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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024-08-06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生死之门

  那只精巧之宝盒子仍然端端正正放在赌枱中央。毛开源的目光盯在盒子上,现在那只盒子似乎成了他唯一的凭借,唯一的保障。
  许久,他的目光才转移到铁匠脸上,缓缓地问:“你真要和我赌?”
  “嗯!”铁匠很稳定地回答,“你号称赌王,凭赌胜你你才会服气。”
  “若是输了呢?你服气吗?”
  “我也服气。”
  “好!”毛开源一伸手,将那只宝盒子拿到自己面前。“怎么赌法?”
  “赌命。”
  “我知道,”毛开源的神色很镇定。“今天这一赌是生死存亡之局,我是问怎么赌法?”
  “你面前放着一只宝盒子,我们就赌宝。”
  “宝有四门,怎么押法?”
  铁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们二人对赌,只要二门,一生、一死。”
  毛开源神情一愣,似乎还没有弄清楚铁匠的意思。
  铁匠拿出一块小铁片放在赌枱上,指着说:“看清楚,这块铁片只有两面,一面刻着‘生’字,一面刻着‘死’字,我把铁片放在宝盒子里,盖上盒盖,再由你揭开,死字朝上你就死,生字朝上你就生。听说十赌九诈,你身为赌王,自然会一点手法,这只宝盒子想必也有机关。如果你的技术已到炉火纯青地步,生死之门大概可以任由你选了。”
  “仇子玉,你是守信不渝的人么?”
  “我过的是打铁生涯,我的话也像铁一样。旁边还有人为我作见证。”
  “好!”这一个字,毛开源显然用足了气力,蹦脆响亮。“赌了。”
  铁匠将那块铁片放进了宝盒子,当然是“死”字朝上,然后他将盒盖盖上,轻轻地说:“请吧【`”
  毛开源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笑容,宝盒子完全在他控制之中,他只要一按机簧,那块铁片就会翻转,“死”字就会朝下。他是赌王,不管是赌财帛,还是赌命,他都赢定了。
  他的手指以熟练而又美妙的姿势抓住盒盖,但他并没有立刻揭开,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铁匠明明知道十赌九诈,明明知道他会手法,明明知道宝盒子可能有机关,为什么还要跟他赌?
  这是一个大问号,而且只有唯一的答案——铁匠必定有控制那块铁片的方法。对!他是个高明的铁匠,手艺高强的锻冶大师想到这里,毛开源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控制这块铁片的方法太简单了,只要在赌枱下安放一块吸铁石,宝盒子里面的铁片就绝对翻不了身。
  铁匠很舒泰地靠在椅背上,两只脚舒展地伸着,脚尖正在宝盒子的下端,吸铁石一定藏在鞋子里……
  毛开源轻咳了一声,就用这一声咳嗽作掩护,他轻轻地触动盒中机簧,发现那块铁片丝毫没有动弹,一试、再试,结果还是一样。
  在额上冷汗没有冒出来以前,毛开源放松了心情,也松开了宝盒子,和铁匠的姿态一样,将身子靠上了椅背。
  “怎么啦?”铁匠问道:“还在等什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生死之门由我选,如果我不幸选到死门,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方法处死我。”
  铁匠伸出一根指头来晃动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燕子飞伸出了右手,手指僵硬,闪闪生辉,那只万能的铁手已经装上了他的腕部。
  毛开源的眼光中已经显露了惊色,而他的语气却还算镇定:“你要用那只铁手处死我?”
  “是的。”铁匠轻微地点点头。“如果你怕死,你可以不跟我赌。当然,那块飞龙璧就要由我带走。”
  “这里是狮子山,”毛开源傲气凌人地说:“任何东西进来之后都不容许别人带出去。”
  “那么,我们就只有以赌来决定了。快些揭开宝盒子吧!”
  “我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可以。”
  “我想请你站起来,你那种怡然自得的态度对我是一种威胁。”
  “可以。”铁匠慨然允诺,而且立刻站了起来。
  毛开源此举只不过想证实一件事,铁匠的鞋尖内是否藏得有吸铁石。根据他的推想,铁匠绝不会答应他的请求,却想不到铁匠一口答应,毫不犹豫。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毛开源再次去捏着盒盖,再次咳嗽,再次借咳嗽之声触动机簧。他再次发现,盒中的铁片依然毫不动弹。
  “赌王!”铁匠的脸上出现了微笑。“揭开呀!你还在?等待什么?”
