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笛声声如鬼泣
2025-03-16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点击：
空空妖尼听得天南毒王独孤恨说蚯蚓之上要加地竺二字，不由惊叫一声，立刻脸色大变。
只见她满脸肉瘤俱皆直矗了起来，双目之中绿光激射，蓦然之间，额头上的三颗肉瘤一下子破了开来，三股黑水直射而出。
天南毒王独孤恨跌坐瞑目，不虞有此，登时被喷得满头满脸。
空空妖尼一阵咬牙长笑，道：“独孤恨，这点百毒之精，就等附送的吧！”
“百毒之精？”
天南毒王讶然大叫道：“妳那些聚毒之瘤里竟是百毒之精？”
空空妖尼狂笑道：“这很容易，你自己不会试上一试么？”
独孤恨伸手一抹，把脸上的黑水余渍抹掉，果真又复双目一闭，瞑目调息，一时之间，又陷于沉默之中。
空空妖尼沉徐的悠悠说道：“不必试了，百毒之精早已由你的毛孔之中进入了骨髓之内，任你是大罗金仙，大约也逃不过今日之劫了！”
天南毒王双目一睁，道：“不错，妳没说谎！”
空空妖尼试探的道：“虽然你有毒王之誉，这百毒之精大约也不是你所能抗拒得了的吧，细算起来，大概只有个把时辰了！”
天南毒王平平淡淡的道：“这话也对，百毒之精，蚀骨化髓，大罗金仙也抗拒不了，更不用说老夫只是一个俗人了……”
声调一沉，道：“但地竺蚯蚓之毒并不下于百毒之精，妳大约连半个时辰也活不到了！”
空空妖尼桀桀大笑道：“以我的身份，能扳倒一个天南毒王陪我同死，也算够本的了！”
两人仍然相对而坐，一在地道之内，一在地道之外，这情形显得古怪而又滑稽，但两人就在对坐谈心的情形之下，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搏。
冷天星忍耐多时，不由叫道：“老妖婆，那位白姑娘呢？”
原来他趁两人互食毒物之时早已进入了那原来缚那白菱秋的密室搜寻了一转，只是不曾发现点滴踪迹。
此刻见空空妖尼性命不保，是以忍不住出口相问。
空空妖尼似乎早已忘记了冷天星的存在，闻得冷天星的叫声，方才双目怒睁，扫了他一眼，道：“她就在本庵之内，只是，恐怕你已找她不到，贫尼一死，她也只好相从于地下了……”
冷天星怒叫道：“老妖婆，如妳不肯说了出来，叫妳死前也要受上一场好罪！……”
身形一动，就要冲了过去。
天南毒王则横臂一拦，道：“且慢……老夫还有话问她！”
冷天星只好不言语了。
天南毒王目光一转道：“妳那百毒之精是如何凝聚到脸部的肉瘤里去的？”
空空妖尼绿芒激射的双目瞪他一眼，道：“你要动甚么脑筋？”
天南毒王平生淡的道：“只想问上一问，死后做个明白鬼……”
苦笑一声接下去道：“在百毒之精侵入体内之后，还能活命么？”
空空妖尼摇摇头道：“那也不尽然，如果你的体质能练到像贫尼一样，就不会为百毒之精而死，反而转为有益了……”
微微一顿，又道：“但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因为贫尼……”
话未说完，却啊的一声，大叫道：“我的脚……”
众人闻言俱皆不由自主转目看去，只见一缕紫黑的血水潺潺流了下来，空空妖尼身子弹起数尺之高，又摔了下来。
同时，一股腥臭四溢，令人掩鼻。
天南毒王大笑道：“亏了妳体质特殊，怎么这地竺蚯蚓却受不住了！”
空空妖尼大叫道：“老毒鬼，我恨你……”
又是一声尖厉的大叫道：“我的手！……”
只见她双手十指抖颤不停指尖之上俱皆流下了一缕血水，同时耳梢眼角也歪曲变形，紫黑血水涔涔而下。
那形状予人一种即恐怖又恶心之感，一时众人俱皆把头转了开去，不愿再正眼去看。
天南毒王却双目大睁，笑道：“老妖婆，毒素开始与妳全身的剧毒溶合，慢慢化解，大约至少要使妳慢慢的消受上个把时辰，才会化为一滩血水！
