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朱羽 诡路 正文


2025-08-10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冯超慢慢地旋转身子,这才发现那个人已经隐藏在街边一棵小树后面去了。
  他慢慢地走过去,一直走到小树前,对方才开始叫停:“好了!咱们就这样聊吧!冯掌柜!千万别嫌我太唠叨,我必须再重复一遍,千万不要太好奇。如果你见到了我的面貌,那么,你的运气可就坏透啦!”
  冯超冷冷地说:“放心!我不会好奇,也不会冲动,现在,请开始我们之间的谈话吧!”
  “我首先要问的是:这一次赚到了多少钱?”
  “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冯掌柜!我再说一句,不管你赚多少钱,你一定要活着才能去花那些钱,对不对?”
  冯超暗暗吃了一惊,而他却故作愤怒地吼了起来:“你来吓唬我?嗯?象你这种藏头缩尾的人,我还会在乎吗?你有种,就站出来讲话,让我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哼!”那人冷笑了一声。“咱们俩一比,你老兄才真是永安堂的万金油。冯掌柜!在外头混的,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你听听话风,就该惦出了分量,就该落蓬收帆,趁机下台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冯超还想耍硬,可是语气已不自禁地软了下来。
  “江湖一把伞,准吃不准攒。”
  “挑明吧!用不着来这些江湖切口,我不懂。”
  “冯掌柜!你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这一回的巧计你也定得很高,可是,你的收束工作却做得不妙,换句话说,就是后劲不继。这也不能怪你,你实在是黔驴技穷,再也没辙儿了。现在,有一个人很想帮帮你的忙,不过,他一定要弄清楚,帮忙之后能得到多少好处。”
  “那个人是谁?”
  “我。”
  “你又是谁?”
  “我就是我。一个对你动态都了若指掌的人,也必然是个很厉害的人,合则有利,分则有害,你不妨多思多想,再给我答复。”
  冯超沉默了,他必须冷静地作一番思考,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他不但摸清楚了冯超的底,而且言辞又是如此犀利,他怎能不吃惊呢?他怎能不先作一番深思熟虑才能决定对策呢?
  “想通了吗?”由于沉默太久,那人不得不问了。
  “有一个条件。”冯超很稳定地说。
  “照说,你已经没有提条件的资格,不过,我可以考虑你的条件。”
  冯超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说:“必须先让我瞧瞧你的宝相金身,要不然就一切免谈。”
  “冯掌柜!你听说过‘大智若愚’的故事吗?你听说过‘难得糊涂’那句话吗?你实在太不够聪明啦!”
  “那么,我可要失陪了。”冯超可不是说空话的人,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冯掌柜!你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回家。”
  “不是回家,而是去向死亡。”
  冯超转身的动作非常快,出手也非常快,虽然隔着一棵小树,也照样揪住了对方的领口。
  在远处观望的曹骠也不禁吃了一惊。
  冯超身胚壮、力气大,可是,他并不能把对方揪出来显露原形,因为对方的抗拒力非常大。同时,严厉的叱喝声也跟着贯耳传来:“冯超!你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立刻放手!”
  冯超有些犹豫,手头难免就松了劲儿,就在这一瞬间,立刻被对方争脱。但是对方并没有走,还是借那棵小树作掩护,站在原地未动。很显然,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还不会一走了之。
  曹骠倒可以趁机走脱,而他却不肯走。站在一个巡警的立场,他当然希望多看一些,多听一些。
  “冯超!”那人又开口了:“从许多地方看起来,你是一个人物,不然,你也不敢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案子;不过,从你现在的表现看起来,你又太不够光棍。我说的话已经够多,你始终不开窍,我看你是自掘坟墓,自找死。”
  冯超此刻变得很冷静,他缓缓地说:“朋友!甭来这一套,如果你真想张开你的血盆大口,吃尽天下,你就亮点本领出来看看。”
  “你要看什么本领?”
  “譬如说,你抓住了什么把柄,敢如此对我要挟?”
  “我手里抓住了两个人。”
  “两个人?!”冯超很想保持冷静,仍难免显露了惊讶之色。
  “蓉子张与潘小云,”对方说得很慢。“这两个女人所知道的秘密足以将你送上杀场。”
  就象一棒子敲上了他的脑顶门,冯超立刻有了昏眩的感觉,但他明白此刻如果让对方击破,那就一败涂地,因此,他力持镇定地反问:“她们固然知道不少秘密,但不一定会吐露。”
  “怎见得?”
