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毒大阵困小侠

2025-03-16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点击：

　　此刻己到了五鼓向尽，天色将明之时。
　　遥遥看去，青云庵一切如常，表面下实在看不出什么动静。
　　不久。
　　天南毒王忽然脚步一收，站了下来。
　　此处距青云庵尚有五六十丈的距离，通过一片草地，再通过一片疏林，就是青云庵的所在了。
　　冷天星赶上几步，道：“前辈怎么停下来了？”
　　天南毒王沉凝的道：“这庙中的尼姑，叫什么名字？”
　　冷天星忙道：“他自称空空神尼，但外人却以空空妖尼，或是老巫婆称之！”
　　天南毒王用手指轻敲前额，呐呐的道：“无名之辈，怎的也会在此布起五毒阵来！”
　　“五毒阵！……”
　　冷天星怔了一怔道：“前辈是说她已在庙前布上了阵式么？”
　　天南毒王道：“不是庙前，而是在庙的四周！”
　　冷天星皱眉道：“这五毒阵前辈能破得了么？”
　　天南毒王哼了一声道：“如果破不了一座区区的五毒阵，我也就枉自被称王了……”
　　一言未毕，忽的扬空一抓，一掌劈了出去！
　　这一劈有如一声沉雷突起，但见一股黑蒙蒙的雾气激射而出，迳向面前丈余开外罩去！
　　说也奇怪，但见草丛之中经那黑蒙蒙雾的一击一罩，忽地飞起一片红光，与那股黑气纠缠旋滚，搅做射团。
　　初时，那片红光似是颇占优势，眼前只见红光耀眼，但时间一久，却渐渐黯淡无光，终于被那团黑气完全压制了下去。
　　天南毒王冷冷一笑，又向前行出十丈距离，站了下来。
　　冷天星试探着道：“前辈果然毒功盖世，但不知方才那是什么毒气！”
　　“毒气？……”
　　天南毒王哼了一声道：“那是老夫的‘黑乳蝇’，这种神虫小到肉眼难见，大批的放了出来，看去有如一团雾气已。”
　　冷天星暗中不由咋舌道：“那片红光不知是什么名堂！”
　　天南毒王傲然一笑道：“那是数以万计的‘红虺蛊’，可惜都已死于老夫的‘黑乳蝇’腹中了！”
　　说话之间，忽觉一阵悉率之声传入了耳鼓之中。
　　冷天星急道：“前辈可曾听那！……”
　　天南毒王挥挥手道：“你且退开一些！”
　　冷天星不谙毒功，只好依言退开数步，只见天南毒王忽的一矮身，就地端坐了下去！
　　不久，缓缓伸出双手，分向左右轻轻拂动。
　　冷天星细心看去，只见他十指指缝之中郤喷出一缕细弱难见的白气，向前激射了过去。
　　那悉率之声愈来愈加清晰，最后，只见丈余外草丛中一阵蠕动，五条奇奇怪怪的小蛇一下子窜了出来。
　　那五条小蛇共分红白黑黄绿五色，每一条头上都有一个细小的犄角，诚然是稀世难见的五条怪蛇。
　　只见牠们俱皆昂首吐舌，奋力前扑。
　　但在牠们面前却像堵起了一道石墙一般，任凭如何向前猛冲，也是难越分毫，无法冲得过来。
　　僵持了大约盏茶光景，只见天南毒王忽然呵呵一笑，双掌不再左右拂动，却猛然一收，振袖一抖。
　　只见他袖筒之中原来装筒之中原来装着一只碗口大小的蟾蜍一经抖出，正好落在那五条小蛇之前。
　　五条小蛇骤见蟾蜍落了下来，似是十分惧怕，俱皆头尾平贴地面，不敢再动上一动。
　　那蟾蜍肚腹一鼓一鼓，忽而大嘴一张，红舌吐出尺余长短，把五条小蛇尽皆吞了下去。
　　天南毒王抖手一抬，那蟾蜍又复飞回了衣袖之中。
　　冷天星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料不到前辈身上竟然带着这种神物！”
　　天南毒王呵呵大笑道：“老夫身上所带的毒物至少有一百多种，你能看得出么？”
　　冷天星再度向他看了一眼，只见他身形细长，除一身衣服之外并无长物，若说他身上竟藏有一百多种毒物，实在是使人难以置信之事。
　　说话之间，又复一路向前走去。
　　眨眼之间又走出十余丈远，距离青云庵已剩了二十余丈。
　　只见天南毒王身子一站，忽然叫道：“奇怪啊！……”
　　冷天星忙道：“前辈奇怪什么？”
　　天南毒王道：“这五毒阵，为何撤了！”
　　冷天星噗哧一笑：“那十分明显，定然是她自知不敌，方才撒的！”
　　天南毒王恍然大笑道：“不错，假如换了是我，我也会被迫撤阵！……”
　　声调一扬，道：“老夫当先开路，可以长驱直入了！”
　　说话之间，果然大步走去，直抵山门之外。
　　山门关得死紧，里想静寂无声，仿佛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又仿佛那空空妖尼已经悄悄遁去。