  毛开源又放开了手,微笑着说:“我这一生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大小赌局,却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我想在揭开盒盖之前喝一杯酒。”
  “请!”铁匠很随和地一摆手。
  “各位是不是也要喝一杯?”毛开源很客气地征询客人的意见。
  铁匠摇头,燕子飞摇头,云翔摇头,莫俊风也摇头。
  毛开源神态自若地走向厨柜,先拿起一小坛茅台,启开封泥,又拿起一只酒杯,杯里似乎有灰尘,他吹吹,似不满意,酒与杯都放下,打开抽屉,看样子是要找寻一块可以拭净酒杯的抹布。
  这时,铁匠突然将嘴巴凑在燕子飞耳边低语了几句,燕子飞点点头。
  毛开源身子突然旋转,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柄像牙把的精巧小手枪。原来当他发现只有死门让他走之后,立刻施展诡计打算先发制人。
  但是他手上的枪并没有发射,永远也不会发射,因为他的喉头插着一把刀。莫俊风对现场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没有放弃,他看得很清楚,那把长约寸半,细细窄窄的利刀是从燕子飞那只铁手间发射出去的。
  毛开源身子慢慢往下滑,他的拐肘碰倒了那坛茅台酒,酒汁流到他的头上,淌过面颊,到了嘴边,他贪婪地伸出舌头来舔食酒汁。当他气绝时,他的嘴还是那样张着。
  云翔走了过去,拿起那个宝盒子,偏着头向铁匠说:“十赌九诈,这话一点也没有错。请问,你用什么法子赢了赌王?”
  “很简单,在刻着‘生’字的那一面有几只尖利短小的钉子,轻轻一压就嵌进了宝盒子,毛开源艺高人胆大,太大意了。”
  “其实,”莫俊风插进来说:“真正赢了赌王的不是那点雕虫小技,而是那只万能的铁手……仇兄!我要谢谢你替我打的那三把刀。”
  “还称手么?”
  “太称手了,只是有个疑问。”莫俊风的语气很慢,目光一直盯在铁匠的脸上。“刀是你打造的,那只万能的铁手也是你打造的,如果两相对峙,孰赢?”
  铁匠回答得很妙:“那要看我站在哪一边。”
  莫俊风逼问:“那么,你站在哪一边呢?”
  “正义的一边。”
  “正义?”云翔接上了腔:“这两个字太玄,太不着边际……我也想提出一个疑问:这块飞龙璧你打算如何处置?”
  铁匠斩钉截铁地说:“物归原主。”
  莫俊风和云翔同声发问:“谁是原主?”
  “我也不知道。”
  “那又如何归还?”
  “我只要将飞龙璧交给屠一堃就行了。”
  “交给他?为什么?”
  “这块飞龙璧由原主交给屠一堃几个弟子护运,金霸几个江洋大盗就是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
  “怎知屠一堃说的不是假话?”
  “我没有理由怀疑他,因为他是华北武术界的领袖人物。这种人不该为财帛而自损名誉。”
  “哼!”云翔冷笑了一声。“但是我们却不能不怀疑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真要将这块飞龙璧交给屠一堃?”
  铁匠凝视他,缓慢地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云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么,另一场赌又要开始了。”
  铁匠很惊异地望着他,苦口婆心地说:“小兄弟,你年纪还轻,实在不该为了贪念而毁了大有可为的生命。毛开源的例子在……”
  “仇子玉!”云翔寒着脸,冷冷地说:“从莫俊风的口中听说你也是个名人,不要仗着一只铁手欺压人。有种,你我挑单个。赌的是命,不用宝盒,用的是你我的智慧和功夫。”
  “云翔!”莫俊风沉叱了一声,并且丢过去一连串眼色。然后转过头来对铁匠说:“仇兄,此刻最好不要谈论那块飞龙璧的处置方法,最好研究一下我们如何离开狮子山。”
  铁匠回答得轻松已极:“走进来,当然也是走出去。”
  莫俊风摇摇头:“只怕没有那样简单。毛开源早已打算不让任何人活着离开,必然有了阴险恶毒的部署。换句话说,我们正处在生死边缘上。”
  “不至于吧?”铁匠犹疑地说:“如果毛开源事先有布置,他只要发出暗号我们就要被困。他又何必独力冒险一拚?”
