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噩耗惊心　秦杰代师传口谕　七绝裂胆　南宫替夫剑追魂

2025-07-30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二人满打满算只互相回答了一句话，六指金环早被草上飞追魂铲上的锋利月牙，挑伤了右肋，沁出了鲜血。
　　齐六身躯一晃，几乎拿桩不稳。
　　一招得手的草上飞，反倒不再穷追猛打，光用长衫攻袭，不去近身搏斗。
　　南宫桂开始还不大明白，但她毕竟是个眼光锐利、聪明绝顶的女中英雄，马上就品味出草上飞之所以如此，是不肯跟六指金环拼成同归于尽，想等齐六大量失血后，再狠下辣手。
　　胡索见南宫桂沉默不语，脸色惨白得吓人，连忙叫了一声：“姑姑！”
　　这声“姑姑”唤回南宫桂失去一大半的知觉，低问一声：“何事？”
　　胡索指了指打斗双方，意思是南宫帮主赶快拿出个主意来。
　　就在此时，草上飞继挑伤六指金环一铲之后，又得手一招霸王鞭山，击中齐六后背。错不是齐六身形及时前探，卸去一大半震力，虽不见得能追魂夺命，最少也得伤及内腑。
　　饶是如此，齐六也被震得口吐鲜血，一连向前抢出去好几步。
　　最要命的，就是齐六向前抢出去的方位，正好是风流剑客的站立处。
　　南宫桂一眼看出风流剑客面现狰狞，右掌陡提，草上飞掌中的尺八追魂铲探臂前递，形成了前后夹攻，想置齐六于死地。
　　惊得南宫桂魂飞天外。
　　蓦地，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了：原来下盘不稳的六指金环，陡地一招恶鬼附体，反而旋贴在孙子羽的背后，左手出指如戟，化为指裂虎豹，一指划裂了孙子羽的后背。
　　就在胡索扑出扶住摇摇欲倒的孙子羽时，六指金环形如飓风，再度一旋，反附到晏日华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右肩井，震腕甩出七八步远，冷笑道：“亏你们还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竟连骄敌必败、衰兵必胜都不懂，快找地方给孙大总管疗伤去。”
　　晏日华弯腰背起孙子羽，胡索随后扶护，刚想离开法源寺，蓦地有人暴喝了一声：“站住！”
　　晏日华一怔停足，胡索向孙子羽身前一护，注目向发话人观看。
　　只见寒月冷辉之下，出现的竟是一个四旬左右的小矮个，一双淡眉毛，两只绿豆眼，头上打着一条松松散散的小辫子，十足一个不起眼的官差，手中紧握一口细而且窄的单刀。
　　胡索心想：这小子八成喝醉啦，否则，从哪借来这么大的胆子！
　　转念未已，那个官差模样的人，用手中单刀指向孙子羽道：“姓孙的，老子在德胜门内福来栈，整整缀了你两天，终于认清你是石城岛的大总管。如今，你老小子挂了彩，趁早认头跟我走。”
　　凭草上飞孙子羽，别说只被齐六划了一指，就让他重伤剩下半口气，也不会在这等人物面前输口。强行挣脱胡索的扶持，刚想拼着震裂伤口教训对方两下子，陡地瞧着他有些眼熟。
　　那官差自恃身后隐有厉害的靠山，奸险地一笑说：“孙大庄主，咱们可是久违了。想当年，我带着老婆在杭州混饭吃，被大庄主一脚几乎踹成残废。后来，逃到长安东岳庙，又栽在小儿曹玉手里。想不到十年风水轮流转，今晚在此地碰上你。”
　　草上飞孙子羽终于认出来此人是谁了，脱口一句：“你是小赌虫？”
　　小赌虫没来得及答话。
　　在悯忠台笼罩的暗影里，突有一个浪声浪气的女人说：“哟，平常都说贵人多忘事，难得孙大庄主还记得我们两口子？”