  “因为她们不可能做出出卖自己的事。”
  “冯超!你不愧是个老江湖,算计得很周到,因为整个案子牵扯到她们,真相大白之后,她们即使不跟你一样被绑赴杀场,最少也会在牢里关上个十年、八年,是不是?”
  “对!十年八年恐怕还不止。”
  “冯超!你是个聪明人,看看正面,也要看看反面,如果,这两个女人先跟某一个人接过头,某一个又答应替她们开脱,那就不同了。”
  “你老兄说话不要糊糊涂涂的,你所说的某一个人到底是指谁?”
  “那可不一定,譬如说李巡警长啦……”
  这话非但使冯超大吃大惊,连曹骠也大感意外。这个人提出了李龙庭,却又在进行敲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呢?
  冯超现在已经发现对方站得很稳,于是,口气也缓和下来:“朋友!别尽说这些吓唬人的话,说点好听的话来听听吧!”
  “你要听?你愿听?”
  “当然。”
  “你的布局很妙,也很有气派,只可惜残局功力不够,现在,由我来收拾残局,利润各得一半。”
  “一半是多少?”
  “冯超!如果不说个数目,你一定不服气。褚运魁答应付酬十万大洋,我拿一半五万,不会错吧?!”
  冯超实在没辙儿了,对方将他的根根底底都刨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好辩?还有什么好争?还有什么好混的?
  现在,他只有求饶一途了:“朋友!你想想:咱们这么多人拿一半,你一个人拿一半,这不太过分了吗!”
  “冯超!我这个人最讲道理,这不是照人分的,你们干前一半的工作,我来收拾残局,酬劳各半,这有什么不对?”
  “好!”冯超竟然点头答应了。“谈到这里,你老兄也应该显露你的宝相金身了吧?!”
  “不行。”
  “酬劳该如何付给你呢?”
  “到时候自然会向你要。”
  不但冯超很想看看这个人生了副什么模样,就连置身事外的曹骠也有这种欲望。可惜对方坚持不现身。
  他愈是坚持不现身,更加增添了冯超的好奇心。他身子一闪,打算绕过小树,使得对方无从掩蔽。
  谁料那人竟然挥出一拳,这一拳还非常重,打得冯超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冯超那里受过这种窝囊,右臂在半空中一挥,口里同时发出一声狂啸。
  这是一个记号,房顶上立刻坠落两个黑衣人,这显然是马超顶先安排好的。曹骠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吃了一惊,三对一,那个人好象要吃亏,自己是否应帮他的忙呢?站在巡警的立场,他早该表明一点强硬的态度了,但他又怕破坏了李龙庭的计划。
  冯超似乎已经吃准了他,或者早就忘记现场还有一个曹骠,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不让那个半途杀出来的神秘客跑掉。
  他明白,只要放掉这个机会,他就永无机会。
  但是,现在他也未必有机会。
  尽管他多了两个助手,两个身手矫捷的彪形大汉,也未必就能对付得了那神秘客。如果他能逼使对方露出本来面目就已经很不简单了。
  那人并没有动一下,很稳定地说:“冯超,有许多聪明人就会做糊涂事,原因是他们把事情看得太单纯,把对手估计得太低能,结果是一蹶不振,一败涂地,希望你不会如此。”
  现在,冯超是不会听这些大道理的,他冷笑着说:“朋友,你少来这一套,如果你真想避免这一次可能会流血的冲突,最好挺身站出来,咱们开诚布公地谈谈。”
  “冯超!我已经一再告诉你,看见我的面目之后,只会对你无利。”
  “我不在乎什么利害,如果对手是谁我都不知道,还要与他谈判,甚至向他低头,我才非常在乎。”
  “冯超,我不想跟你多蘑菇,明天一大早我等你的消息。如果没有回话,在天黑之前我就有法子送你进大牢把那姓柳的换出来。”
  “我经过整夜的考虑之后,也许会答应你的要求,可是,我上哪儿去找你呢?”
  “你用不着找我,我会主动地去找你。好!我先走一步,别妄想在后面跟着我,那是没有用的。”
  他那边没有说完,冯超就已经暗暗打出手势,那两个黑衣大汉飞身前扑,将那人的去路拦住了。
  那人并没有打算夺路而逃,事实上,在三个人的围伺之下,他即使想那样做也不可能。
  但他也不会被逼迫得非露出真面目不可。如果他存心不让对方认出来他是谁,他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果然,他双脚猛力一弹,身子冲天而起,跃上了房顶。这样一来,冯超呆了。
  他,还有他那两个手下,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是轻而易举的事,若是叫他们反过来跃到房顶上去,那是绝不可能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从容逸去,却无计可施。
  现在,他脑海里只想着一个问题:这位身手矫健的神秘客到底是谁?如果对方存心要跟自己捣蛋,后果将不堪设想。
  怎么办呢?向对方低头吗?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是,这件事他还不能作主。
  那两个黑衣人同声问道:“冯大哥!咱们要不要追上一追?”