  “各位!”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毛开源布置的武力已经被我解决了,如想活着离开,现在就可以走。不过,那块飞龙璧却不能动。”
  莫俊风笑了,因为他听出说话的人是彭双双。
  铁匠也听出是谁,他扬声道:“彭姑娘!难道你还想横插一脚?”
  “我绝不会动那块飞龙璧……”
  铁匠的嘴巴又附上了燕子飞的耳朵。
  彭双双的声音突然提高:“仇子玉!你最好不要买弄你的万能铁手,弄不好可能会误伤另一个人。”
  “谁?”
  “萧韵红。”
  铁匠显得非常惊愕,他向燕子飞打了一个手势,然后扬声说:“彭姑娘,你说绝不碰那块飞龙璧,却又拿萧姑娘的性命要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认为那块飞龙璧是不祥之物,它已害得许多人为它送命。我不希望你们也走上那条路。”彭双双的语气突然一沉:“仇子玉,你立刻带着燕子飞离开,不然对萧韵红不利。”
  铁匠心头不禁暗骂:萧老头,办案为啥带着你那宝贝女儿呢?这下可好……
  彭双双又严辞催促:“仇子玉,你还在考虑什么?别人不知道,我却最清楚,你宁可牺牲自己性命,也不愿让萧韵红受到伤害,对不对?”
  “我的确不愿让萧韵红受到任何伤害,我一定立刻和燕子飞离开狮子山,不过我想问明白两件事情。”
  “请问。”
  “第一,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块飞龙璧?”
  “一把火烧掉狮子山。”
  “玉石俱焚这句话人人都听说过,但是内行人都知道,一块宝玉是烧不坏的。”
  “难道你认为我会在火场余烬中取走这块人人不惜拚命夺取的不祥之物?”
  “你也许不会,但是你不能保证别人不会。”
  “那不是我的事。”
  “彭姑娘,话不是那么说,你的目的是要毁去这个不祥之物而消弥杀祸,如此一来,却反而引起另一次夺宝的争斗。”
  彭双双似乎被问住了,一时无言。过了许久,她才开口:“另一个是什么问题?”
  “你如何处置萧姑娘?”
  “我会放她。”
  “何时?”
  “在你们离开之后,在我放火烧狮子山之前。”
  “好!我信任你。”铁匠一拉燕子飞的胳臂。“我们走!”
  燕子飞表现得很温驯,毫无异议地跟铁匠走了出去。
  彭双双又开口了:“云翔,你还在等什么?”
  云翔冷冷地问:“你也要赶我走?”
  “当然。”彭双双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可以用一个女人的性命威胁仇子玉,你用什么威胁我?”
  “我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威胁你。”
  “哦?”
  “萧韵红就是小红,你最心爱的女人。”
  “她?”云翔身形疾转,作势前扑。
  “站住!”彭双双这一声吼,犹如晴天霹雳。“你只要往前走一步,小红的脖子就断。”
  “彭双双!”,云翔的脸色都气白了。但他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如果你胆敢伤害小红一根头发,你会知道有什么后果。”
  “你可能会杀我。”
  “不是可能,而是绝对。”
  “但是我并不想伤害她,除非被你所逼。”
  “我不逼你,你教我走,我就走。”云翔挥手向莫俊风打了一个招呼,掉头走了出去。
  莫俊风开始在嘴角处流露了笑意,逐渐,笑意遍布全脸,最后,他竟然笑出声来。
  彭双双还没有现身,只听她冷冷地问:“你在笑什么?”
  “双双!”莫俊风情不自禁地拍手大乐。“妙啊!简直太妙了!”
  “妙什么?”彭双双的口气依然很冷。
  “你的安排实在太妙……”
  “我也觉得安排绝妙,可惜你欣赏不到。”
  “这是什么话?”莫俊风的笑容消失了。
  “你也要离开。”
  “你也要赶我走?”
  “不错。因为我的计划中并没有安排你。”
  莫俊风又笑了,冷傲之中还带了讥诮成分,他缓慢地问:“双双,你又凭什么威胁我呢?”
  “凭一样可以使你丧命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支洋枪。”
  莫俊风的神色不禁为之一凛,很快地,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傲的笑容。很镇定地说:“双双,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不错,洋枪是很能唬人的,尤其你置身暗处,我在你的威胁下只有乖乖离去。不过你总得想想以后,凭你的功夫,摆在眼前的这几个强敌,哪一个你对付得了?那块宝玉只是身外之物,为了那块石头亡命天涯,日夜不安,太不值得吧?”
