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冷风砭骨　赌窟叙旧识义兄　寒月照人　陋巷宣武会英雄

2025-07-30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

　　黑里俏帮主好像想起极为好笑的事情，述说道：“不怕大叔笑话，别看侄女是个女孩家，最喜欢看稗官野史一类的书籍。记得有种话本上写着，梁山一百单八将中的二郎神武松，断臂之后收了一个徒弟，名叫石化龙，是拼命三郎石秀的儿子。有一次，为了想进大奸臣蔡京的女婿梁中书之府，暗请一枝花蔡庆偷，把一条毒蛇放入梁中书的内书房，咬伤了梁中书的独生儿子，然后再化装成专治蛇毒的江湖人，等着梁中书来请。大叔，你说这法子绝不绝？”
　　听得化南庭一拍大腿说：“贤侄女，大叔真得好好地酬谢你？”
　　黑里俏帮主一怔道：“大叔，你这是咋说的，侄女哪会让你酬谢我？”
　　化南庭极为认真道：“不瞒贤侄女，大叔的医术再高，再得恩师石窟医隐的真传，也不能样样都强过太医院的那批家伙。”
　　黑里俏帮主早就解透他的意思，也说了一声：“侄女也该酬谢你。”
　　化南庭刚说一句：“你也来了！”
　　早被齐六抢去话头道：“这个法子是不错，只要用毒针扎伤兵部管册籍的郎官，逼他说出那些八旗兵放火烧杀的扬州和嘉定，然后对号寻人，找着一个宰一个，次看多省事。”
　　黑里俏帮主这才交出老底道：“原先，我也想用毒蛇咬人这绝招，可惜现在已入冬，所有的蛇类全蛰了。没法子，只好用毒针。”
　　化南庭兴高采烈地说：“大叔今年四十多了，钱早挣得没处堆，本对什么都已失去趣味，却让你们二人引起老子的兴头来。”
　　说罢，又后悔不该失口说出“老子”二字。
　　黑里俏帮主早笑得花枝乱颤道：“只要不伤大雅，说话还是带点骂头好。”
　　化南庭是何等人物，早出手如电地抓住她的手腕嚷道：“我要你洗去脸上的伪装。”
　　齐六神情一震：“大叔说她经过伪装？”
　　黑里俏帮主的纤手，早像游鱼一样，滑脱化南庭的把握，娇笑着向二人瞪眼道：“人家经常出入闹市卖花生，不加点伪装能行吗？反正要不多久，就会告诉你们，你们还是先闷几天吧！”
　　等到二人出了药店，走在满城灯火的大街上，黑里俏帮主才附在齐六的耳边悄声道：“只要我今晚不遭劫，回来就洗脸让你看。”
　　齐六知她所说的遭劫，是指今晚去闯九门提督府，脸色顿时寒得能刮下两层严霜道：“帮主如不健忘，今晚我可得一人去。”
　　听齐六不叫贤妹喊帮主，黑里俏帮主抿嘴笑得好开心，情知齐六是为了怕她有凶险，才故意摆出凶巴巴的样子来，这她比谁都清楚。
　　齐六见黑里俏帮主不说话，干脆自己也不开口，互相依偎得更紧了。
　　离开繁华大街，转入僻静小巷。
　　齐六突然发现两个帽子压得极低的人，站在两扇诡异的怪门前，抬手拍了两长一短三下，就后退了一步，像在等待着开门似的。
　　两扇诡异的怪门，果然呀的一声开了。
　　那人侧身进去之后不久，又有两个衣领竖起很高的人，也照方抓药地进去。
　　黑里俏帮主好像来了兴头，离开依偎得很紧的齐六，飘身到那两扇诡异的门前，也猿学人步地抬手拍了两长一短三下，后退一步。
　　门是开了不假，但只开了一条缝，就不再开大，还低叱了一声：“小婊子，放着男人不找，跑到这里晃荡啥？大爷有钱光喝酒。”
　　骂是骂得够淫秽下流，却让黑里俏帮主和齐六明白，这里是一家私设赌场，规模可能不小，否则不会这么诡异神秘，更不会设有保镖。
　　明末，关外赌博之风极炽，清廷入关后，到处设立官赌场，贴印花，收重税，不准私人设赌抽头，一旦抓到，最轻投入大牢。
