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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剑胜三凶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可是那恶奴崔四是骑着快马,姜天佑翻出土围子尚有耽搁,虽然在晓色曚昽中,姜天佑尚自紧赶了一程,可是依然没追上这个恶奴崔四。这一来,姜天佑到了城中,他绝不能直接地去登门找这娄瞎子,更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回到泛水县。这娄瞎子在泛水县城,住的地方极隐秘,他可是仗着范大兴这个徒弟,走动衙门,结交官府,并且他在城中把名字已经改变,他在河南境内更没有做过案,地面上虽然有疑心的,但是有范大兴照顾他,谁还敢来动他?近二年反倒铺了一片场子,教起徒弟来。姜天佑直到中午左右才在附近一带打听明白,这个武师娄瞎子,已经从头天晚上回来,可是这半日竟没有人见到他。姜天佑一想这种事,自己不直接去找他,这个人行踪诡秘,身手上厉害,他入了大兴庄也无法看住他,尤其是不易防的是这种人阴谋暗算。姜天佑自己想到事已至此,我索性明着访访他。大约姓姜的在江湖道上这点名头,他也有个耳闻,我以江湖道的正义来劝他,他放手不管也好,定出头管也好,不过那时我要要求他出头为柳条河东西两岸,正式了结这场事。无论如何,范大兴既找他,就是和他有至近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他,姓姜的知道他是怎么个人物。他不答应,我只好在县城中和他翻脸。姜天佑打好了主意,径自登门拜访。

  哪知道姜天佑找到门上,他手下徒弟竟自告诉姜天佑,来得不凑巧,师父到一个朋友家中,办一点事,大约中午后准回来,请老师傅可以再辛苦一趟。这一来,姜天佑十分失望,可是不能向他手下徒弟尽自追问,并且武林中的规矩,慕名拜访,人家没个不见,他只要不肯见,此处就不能立足了。姜天佑只好退出来,自己因为不知道范大兴和这娄瞎子究竟是如何的关系,所以绝没想到会有狡诈的情形。可是直耗到中午之后,又去找这娄瞎子,仍然是一味地推脱搪塞,向他只说是在本城,并没出城,可是烦他们去找一下,他们又说师父所去的地方,并不认识。直耗到日色平西,姜天佑连去了三次,自己就知道坏了,大约这娄瞎子走得很疾,一定是已然入了大兴庄。在最后,连环镖姜天佑也有些发怒,向他手下徒弟道:“我是一个慕名的朋友,登门拜访,娄老师是个成名的人物,我连来了三次,你们竟没有个痛快话,要叫我跑多少趟?你们也全是名师之徒,既然练了武,就得有好朋友的行为。要叫我看,娄老师大概没在城中,去的地方我也猜测得出,他大概到了大兴庄。”徒弟们被姜天佑说得脸一红,内中有一个也带着不忿的情形,向姜天佑道:“这位老师傅,你既是慕名来访,凭娄老师也不是无名小卒,他在家难道不肯见你么。你既然知道他到大兴庄,你去大兴庄找他去好了,何必跟我们说这些闲话?”姜天佑一看徒弟们情形,就知道这场事非要弄大不可,这个娄瞎子去大兴庄,竟有这种鬼祟的行动,我不能再轻视了他,遂把自己的姓名索性告诉了他的徒弟,自己离开他把式场。天色可已晚了,姜天佑激怒交加,一直地扑奔大兴庄。