空空妖尼嘶声大叫道：“老匹夫，如果你是人，给我一个干脆！”
天南毒王笑道：“用毒杀人，也是种艺术，这样看着妳一点一滴的化为血水，不是也很好玩的么？”
空空妖尼苦求道：“老匹夫，别要我受下去了！……”
只见她身子在地上绞扭不停，双手几度欲要自碎天灵而死，但每次都是略一挣扎就又停了下来，原来双手已不听她自己运用！
天南毒王无动于衷的道：“老妖婆，妳当真受不住了么？”
空空妖尼叫道：“只求你做做好事！做……做……好事……”
天南毒王沉声叫道：“听着，老夫只再问这一遍，那百毒之精妳究竟是用甚么方法弄到贮毒之瘤里去的？……”
空空妖尼叫道：“是……是……”
在巨大的痛苦袭击之下，已使她语不成声。
天南毒王沉声道：“妳只需要说出那百毒之精是由肺腑而入，还是由血脉而升？”
空空妖尼挣扎着道：“肺……腑……”
只见她双手十指已将化尽，只剩了半截枯骨露在外面，令人见之心惊，忍不住呕心欲呕。
天南毒王纵声狂笑道：“还好……”
回身一招道：“冷老弟！”
休看天南毒王冷傲，但对冷天星却变得亲热异常。
冷天星忙道：“前辈有甚么吩咐？”
天南毒毒道：“在我那青妺左袖之中有一个紫色小瓶，快些把它取了出来！”
冷天星怔了一怔，忙道：“在下遵命。”
即刻转到叶文青所睡的抬床之前，轻轻拨开她的左袖，只见果然有一个紫色小瓶在于其内。
耳际间只听天南毒王又道：“那瓶中尚有几颗药丸？”
冷天星连忙打了开来，定目看去，道：“只剩一颗了！”
天南毒王似乎沉吟了一下，道：“把它倒了出来！”
冷天星毫不迟疑，迅快的把那颗药丸倒了出来，托于掌心之中，递到天南毒王面道：“前辈快请服用！”
天南毒王却摇摇手道：“我要这药没用……”
伸手向在地上挣扎哀号的空空妖尼一指，道：“快些给她服了下去。”
冷天星怔了一怔道：“难道前辈还要救她么？”
天面毒王呵呵大笑道：“老夫并没有这样好的心肠，就算真要救人，也绝救不到她的身上，老夫只不过使她素暂不发作……”
声调一沉，又道：“老夫还有甚多用她之处，冷老弟不必多问，快些依我的话去做，把药给她服下肚中！”
冷天星不暇多问，连忙趋前一步，伸指一点，点出一缕指风。
那缕指风正好点中了空空妖尼的结喉穴，这一点顿时使她嘴吧大张，无法阖得拢来。
冷天星拂指一弹，一颗药丸已进入了喉咙之中。
而后，再度一点她的结喉穴，在嘴吧一闭之际，那颗药丸自动的滑入了喉咙之中，就这样不曾动一下她的身体，却把一颗药丸已给她服了下去。
说也奇怪，那药丸一经下肚，空空妖尼手足上涔涔而下的血水顿止，人也停止了滚动。
冷天星微吁一声，暗道：“纵然这药能救了她的性命，像这样手足尽消，也是她受的了！”
忽然——
只见她又颤动了一下，双目大睁，忽然大叫道：“不好了，快去奏明玉帝，孙行者又打进天宫来了！……”
冷天星怔了一怔，奇道：“这老妖婆是怎么了？”
天面毒王一笑道：“没甚么，她已经疯了……”
目光一转，道：“她剧毒满身，服下老夫的解毒之药，一齐攻入心窍之中，那自然是非疯不可……”
冷天星大是不解，天南毒王即无意救她，却给她服上一颗解毒之药，使他变成疯狂，这又是为了甚么？
方在忖思之间，只听天南毒王又道：“把她周身穴道快些闭了起来！”
此刻空空妖尼仍在不住乱叫，道：“甚么？你要奴家嫁给你做妾？……胡说……凭奴家一表人材，怎肯插到牛冀上？……”
冷天星啼笑皆非，五指连拂缕缕指风过处，顿时将空空妖尼的周身穴道尽皆闭了起来。
天南毒王长身而起，一把抓起鬼怪腐尸般的空空神尼，大步向地道下的密室之中走去。
一行人立刻随后相偕，齐齐走了进去。
那密室中，与上次冷天星离去时毫无两样，柜架满室，一张木榻，横在墙壁的一角。
天南毒王在室中略一寻视，立刻把空空妖尼掷于地下。
不了和尚抓抓头皮，不停回顾道：“不错，实在不错，百草、百毒、甚么都有……”