　　随着话音，风摆杨柳，步步生莲地走出一个中年妇人，一张上宽下窄的鹅蛋脸，由于纵欲过度，熬夜过多而显得憔悴，两眉之间，故意用手捏出来一点红印，软塌塌病恹恹的，越发透出妩媚和风流，只是两个眼窝有些泛青，穿一件墨绿色的薄棉袄，异常可体，系一条同色百褶长裙，几乎曳及地面，水蛇腰又软又细，长相儿既浪且荡，让人看不出她的深浅。
　　胡索这小子先瞧小赌虫，再看孙子羽，眼光最后停留在对面女人的身上，心中一动，咧开小嘴笑了，笑得调皮，笑得诡密。那女人溜了胡索一眼：“你笑什么？”
　　胡索先用手指了指小赌虫，再转手指了指那女人说：“老子终于想起你们，男的是心肯当王八、情愿戴绿帽子的小赌虫褚品，女的是拼命想跟我大师哥曹玉睡觉的妙手慈航赵小贞，对不对呀？”
　　世上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尽管妙手慈航赵小贞生性淫浪，人尽可夫，哪一夜都离不开男人，也让胡索这番话羞恼成怒了，娇喝一声：“朱大人快来，点子全窝在这里啦！”
　　对于眼前的形势，别说跑了一辈子江湖的草上飞，就连刚刚踏入江湖不久的六指金环和胡索，心中都清楚，一来是光棍不斗势，二来天色快近黎明，三又不知来了多少官差，再加上又不知是何处官衙里的人，为今之计，赶快离开是上策。
　　被妙手慈航称作朱大人的，是一个三旬上下、长眉细目、直鼻阔口、双耳招风、面色赤红、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身高七尺、威武雄壮、身穿公服、肋下佩刀的带兵武官。
　　在这位武官的侧后，雁翅一般峙立着十二名蓝衣大汉，一色的疾装劲服，上用蓝绸子扎头，下打鱼鳞绑腿，每人一条五尺长的齐眉棍。
　　在这群人的后面，还有一个身材颀长、面白无须、剑眉斜飞入鬓、朗目明亮有神、直鼻方口、两耳垂轮、蓝衫粉履的年轻人。
　　从此人形态潇洒、雍容华贵上来看，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路倍武功的公子王孙、侯门阔少，但看在齐六和南宫桂的眼内就不然了。
　　忽听倚在风流剑客身上的孙子羽低声说：“他是朱彤阳的儿子！”
　　声音虽低，由于相距太近，六指金环齐六自也听了个满耳。
　　同样听得清清楚楚的火焰帮主南宫桂，凝神打量，看出此人的肤色虽白，但白中泛青，皮肤虽细，细得发腻，眉稍唇角，隐含阴鸷。
　　看到此，悄问齐六：“此人如何？”
　　齐六涩声道：“这小子是我师父嘱咐不可轻敌之中的第二人。”
　　南宫桂心神一凛道：“以叶前辈的目光锐利和老谋深算，其所嘱自该听从，但不知此人究竟如何扎手，快一点告诉我吧！”
　　齐六苦笑道：“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我只能告诉你这小子是长白一尊朱彤阳的儿子，名叫朱言诛，合在一起，是两个诛杀的诛字，外号人称尺半追魂，生性残暴，凶狠嗜杀。”
　　话未落音，那位身穿公服、肋下佩刀的武官早把贪婪淫邪的目光，盯向妙手慈航赵小贞隆起的胸部赞道：“你真能干，果然让你缀上石城岛的两个重要人物，你就擎等着领赏吧。”
　　妙手慈航赵小贞，一点也不顾丈夫在一旁，马上递过去一道勾魂迷人的目光说：“奴家并不稀罕什么赏赐，只求能跟在大人身旁当差。”
　　那名武官刚吐出一句：“我答应你。”尺半追魂朱言诛早冷然哼出一声。
　　看样子，姓朱的武官异常畏惧尺半追魂，一听身后冷哼，吓得顿时收回盯在妙手慈航胸脯上的淫秽目光，举步逼向孙子羽。
　　六指金环齐六横身阻在两者中间道：“你最好冲着老子我来！”
　　那武官两眼一翻：“老爷我会听你的？”
　　齐六道：“你还是听的好。”那武官道：“咋说？”