  离着县城又是十几里路,赶到大兴庄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快到起更时候,姜天佑在大兴庄附近把身形隐起,暗入庄中,找寻娄瞎子的踪迹。可是一入大兴庄,眼中所看到的这大兴庄内有许多壮丁,一队队地移动着,非常忙碌。连环镖姜天佑到了他庄院中,前后搜查一遍,竟没找到范大兴,也不见娄瞎子。仗着自己已经知道,他们安心下手对付河东,这种情形处处得谨慎防备他们了。果然一连两次险些行迹败露。范大兴这庄园内,已经到处暗中布置了壮丁们,俯身暗影中防卫,所仗着全是一般笨汉,手脚上全是十分笨重。姜天佑隐蔽着行迹,施展开轻身术,把前后搜查遍了不见他,姜天佑十分惊心,莫非这东西已然率人到河东去了?姜天佑又哪里知道恽寿民已经遭毒手?从他庄院出来,要赶奔河东,忽然听见大兴庄的街道上,一拨拨人全是从街西走过来,更听到有人在说着:“赶紧告诉北边护堤的那一队人,往南调度,七星塘一带多去几拨人。”姜天佑一看他们这种情形,另有集合之处,遂顺着屋顶上往西查探,往西越过数十户人家,这才发现大兴庄的村公所,这里竟有许多壮丁,全是各提着刀枪兵刃。村公所门前也显着十分威风,姜天佑知道这范大兴多半是在这里发号施令,好厉害的恶霸,简直他是要造反。姜天佑到了村公所的屋顶上,赶到伏身在房坡上,仔细地往下察看。

  此时竟自听到一阵狂笑之声,有人从上房走出来,旁边有七八名壮汉围随着,当中两人,一个正是范大兴,那一个虽没见过面,一望而知是娄瞎子了。姜天佑见这两人并没离开大兴庄,稍微放了心。可是这时忽然听得范大兴道:“这几拨人只要马到成功,咱们二更过后,再行起身全不迟,不过还是多接两拨人接应一下。”此时那娄瞎子,竟自冷笑一声道:“范大兴,我看你这几年,完全是被这点财势把你毁了。无论你手底下功夫如何,我认为你足可以对付的了,可是你处处失利,明摆着你是有这点家业带累,什么事,你全有些不敢办了。你看师父绝不是说狂言大语吧,一伸手,就见出起落来。怎么你竟会不成?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哥几个料理这些无名小卒,是手到成功,他们回来,我们再动身不迟。”那范大兴似乎被娄瞎子说得有些惭愧,竟自不像先前那么狂笑了,跟着向娄瞎子道:“只要把河东这几个出名的消灭之后,那一群庄稼汉,绝不会再费什么事了,徒弟要好好地预备整桌酒席,请老师痛快地喝一场。”那娄瞎子道:“话虽是这么说,无论如何,我既然伸手管了这件事,今夜就要叫它有个结果。咱们先回庄院。”

  连环镖姜天佑,在暗中一听这师徒二人说话的情形,十分着急,自己就知道这种情形,河东可要毁在这般匪党手内,这分明是已经打发人,暗入河东去杀害恽寿民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水势又闹得这么危险,人人在愁苦中,不知哪时就要葬身在洪荒中,对于这种意外的防范,哪能照顾周到?连环镖姜天佑,遂不再暗中跟随他师徒二人,自己赶紧地扑奔了柳条河边,因为恐怕走大兴庄前面那条路,从浮桥那里过去,两边全有人把守着,很费手脚,得多走二三里地,也耽搁工夫。这姜天佑到此时知道已经各走极端,现在只有放手去做。到了柳条河边,见这大兴庄一带,布置得十分严厉,一队队的壮丁们,在堤上来回走着。姜天佑找到了一只大兴庄护堤的小船,趁着堤上的人正走过去,飞身扑上船头,一伸手,就把船头上一名水手打下水去,自己驾着这只小船,冲波逐浪,真也是危险万分。可是姜天佑,仗着在山东沿海一带待得很久,习于水性,水里虽则没有多大本领,船冲翻了,自己还不至于就丧命,这只小船竟得闯到河东,把船只抛弃,先行隐蔽着身躯。