冷天星注意的却是白菱秋的下落，但这间密室中也是一无所有，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一时之间，不由心中大急。
只见天南毒王却在忙碌不停，先把那木榻上揩抹清楚，而后抱起昏迷之中的玉面观音叶文青，轻轻的放了上去。
冷天星双眉微锁，凑了上去，道：“方才听说前辈也已中毒，不知您……”
天南毒王停了一停道：“不错，老夫不但中了毒，而且中得极重，换了旁人，大约早已化为一滩血水了！……”
微微一顿，道：“老夫初中黑皮蛇之毒，那已是必死之剧毒……”
冷天星插口道：“前辈不是说那毒对您无害么？”
天南毒王苦笑道：“那是老夫对空空妖尼的夸大之言，事实上老夫对用毒一道，虽有称王之尊，但毕竟仍是血肉之躯！……”
冷天星微喟一声道：“那最后的甚么百毒之精呢？”
天南毒王凝重的道：“百毒之精早已进入了骨髓之内，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化为一滩血水了！”
冷天星大惊道：“这些是真的么？”
天南毒王扳着脸道：“怎么不真？”
冷天星双眉深锁，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化解了么？”
天南毒王叹口气道：“倘若没有办法，岂不辜负了毒王之誉，不过……”
面色一阵阴沉，道：“能否成功尚在未定之天，老夫不过尽人事而已！”
说话之间，俯向玉面观音叶文青细细看了一阵，忽然仰首向天，发出了一阵桀桀大笑。
冷天星悚然一惊，凑了过去看时，只见叶文青一如往常，面色苍白，呼吸均匀，并没意外之事发生。
当下困惑的道：“前辈怎么了？”
天南毒王笑声一收，道：“老夫踏逼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青妹是得救了，眼见她十五年的沉疴，就要愈于今朝！”
冷天星陪笑道：“这是喜讯呀！”
天南毒王黯然颔首道：“不错，这确是喜讯，但老夫……”
冷天星道：“前辈不是也有办法医治么？”
天南毒王叹道：“纵能治好，老夫也要变得与常人大不相同，连碰也无法碰她一下，她永远不能属于我了！”
冷天星奇道：“这是为甚么呢？”
天南毒王不再答言，却转目四顾，在一旁木架上取下一个比酒杯略大的小碗，俯下身去，迅快的将空空妖尼面部的肉瘤取下了三颗，用手一挤，把一股股的黑水挤入了碗中。
冷天星定神细看，但却看得莫明所以。
天南毒王将那小碗放在床头之上，立刻俯身替她轻轻推拿起来，直到两人额际尽皆见汗，方才停下手来。
叶文青经过一阵推拿，又缓缓醒了过来。
只见她挣动了一下，茫然叫道：“恨哥……恨……”
天南毒王两眼老泪滚浪，激动的道：“青妺，青妺……我在这里我就在妳身边……”
叶文青挣扎着道：“我渴……水……”
天南毒王笑道：“水来了……青妺……大口喝吧！”
说着把那一杯腥臭的黑水递了上去。
叶文青双目未睁，似是嗅觉也已不灵，听说有水，登时微张口唇，就着碗边去啜饮。
冷天星看得眉头深锁，不由把头转了开去。
叶文青饮了两口，皱皱眉头道：“水……苦……”
闭口不肯再饮。
天南毒王忙道：“青妺，快些都喝了下去，这是我替妳找了十五年才找到的良药，只要喝了下去，妳的病立刻就会好了……”
叶文青闻言似是心中大喜，双眉扬了一扬，颤声叫道：“是真的么？……恨哥……你……不骗……我？”
天南毒王道：“青妺，我几时骗过妳来……”
微微一顿，又把那小碗凑向她的唇边，温柔的道：“青妹听话，快些喝了下去！”
天南毒王守在床边，一面注视着她的变化，一面问道：“青妹，妳觉得怎样了！”
叶文青道：“除了有点恶心之外，倒没有甚么别的！”
然而，她的精神却明显的已经好了甚多。
天南毒王自是看得出来，眉宇间掠过一层喜色，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叶文青的双手，道：“青妺……青妹……”