　　别看黑里俏帮主年纪不大，不光三教九流、六行八道，样样精通，特别对私窝子、暗门子，更加熟悉，并且装人像人，扮鬼像鬼。当下荡声媚笑道：“短命鬼，嚎你姥姥的什么丧？开门先让你姑奶奶进去。”
　　俗话说：“打是疼，骂是爱。”门内那个倒提鬼头刀的壮汉骨头都轻了，可能是头儿交代得极严，身任司阍不敢大意。瞟了黑里俏帮主身后的齐六一眼，悄声道：“喂！你身后的游魂是黑里俏帮主比那壮汉鬼得多，嘴里回了一声：“是个秧子。”人已挤了进来。
　　提刀壮汉一看挤进来的是个又俊又俏、几乎能迷人的大姑娘，像被蚂蜂螫了一下子似的，涎着脸皮道：“有劲留着到床上挤。”
　　话没落音，就被黑里俏帮主揍了一个满脸开花，鼻孔嘴角直流鲜血。
　　那壮汉怪吼了一声：“你这贱女人手真狠，大爷宰了你这个小婊子。”
　　和刚才一样，也是话未落音，刀早到了黑里俏帮主的纤手内。
　　那壮汉还算机灵，刷的一下子后退三步，惊声问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黑里俏帮主纤腕一翻，青光闪闪的鬼头刀，架在那名壮汉的脖子上。
　　左首屋门一启，闪出一个歪脖子老者，见状沉喝一声：“把刀拿开！”
　　壮汉看见歪脖子，像见了亲爹一样，颤声说：“老歪叔，这个娘们要杀我！”
　　歪脖老者的身手，比壮汉高明得多，蓦地扑近二人身前，狞声道：“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李某人的话向来都占地方，还不把刀拿开！”
　　姓李的歪脖老者说得不错，他的话也确实占地方，黑里俏帮主还果真让他喝叱得把刀拿开不假，只不过改架在他的歪脖上。
　　读过拙著《五凤朝阳刀》第二部的读者，当还记得缺德十八手李鸣，强迫京城油子刘二孬，假借赌博为名，窝住一大批御林军武官，和奸阉魏忠贤那帮心腹爪牙那回事。这个歪脖子老者，就是当年地狱秀士吴仁新的得力部下幻魂手李老歪。
　　凭这老小子的一身武功，和在京城混了三十多年的经验，怎么也没看出，一个黑中带俏、并不起眼的大姑娘，会快到出手就能制住他这幻魂手，这老小子虽然不怕死，也被震得身心皆颤了。
　　黑里俏帮主清楚，对付幻魂手李老歪这样的亡命徒，不能硬逼，那样准会坏事。不光恰到好处地见好收刀后退，并且把刀还给壮汉。
　　幻魂手见她很光棍，大拇指一竖，称赞道：“姑娘够分量，李老歪自不能短斤少两。请，快请到我的下处喝茶。”闪身一旁让客。
　　齐六知他明着是请喝茶，实则是想盘清二人的海底，相机谈谈斤两。
　　心念飞转暗忖：反正有我六指金环在此，绝不会让这位似曾相识的黑里俏帮主吃亏。干脆，屈作她的属下，掂量一下她的能耐。
　　想到此处，飞身扑到左侧厢房前，抬腿踹开屋门，闯了进去。
　　等李老歪把黑里俏帮主让进厢房时，齐六早峙立在客坐之后。
　　黑里俏帮主先递给齐六一个深情而又感激的目光，方才傲然就座。
　　李老歪干咳一声道：“李某虽是依人作嫁，尚能担得起几分沉重。只要姑娘的价码不大，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齐六不容黑里俏帮主开口，抢先一步说：“李老歪，别把话说得那么满。你也不配跟我们帮主平起平坐，识相点，唤出你们的主子来。”
　　李老歪再是年岁大了，涵养功力随之而深，也被齐六激怒得双眉暴挑，两眼喷火，厉声说了一句：“看李某配不配跟她平起平坐。”
　　发了一阵子火，向身后坐去。
　　想不到怪事年年有，却没现在多。他身后的那把椅子，明明四平八稳地摆在那，却突然后移出去二尺，几乎把李老歪闪坐在地上。
　　李老歪实在不堪忍受了，瞪了齐六一眼道：“是你小子捣的鬼？”