　　齐六指着草上飞说：“你别看这位老爷子见了喜（指受伤流血），宰你们这群废物很容易。一句话，你最好还是冲着老子来。”
　　可叹声威赫赫的草上飞和风流剑客，前者被六指金环划裂了后背，后者被齐六震伤右肩锁骨，无不失去大半功力，面对尺半追魂这样的大敌，哪敢轻易出手，只好任凭齐六出头。
　　最后还是尺半追魂怒叱道：“朱砂，亏你还是一杵震八荒朱佩的二儿子，竟连眉高眼低都看不出，枉在江湖跑了十几年。”
　　原来这位武官；姓朱名砂，乃长白帮第三号人物一杵震八荒朱佩的次子。别看如今当上了武官，他也不敢不怕少帮主。
　　经少帮主这么一喝叱，朱砂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只要过不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一关，他朱砂就甭打算伸手去拾孙子羽和晏日华。
　　朱砂一仗人多势众，二仗有朱言诛这座硬靠山，仓的一声，亮出来佩刀，狂吼一声：“弟兄们，操家伙一齐给我圈。”
　　尽管大敌当前，齐六也没忘向孙子羽说了声：“大总管，齐六笨鸟先飞了！”双掌一分，徒手迎了上去，根本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在场的，只有南宫桂和孙子羽二人明白齐六所以如此托大，是防止尺半追魂朱言诛在未动手之前，摸清他的一剑一环的路数。
　　因为像尺半追魂这等绝顶高手的目光，是异常明亮敏锐的，只要让他在一旁冷眼观察过齐六技艺的现示，准能寻出可乘之机。
　　所以，齐六决心先用七鹰翻云掌，来收拾朱砂和他的那批手下。
　　双方刚一交上手，南宫桂就芳心一颤，因为她明显看出，齐六由于被草上飞挑破右肋和震伤后背，施展七鹰翻云掌时旋转失灵。
　　草上飞孙子羽当然知道，眼前的处境是合则两利，他强自挣扎着贴到南宫桂的身侧道：“形势异常不利，请帮主使用火器。”
　　南宫桂轻摇螓首道：“不到生死悬一发，绝不宜在京城滥用火器。”
　　四十招之后，六指金环被迫动用了龙舌剑，一招切断巫山，斩去一名劲装大汉的右臂，复用一招怒断绞索，将另一名劲装大汉挥为两截，再想用一招断头残足伤人时，尺半追魂早绽唇喝出“且慢！”
　　齐六一来不屑多杀那些构不成威胁的爪牙，二来想在场面上站住脚，不等尺半追魂的话音全落，就立即收招停手，昂然卓立了。
　　尺半追魂凛声问：“你是六指金环？”齐六不答反问：“你是尺半追魂？”
　　尺半追魂皮笑肉不动地说了句：“我们神交已久，今晚终于见到。”
　　齐六：“彼此！彼此！”
　　尺半追魂要求道：“能否让朱某瞻仰一下你的乌芒夺命环？”
　　齐六道：“少帮主，你是想寒我吗？”尺半追魂道：“这话怎么说？”
　　齐六道：“令尊大人早把他当年使用过的尺半断肠刃传给了少帮主，少帮主因此才获得尺半追魂的雅号，哪能瞧得起我这破玩意！”
　　尺半追魂道：“光听说齐兄手底下凌厉得赫人，没想到嘴皮子也咄咄逼人。”
　　六指金环齐六暗骂：你小子也真会阴，干脆老子也跟你来阴的，反正瞎扯一通又不费力气，并能调息一下自己的内力。
　　但他却聪明一世，混蛋一时，忘了人家是官面，孙子羽等人是不能暴露形迹的反清叛逆，时间耗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
　　胡索眼珠一转说：“久闻少帮主的断肠刃，被江湖人称为尺半锋刃，见血追魂。你就先亮出来，让在场之人一饱眼福吧！”
　　尺半追魂大概也不想罗嗦，把手缓缓伸近他的那袭宽大的蓝衫内。
　　哄死人从不抵偿的胡索，为让师叔能在交手之前看到对方的断肠刃，除去赞出一句“还是少帮主痛快”，还带头鼓起掌来。