  冯超摇摇手,因为他知道追也是白追。他想到曹骠,连忙回过身来,可是曹骠已经不见了。

×      ×      ×

  曹骠匆匆赶回巡警局,他决定将刚才所见,所听的一切源源本本地去告诉李龙庭。他觉得,那个想分一杯羹的人也许会破坏李龙庭的计划。
  从巡警局的大门口看进去,李龙庭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这证明李龙庭还在,曹骠不禁吁吐了一口长气。
  他飞快跑过长廊,来到巡警长办公室的门口,见着房门虚掩,他连报告都没有喊一声,就推开房门闯了进去。出乎意外的是,李龙庭不在。
  灯亮着,毛笔还没塞进笔套,烟碟上还放着半支烟,袅袅轻烟直升房梁,看样子李龙庭只是刚刚离去。
  去哪儿了呢?也许去巡视牢房啦!也许去看看前后的岗哨,或者,他去了厕所。
  理由有许多,结论却只有一个——李龙庭不会去远,很快就会回来,因为门没有锁,有许多公文、笔记之类还没有收拾好。
  曹骠坐了下来,虽然是短暂的悠闲,他也点上了一支烟卷儿以使自己有片刻的放松。
  这支烟卷儿很快地变成了灰烬,他又接上了第二支,当第二支烟卷儿吸完时,还不见李龙庭回来,他这才感到意外了。
  “报告!”突然外面有人大叫。
  曹骠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局子里的一个巡警,连忙扬声回道:“进来!”
  那巡警全副武装,因为他正在值勤。
  “什么事?”
  “曹头儿!”一般巡警对他都是这样子称呼。“巡警长呢?”
  “你在值班吗?”
  “是呀”
  “没看见巡警长出去?”
  “没看见呀!”
  “瞧!”曹骠抬手一指。“桌上凌凌乱乱的,都没有收拾,大概不会走远的。”
  “哦!”那巡警没有再说什么。
  “有什么事吗?”
  “有人要见巡警长。”
  “谁?”
  “一个女的。”
  “一个女的!快去带他进来呀!”
  “不!那位女客一再吩咐过,除了巡警长之外,她是什么人也不见。”
  曹骠笑着说:“这倒新鲜了,她除了巡警长之外不见别人,她叫你传话,不是见到你了吗?”
  “曹头儿!你还不知道哩!”那巡警凑过脑袋瓜儿,神秘兮兮地说:“那女的先叫洋车伕传话,等我上前问她的时候,她还把车帘子放了下来,生怕让谁认出她来似的。”
  “哼!”曹骠不禁打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子冷气。“绝透了,这会儿偏巧巡警长不在,要是在的话,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走进来。”
  “巡警长上哪儿去啦?”
  “谁知道?我还正在找他哩!”
  两个人立刻开始分头寻找,无处没找到,可就是不见李龙庭的影儿。
  曹骠在巡警局还算是个头儿,于是,那个巡警只得请示他:“曹头儿,巡警长又不在,我怎么打发那个女的呢?”
  “我去。”曹骠说着就往外走。
  那个女的已经下了车,背对着巡警局的大门站在街边上,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又连忙钻进了停在她身边的那辆洋车内。
  “喂!姑娘!”曹骠一面嚷叫,一面三步饼作两步地跑过去,“你不是要见咱们的巡警长吗?”
  “巡警长在吗?”她仿佛是捏着嗓门在说话。
  “这会儿不在,转眼就回,姑娘不妨到局子里面坐坐,老待在外面也不方便……”
  “不啦!”她回答得很快。“我待会儿再来也是一样……咱们走……”
  洋车伏拉车就走。曹骠本想将车拦下,但他没有这样做,不过,他却将洋车的牌号记了下来。
  曹骠本已感到非常疲累,原打算将方才的经过向李龙庭报告之后倒头便睡,现在,他的精神竟然旺盛起来。
  李龙庭上哪儿去了?什么事情使他突然离开?怎么连交代一声都来不及?为什么当他离去时连将手边的香烟捺熄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连串问题绝非曹骠的智力可以解开,而且他也没有半点资料可供研判。因此,他的疲意全消。
  曹骠再次进入李龙庭的办公室,甚至大胆地坐上了李龙庭的宝座,当他假设自己是李龙庭的时候,也许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况,
  可惜他的精神旺盛是一时的亢奋现象,而且李龙庭的宝座太舒服,曹骠一坐下去就睡着了。

×      ×      ×

  夜已很深,却不静,尤其是赌馆。然而,在蓉子张的房间里却是静悄悄的。蓉子张跟潘小云相对而坐,但是谁也没有说话。从神情上看,她们显然被一个什么问题所困扰着。
  房间里唯一的声响就是那座德国造闹钟的嘀嗒声。
  正因为有这种近乎催促的声响,使得蓉子张和潘小云二人的眉头愈皱愈紧。也不知过了多久,蓉子张才开口,短短地只有三个字:“想不透!”
