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伏牛山之行

2024-08-11  作者：周郎  来源：周郎作品集  点击：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司马乔只小小一拍，秋水立刻笑得连眼睛都没了。
　　酒足饭饱之后，秋水果然按司马乔说的，“好好休息一下”去了，殷朝歌和司马乔也回到给他俩准备的一间厢房里。
　　一进房间，司马乔就反手掩上门，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低声道：“殷兄，赶快收拾一下。”
　　殷朝歌还在想着第二天如何去做秋水的工作，一时没回过神,道:“干什么？”
　　司马乔急道：“干什么？！赶快拍屁股走人呐！”
　　殷朝歌道：“不向秋老打声招呼？这样不太好吧，他大老远从京城特地赶来……”
　　司马乔道：“正因为他是大老远特意赶来的，你想他会轻易地放你走？”
　　殷朝歌总算回过神来了。
　　看秋水这一次的势头，不把他“劝”回京城是绝不会罢手的。
　　东西没什么好收拾的，不一会儿俩人就结好了一个小包袱，轻轻拉开房门，溜进院子里，借着院中的花草假山遮掩，不一会儿就到了围墙脚下。
　　两三丈高的围墙在他们面前当然不算一回事，但一跃过墙头，还没落到地面，他们就愣住了。
　　围墙外，两名身着白袍的年轻人正负手而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殷朝歌拱手，尴尬地笑道：“肖兄，凌兄，二位这是……”
　　凌烟阁微笑道：“我们也是怕轻身功夫荒疏了，出来跳墙玩儿呢。”
　　殷朝歌笑得更尴尬了。
　　肖无濑道：“秋帮主知道劝不住二位，特命在下二人随行。
　　殷朝歌愧笑道：“噢……这样么……我们还是去向秋老打个招呼的好。”
　　肖无濑道：“不用了不用了.，秋帮主已经睡下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殷朝歌狠狠瞪司马乔一眼，叹了口气，道：“走吧。”
　　他要是知道秋水现在正看着他们，只怕会更难堪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秋水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墙角里，得意的差一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暗暗道：“两个小鬼头跟老子玩这个把戏！老子撒谎骗人的时候，你两个小子还没出世呢！”
　　一面得意，一面转过身旁的一道角门，慢慢踱过花园。
　　花园内寂寂无人。冷月无声。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清瘦、满是皱纹的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
　　他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殷朝歌去伏牛山他是很不放心的，因为白莲教实在是个难以捉摸的教会。
　　秋水自己就曾会过几位白莲教的高手，当然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在他的印象中，白莲教中的人武功并不很高，但他们的各种法术却很可怕。
　　白莲教的法术当然不是民间流行的那些驱鬼避邪之类
　　的东西，他们的法术说到底也是一种武功。一种非常非常奇特的武功。
　　那是毒药、迷药、易容术、摄心术和武功综合成一体的一种“法术”，正因为如此，它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秋水之所以要派肖无濑凌烟阁随行，并不是说肖、凌二人的武功能帮得上殷朝歌和司马乔什么大忙，他们的任务只不过是沿途建立起安全的联络点，以保证一旦殷朝歌等人有什么闪失，秋水能尽快得到消息，采取相应的行动。
　　这才是秋水赶到洛阳来的主要目的。
　　他和第五名都知道想劝回殷朝歌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所以他们才定下了这个计划。
　　如果殷朝歌的目的地不是伏牛山这样的深山老林，也用不着如此麻烦，因为徽帮几乎在各地都有分舵，只要通知他们就行了。
　　但要命的是，徽帮的分舵从来就建在有生意可做的城镇里。
　　殷朝歌和司马乔并不知道，这次随秋水自北京到洛阳的人马之中，绝大部分是徽帮的人。
　　这些人的任务就是按照肖无濑和凌烟阁留下的暗记，在自洛阳一直到伏牛山沿途做生意。
　　自洛阳到伏牛山，一路之上几乎全是山地，如鹿蹄山、陆深山、九寨山、三涂山、克山等等都是绵延数十里甚至百余里的大山，只有在有河流经过的沿岸，才有一些小集市，一些小镇子。
　　山里的民风是很淳朴的，山民们过的都是自给自足的生活。
　　他们除了拿自己收获的粮食、山货去换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具之外，根本就不会，甚至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生意”。
　　这次随秋水来洛阳的，都是第五名亲自挑选的“生意经”，再说，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能在当地站住脚，所以这种“生意”还是很好做的。
　　消息很快就由这些“生意经”们传回洛阳了，殷朝歌一行四人一直没发生什么意外，而派出的这些“生意人”也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了当地百姓的信任，“生意”很红火。
　　于谦如果知道他派殷朝歌去游说白莲教，竟然促进了这些山区经济的发展，真不知会做何感想了。