  自己渡过河的地方,是偏着这恽家庄和双口镇的当中,奔恽家庄得往北斜着扑下来。姜天佑此时是十分挂念恽寿民的安危,到了这时,也不愿再固执先前的打算,因为范大兴这种行为,再加上他请到了娄瞎子,如虎添翼。这种人留下去,为患一方,非把这种恶魔除去不可。所以打算找到了恽寿民,索性叫他父女二人全行出头,带人赶奔大兴庄,鸣锣响鼓地斗一斗范大兴、娄瞎子不为大丈夫的行为。连环镖姜天佑刚走下河坡,因为这一带十分黑暗,天气又是阴着,河堤上面虽有些灯火,也照不到野地里。姜天佑刚要往一条小道里穿行,好奔恽家庄口,突然眼前不远,一片高粱棵子内,唰啦一阵响,跟着有人轻轻击掌。连环镖姜天佑赶忙把身形矮下去,撤向一旁。一阵轻微脚步之声,从河堤那边走下一行人,一共有五六个,内中也有人在轻轻击掌,和高粱地内呼应着,往一块凑。姜天佑一看这种行动,就知道不是本庄人了,伏身不动,容这伙人全走进高粱地内。姜天佑轻轻一纵身,欺到近前,停身高粱地外,只听得里边,有人说道:“怎么样?全齐了么?咱们的船,可千万小心着,我们别弄个来得了,回不去。”跟着有人说道:“先不管他们,我们倒是怎样下手好?这眼前可是双口镇崔家营了,庄主吩咐的是叫咱们分头下手。可是陈师傅、张师傅,叫我看,令是由他传,事是由我们办。咱们别尽听那一套,昨夜的苦子吃得不小。我认为除了姓恽的,恐怕还有别人,反正咱是照着他所指定的这几个人下手,把脑袋给他捎回去,就算是我们真卖了命。咱们哥三个何不合到一处?从双口镇起,也正好是一路,收拾完了一个再收拾一个。我们的船又是放到尚家堡,不比散开了各干各的稳得多么?并不是我姓赵的胆小怕事,咱们不能跟娄瞎子比,说真的,实也比不了他。我们把力量合在一处,事情办下来,不至于再听他师徒二人那种阴损话。你们哥两个想,怎么样?”内中一个道:“这么办,固然好,只是在双口镇这里一动上手,必然要全惊动起来,就怕再往南走去,别的村子,就有防备了。”先前发话的人道:“这还不至于,只要我们遇不到阻挡,拾掇这么几个庄主,还不至于栽了吧?就是内中有个会两手的,哥三个合到一处,还对付不了么?”跟着有人说了声:“就这么办,别迟疑,咱们穿着庄稼地走。”说话间,高粱叶子又一阵响动,最后说话的那人更在招呼着:“张大发、刘七、王老,你们脚底下轻着点,紧跟着我们走,家伙预备在手底下,有了惊动,可立时分开,听我们招呼再动手。”这时一阵黑影晃动,高粱叶子一阵惊响。

  连环镖姜天佑,其实离着他们很近,这般人认为这一带绝没有人,姜天佑更发现后面这三名壮汉,背上各背着一个大包裹。姜天佑已然听明,这完全是大兴庄下来的羽党,还算万幸,万恶的匪党们聚在一处,全奔了双口镇,可是他们竟不去找恽寿民,想见他们尚畏惧恽寿民的力量,好猴崽子们,姜老师一个人收拾你们。连环镖姜天佑,绕着高粱地边,轻了脚步,一路疾驰,反蹿到头里来,一直地扑到这双口镇奔镇口的道路上,先行隐身在暗影中。

  工夫不大,高粱地内一片响声起处,有人在低声骂着:“他妈的,这种地方真难走,把我手背又划伤了,等着咱们别从村口进,贴着村边往房上翻,王老他们哥三个就在这里等候,咱们活做下来,再叫他们动手。”内中一个答应了声:“好,就这么办。”立刻有三个匪徒从高粱地内闯出来,就要往双口镇庄乡的边上扑过去。

  连环镖姜天佑一看匪徒们情形,似乎全有些本领,不能叫他们再扑进村庄去,立刻伸手亮剑,往前一纵身阻挡住他们,厉声呵斥:“站住。”这匪徒们忽然见有人阻挡去路,立刻各自一纵身,分散开成品字形,也全把兵刃亮出来。连环镖姜天佑厉声呵斥道:“好一般丧尽天良的走狗,看你们情形,各有一身本领,就让是身落绿林,也得给好朋友使唤,范大兴是什么东西?一个土豪恶棍,你们就甘为他所用,太不要脸了。”这所来的也正是已经在七星塘遭到折辱的花刀赵永刚、铁牛陈三贵、大力张强。这几个人也因为跟头栽得实在难堪,平常在大兴庄全是以教师的身份,寄身在范大兴的手下,如今竟做起这种杀人放火,土匪的勾当,虽也自知道不好弄个身败名裂,可是势如骑虎。并且娄瞎子一来,这般人尤其觉得难堪,今夜范大兴尤其是安心下毒手,打发这三人带领着几个得力的党羽,暗渡柳条河,夜入恽家庄一带,想杀害几个平时出名的庄主。最后还是实行他那种阴谋计划,在这边得手之下,放起几把火来,烧起几个村庄,趁着一乱的工夫,范大兴再统率所有壮丁,利用他七星塘十几只大船,猛扑河东,挑堤决口。这种阴谋计划,也实在是天人共愤,这般善良的百姓,不该遭这场大劫。虽则这连环镖姜天佑人单势孤,未能够照顾到了,可是终于在这时赶到,恰好挽回这场大劫。