　　冷天星抢步向前，就欲伸手推门。
　　他因惦记着白菱秋的安危，是以比任何人都要心急。
　　只听天南毒王忽然沉声叫道：“别动！”
　　冷天星怔了一怔，连忙停手道：“为什么？”
　　天南毒王伸手一指道：“这山门都已用七虺毒液涂过，只要略一沾碰，顷刻之间就会致命，使人化为一滩血水。
　　冷天星愕然一惊，却步不前。
　　天南毒王徐徐伸出手掌，蓬的一声拍了下去。
　　但听卡喳一声，两扇山门已经向内倒了下去。
　　天南毒王回首一顾道：“谁对里面路熟？”
　　冷天星忙道：“这里只有在下来过一次。”
　　天南毒王颔首道：“可知她的毒室所在？”
　　冷天星略一忖思，心想：所谓毒室，定必就是那间曾经救治白菱秋的密室，当下应道：“在下知道。”
　　天南毒王道：“快些带路，直到毒室门口……”
　　目光一转，又道：“暂时之间，不必再畏惧毒素了！”
　　冷天星毫不迟疑，身形一闪，跃入门内，凭他记忆所及，向那间地下秘室的入口之处走去。
　　那入口本在一座偏殿之中，冷天星一路而行，并不见有人迹，眨眼之间已到暗门之前。
　　冷天星收下脚步，道：“由此而下，就是那间密室了！”
　　伸手拔剑，就欲向暗门砍去！
　　天南毒王一笑道：“住手！”
　　冷天星又收住剑式道：“这暗门上纵然有毒，在下用剑去砍，大约也不会被毒波及！”
　　说话之间回头看去，只见一行人俱皆跟了进来，把偏殿之中挤得满坑满谷，再无隙地。
　　只听天南毒王道：“那倒不是，而是不需要了！……”
　　放声一笑，叫道：“里面的人还不出来么？”
　　话声未落，只见暗道石门大开，空空妖尼正端坐门内。
　　冷天星初时一惊，继则大怒道：“老妖婆，妳害得我好苦……今天若不把妳剁成肉泥，誓不离此！”
　　空空妖尼并无怒意，却阴阴一笑道：“别忘了你那情人白菱秋还在我的掌握之中，而且她对我百依百顺，现在还吊在后面呢！”
　　冷天星大喝道：“好残狠的手段！”
　　空空妖尼道：“贫尼早已算到这一着，但却没算到你们这些人会遇到一齐！”
　　不了和尚滋牙一笑道：“一着错，满盘输，既然妳没算到这一着，那就注定妳要完蛋了……”
　　微微一顿，道：“这样吧，念在同是佛门弟子，只要妳肯束手就缚，等妳命驾西天之后，我一定给妳念上三天无名经！”
　　空空妖尼大怒道：“野和尚，若你被我抓到，小心我把你喂了鹫鹰！”
　　不了和尚舌头一伸，道：“对了，听说妳那两只鹫鹰又肥又大，正好灸了下酒！”
　　话说完，却身子一缩，退后了五六步远！
　　空空妖尼神态从容，淡然一笑道：“施主被尊为毒中之毒，既已连收我数万红虺蛊虫，与蛇门五虎大将，也该就此罢手了，为何还要逼人太甚！”
　　天南毒王板着脸道：“这没有办法，是为了新交的两个朋友！”
　　空空妖尼大笑道：“这倒是新鲜事儿，天南毒王烛孤恨也有了朋友……”
　　声调一沉道：“今天既已找上门来，想要怎样，可以划出道儿来了！”
　　天南毒王道：“除了一搏之外，自然别无他法，不过……”
　　微微一顿道：“搏鬪之法却可由妳选择！”
　　空空妖尼笑道：“倒底是毒王的风度，有些与众不同。”
　　天南毒主怒道：“快些解决了此事，老夫还有别的要事呢！”
　　空空妖尼侧头忖思了一下，道：“不论任何搏鬪之法，你都接受么？”
　　天南毒王道：“那是自然，只要妳能提得出来，凡是与毒有关之事，老夫均可答应于妳，一决胜负！”
　　空空妖尼桀桀一笑道：“也好，咱们互食毒物可好？”
　　“互食毒物？……”
　　天南毒王倒着实怔了一怔，道：“要怎样互食？”
　　空空妖尼道：“你给我吃一样，我给你吃一样，早晚吃到一方认输，或是毒发而死为止，这办法可好！”
　　天南毒王毫不踌躇的道：“既由妳提了出来，老夫怎好拒绝……”
　　伸手向前一递，道：“有什么可口的毒物，先拿来吧！”
　　空空妖尼嘻嘻一笑，蓦的向袖中一掏，掏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蜘蛛，向天南毒王递了过来。
　　那蜘蛛如果加上腿脚，足有巴掌大小，遍体生着绿毛，看上去实在令人既感恐怖，又觉恶心！
　　但天南毒王却毫不在意的伸手接过来，道：“八脚蛛，好东西！”
　　一张口吞了下去，口唇吧哒几下，吃了下去。
　　空空妖尼嘻嘻一笑道：“施主倒不负毒王之誉，果然好胃口……”
　　伸手一张道：“贫尼该吃你的美味了！”