此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文青一任他把自己的双手握在掌中，缓缓睁开眼来，奇怪的四顾一睁，仍然有些衰弱的叫道：“恨哥……这是在甚么地方，他们……”
眸光向不了和尚，冷天星，以及东方云等人看了一眼，有些羞赧的把头转了开去，又道：“恨哥……你怎么了？”
天南毒王双手未松，目光既喜且悲的盯在她的脸上道：“小兄无暇多解释这些，妳……是不是好得多了？”
叶文青兴奋的道：“这药真灵，除了有些腥味以外，吃下去真是管用，比你以前给我吃的任何一种药都好！”
天南毒王笑道：“那就好了！从今以后，妳的伤毒就要完全断根了……”
“完全断根？……”
叶文青几乎跳了起来道：“你是说我能像十五年前一样么？”
天南毒王道：“那是自然，这次是可以完全断根了！”
叶文青高兴的道：“那真是好极了，从今以后咱们就可比翼双飞，走遍天涯海角，深山大泽，游历天下，再也不用你天天抱着我了……”
她似是深深沉醉在未来的幸福憧憬之中，对在旁的不了和尚等人视如无睹，满面都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天南毒王颔首道：“不错，咱们是可以无忧无虑的游历一下天下的名山大川，再也不需要到处求医觅药了，不过……”
叶文青不待他说完，又接过去道：“然后，我们找一处深山幽谷，隐居起来，只有妳我两人，咱们朝汲清露，暮餐烟霞，过上半辈子神仙生涯……”
她把幽幽的眸先投注在天南毒王脸上，又道：“恨哥，你说……”
忽然，她的话收住了，原来她不但发觉了天南毒王的面色不对，而且也发觉有两滴泪水由他眼中流了出来。
她讶然一惊，叫道：“恨哥，你怎么了？”
天南毒王忙笑道：“没有甚么，我……太高兴了！所以才会流出泪来。
叶文青摇摇头道：“不，我知道你是在骗我，虽然你流眼泪可以解释是高兴激动之故，但你的脸色，我看得出来……”
只见她满脸肉瘤俱皆直矗了起来，双目之中绿光激射，蓦然之间，额头上的三颗肉瘤一下子破了开来，三股黑水直射而出。
天南毒王独孤恨跌坐瞑目，不虞有此，登时被喷得满头满脸。
空空妖尼一阵咬牙长笑，道：“独孤恨，这点百毒之精，就等附送的吧！”
“百毒之精？”
天南毒王讶然大叫道：“妳那些聚毒之瘤里竟是百毒之精？”
空空妖尼狂笑道：“这很容易，你自己不会试上一试么？”
独孤恨伸手一抹，把脸上的黑水余渍抹掉，果真又复双目一闭，瞑目调息，一时之间，又陷于沉默之中。
空空妖尼沉徐的悠悠说道：“不必试了，百毒之精早已由你的毛孔之中进入了骨髓之内，任你是大罗金仙，大约也逃不过今日之劫了！”
天南毒王双目一睁，道：“不错，妳没说谎！”
空空妖尼试探的道：“虽然你有毒王之誉，这百毒之精大约也不是你所能抗拒得了的吧，细算起来，大概只有个把时辰了！”
天南毒王平平淡淡的道：“这话也对，百毒之精，蚀骨化髓，大罗金仙也抗拒不了，更不用说老夫只是一个俗人了……”
声调一沉，道：“但地竺蚯蚓之毒并不下于百毒之精，妳大约连半个时辰也活不到了！”
空空妖尼桀桀大笑道：“以我的身份，能扳倒一个天南毒王陪我同死，也算够本的了！”
两人仍然相对而坐，一在地道之内，一在地道之外，这情形显得古怪而又滑稽，但两人就在对坐谈心的情形之下，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搏。
冷天星忍耐多时，不由叫道：“老妖婆，那位白姑娘呢？”
原来他趁两人互食毒物之时早已进入了那原来缚那白菱秋的密室搜寻了一转，只是不曾发现点滴踪迹。
此刻见空空妖尼性命不保，是以忍不住出口相问。
空空妖尼似乎早已忘记了冷天星的存在，闻得冷天星的叫声，方才双目怒睁，扫了他一眼，道：“她就在本庵之内，只是，恐怕你已找她不到，贫尼一死，她也只好相从于地下了……”