　　门外忽然有人叹气道：“歪子，你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怎还这么不睁眼，岂不让武林同道齿冷？人家的那枚青钱，还在你的身后呢！”
　　幻魂手李老歪扭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地上，果然落有=枚水上浮青钱，老脸先羞得通红，随即转成苍白，马上像似老了十年。
　　六指金环向说话人望去，见是一个六旬上下的威猛老人，面如镔铁，黑森森的异常吓人，一双豹子眼，炯炯泛现厉芒，鹰鼻狮口，一副难看的黄板长牙，左边面颊上还有一条刀疤。
　　幻魂手李老歪侧身侍立，将主座让给豹眼老人，然后低语了两句。
　　豹眼老人先挥手让人送上茶水，然后亲自稳了稳黑里俏帮主肩下的坐椅，向齐六抱拳请求道：“石某斗胆，请小兄弟落座交谈。”
　　齐六再对豹眼老人有好感，也不好马上改变身分，给人以口实。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只好拱手谢道：“朋友好意，在下心领。”
　　豹眼老人正色道：“老朽两眼再拙，也没花到如盲的地步。小兄弟分明是人中之龙，如今扮作跟随，这不能不让人看作是别有所图。”
　　齐六明知对方的这一手，意在试探自己的深浅，又看出黑里俏帮主确想鹊巢鸠占，飞箭夺窝，故意不近人情道：“你知道就好！”
　　黑里俏帮主既对六指金环的这句话叫绝，更对他善于揣摩自己的心思而欣喜，索性由前台转向幕后，任凭齐六自去施为。
　　豹眼老人仍在反复掂量着，是否该把话说僵说绝，甚至诉诸武力。
　　突有一个干哑的嗓音道：“老爷子，请你老暂时养尊，让我来问他。”
　　随着话音，厢房门外出现一个脸色白得吓人的中年怪客。皮肤白，本是值得庆幸和骄傲，否则，也不会有一白盖三丑之说。
　　但这位中年怪客白得太狠，太吓人，也太吓人了，再加上身材细长，奇瘦无比，脸色呆板，木无表情，活像阴间的白无常。
　　豹眼老人的态度极怪，明明刚现身的白无常出口尊称他为老爷子，而他竟然也向白无常互抬互高地说了一句：“是，迟爷！”
　　齐六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声音轻轻地向白无常问道：“尊驾果真姓迟？”
　　这句话不是好话。
　　白无常也觉不太顺耳，道：“如假包换！”齐六斜身而上道：“迟福是你什么人？”
　　齐六口中的迟福，外号也叫黑判官，是中州一带很有名气的黑道人物。一口金背砍山刀，十二支甩手箭，很叫过一阵子字号。生平一不好色、二不贪杯，就是嗜赌如命。俗话说：“十赌九人输，迟福又哪能例外？平时，自然输的时候多，嬴的时候少。反正，官府豪绅、富商巨贾有的是，随手偷盗而来，再随手滚滚输去。因此，迟福偷了大半辈子，输了大半辈子，也家徒四壁大半辈子。
　　凭心而论，这本系嗜赌人的必然下场，毫不为奇；偏偏迟福命途多乖，活该倒霉。十多年前，在荥阳峨眉派私设的赌场内，碰到刚接任掌门人的武凤楼、和人见人愁的缺德十八手李鸣。
　　更倒霉的是，从不恃技欺人的武凤楼，为挑峨眉派的这座赌场，竟拿他迟福当了箭靶子，几乎把这个风高能放火、月黑敢杀人的黑道飞贼给宰了。这件轶事，北荒一毒曾当笑话说给
　　齐六听过，齐六至今记忆犹新，知迟福有个二弟，外号白无常，才有此问。想不到，被他歪打正撞唬对了。
　　白无常迟禄微怔道：“那是家兄。”
　　齐六有意找碴道：“迟福老儿，是有名的赌鬼，也是输得最惨的冤孙。你小子一反其行径，当了赌场之主，比迟福更该修理。”
　　泥人都有土性，何况白无常迟禄比迟福更阴更狠，更凶残？当下咬牙低叱：“你小子找死！”
　　话落，插在靴内的七寸锋利短匕，早握在手中，翻腕狠扎齐六。