　　这些天来，秋水的心情一直不错。
　　他甚至悄悄拜会了一次李凤起。
　　李府的大喜事在殷朝歌四人离开洛阳后不几天就办了，而且办的十分风光，给洛阳城里的人至少提供了半个月的茶余饭后的话题。
　　秋水刚听说这事时，跳着脚将李眉痛骂了一顿。
　　他想不通一个女孩子在见过了殷朝歌、司马乔这样了不起的年轻人之后，竟然还能嫁给别人。
　　骂了一阵子之后，秋水自己也痛感自己的不讲道理了。
　　他备了一份厚礼，亲自送到了李府。
　　他当然见到了李眉和她的新姑爷，并当着李眉和李凤起的面，将那个年轻人大大地夸赞了一通。
　　李眉原本嫣红的脸庞在见到秋水后，一下变得苍白起来，一直到秋水起身告辞时，都没有恢复。
　　秋水颇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跑这么一趟。
　　因为李眉一见到他，肯定会想起殷朝歌来。
　　有这样一个影子老在眼前晃悠，对一个已成人妇的女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平心而论，李凤起招的这个姑爷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模样不错，武功不错，性格也不错。
　　在江湖上，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中，绝对可算是中上之选。
　　秋水在回伊王府的一路之上，反覆在心里这样说着。
　　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拿这个年轻人和殷朝歌比，和司马乔比，和自己的几个弟子比。
　　这样一比，李家的新姑爷就实在只是个非常平庸的人了。
　　“也许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这是秋水最后得出的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就把这件事扔到一边去了。
　　他的注意力已放到刚刚送回来的几条消息上。
　　没什么新内容，说来说去仍是那几句话。
　　殷朝歌一行四人已快进入伏牛山区了。
　　一路平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秋水皱起眉头，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一丝不祥的气味。
　　如果白莲教的总舵的确在伏牛山区的话，这种平静的背后绝对隐藏着一些不能令人放心的东西。
　　殷朝歌也觉得心里老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他却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们已经进入伏牛山区两天了，却连一点异常情况都没有发现。
　　陈月朗的消息不可能错，白莲教的总舵铁定是在伏牛山区，但他们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呢？
　　“总不会是知道我们来找他们，就特意避开了吧？”
　　殷朝歌一面想着，一面忍不住微笑。他是在笑自己。
　　他所想的是最不可能发生的那种情况。
　　白莲教要是会怕他们一行四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在山里转了几天，除了茂密的树林，杂生的野草，淳朴的山民和间或碰上的几头野兽之外，他们什么也没见到。
　　肖无濑和凌烟阁已经不止一次地劝他们干脆回洛阳去算了。
　　殷朝歌当然不愿意就这样回去，但等到他们连伏牛山区最高的那座老君山都找了个遍之后，他也泄气了。
　　整个伏牛山区根本就没有半点曾经有武林人物出入过的迹象，更不像是一个白莲教这样庞大的教会总舵驻扎过的地方。
　　他们已经连下下之策都用上了。
　　好几天里，他们只要碰上一个人，就会问他知不知道白莲教在什么地方。
　　被问的人无一例外地摇头，无一例外地现出一付迷惑的神情。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根本没听说过“白莲教”这三个字，即使有几个知道，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
　　终于，殷朝歌也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侥幸，他们在伏牛山脚下的太平镇乘土一艘木伐，顺水往东，漂到了桥端镇。
　　桥端镇是个很小很小的镇子。镇子里只有一家小酒店。
　　这个酒店平日的客人都是背着山货，到镇子上来换东西的山民。
　　殷朝歌一行四人就住进了这个小酒店里。
　　他们准备休息一两天后，就动身回洛阳去。
　　店里一下子来了四位客人，而且这些客人显然不会像那些山民一样用货物付账，店老板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将店里最好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招待这几位贵宾。
　　山里人自酿的米酒，风干的野味，陈年的腊味，都没能让殷朝歌已紧皱了几天的眉头舒展开。
　　他们遇到的情况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就算白莲教一开始不知道他们四人的目的，可他们开始公然向人打听白莲教的情况之后，白莲教也应该有所反应嘛！
　　莫非真如秋水所说，白莲教是因为邓茂七余部全军覆
　　灭而元气大伤，举教隐伏起来了？看来这是最好的解释了。
　　殷朝歌叹了口气，一口就干了一碗米酒，双眉终于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