  “你错了,我不是想得到这块石头,而是想毁掉这块石头。我现在只求达到目的,完全不计后果。我本来想与你同心协力,谁知你暗中又和小蔷那个贼人,纠缠在一起。莫俊风!我已经看透了你,你早已变成一个不值一顾的人。滚!滚得越快,滚得愈远愈好。不然,我就要开枪了,一眨眼我就可以将你的胸脯射成一座峰窝。”
  “双双,我发觉你已经疯了。”
  “我是疯了,在我没有发射洋枪之前,你还来得及滚出去。”
  莫俊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又以贪婪的目光对赌枱上的黄缎子包袱看了一眼,这才越窗而出。
  庭院中站着三个人,铁匠、燕子飞,还有云翔,他们虽然被迫离开了赌室,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狮子山。
  莫俊风冷冷地说:“你们等什么?等那一把火吗?我敢打赌,彭双双绝不会放火烧屋。”
  铁匠目不转睛地盯住赌枱上的黄缎子包袱,口中缓慢地回答:“我对什么事都不关心,只关心那块飞龙璧落在谁的手里。”
  他的话仿佛是一种暗示,每个人都将目光放在那个黄缎包袱上面。
  一阵风,赌室内的灯光晃动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四双眼睛瞪得特别大,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最主要的是,那个黄缎子包袱还好生生地放在桌上。
  彭双双的声音突然又在沉寂的夜里响起:“各位!我的主意又改变了。”
  云翔抢先发话:“是不是你打算将那块飞龙璧据为己有?”
  “错了。”彭双双似乎怕他们听不清楚她所说的话,因此说得很慢:“我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从现在起,这块飞龙璧不管落在谁手里我都不关心。各位看清楚,那块石头我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云翔所关心的是第一个敲开他心扉的萧韵红,因此疾声问道:“小红呢?”
  “我要交给她的父亲。”
  “小红还有父亲?”
  “不但有,而且还赫赫有名,保定府侦缉大队的大队长。想想你那一身罪恶,想作东床快婿的美梦就该,醒醒啦!”
  云翔突然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动也不动。他心里只反复想着一个问题:小红为什么要骗我呢?
  铁匠走向莫俊风,冷冷地说:“莫兄,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还不死心么?”
  莫俊风反问:“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指那块飞龙璧。”
  “我到小镇来,并不是为了那块飞龙璧。”。
  “为了什么?”
  “找我的刀。”
  “不是找到了么?”
  “可是又失掉了。”莫俊风手一扬,手里捏着三把刀。“瞧!只剩下你替我打的三把刀。”
  铁匠冷冷地说:“莫俊风,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在和我谈条件,飞龙璧你可以不染指,但是我必须再为你打四把刀,是不是?”`
  莫俊风含笑说:“这不算是谈条件,只是一个请求,你对朋友一向厚道……”
  “莫俊风!”铁匠寒着脸,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窟中蹦出来的:“你听清楚:若不是你用这三把刀除去了三个恶人,你根本就不能活着离开狮子山。现在走,你最少还可以带走三把名匠打造出来的好刀,如果再迟一步,恐怕连性命都没有了。”
  莫俊风既未吃惊,也没有愤怒,他始终面带微笑。这时,他向云翔挥手道别:“云翔!我先走一步了。”
  云翔恍若未闻,他似乎还在思索小红为什么要骗他那个?问题。
  莫俊风掉头向外走去,不过,他走得很慢。
  铁匠又附在燕子飞耳边低语……
  蓦然,莫俊风停步转身,右手甩动,只见三点寒光如流星般向铁匠和燕子飞迎面飞来。
  燕子飞的铁手一扬,咔!咔!咔!一连三响,那三把飞刀立刻被夹在铁手的指缝之间。
  莫俊风见势不妙,飞身跃起,论轻功,他绝不可能比燕子飞高强,他刚要跨出狮子山的大门,就被燕子飞挡住了。
  莫俊风力持镇定地说:“燕兄,江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还有后会之期,何必……”
  “莫俊风,对于一个自不量力的人来说,死是罪有应得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铁手已向莫俊风的头部抓去。
  莫俊风虽然只靠飞刀驰骋江湖,然而一旦在手无寸铁时也并非全无半点功夫,一见对方来势凶猛,慌忙向旁闪躲。不幸他躲得虽快,铁手追击得也快,只听咔嚓一响,莫俊风的头颅立刻被铁手抓得粉碎。
  铁匠并无半点怜惜的表情,因为他曾经给予莫俊风一个逃生的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
  现在,铁匠走到云翔的身边,轻拍他的肩头,温和地问:“年轻人!你在想什么?”