　　当尺半追魂的右手，从蓝衫之内再度出现时、业已多了一柄短剑。
　　这柄短剑宽仅一指，长约尺半、剑身之上，隐隐流动暗青色的光芒。
　　胡索的心，登时收缩了一下，道：“想不到长白一尊的剑上也淬毒。”
　　尺半追魂阴笑道：“小家伙，看你怪聪明，说出的话笨死了。凡是江湖中人，只要自己不想死，就非得杀死别人不可。我爹他没在剑上淬过毒，是我后来淬上的，而且见血封喉。”
　　好个奸诈贼滑的尺半追魂，正面对着胡索娓娓细谈，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他竟挑选在这种时机，墓地向齐六偷袭，出手不但黑狠恶毒，并且快逾电掣，十足下三滥嘴脸。
　　以草上飞那等锐利的目光，也只觉察出尺半追魂的身形微动。
　　就在南宫桂、胡索、晏日华等人被惊悸得颤呼出声的同时，早有心理准备的六指金环齐六，撇嘴一哂，暴移出去五步。
　　自认是十拿九稳的偷袭，竟被齐六轻而易举地闪开，尺半追魂一震。
　　齐六选在此时，宛如一支激射而出的怒矢，一弹扑出，刚才没亮出来的乌芒夺命环，形如一片乌云，圈弧映现之下，喷撒出一溜要命的冷芒，比尺半追魂更黑狠、更恶毒地攻出。
　　饶让他尺半追魂应变神速，拧身侧仰，背脊几乎贴地，手中的尺半断肠刃也化为一抹流虹，迅疾刺向六指金环齐六的心口。
　　终归还是迟了眨眨眼睛的工夫，被齐六一环刮掉他左臂之上的一大片皮肉。
　　尺半追魂冷冷地吐出一句：“我终于见到了你的乌芒夺命环。”
　　齐六诡异地一笑道：“可气的是，它竟然强行亲吻阁下的尊体。”
　　边说，边从乌芒夺命环上，抖落掉一片蓝衣和一片鲜红的皮肉。
　　尺半追魂阴阴笑道：“齐六，对于你我这种人来说，一些皮肉之伤，不光算不了什么，也影响不了什么。你说是不是？”
　　齐六笑意更浓道：“那倒不假，只是……”尺半追魂道：“只是什么？”
　　六指金环大笑：“只是刀疮药再好，也不如不割破，你说对不？”
　　尺半追魂两眼怒睁，神情阴森，手中那口尺半断肠刃一颤，飞掠而上，一片厉芒冷电，暴然撤出，卷向六指金环的周身上下。
　　一片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过后，两条纠缠在一起的人影，乍然一分。
　　尺半追魂的嘴唇紧抵，太阳穴突突突一个劲地跳动。
　　反观齐六，不仅额头上见了汗水，呼吸明显急促，下盘也出现不稳。
　　如按江湖上的惯语，“手乱输不了，脚乱赢不了”来说，齐六算屈居下风。
　　早就看破这一点的尺半追魂，嘴角噙着阴笑，再次猝闪扑出，尺半断肠刃化为漫天冷电，交织成网，死命压向六指金环。
　　朱言诛的老爹朱彤阳，被关东江湖人捧为长白一尊，声威地位，始终都在北荒一毒叶梦枕之上。朱言诛二十岁时起，就被人号为尺半追魂，时势造成他目中无人，狂到九天之上。
　　此次再一交手，就被齐六刮下他一大片皮肉，气得他目蹴皆裂，恨不能生啖齐六之肉，活剥齐六之皮。半空中倏然滚身，凌虚侧翻，快得出人意料，袭扎六指金环齐六的心窝。
　　齐六身形骤旋，虽然避开要害，终被扫中右肩，血肉翻卷，深几见骨。
　　六指金环也真是钢铁硬汉，伤得那么重，丝毫也没加以理会。不光右手的龙舌剑及时扎入朱言诛的左胯，左手的乌芒夺命环，趁尺半追魂身形微滞，神出鬼没地又切了他一下后背。
　　一声闷哼，朱言诛踉跄后退，左手捂住胯上血水沥沥的伤口，咬牙骂道：“齐六，你这龟羔真狠，大爷势必把你腰断三截。”
　　齐六嘿嘿怪笑道：“朱言诛，你最好嘴上干净点。想跟老子比骂人，你狗娘养的差海了。惹毛了老子我，我能掘开你们朱家的十八代祖坟。”