  想不透什么呀?
  “蓉子小姐!”潘小云轻轻地说:“如果你想不透,我就更想不透了,我真不知道冯超那只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蓉子张却没有顺着对方的话题往下溜,突然扬起头来问道:“小云!你都照着我的安排去做了?”
  “是呀!我一点也没有自作主张呀!”
  “可是,半点效果也没有。”
  “蓉子小姐!现在有一件事是绝对可以肯定的——褚运魁和冯超暗中有联系。”
  蓉子张吁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小云,我并不是不相信竟然会有这种事,他们两个人声同一气是不近情理的呀!”
  “蓉子小姐!你想想看:当曹骠向褚运魁敲诈的时候,褚运魁说要打电话跟几家钱庄商量一下,结果他只打了一通电话,就告诉曹骠,钱已有了着落,嘱曹骠明天一大早,钱庄一开门,就到他家拿钱。”潘小云歇了一口气,才又接着说:“绝不可能说只找一家钱庄就将问题解决了,这通电话一定是打给冯超的。”
  “嗯。”蓉子张没有去驳斥对方,她显然同意了潘小云的揣测。
  “之后,曹骠离开了曹家,一到大街上就被冯超堵住了。若不是冯超得到了通知,怎会来得如此巧?”
  “冯超就算得到了通知,也不会来得这样快呀?”
  “冯家离褚家只有一条街,一眨眼就到,怎么来不及?”潘小云很肯定地说:“蓉子小姐!一定是这样,绝不会错。”
  “你刚才还提到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他又是谁?”
  “一定和冯超很熟的人。”
  “如果是很熟的人冯超一定听得出他的声音。”
  “那倒不一定。声音是可以改变的。我当时很留意地听,那人说话是捏着嗓门的,因为他说得很慢,而且有些相同的字每一次说出来都不一样。”
  蓉子张以赞赏的目光望着潘小云:“嗨!瞧不出你还如此细心哩!”
  “蓉子小姐!其实有许多事情是不学就会的。”
  “那么,你再猜猜看,那个人可能是谁?”
  “李龙庭!”这个答案几乎未经思索就从潘小云的嘴里说出来了。
  蓉子张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在这一瞬间起了急骤的变化、她的五官、她的脸型、她的神态,都变了样,这显示她是如何吃惊。
  “蓉子小姐!你怎么啦?”
  “小云!你怎么会想到李龙庭?”她的声音非常轻,似乎全身的力量在吃惊之后就耗尽了。
  “不是想到,而是看到。”
  “你看到他的脸了?”
  “没有。光线很暗,连冯超都没有看到,我哪里能看到?当他跃上屋顶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他脚上那只皮靴子。”
  “哦!”蓉子张翻起眼皮在想,她应该见过李龙庭,也应该有印象。
  “蓉子小姐!你还记得吗?李龙庭那双靴子钉了马刺、落地咔咔有声,闪闪发亮。平常的人,哪有穿那种靴子的?”
  蓉子张的眉头愈皱愈紧,嘴巴也是愈闭愈紧。
  久久,她才说出一句话:“如此看来,火已经烧到眉毛尖了。”
  “蓉子小姐,你在为冯超担心?”
  “不!我在为我们大家担心。”
  “你的意思是······”
  “小云!我们应该把你的发现通知冯超,而且还要尽快地通知他。”
  潘小云几乎以吼叫的声音说:“我不赞成!”
  “为什么?”
  潘小云恶毒地说:“让他去死!他该死!连自己人都能出卖,完全不顾江湖道义的人若是不死,谁才该死?”
  “小云!你这样说是不对的······”
  蓉子张的话突然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他们虽然在密谈,可是并没有闩上房门,因为蓉子张的布置森严,任何人进来之前她都会得到通知。
  但是,现在这个不速之客却无声无息地闯了进来。
  而且,这个不速之客手里还拿着枪。
  死冷冷的枪口对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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