  “哦!”云翔转过头,以呆滞的目光望着他:“你认识小红吗?”
  “认识。”
  “她的名字叫萧韵红?”
  “是的。”
  “你也认识她父亲?”
  “嗯!保定府侦缉大队大队长萧子敬。”
  “你能带我去见见他们吗?”
  “可以的。不过我认为无此必要。”
  “有必要。”云翔的态度很坚决。
  “哦?”
  “我本来早就该离开狮子山,不被卷进这个血腥腥的旋窝,我是为她留下来的,因为我怕她受到伤害。她就像梦中的仙子,她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而我对她一无所求。但她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骗你什么?”
  “她说她是孤儿,被彭双双抚养长大……”
  “云翔!你该体谅她为什么要说谎,她混进狮子山,无异混进了龙潭虎穴,她当然不敢对一个陌生人说真话。”
  “她应该看得出我对她是多么真,多么……”
  “正因为她看不出,所以才会骗你,她毕竟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云翔显得很痛苦地说:“为了小红,我愿意放下这把杀人的刀,也甘愿接受任何惩罚。我只要求她对我说一句,她没有骗我,她编造那些假话,只是万不得已。我就是这点愿望,你是一个热心的人,难道也不愿帮助我?”
  铁匠微作沉吟,终于提高了嗓门喊叫:“彭双双!”
  没有回应。铁匠一摆手,燕子飞立刻飞身前扑,转瞬间就将四处搜索了一遍,回来报告:“彭双双大概已经离去了。”
  “老弟!”铁匠改了称呼,很诚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设法使你和萧韵红见一面。”
  “好!”云翔很开心地点着头。“那么我先走一步,暂住镇上四喜栈,静候你的消息。”
  铁匠再次保证:“我一定不会使你失望。”
  云翔欣然掉头离去。
  “燕子飞,”铁匠挥挥手说:“你也可以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
  “我为你打造了一只万能铁手,你为我铲除了不少强敌。彼此扯平,互不相欠。你当然该走了。”
  “嘿嘿!”燕子飞发出一声阴笑。“仇子玉,人人都说你聪明,我却说你太笨,到现在,你还没有看透我的心肠。”
  “哦?”铁匠并不过分吃惊。
  “我当然要走,不过,我要带走那块飞龙璧。”
  “不行,那要物归原主。”
  “我或许会答应,但是这只铁手却不会答应。”
  “燕子飞!你真使我失望,竟然又要用我所打造的兵器来杀死我。”铁匠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说下去:“那只铁手有五种妙用,我只告诉你四种用法,你现在就杀死我,岂不是太可惜子吗?”
  “我这个人并不贪心,有四种妙用已经足够我横行天下了。”燕子飞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沉:“仇子玉,这回你再也没有机会了,唯一的机会是让你选择用哪一种方法死。”
  “燕子飞!”铁匠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怪你狠,也不怨自己愚蠢,我一生就爱打造利器,为了满足这点爱好,我甚至不愿考虑后果。你今天用这只万能铁手杀死我,也算是因果报应。我不求侥幸,也不会反抗,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燕子飞一副君临天下的神态。
  “让我摸摸那只铁手,它是我这一生中最伟大的杰作。我舍得离开这个世界,却舍不得离开它。”
  “好!让你摸摸。”燕子飞慷慨地伸出了铁手。
  铁匠走上前去,用手轻轻地抚摸,就好像母亲在抚摸儿子。好一阵子,他才缓缓后退,同时说:“燕子飞,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燕子飞不但真动手,而且动得很快,只见他将铁手伸得笔直,对准铁匠,同时咔地一响。但是却不见有什么暗器射出来。
  燕子飞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张得很大,步履歪斜地连连向后退。
  “这就是第五种妙用,”铁匠一步一步地跟过去。“它不仅能杀死别人,也能杀死你自己。我刚才拨、动了一根卡簧,所以小飞刀不向外射,而向内射。燕子飞!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右臂发麻?口里发干?小飞刀上淬有毒药,现在毒性正向你的全身散布。你还可以活三分钟,如果有什么后悔的话还来得及说。”
