金环的眼尖,早看出那是一辆双骡驾辕的豪华马车,赶车的把式,将怀中抱的长鞭往车辕上一插,缩着脖子,两手直搓,嘴中哈出一口热气,想把两只几乎快要冻僵的手掌暖一暖。
  齐六一闪而出,贴着墙跟,悄悄凑去。
  车速渐减,最后终于停在一幢巨宅门前。
  车把式扑地跳落地上,低头弯腰打千道:“帅府已到,请将军下车。”
  入耳一句“请将军下车”,齐六心中一动,捷如壁虎,游贴上去。
  车帘蓦地一掀,从车厢内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来,头戴水獭皮制成的遮耳风帽,身披纯黑的狐裘大氅,形态雄伟,昂然举步。
  此人甫一下车,就从大氅内伸出双手,先把头上水獭皮帽
  两侧的遮风耳拉下,藉以免除寒风刺面之苦。由于两只遮风耳又长又宽,整个脸部都藏入毛乎乎的风耳内,只露出两寸宽的一条缝。
  那人弄好风帽,扭头对车把式说:“你在此地候着,要不了一会儿。”
  说完,登上高大台阶,举手在那朱漆门上叩击钢环,敲得很响。
  两扇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一边高蹲石狮一只,檐下挂有两盏气死风雨的灯笼,随风飘荡。
  朱门呀的闪开,应门的是个身穿黑衣、下打绑腿、肋悬腰刀的威猛大汉,一眼看清身裹狐裘大氅人的长相,打千闪向一旁。
  身穿狐裘大氅之人昂首先进,那名兵丁随后跟入,重新掩上大门。
  六指金环向胡同两头一瞥,别说一个行人看不到,连那些专靠生意买卖糊口的人都没有,想必因为天气太冷,统统回家烤火睡觉去了。
  六指金环这才离开墙根,现身而出,大摇大摆地向那辆马车走去。
  可能是宰相家奴四品官,那个赶车的把式狗仗人势,不容六指金环靠近,就低声喝叱道:“干什么的,也不睁眼瞧瞧这是啥地方?”
  齐六的话比他更噎人,冷笑一声:“老子闭着眼睛也知道这里是扈尔汉的龟窝,你狗日的却把此处看作是能要人命的阁王殿。”
  那位赶车的把式,仗着自己练过几招,甩手就是一鞭,卷向齐六。
  齐六一把抓住鞭梢,一招顺手牵羊,就把那位车把式扯到身前。
  那位车把式见事不妙,撒手仍鞭要跑。
  六指金环的左手,早快如电光闪石火般卡住车把式的粗短脖子。
  齐六摇晃着自己右手的食、中两指,威赫道:“你小子只要敢吭一声,老子先挖出你的两只眼珠子。老实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
  威赫过后,方才微松自己的左手。
  那位车把式这才知道碰上了狠角色,为求保全自己,只好嗫嗫嚅嚅地说出:“我……我……我家主人是……是正黄旗苏拜。”
  齐六手上一紧,那位车把式就断气了。
  六指金环以最快的动作,剥下那位车把式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再把车把式的掩耳风帽压低在自己的眉毛之上戴好,并将死去的车把式尸体,塞入附近的一条阴沟之内,方才返回车旁。
  工夫不大,两扇朱漆大门一启,正黄旗副帅苏拜,果然重新走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杀人刽子手,做梦也想不到会换了另外一个车把式。
  只见他昂头阔步,跨下台阶,来到车前,撩开车帘,钻了进去。
  齐六故意跨辕抱鞭不吭声。
  正黄旗副帅苏拜,坐在马车厢内发话道:“马大肚子,多甩两鞭,赶快把老将军的口信带给主帅(指吴拜),咱们也好回府抱火盆。”
  齐六怕让苏拜听出口音不对,没敢答话,长鞭一甩,赶动了马车。
  车轮轧轧,蹄声得得,六指金环仗着自己手上握有博尔济砚写给自己一些人的居住地址,长鞭连甩,飞快向前驰行。
  赶到正黄旗主帅吴拜的府门前一看,势派虽也富丽威赫,但比扈尔汉的官邸差多了,由此更能看出扈尔汉真不愧是三朝元勋。
  马车停稳,苏拜跳了下来,还是刚才那句:“你在这里候着,要不了一会儿。”
  齐六等苏拜敲开大门进去后,迅疾扑进了东侧马道,身形一长,手搭墙上,轻身提气,翻了进去,直奔位于大厅后面的签押房。
  明朝时期的签押房,就是现代的机要办公室,自然没有闲人。
  齐六闪身隐进一片冬青树丛不久,另一个腹带轻裘、身材矮胖、细皮嫩肉的中年人,陪着苏拜,并肩走来。
  跟随在他们二人身后的,只有两个肋悬佩刀的亲随,别无护卫。
  六指金环齐六也真够胆大性傲的,他根本没将正黄旗中的正副两个统帅瞧在自己眼内,几乎是蹑足在对方四人身后进去的。
  两个带刀亲随,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早被齐六击毙在地。
  吴拜(细皮嫩肉的中年人)比苏拜机警奸滑得多,立即闪向同伴身后。
  人高马大的苏拜,开始还认为齐六是自己的赶车把式,直到六指金环出手击昏两名带刀亲随,方才品出味儿不对,脱口一声:“你是何人?胆敢深夜到此!我的赶车把式哪里去了?”