　　一顿臭嚼，骂得朱言诛两眼如铜铃，白脸如喷血，厉嚎一声：“姓齐的，你今晚沾上了长白派，算你小畜生欠下了阎王债。你让朱大爷流出一滴血，长白派有力量让你小子淌一碗。”
　　齐六把嘴一撇：“就凭你这狗熊样？”
　　趁着双方对骂，南宫桂撕下衣襟，火速替齐六包扎好伤口。
　　头一次被人重创流血的尺半追魂，任由左胯、后背等处鲜血流淌，不光不让朱砂和妙手慈航包扎，反示意他们立即偷袭齐六。
　　少帮主的令谕，朱砂、褚品、赵小贞三人焉敢不遵，三人一齐扑出。
　　朱砂用佩刀侧斩齐六的左肋。赵小贞剑袭六指金环的右肩。
　　小赌虫的两柄锋利短匕，上扎齐六脑后玉枕，下刺齐六后要眼。
　　齐六忍疼拗身，先闪避开朱砂的一刀，和妙手慈航的那一到。
　　恨不能生吞活剥六指金环的尺半追魂，猛舐一下嘴唇，提聚残存功力，剑化夺魄光轮，一蓬晶芒，怒指六指金环齐六的眉尖。
　　南宫桂哪肯咽下这口气，娇躯一拧，利剑出鞘，先用旋风五斩中的雾旋幽谷，挡开尺半追魂断肠刃化成的光轮，然后以牙还牙地用上锁喉三刺之中的恶鸠束翼，扎入朱言诛的咽喉。
　　在场众人，谁也梦想不到南宫桂能一剑屠了芒臻绝顶的尺半追魂。
　　当时的齐六，借南宫桂探剑去挡尺半追魂之机，身化懒龙半转，右手之中的龙舌剑，倏地幻出一点晶芒，奇准无比地挑出小赌虫褚品血糊糊的一只右眼珠，才听出身后有人倒地。
　　齐六铁腕暴沉，一剑扎死小赌虫，拧身后旋，方才瞧出尸横地上的竟是能狂上天的尺半追魂。脸色一变，颤声说了一句：“南……南……南宫桂，是……是……是你杀死的他？”
　　南宫桂理也不理会齐六，反而蹲向尺半追魂的尸侧，默默地乱翻。
　　胡索蓦地扑了出去，宛如虎入羊群，两柄铁佛手一展，先疆塌两名大汉的天灵盖。
　　相继扑出的，是风流剑客晏日华，一剑结果了朱佩次子朱砂。
　　就连受伤最重的草上飞，也从口袋内摸出十数枚青铜钱，一枚接一枚地射入那些转身欲逃的蓝衣大汉们脑后的玉枕死穴。
　　直到光剩下妙手慈航赵小贞一人，南宫桂才从尺半迫魂朱言诛的尸身上，搜出一个羊脂白玉小瓶。
　　草上飞强自挣扎着，来到齐六面前。齐六的身躯愣没动一下。
　　草上飞先从南宫桂手上要过那个羊脂白玉小瓶，拧开瓶塞，倒出三粒乌黑如炭的药丸，交到六指金环手上，说：“不要埋怨南宫帮主，不杀尺半追魂，谁也解不了你身上的剧毒。”
　　南宫桂先投给草上飞一瞥感激的目光，然后贴近齐六，硬把解药塞入齐六口内。
　　齐六瞪了南宫桂一眼道：“我何尝不知朱言诛的断肠刃上有毒！别说我伤得这么重，只见上一星半点红，没有他们独门解药，人就算是死定了……”
　　语音略停，恨声道：“要杀也得我杀他，谁叫你逞强出的手！”
　　别看齐六当着这么多人，对南宫桂疾颜厉色地训斥一顿，她不仅丝毫不生气，只是轻声细语地解释道：“你杀我杀一个样，何必认真。”
　　齐六长叹一声道：“长白派人多势众，连多尔衮都为之侧目束手。朱彤阳五十得子，朱彤弓三女无儿，两房只此一条根，杀他等于断绝长白朱氏一脉香烟。你将遭到长白派的无情追捕和屠杀。”
　　南宫桂再知齐六说得不假，为解齐六忧心，只好强词夺理道：“长白派立帮关外，距此数千里。限于鞭长莫及，岂奈我何！”
　　齐六跺脚道：“反正大祸酿成，何必虚言哄我！何况，清廷入主中原，关内关外早成一统，千里奔袭，并非难事。我如亲手
　　杀他，尚可远遁藏匿，你乃一帮之主，岂不连累一大片！”
　　南宫桂见齐六不顾自身安危，一味替她和全帮着想，激动得纤足乱顿，嗔道：“你这人讲理不讲理，难道只准你心疼老婆，就不准别人关心丈夫！我就是不信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言还未尽，突有一人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