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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后三台玉姑闯险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铁马庄牧场祸从天降惨遭劫掠烧杀之下,范骥群被掳失踪,杨玉姑单人匹马追至前三台,隐身墓地,发现匪踪。此时匪人们似乎在对付另一人,三四个匪人在喝喊中各挥着掌中刀向附近这片芦苇中乱砍。这时,远远地又有一个在招呼:“李二弟、小龙,怎么样,搜着了没有?我把这边横道把住了,绝不会往这里窜过来。你们要是把人放走了,可提防着李三爹向你们要人。”这边两个人尚在挥刀乱砍中,内中一个也高声答道:“孙老五!少说废话,我看人还是从你那边走的。”此时,这两个人在芦苇地中正向玉姑这边扑过来。

  玉姑因为尚不知他们搜索的是什么人,这三个匪徒是否就是自己所要找的人,还无法判明,所以玉姑不敢冒昧动手。自己的身形悄悄地往后缩,这两个匪徒离着不到两丈远,他们虽是在芦苇地中盲目地搜查敌人,可是他们往前扑的势子很猛,玉姑还是渐渐地往后退。这时,偏着自己左侧丈余外,芦苇唰啦一声响,这很显然里边有人了。果然那两个匪徒全是一声怪叫,高喊着:“你这小子,终归逃不出手去,我看你还往哪走?”话声中,一个匪徒的身形很快,他一耸身,猛扑过来,连人带刀一块往下落。他这一刀砍下去,果然芦苇地正有一人,他是悄悄地从里面逃过来,此时可隐藏不住了,匪徒这一刀砍下来,里面这人已纵身往南一蹿。这个匪徒一刀砍空之下,口中喊着:“小龙,赶紧上,别叫他走了!”这两个匪徒手底下全有功夫,在喊声中,两人一前一后猛扑过来,同时向那逃过来的人剁去。

  隐匿在芦苇的这个人,他手中倒也提着家伙,他此时抡着刀,往上一撩,呛的一声,把匪徒的一口刀磕开。可是那个匪徒的刀尖子已经扫在此人身上,他赶紧拧身往外一蹿,身躯已经纵出丈余远。玉姑此时离得很近,看得清楚,人的面貌辨不出,满天星斗下雪亮的刀光,却看得清楚。这个人抡刀招架,他好像没有什么本领,那种势子递出手很笨,可是身形往外蹿,非常快。玉姑看到他的身躯已起疑心,这个人很像牛黑子,玉姑可不敢发声招呼,此时目光注定那两个匪徒的动作。

  可是这两个匪徒再往前猛扑时,更连续着撮唇打呼哨,前面横道上那个匪徒也赶来。逃走的这个人,在这种情势下,他的形迹已无从隐匿。这两个匪徒再扑过去,此人他似乎自知逃不开,暴叫一声道:“匪徒们,老子和你们拼了。”玉姑听到此人的喊声,自己几乎也出了声,这分明是牛黑子。玉姑到此时知道自己再不动手刻不容缓,牛黑子已被匪徒砍伤,他的刀已经出了手。可是牛黑子在这种情形下,他依然仗着力大眼快,把左边那个匪徒竟给打得滚在芦苇地中,可是牛黑子也被那个身量略高的匪徒一脚踹中,身躯向玉姑这边倒来。

  玉姑赶紧地往他身上一扑,低声招呼:“牛黑子,别动!”玉姑跟着一个蛇形式,身躯一耸,往前扑去。玉姑这种势子是半伏着身躯,掌中剑往前探着,身躯蹿过来。那边匪徒他正想猛扑牛黑子,这一来他整个地送死来了。玉姑这一剑扑哧一声,剑已经扎进这匪徒的胸前,一声惨叫,玉姑一抖腕子,这匪徒的尸身仰面朝天倒去。他那个同党被牛黑子打出去,此时也挺身跃起,听得他的伙伴这种惨叫的声音,他忙地招呼着:“李二哥!”他喊着,身形也猛扑过来。玉姑此时手底下哪肯再留情?趁着匪徒尚没有辨别出自己停身所在,赶紧地身躯向旁一闪,更往下一矮身,已经被一片芦苇挡住。那个匪徒不约而同地喊着:“李二哥!”他身躯往这边一扑时,玉姑猛然把右臂横着向外一挥,一个“白鹤亮翅”式,这一剑正削在这匪徒的右肩头胸口右肋。这匪徒一声怪叫,倒在芦苇地中,已经疼得死了过去。