冷天星怒叫道：“老妖婆，如妳不肯说了出来，叫妳死前也要受上一场好罪！……”
身形一动，就要冲了过去。
天南毒王则横臂一拦，道：“且慢……老夫还有话问她！”
冷天星只好不言语了。
天南毒王目光一转道：“妳那百毒之精是如何凝聚到脸部的肉瘤里去的？”
空空妖尼绿芒激射的双目瞪他一眼，道：“你要动甚么脑筋？”
天南毒王平生淡的道：“只想问上一问，死后做个明白鬼……”
苦笑一声接下去道：“在百毒之精侵入体内之后，还能活命么？”
空空妖尼摇摇头道：“那也不尽然，如果你的体质能练到像贫尼一样，就不会为百毒之精而死，反而转为有益了……”
微微一顿，又道：“但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因为贫尼……”
话未说完，却啊的一声，大叫道：“我的脚……”
众人闻言俱皆不由自主转目看去，只见一缕紫黑的血水潺潺流了下来，空空妖尼身子弹起数尺之高，又摔了下来。
同时，一股腥臭四溢，令人掩鼻。
天南毒王大笑道：“亏了妳体质特殊，怎么这地竺蚯蚓却受不住了！”
空空妖尼大叫道：“老毒鬼，我恨你……”
又是一声尖厉的大叫道：“我的手！……”
只见她双手十指抖颤不停指尖之上俱皆流下了一缕血水，同时耳梢眼角也歪曲变形，紫黑血水涔涔而下。
那形状予人一种即恐怖又恶心之感，一时众人俱皆把头转了开去，不愿再正眼去看。
天南毒王却双目大睁，笑道：“老妖婆，毒素开始与妳全身的剧毒溶合，慢慢化解，大约至少要使妳慢慢的消受上个把时辰，才会化为一滩血水！
空空妖尼嘶声大叫道：“老匹夫，如果你是人，给我一个干脆！”
天南毒王笑道：“用毒杀人，也是种艺术，这样看着妳一点一滴的化为血水，不是也很好玩的么？”
空空妖尼苦求道：“老匹夫，别要我受下去了！……”
只见她身子在地上绞扭不停，双手几度欲要自碎天灵而死，但每次都是略一挣扎就又停了下来，原来双手已不听她自己运用！
天南毒王无动于衷的道：“老妖婆，妳当真受不住了么？”
空空妖尼叫道：“只求你做做好事！做……做……好事……”
天南毒王沉声叫道：“听着，老夫只再问这一遍，那百毒之精妳究竟是用甚么方法弄到贮毒之瘤里去的？……”
空空妖尼叫道：“是……是……”
在巨大的痛苦袭击之下，已使她语不成声。
天南毒王沉声道：“妳只需要说出那百毒之精是由肺腑而入，还是由血脉而升？”
空空妖尼挣扎着道：“肺……腑……”
只见她双手十指已将化尽，只剩了半截枯骨露在外面，令人见之心惊，忍不住呕心欲呕。
天南毒王纵声狂笑道：“还好……”
回身一招道：“冷老弟！”
休看天南毒王冷傲，但对冷天星却变得亲热异常。
冷天星忙道：“前辈有甚么吩咐？”
天南毒毒道：“在我那青妺左袖之中有一个紫色小瓶，快些把它取了出来！”
冷天星怔了一怔，忙道：“在下遵命。”
即刻转到叶文青所睡的抬床之前，轻轻拨开她的左袖，只见果然有一个紫色小瓶在于其内。
耳际间只听天南毒王又道：“那瓶中尚有几颗药丸？”
冷天星连忙打了开来，定目看去，道：“只剩一颗了！”
天南毒王似乎沉吟了一下，道：“把它倒了出来！”
冷天星毫不迟疑，迅快的把那颗药丸倒了出来，托于掌心之中，递到天南毒王面道：“前辈快请服用！”
天南毒王却摇摇手道：“我要这药没用……”
伸手向在地上挣扎哀号的空空妖尼一指，道：“快些给她服了下去。”
冷天星怔了一怔道：“难道前辈还要救她么？”
天面毒王呵呵大笑道：“老夫并没有这样好的心肠，就算真要救人，也绝救不到她的身上，老夫只不过使她素暂不发作……”
声调一沉，又道：“老夫还有甚多用她之处，冷老弟不必多问，快些依我的话去做，把药给她服下肚中！”
冷天星不暇多问，连忙趋前一步，伸指一点，点出一缕指风。
那缕指风正好点中了空空妖尼的结喉穴，这一点顿时使她嘴吧大张，无法阖得拢来。