　　也是该着迟禄比他大哥迟福更背时，更倒霉，一匕首穿出，还没沾上齐六的衣襟，紧握短匕的手腕早让齐六给刁住了。
　　这小子也真够阴狠的，一招弯腰插柳，左手快如电光闪石火，从另一只靴内拔出第二把短匕，一招抖翅撩云，斜挑齐六。
　　齐六嘴里吐出：“你小子比迟福扎手！”右手叶底偷桃，反而扣住迟禄的左腕。二人马上变得成为背靠背，迟禄算是输到家了。
　　救主心切的李老歪，一眼瞧出来了便宜——他的外号幻魂手，说明这老小子不光在赌假博上手法轻灵奇幻，当场暗换明拿，同桌之人都看不出，杀人的手法也快到毫巅，一掌劈向齐六的太阳穴。
　　齐六眼睛看得准，脚尖找得狠，为防踢残废了李老歪那只轻巧奇幻的妙手，改踢这老小子的曲池穴，同时还把白无常甩了个倒空翻，齐六从分手刁扣白无常的两只手腕，再加上踢穴甩人等一连串漂亮动作，既震撼住了白无常和李老歪，也看得黑里俏帮主绽出笑容。
　　唯独那位豹眼老人，丝毫没为所动地逼向齐六道：“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小兄弟的武功，确达深不可测。因何到此，尚请明言！”
　　豹眼老人确实够得上老把式、老江湖、老油子的资格，说出的话既不温不火，又不亢不卑，恰到好处，还让你看不出深浅。
　　可惜他碰到的是齐六这个刚刚崛起江湖的一代怪杰，哪能看不出豹眼老人在投石问路！故意将他一军道：“俗话都说，生姜还是老的辣。老光棍的眼里更揉不进沙子，何须在下明言。”
　　豹眼老人几乎被齐六噎个半死，但他毕竟是久经风露、历尽风险的老江湖，皮笑内不动地笑道：“话虽如此，牙印还得你先咬。”
　　略微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说一千，道一万，来者总算是客嘛！”
　　齐六刷的一下子，先倒退回了厢房。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李老歪想坐没坐成，豹眼老人该坐尚未坐的那把椅子上，俨然以场主自居。
　　黑里俏帮主真想高高竖起大拇指。
　　豹眼老人崩自牙缝说出一句：“老朽再无能，你们也不能欺人太甚。”
　　齐六扑哧一笑道：“老朋友，你倒是讲理不讲理？你不是叫我先咬牙印（指开价码）吗，怎么反倒吹胡子瞪起眼睛来了？”
　　话音落顿，接口道：“明着把牙印咬深咬出血（指价码大，条件苛），那多么不好意思！因此，我琢磨半天才决定来暗的。”
　　豹眼老人的老眼不花，早就看出齐六开口之初，就把自己的食指抵在八仙桌面上。嘴里讲着话，食指在移动，拿捏得还真准。话完，桌面上早留有“立即让出赌场”六个字。
　　豹眼老人名叫石磊，早年曾随侍过功力通玄的六阳毒熬战天雷，而战天雷又是缺德十八手李鸣的干老子。
　　石磊既得战天雷的赏识，又随侍六阳毒煞多年，不仅功力不弱，见识自也高人一等。当知以指力在桌面上留字不难，难就难在齐六是从容讲话时留下来的，何况桌面还是坚硬如钢的铁犁木。
　　按说，索魂手石磊是该知难而退了。可惜白无常有恩于他，促使他不得不迎难而上。冷哼一声道：“想鹊巢鸠占容易，那得让我石某先趴下。”
　　双方说僵至此，时间却也不早，为能尽快去救二裘，齐六只好回了一句：“我看你们这是不到河边不脱鞋，一齐上来吧！”
　　困兽尚且犹斗，何况是三打二的有利局面！加上练武人无不好勇斗狠，头一个就是幻魂手李老歪，弯腰拣起白无常抛落在地上的两柄短匕，上扎六指金环的咽喉，下刺齐六的气海。
　　白无常脚尖点地，施展金鱼倒穿波，飘退在前厅的台阶上，朗声说道：“各位赌友，都是我姓迟的衣食父母，今晚有人来摘我白无常的眼罩子，迟禄不得不于之周旋，请各位暂退。”