  玉姑见另一个匪徒从芦苇地中扑过来,并且远远地听得有呼哨的声音,此时不赶紧脱身,匪徒们全扑过来时,就走不脱了。此时牛黑子也辨别岀是玉姑救了他,他被砍伤、踹伤,只好伏身在芦苇地内不敢动。玉姑翻身纵过来,低声招呼:“黑子,随我走!”跟着伸手将牛黑子抓住,牛黑子忍着身上的伤痛,挺身站起,低声向玉姑道:“你不用扶我,我还走得了。”玉姑回头望了一下,见那个匪徒已经离得不远了,赶紧伏身抓了一块大土块,一抖手,运足了腕力,向正东打去。土块打岀去,芦苇唰啦的一声爆响,土块出去三四丈才落下去。最后扑过来这个匪徒就是他们同党所招呼的孙老五,他一边往这边跑着,口中还在招呼着:“李二、杨七,你们怎么不答话?”此时,他听到往东去的一片芦苇唰啦的爆响着,他认定了是有人往东逃,紧扑过来。

  这边玉姑已低声向黑子招呼着道:“往南退,你头里走!脚底下轻着点。”牛黑子答应着,头一个往南逃下去,玉姑此时连续地打岀几块土块,把这个匪徒孙老五诱得往东北一直追下去。玉姑赶紧地侧身退回来,追上了牛黑子,往南紧走,扑奔自己拴牲口的地方。把牲口解下来,仍然从芦苇地中一阵紧走,一直到了芦苇地的边上,玉姑道:“牛黑子,我们可以在这里停一停了,你坐下缓一缓气。”

  牛黑子原本就是强支持,此时坐在芦苇当中,玉姑拴好了缰绳,也坐在他身旁,向牛黑子问道:“黑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牧场中全不知道你的下落,不敢指望你能活在世上了。你为什么不向弟兄们打个招呼?也不到铁马庄,你单身冒险来到这里,你还不是送死来了么?”

  牛黑子喘吁吁地说道:“玉姑娘,我是甘心送死,我不想活了,我活下去有什么用?你先别问我,你是跟谁来的?此处很危险,赶快说。”玉姑道:“黑子,事情是一败涂地,我正跟你是一样想法,不查明匪徒踪迹,究竟是什么人主持,小场主也被匪徒掳劫,我好歹也要查明他的下落,我也是单人独骑来的。黑子,你的伤在哪里?我先替你扎裹一下。”