  燕子飞的舌头也发麻,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右臂逐渐下垂,身子逐渐瘫痪,最后终于四平八稳地躺下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庭园中没有别人,只剩下铁匠,天地间没有其他声音,只有铁匠的叹息。
  终于,他以坚定的步伐向赌室行去。
  赌室中灯光仍然明亮如前,那个黄缎子包袱依然放在灯下。彭双双指这块飞龙璧是不祥之物是过于偏激,它白璧无瑕,懵然无知。不错,有许许多多的人为它丧命,那是由于人性的贪婪。
  铁匠提起了桌上的黄包袱,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变了,因为他发觉那个黄缎子包袱非常轻。
  他解开包袱,抽开盒盖,里面是空的,那块价值连城的飞龙璧不见了。
  没有人来过,黄缎子包袱也没有离开他的眼光,是谁偷走了?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对!刚才灯光不是暗了一下吗?就是那么一点丁儿空隙,飞龙璧就离匣而飞,本领真高强。
  有这种本领的人普天下只有一个——神偷。
  铁匠笑了,真亏他还有心情笑。
  神偷再度承认自己老了,跑了不到一里路,他就累得气喘吁吁,小镇离金家集三十里地,如果一口气跑下去,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到不了,因为他会在半途中累死。
  但是他必须不停地跑下去,跑得愈快愈好,跑得愈远愈安全。因为他怀中有一块价值连城的飞龙璧。
  一跑着,跑着,他忽然发现路中间有一个人笔直地站着,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人就是铁匠。
  “嘿嘿!”神偷到底是块老姜,还能保持镇定。“夜晚赶路好凉快……”
  “你要赶到哪儿去?”
  “金家集。”
  “彭双双在那儿等你,是不是?”
  神偷的脸色变了,装模作样地说:“彭双双?我不认识呀?
  “老前辈!”铁匠很客气地说:“真人面前不说假,你和彭双双频频聚会,接耳交头,我都见到了。不过,我还没有想到你们的目标会是那块飞龙璧。”
  “飞龙璧?”老家伙还在反穿皮袄。“什么飞龙璧?”
  “就是揣在你怀里的那块石头。”
  “没有啊!”神偷两手一摊,神态自若。看上去,他身上无一处凸起,根本不可能藏着赃物。
  但是铁匠却认定了飞龙璧在他身上,除了这个老家伙,谁也没有那么太的本事,如果飞龙壁不在他身上,他也不会这样没命地跑。
  “老前辈,”铁匠缓慢地说:“听说你是天下第一神偷,但是还有,另一个人比你更高明。”
  “谁?”
  “我。”
  “你?”神偷笑了。“你打铁的功夫天下没人比,若是较量空空妙手,你还差得远哩!”
  “哦?”铁匠总了笑。“老前辈,你为什么要这样吃力地跑路呢?你应当安排一辆车,或者准备一匹马……”
  “是你!是你!”神偷突然嚷了起来:“一定是你,难怪你说你比我更高明,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马。”
  “你应该说是我牵走了那匹马,老前辈,我一直在注意你,你预先安排了马,当然是为了逃亡而用,为啥要逃亡?你一定要做什么坏事。你除了偷之外还能做什么坏事?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偷那块飞龙璧!老前辈,那东西必须归还原主,请你拿出来吧!”
  “铁匠,这桩买卖是跟人合伙的,我……我不能作主啊!”
  “合伙人是谁?”
  “我不能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彭双双对不对?”
  “嗯!”神偷真是个老天真,方才说不能说,现在却又承认了。
  “她人呢?”
  “在金家集等我。”
  “那就让她等到头发白吧!”
  “我……”
  “老前辈,我非常尊重你,也非常钦佩你,实在不希望在你面前动用武力,此地四野无人,你将那块飞龙璧拿出来,谁也不知道……”
  “没有,我身上绝对没有那块鬼石头。”神偷的语气很坚决,说完之后,掉头就跑。
  铁匠自然不容许这老家伙跑掉,立刻飞身跃起,追了上去。才追了几步,他的脚就踢到了一块石头,差点绊了他一跤。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那块闪闪生光的飞龙壁。
  铁匠笑了,这个老家伙真狡猾,手法也真高明。铁匠根本一点也没有察觉,他就将赃物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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