　　打斗场中的情况是：迟禄刚退，索魂手石磊就双臂箕张狂扑而上。配合李老歪的两柄锋利短匕，前后夹击赤手空拳的六指金环。
　　黑里俏帮主早就有意在京城设立一处暗舵，前后长达两年之久，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和能公开露面的代理人。今晚无意中到此，开始只想考察是否合格，现在决心夺取了。
　　其原因，一是看中豹眼老人这个硬把子；二想利用白无常公开出头露面；三是有幻魂手李老歪这个专门赌假博的行家里手。如今再见几百名赌客，在掌盘子和把风的引导下，眨眼之间散尽，心中更为中意。
　　转念未已，一眼看见白无常，从一名小厮手内接过一口金背砍山刀，一十二支甩手箭，灵机一动，娇叱了一声：“暂且停手，我有话说。”
　　六指金环首先退到她的肩侧。
　　白无常一横手中的金背砍山刀，咬牙道：“何必多言，刀下来分生死！”
　　黑里俏帮主“哟”了一声，道：“迟二当家的，慢发那么大的脾气。”
　　白无常恨声道：“上门欺人，夺我基业，迟某和你们势不两立！”
　　黑里俏帮主用自己的肩头碰了碰齐六道：“你们认识他是何如人也？”
　　在这句问话的开头，冠上你们二字，自然是包括石磊和李老歪了。
　　三个人从互相一碰的眼神中获知，都没看出这位年纪不大、功力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的来历，由年纪最大的石磊回答说：“请恕我们眼拙！”
　　黑里俏帮主向后微闪，一声不响地探手，摘下了那只乌芒夺命环。
　　头一个脸色大变的，就是要刀下分生死的场主白无常迟禄。
　　第二个是幻魂手李老歪，不光一声惊呼“乌芒夺命环”，还后退两步。
　　只有石磊一人，尚能沉稳、不惧地问出“你就是六指金环”七个字。
　　黑里俏帮主抢替齐六答道：“不错。”
　　白无常的脸色先是一狞，随即转为扭曲，抽搐道：“迟渌甘愿……”
　　石磊先是摇头阻止不让白无常继续说下去，然后面对六指金环道：“刚才那句‘一齐来吧’，现在是否还作数，请少侠示知。”
　　黑里俏帮主再一次抢着代替齐六答道：“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石磊抢占对面，正想招呼白无常和李老歪二人配合自己一齐出手，黑里俏帮主顺手抽出利剑道：“我们志在赌场，不想杀人。由我出场，来践前言。”
　　石磊的为人再耿直，也耿直不到非得栽在乌芒夺命环下不可，何况这关系到赌场的存亡得失！故意用一句“多谢姑娘”，扣死黑里俏帮主，让她无法再改，这才双掌一错攻出。
　　说实在的，三人当中，数石磊为人正派，白无常、李老歪自然乐于以众欺寡。
　　相继攻上的，是白无常那口加重分量的金背砍山刀，左手还暗扣五支甩手箭。
　　再加上狡猾如狐、专门贴近背后暗算的李老歪，连齐六都暗暗替她悬心。
　　想不到黑里俏帮主剑法一变，出手第一剑，几乎截去白无常握刀的四指；回手一剑，险些削去李老歪的左耳，第三剑逼退了石磊。
　　石磊一眼看清黑里俏帮主施展出来的剑法，变色惊呼一声：“屠人七绝！”
　　白无常和李老歪，向来都是以石磊的进退为进退，跟着也停下手来。
　　出人意外的是，黑里俏帮主反倒比石磊还要惊异和震颤，情不自禁地持剑逼近两步道：“你……你……你竟能看出这是屠人七绝。”
　　石磊反倒沉稳下来了，不温不火地说出一句：“我还知道它是血屠十五剑之中的前七式，中五式叫旋风五斩，后三式是锁喉三刺。”
　　黑里俏帮主忿声道：“还知道什么？”
　　石磊冷冷道：“我还知道你是从一个名叫石无求的老人那里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