  牛黑子叹息一声道:“你不用管了,可惜你单人独骑而来没有用。我现在已经查明,这伙匪徒盘踞在太平沟,匪党的声势不小。我始终没蹚进去,可是我暗中已探听到真实的情况。姑娘你为什么自己来?庄主若能在这时带着大队赶到这里,或许把小场主救出来。玉姑娘,我在牧场已经是九死一生,当时我被砍好几刀,倒在了马棚旁。我也不知道,我怎的就会活下来,既没被烧死,也没被马群踏死。那时牧场中死得死,伤得伤,我能够找谁帮助我?当时我想得开,只当我死在匪徒的刀下。我再不能回铁马庄耽搁,因为我再到铁马庄报告,这般万恶的匪徒,又全是大拨马队,这一带又有许多处山道,让他们走出三四里去,就不容易再追上他们。我更因为事情发现得太离奇、突兀,我当时在一般弟兄们眼中,全认为我已经死去,这样于我跟随匪踪十分有利,我认为无论如何不能放他们逃出我们手去。玉姑娘你想,人总得凭天地良心,一个个在铁马庄家成业就,衣食饱暖,全是谁的力量?咱们铁马庄的人全是山东老乡,当初范星五老庄主,领率着一般老乡们建庄开荒,全有了安身之处,可是老庄主终于把命送了,还不是为的我们么?好容易铁马庄发展起来,如今祸从天降,小庄主竟被掳劫。我牛黑子没有别的报告老庄主,只有把这条穷命和万恶的匪徒们一拼。我从牧场马圈旁滚进一片草地内,那时匪党们正在把大拨的马群带着逃走。牧场里到处有牲口,被我抓到一匹马,我望着匪党所去的方向,远远地跟缀。玉姑,好像是天保佑我,我那么重的伤,我把它全忘了,伤口也不再往外流血,我竟这么支持下来。在中途上我在一个小村子上,向人哀求着讨了些吃食,一直地跟缀到这里。这个地方太荒凉了,大概这一带叫后三台。这个地方我当初可听人说过,前三台、后三台,从前全被匪人盘踞过,可是经过官家的抄办,已经没有大股的匪人在这一带盘踞了,想不到现在又成了贼窝子。你看这一带的形势多么荒凉,我到这里时,我是安心要闯进盗窟,可是我刚过这片苇塘,就几乎被他们用暗青子打死。这次我已经被两个匪党搜索,我自知恐怕不易逃开了,幸而玉姑娘你这时赶到,算是把我救了。”

  玉姑听牛黑子这番话,更看到他已经累得不能支持,他身上的伤那么重,全身的衣服完全被血浸透,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这么重伤之下又拼死地挣扎。玉姑何况平时跟他又特别的亲近,喜欢他爽直诚朴,自己马上的功夫多半是跟他学的。此时玉姑不禁流下泪来,低声说道:“黑子,你这次的事叫人太可敬了。不过不要安那种心,甘心把命送在这,我愿意你活下去。你已经立了大功,能够追上匪党,找到他们的下落,这是很要紧的事。这次我们的损失太重了,庄中的房屋被焚去大半,秦老师还没查出匪徒的踪迹,还险些遭了毒手。这群匪党是有计划布置好了动的手,叫我们两下不能兼顾,所以我们弄成一败涂地。我这次跟踪赶下来,也是十分冒险。黑子,你想事情已经毁了,在这时我们越发地保全自己的力量,为铁马庄牧场惨死的一般弟兄们复仇。尤其是小庄主范骥群落在匪人手内,这是我们这场事最大的威胁。黑子,既然知道应该对得起老庄主,我们更应该用尽所有的力量,把小庄主从虎口中救出来。在这时和匪党们周旋下去,要把手段拿出来,每一个人的性命不能白送给他们了。黑子,不许你再冒险,你可不要生气,想入后三台探查匪党的情形和小庄主的下落,不是你的力量所能办的了。你若是非拿你这条命拼,你不过是落一个最后惨死后三台,但是你能换出什么来?现在你可给铁马庄尽了最大的力量,你赶紧地离开这里往回下赶。我想秦庄主此时或者也许已经发动铁马庄的护庄庄丁探索下来,你想,小庄主已经失踪,秦庄主能活下去么?这些年,他家全不要了,就因为他师弟惨死龙蟠谷铁鹰岩,他自己不能尽力挽回师弟的劫难,他觉得对不起师弟。他留在铁马庄抚遗孤,为铁马庄发展事业,照顾着已死师弟的妻子。如今出了这场事,你叫老头子怎能活下去?他是一个很有经验阅历的武师,变生不测,事出仓促时,他不知道匪人来踪去迹,可是事后他必能够查出此迹象来。黑子,你听我的话,回头我送你走,中途或许能跟秦庄主相遇了。”