　　天南毒王略一忖思，突然由怀中取出了一只天牛，掷了过去，道：“老夫出门在外，没携带什么好的东西，这一点所算回敬吧！”
　　空空妖尼冷冷一笑，接下过去。
　　她略一审视，道：“这东西也有毒么？”
　　天南毒王道：“在中土之内，这东西似乎无毒，但牠生在边疆之外，就多少有一点不同之处了……”
　　空空妖尼细看了一眼，却没看出什么名堂，当下也毫不迟疑的一张口吞了下去，格崩格崩一阵咀嚼，吞了下去。
　　天南毒王笑道：“看来老师太的胃口也很不错！”
　　空空妖尼舔舔口唇，忽的又由袖中抓出了一条双头蜈蚣，递了过去，道：“这只双头蜈蚣比那八脚蛛总好吃一些，不过，听说双头蜈蚣吃后必然立死无疑，你也有这胃口么？”
　　天南毒王脸色微变道：“只要是妳能拿得出来的东西，老夫均有口胃……”
　　伸手接过，放在掌心之中。
　　只见那蜈蚣约有三寸多长，另一只头则生在尾稍之上，在掌心之上一前一后来回挣动，但力量相等，一点也挣不出去。
　　天南毒王细细注视了一下，忽然大笑道：“这东西是假的吧！”
　　空空妖尼哼了一声道：“活生生的双头蜈蚣，怎会出了假的！”
　　天南毒王笑道：“真正的双头蜈蚣，是产在老夫所在的天南，背有上必有一条紫色长线，这蜈蚣分明是斩断的两只蜈蚣，用头部的一段拚了起来，以药液使牠维持不死而已，说穿了真是一钱不值！”
　　空空妖尼毫无表情的道：“既说是假的就算假的吧，难道假的对你没有胃口么？”
　　天南毒王笑道：“一样果腹……”
　　张口吞了下去，嚼也不嚼一下，咽入肚中。
　　而后，他迅快的取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蚯蚓，递了过去道：“再吃一条这无骨无刺的蚯蚓吧！”
　　空空妖尼面泛喜色的道：“看来你真的没有带出多少东西！……”
　　自自然然的吞了下去。
　　天南毒王大笑道：“饥不择食，好胃口！”
　　空空妖尼怔了一怔，道：“有什么不对？”
　　天南毒王双手连摇道：“没有没有，现在又该妳孝敬我了！”
　　空空妖尼忖思半晌，道：“你的胃口与众不同，实在令人大伤脑筋，不过……”
　　目光阴阴一转，道：“我终于给你想出了一味佳肴！”
　　天南毒王道：“那好极了，快些拿来吧！”
　　空空妖尼不慌不忙，徐徐由袖中拉出了一只壁虎，送了过去。
　　那壁虎通体如墨，双目血红，十分怖人。
　　天南毒王笑道：“看来妳的东西也越来越没意思了！”
　　空空妖尼笑道：“这东西虽然普通，但吃起来却别有风味！”
　　天南毒王并不迟疑，抓了过来，吃了下去。
　　空空妖尼目注天南毒王吃完，傲然一笑，静坐不语，天南毒王却也不声不晌，双目微瞑，一动不动。
　　良久。
　　还是空空妖尼先开口道：“现在又该贫尼吃你的了！”
　　天南毒王微微一笑道：“不必了！……”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老师太还有请客之意，老夫倒想多扰妳一些！”
　　空空妖尼也一笑道：“单是那三样，已经足够你饱上一世的了！”
　　天南毒王也怔了一怔道：“看来咱们的比鬪已经结束了？
　　空空妖尼道：“不错，咱们眼下是在耗时辰，等胜负！”
　　双目一闭，跌坐不语。
　　天南毒王两眼转了几转，也把双目闭了起来，静静调息不语。
　　时光在沉寂之中慢慢渡过！
　　一盏茶的时光过去了。
　　两盏茶的时光过去了。
　　……
　　最后，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两人俱跌坐不动，冷天星、不了和尚等人也只好焦灼的等在一旁，暗暗担忧不语。
　　终于，还是空空妖尼睁开两眼道：“奇怪了！”
　　天南毒王也两眼一睁道：“奇怪什么？”
　　空空妖尼霍地站了起来，道：“奇怪你为何不死？”
　　天南毒王笑道：“我和妳一样，也是觉得奇怪！”
　　空空妖尼道：“你又奇怪什么？”
　　天南毒王道：“自然也是奇怪妳为何不死？”
　　空空妖尼怔了一怔，道：“你只知道最后吃的是只壁虎，却不知那壁虎却吃了一只黑皮蝎……”
　　天南毒王笑道：“要是不知道，也就枉负毒王之名了……”
　　微微一顿道：“妳可知道那条蚯蚓是什么东西？”
　　空空妖尼微惊道：“大不了是一条蚯蚓而已！”
　　天南毒王大笑道：“蚯蚓固是不错，但在牠上面却要加上地竺二字！”
　　“啊！”
　　空空妖尼大叫一声，顿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