  齐六双手抱肩微笑道:“你苏拜将军也是久战沙场的老将了,难道连杀人必须灭口都不懂?就冲我打发你们两位亲随上路的手法轻巧迅疾上,你们那位赶车把式也绝不会多受一点活罪。”
  苏拜脸色一变,张口想喊“有刺客”,六指金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笑笑说:“苏拜将军,你最好别喊!”
  语音陡转严厉道:“那样你会死得更快,也将死得更惨更难熬。”
  苏拜忿声说了一句:“我不信。”
  闪在他身后的吴拜早猛地把苏拜推向齐六,自己转身扑向后院。
  齐六一式锐弩穿云,弹射扑出,起手一掌,拍实吴拜的后心。
  堂堂的正黄旗主帅,竟然禁不住六指金环一掌,只打得闷哼一声,抢出去六七步,喷出一股子血箭,然后方才委顿在地上。
  吓得苏拜扑咚跪在地上,大睁一对死鱼眼,狂呼饶命。
  齐六两手一探,抓住苏拜的双腕,双臂一抖,就震开了对方的双肩井。
  苏拜骇得张口想喊“饶命”,又被齐六摘下他的下巴颏,嘴张得跟螃蟹窟一样,愣是一个字也喊不出。
  齐六火速挟着苏拜退出,加点他的双膝环跳穴,丢入车厢,跳上车辕,吧的甩了一鞭,驾驶着马车,去找礼部尚书金之俊。
  经过这么两次折腾,时已快近四鼓。齐六不敢再耽搁,马车没到金之俊所住的府第,早一紧缰绳,停了下来,挟着苏拜,越墙而入。
  为想求证一件事,齐六先给苏拜托上下巴道:“带我去找金之俊。”
  早被齐六吓破狗胆的苏拜,哆哆嗦嗦点了一下头,引着齐六,沿着一条石板小径,折入一道月亮门,穿越九曲回廊,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的阁楼下,嗫嗫嚅嚅地说:“金之俊住在楼……”
  没等吴拜说出金之俊住在楼下还是楼上,早被齐六出指点中灵台穴。
  灵台乃人身死穴之一,一经点中,必无生望,苏拜横尸地上了。
  先后杀死两个凶狠残暴的清兵主帅之后,齐六方才察觉楼上点有灯光,双足微弹,轻落在二楼侧面的窗户下。
  齐六抬手戳穿一孔,向楼内只看了一眼,立即把脸一偏,移开了视线。
  原来,齐六现在置身的窗户之内,恰好是间卧室,在那张雕工精微的红木床榻前,除放着热气蒸腾的一大盆香汤,还生有一盆炽烈的炭火。
  床榻上斜依着一位娇怯怯,懒洋洋,令人迷醉目眩的美貌妇人。
  只见她身披绯红色的浴巾,胸前玉乳高耸,裸体曲线毕露,云发纷垂肩后,配合一身新浴刚罢的白嫩肤肌,如果是男人,包括齐六本人,只看一眼,就神魂荡漾,血脉喷张。
  齐六正想退走,忽听那位裸体美貌妇人问道:“大人何时回房?”
  接着,有一个清脆的少女口音回答道:“奴婢刚刚问过大人身边的亲随,据他说,大人自从晚饭之后进入签押房,就再也没见他老人家出来过,也没招呼一个人前去送茶点。夫人,你说怪不?”
  齐六心中一动,拧身蹿登对面厢房,飘身落入夹道,扑向签押房。
  齐六是从后面窗户进入礼部尚书金之俊的机密重地——签押房。
  首先映入齐六眼帘的,是一个暖帽轻裘、足蹬毡靴的五旬官员,被人倒剪两臂,捆住双脚,嘴内塞着一条面巾,躺卧在地面之上。
  齐六猜知被绑官员,准是礼部尚书金之俊。为提防美貌妇人打发侍婢来喊他,当即弯腰将他挟入肋下,仍从后窗跳出,离开了金府。
  仰面一看天色,四更早过多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施展开身法,挟着金之俊,回到国舅府邸的花园。这时,意外地看出,自己所住的房内亮有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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