  牛黑子被玉姑婉劝了一阵,他也觉得,“自己留在这,没有力量再跟匪党们相拼了。并且知道玉姑跟秦庄主练了一身极好的功夫,现在她虽则人单势孤,只要秦庄主带着人赶到,他们定然能将小庄主救出来,自己反觉得自己应该赶紧走了。倘若秦庄主没搜寻到这条路,一时还不能赶来,那倒容易误事了。”牛黑子想到这,自己倒认为一时不能耽搁了。这个人他这股子勇气,真是任何人比不了,他身的伤又没有好好地敷药包扎,稍一动就疼彻肺腑。可他咬着牙忍着疼,挣扎坐起,向玉姑道:“我走,我是得走。玉姑娘,我那匹牲口放在一片树林子内,不知道还找得到找不到。也太耽误时候,我骑你的牲口回去吧!玉姑娘你也得听我的话,你也不能过分地冒险,总要等待秦庄主一般人赶到,把力量合到一处,再动手才对。你孤身一人闯入盗窟,倘有失闪,你可就同小庄主同归于尽了。他们知道我们跟缀下来,必要下毒手,那一来,岂不是你反害了小庄主,你想想,是不是?”

  玉姑忙点头答道:“黑子,我也听你的话,我必然事事谨慎,我送你走。”玉姑伸手把牛黑子架起,牛黑子此时真是咬紧了牙,努着力地一步一步地随着玉姑,从芦苇丛中岀来。玉姑把他架上了牲口,嘱咐牛黑子:“千万地要捡着草地上走,牲口的蹄子尚不至于有太大的声音,接近匪窝不能不小心谨慎了。”牛黑子答应着,玉姑跟随她的牲口旁,出来两箭多地,低声问:“黑子,你觉得支持得了么?”牛黑子道:“我还可以支持,不要紧,你放心。”他跟着一抖缰绳,牲口顺着一片草地紧走下去。仗着这一带草深,牲口跑在上面,没有多大声音,眨眼间人马已经消失在黑影中。玉姑反身退回来,她想:“牛黑子一个牧场的马夫,他全知道感恩戴德,在这种重伤下,他能够舍死忘生跟了下来。自己跟范骥群是一处长起来的,尤其是这二年来,他们很重视自己,师父秦邦彦已经露出意思来,有叫自己和骥群结成美满良缘之意。好在全是一处长起来的,两小无猜,可是骥群也有不愿和自己离开之意,个人能和骥群结为夫妇,于愿已足。如今他身遭大难,从哪一方面看,个人也应该破死命地搭救他出虎口。就让匪党们太厉害,个人落个跟骥群同归于尽,倒也甘心。他被匪人掠劫了来,究竟受了什么重伤?现在受着什么罪?自己总得看看,我不能再待下去。趁这时天还没亮,我正好蹚进后三台。像这一带这么荒凉,就是天亮了,也能随时找到隐身之处。我总得看到骥群的下落,再随机应变,想法子逃出后三台。我隐匿在这里,虽则安全,可是任什么事也不能做,天一亮,我再想进去就不容易了。”玉姑这么一盘算,自己决意要冒险,寻找骥群的下落。她身上略微收拾一下,一伏身,顺着苇塘往前蹚下来。

  那般匪党他们发觉有人在这一带潜伏,可是不止于人没找到,自己的人反受了伤。此时,玉姑往前察看着情势,轻轻地拨着苇草往前进,觉得匪党们此时对于防守上似乎比较先前松懈了。可是往前出来没有一箭地,自己所经过的地方,又是十分小心着,芦苇梢也不过是微晃一下,玉姑往前移动,脚底下一点声音没有。哪知道匪党已经重新布置,他们认定了芦苇里既发现人,必然是奔后三台这里来的,现在他们不动声色,悄悄把这一带把守住。玉姑再往前走,正是往东北去的一个枯干了的水汊子口,这里地势是有高有矮,往前走得经过一般形如深沟的洼地,好在这一段芦苇也很浓密。可是身形才往前移动,耳中竟听得唰啦的一声,一块飞蝗石穿着芦苇整向玉姑停身处这边打来。可是偏着一尺多,唰啦的从自己身旁打过去,落在芦苇地内。玉姑她身形可就没敢动,因为她自己知道,只要一闪避,附近的一片芦苇越发地要晃动,那一来,形迹没有不败露了,所以身形不动。果然这一来,听得离着两三丈远芦苇地中,有人发着话道:“他妈的,敢情不是,反正离不开这附近一带,哥儿们别含糊了,这可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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