  此时连环镖姜天佑这一厉声喝骂,那个铁牛陈三贵,他见现身的只是一人,在黑影中,辨不清面貌,可是此人满口的山东话,绝不是恽寿民了,这铁牛陈三贵骂了声:“你是什么东西?敢挡太爷们去路?赵师傅、张师傅,还不动手拾掇他?等什么?还不上?”他这一声喊,立刻头一个扑过来,抡刀向姜天佑就砍,此时连花刀赵永刚、大力张强,不拼命可不成了,只要一声张起来,哥三个恐怕又是一场惨败,还许把命留在这。因为是十拿九稳,河东没有能人,所以才偷渡柳条河。此时连退路全没有了,各自纵身扑上来,三面夹攻,向连环镖姜天佑下手。姜天佑怒叱一声:“你们是恶贯满盈,叫你瞧瞧姜老师的手段。”掌中剑一个“梨花断雨”式,身形往下一矮,这口剑往自己头顶上一个盘旋,呛呛的一片响声,三口刀全被震开。姜天佑左手剑诀一领,身形一个盘旋,右臂往前一探,“夜叉探海”式,向铁牛陈三贵的小腹上刺来。陈三贵用力往外一封,连环镖姜天佑早已把剑撤回,一个玉蟒翻身,太公钓鱼,这一剑来得太疾,他赶忙一甩肩头,斜身闪避,可是剑尖已经削中他的左臂,哎呀一声,往外纵去,这条左臂被削很重。花刀赵永刚,此时正从侧面扑过来,照着老武师姜天佑的后心猛扎来,那个铁牛陈三贵闪开了这一剑,身形又反扑过来,饿虎扑食,掌中刀是泰山压顶,往下就砍。姜天佑剑伤大力张强,身侧背后这两口刀全递到,左脚往前一滑,身躯往前一纵,左手剑诀一展,身形已然翻过来,陈三贵这口刀擦着左肩头劈下去,花刀赵永刚这口刀也扎过来,姜天佑凹胸吸腹,身形微后缩,赵永刚这口刀竟自贴着姜天佑胸前扎空了。但是他收不住式,往前一撞。姜天佑哈哈一笑,一个“金龙抖甲”式,剑身往外一抖,往花刀赵永刚的项上斩来。赵永刚忙往下一缩身,可是已经被这口剑削在头顶上,连头发带包头削下一大片去。这姜天佑这种嵩阳剑术,果然与众不同,和这般人动上手,他们简直是差得多。这个赵永刚还仗着身形巧快,往外猛一纵身,窜出去,连环镖姜天佑喝声:“你哪里走?”往前一上步,剑往外递,这分明是追杀赵永刚。那铁牛陈三贵一刀砍空之下,他身形一长,还想猱身递刀,从背后扎姜天佑,哪知姜天佑身形并没纵出去,左腿一抬,微一斜身,一个“浪子踢球”式,砰的一声,这一脚踢个正着,铁牛陈三贵哎呀一声,身躯倒摔出去,再也爬不起来。此时这匪徒们可是各不相顾了,姜天佑的剑术过厉害,大力张强被剑伤的左臂,已经不能动作,他再动手,哪还成?已经头一个往高粱地内窜去;花刀赵永刚,也是丧胆亡魂之下,往高粱地内逃。连环镖姜天佑骂声:“匪棍们,就是这点本领,也敢这么逞凶作恶,我看你们逃到哪里!”可是在这时一片锣声,猛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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