冷天星拂指一弹，一颗药丸已进入了喉咙之中。
而后，再度一点她的结喉穴，在嘴吧一闭之际，那颗药丸自动的滑入了喉咙之中，就这样不曾动一下她的身体，却把一颗药丸已给她服了下去。
说也奇怪，那药丸一经下肚，空空妖尼手足上涔涔而下的血水顿止，人也停止了滚动。
冷天星微吁一声，暗道：“纵然这药能救了她的性命，像这样手足尽消，也是她受的了！”
忽然——
只见她又颤动了一下，双目大睁，忽然大叫道：“不好了，快去奏明玉帝，孙行者又打进天宫来了！……”
冷天星怔了一怔，奇道：“这老妖婆是怎么了？”
天面毒王一笑道：“没甚么，她已经疯了……”
目光一转，道：“她剧毒满身，服下老夫的解毒之药，一齐攻入心窍之中，那自然是非疯不可……”
冷天星大是不解，天南毒王即无意救她，却给她服上一颗解毒之药，使他变成疯狂，这又是为了甚么？
方在忖思之间，只听天南毒王又道：“把她周身穴道快些闭了起来！”
此刻空空妖尼仍在不住乱叫，道：“甚么？你要奴家嫁给你做妾？……胡说……凭奴家一表人材，怎肯插到牛冀上？……”
冷天星啼笑皆非，五指连拂缕缕指风过处，顿时将空空妖尼的周身穴道尽皆闭了起来。
天南毒王长身而起，一把抓起鬼怪腐尸般的空空神尼，大步向地道下的密室之中走去。
一行人立刻随后相偕，齐齐走了进去。
那密室中，与上次冷天星离去时毫无两样，柜架满室，一张木榻，横在墙壁的一角。
天南毒王在室中略一寻视，立刻把空空妖尼掷于地下。
不了和尚抓抓头皮，不停回顾道：“不错，实在不错，百草、百毒、甚么都有……”
冷天星注意的却是白菱秋的下落，但这间密室中也是一无所有，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一时之间，不由心中大急。
只见天南毒王却在忙碌不停，先把那木榻上揩抹清楚，而后抱起昏迷之中的玉面观音叶文青，轻轻的放了上去。
冷天星双眉微锁，凑了上去，道：“方才听说前辈也已中毒，不知您……”
天南毒王停了一停道：“不错，老夫不但中了毒，而且中得极重，换了旁人，大约早已化为一滩血水了！……”
微微一顿，道：“老夫初中黑皮蛇之毒，那已是必死之剧毒……”
冷天星插口道：“前辈不是说那毒对您无害么？”
天南毒王苦笑道：“那是老夫对空空妖尼的夸大之言，事实上老夫对用毒一道，虽有称王之尊，但毕竟仍是血肉之躯！……”
冷天星微喟一声道：“那最后的甚么百毒之精呢？”
天南毒王凝重的道：“百毒之精早已进入了骨髓之内，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化为一滩血水了！”
冷天星大惊道：“这些是真的么？”
天南毒王扳着脸道：“怎么不真？”
冷天星双眉深锁，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化解了么？”
天南毒王叹口气道：“倘若没有办法，岂不辜负了毒王之誉，不过……”
面色一阵阴沉，道：“能否成功尚在未定之天，老夫不过尽人事而已！”
说话之间，俯向玉面观音叶文青细细看了一阵，忽然仰首向天，发出了一阵桀桀大笑。
冷天星悚然一惊，凑了过去看时，只见叶文青一如往常，面色苍白，呼吸均匀，并没意外之事发生。
当下困惑的道：“前辈怎么了？”
天南毒王笑声一收，道：“老夫踏逼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青妹是得救了，眼见她十五年的沉疴，就要愈于今朝！”
冷天星陪笑道：“这是喜讯呀！”
天南毒王黯然颔首道：“不错，这确是喜讯，但老夫……”
冷天星道：“前辈不是也有办法医治么？”
天南毒王叹道：“纵能治好，老夫也要变得与常人大不相同，连碰也无法碰她一下，她永远不能属于我了！”
冷天星奇道：“这是为甚么呢？”
天南毒王不再答言，却转目四顾，在一旁木架上取下一个比酒杯略大的小碗，俯下身去，迅快的将空空妖尼面部的肉瘤取下了三颗，用手一挤，把一股股的黑水挤入了碗中。
冷天星定神细看，但却看得莫明所以。
天南毒王将那小碗放在床头之上，立刻俯身替她轻轻推拿起来，直到两人额际尽皆见汗，方才停下手来。
叶文青经过一阵推拿，又缓缓醒了过来。
只见她挣动了一下，茫然叫道：“恨哥……恨……”
天南毒王两眼老泪滚浪，激动的道：“青妺，青妺……我在这里我就在妳身边……”
叶文青挣扎着道：“我渴……水……”
天南毒王笑道：“水来了……青妺……大口喝吧！”
说着把那一杯腥臭的黑水递了上去。
叶文青双目未睁，似是嗅觉也已不灵，听说有水，登时微张口唇，就着碗边去啜饮。
冷天星看得眉头深锁，不由把头转了开去。
叶文青饮了两口，皱皱眉头道：“水……苦……”
闭口不肯再饮。
天南毒王忙道：“青妺，快些都喝了下去，这是我替妳找了十五年才找到的良药，只要喝了下去，妳的病立刻就会好了……”
叶文青闻言似是心中大喜，双眉扬了一扬，颤声叫道：“是真的么？……恨哥……你……不骗……我？”
天南毒王道：“青妺，我几时骗过妳来……”
微微一顿，又把那小碗凑向她的唇边，温柔的道：“青妹听话，快些喝了下去！”
天南毒王守在床边，一面注视着她的变化，一面问道：“青妹，妳觉得怎样了！”
叶文青道：“除了有点恶心之外，倒没有甚么别的！”
然而，她的精神却明显的已经好了甚多。
天南毒王自是看得出来，眉宇间掠过一层喜色，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叶文青的双手，道：“青妺……青妹……”
此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文青一任他把自己的双手握在掌中，缓缓睁开眼来，奇怪的四顾一睁，仍然有些衰弱的叫道：“恨哥……这是在甚么地方，他们……”
眸光向不了和尚，冷天星，以及东方云等人看了一眼，有些羞赧的把头转了开去，又道：“恨哥……你怎么了？”
天南毒王双手未松，目光既喜且悲的盯在她的脸上道：“小兄无暇多解释这些，妳……是不是好得多了？”
叶文青兴奋的道：“这药真灵，除了有些腥味以外，吃下去真是管用，比你以前给我吃的任何一种药都好！”
天南毒王笑道：“那就好了！从今以后，妳的伤毒就要完全断根了……”
“完全断根？……”
叶文青几乎跳了起来道：“你是说我能像十五年前一样么？”
天南毒王道：“那是自然，这次是可以完全断根了！”
叶文青高兴的道：“那真是好极了，从今以后咱们就可比翼双飞，走遍天涯海角，深山大泽，游历天下，再也不用你天天抱着我了……”
她似是深深沉醉在未来的幸福憧憬之中，对在旁的不了和尚等人视如无睹，满面都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天南毒王颔首道：“不错，咱们是可以无忧无虑的游历一下天下的名山大川，再也不需要到处求医觅药了，不过……”
叶文青不待他说完，又接过去道：“然后，我们找一处深山幽谷，隐居起来，只有妳我两人，咱们朝汲清露，暮餐烟霞，过上半辈子神仙生涯……”
她把幽幽的眸先投注在天南毒王脸上，又道：“恨哥，你说……”
忽然，她的话收住了，原来她不但发觉了天南毒王的面色不对，而且也发觉有两滴泪水由他眼中流了出来。
她讶然一惊，叫道：“恨哥，你怎么了？”
天南毒王忙笑道：“没有甚么，我……太高兴了！所以才会流出泪来。
叶文青摇摇头道：“不，我知道你是在骗我，虽然你流眼泪可以解释是高兴激动之故，但你的脸色，我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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