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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火烧农庄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就在这时,突然一支冲天旗花凌空而起,跟着客房、大柜那边的柜房、自己的住房,三处屋顶同时地轰轰火起。范骥群此时身形往外一纵,火光一起下,已然辨别出动手的这两个匪徒正是贩马客人一个叫杨大贵、一个自称叫崔秀的。这时,他们猛往前扑,范骥群现在是赤手空拳。本来这个牧场从干起来,平安无事,没有出过一点乱子,日子一久,未免地对于防守上不大十分严厉了,这一来,范骥群此时可吃了亏。自己身形往后纵,一看匪徒们竟是放火烧房,这是安心挑这个牧场,厉声喝骂:“万恶的匪徒们!姓范的跟你们何冤何仇,你们竟这样下毒手?”

  可是先前递刀的那个叫崔秀的,一声冷笑道:“姓范的,你认了命吧,顺情顺理跟老子们走。”他话声中探身而进,这次有火光照耀着,他是一刀跟一刀。范骥群此时把一身本领施展出来,搂、打、腾、封、踢、挥、扫、挂,空手对付这口刀。可是那个被打伤右臂的,因为他闪避得快,受伤不重,此时缓过气来,已经猛扑过来,两人是前后夹攻。范骥群虽则武功精湛,但是始终随着师伯身旁,没有经过大阵势,牧场中地势大,一眼望到牧场的四周,这里一动上手,马圈那边火也着起来,同时牲口也炸出了圈。这种声震天地,大拨的马群已经向东栅栏一带冲去。这种情形下,骥群心慌意乱,并且一个接应的没有,自己奋力对付之下,一个“野马分鬃”式,变招为“云手”,把这个姓崔的刀封开,人给打出去,摔在地上,自己是急着撤身扑奔大柜那边。

  骥群此时只注意到紧追过来的那个杨大贵,并且看到火起冲天,喊杀震耳,眼见得牧场算完了。往前紧纵身时,只注意到这个杨大贵追过来,好趁机下手,先把他打死,这就有点顾前不顾后了。赶到离着大柜前还有六七丈远,更有两个牧场的弟兄全是满脸带着血,狂喊着扑过来,连面貌全辨不清了。骥群刚喊了声:“你是谁?把刀给我!”这两人一前一后,也在口中高喊着:“完了,场主。”内中一个一抖手,把他一口刀扔过来。骥群俯身拾刀之下,突然从斜刺里猛蹿过一人来,一口厚背鬼头刀照定了骥群身上砍来。

  骥群是突遭袭击,地上的刀还没拾起来,这口鬼头刀斜着已经砍下来。骥群赶紧用力往左一甩肩头,横着向左闪身逃避。刀是闪开了,可是所来的这个手底下十分快,刀砍下去,骥群往外蹿,他身形往下一扑,一个横身跺子脚,这一下踹个正着,这一脚正踹在骥群的右胯上,身躯在地上连滚了三四下。这个匪徒跟着一纵身,已经到了骥群的近前,反着刀背,照着骥群的下半身扎下来,口中在呵斥着:“你敢动!”此时,那个杨大贵也正扑到。骥群摔出来,已经晕了,努力翻身,哪还闪得开?这一刀背,又砸在腿根子上。那个杨大贵已经扑到,伸手把骥群的双臂拢住,往背后一拧,立刻用一根腰带子捆上。

  大柜那边,已经有六七个提着刀的匪徒蹿过来。这个使鬼头刀的身量高大,一脸的黑油麻子,提着刀呵斥:“把这家伙给我捎走,牲口出来多少?”内中一个答道:“当家的,跟买的差不多了,惊窜出去的不易收拾了,大拨子已经撞出场去。”这个匪徒喝声:“你们把这家伙捎着走,叫三虎督后队,你们先行退。我得到铁马庄那边接应他们一下,那里有那个老家伙怕他们拾不下来。”这时,七八名匪徒齐答应了声,内中一个把骥群背起,顺着大柜后转过去。

  这个牧场今夜毁得真惨,马圈是完全被挑,牲口除了被掳劫走的,就是窜在牧场中。几十名牧场的弟兄,死的死,伤的伤,也有被马踩了的。刹那间,凡是牧场里的建筑,完全起火。护场的弟兄和马师掌竿的,虽则全是拼死命地和匪徒动手,但是这种牲口惊窜得更要命。并且来的匪徒们,他们是有计划地下手,牧场的人哪还抵挡得了?也就是半个时辰中,匪徒们已经退岀牧场。围着场子里,尚有百十头牲口,嘶鸣跳墙,东撞一头,西撞一头。这还因为匪徒们下手,是从东边围子挑破了,掳劫走的牲口,全是从那里岀去的,所以散开的牲口窜不出去。但是人死伤得惨了,赶到匪徒们退走之后,动手受伤的弟兄们,伤轻的,有的逃窜到围子外边躲避,此时才相继地逃回来。但是正式主事人没有了,只有那个掌竿的周方,他身上也是被砍了三刀,仗着不是致命处,倒在过道的马沟中,算是保住这条命。此时,听得呼哨声,完全向东退下去,他这才从马沟中爬出来,高声喊嚷:“弟兄们,我们场主在哪里了,你们谁看见了?我是周方,我在这里了。”他这么狂喊了一阵,一般可以挣扎着行动的弟兄们,渐渐地聚拢来。

  牧场这里,离着铁马庄虽则有二里多地,这还是围子边,从大柜这边算起,就是三四里远。可是一般受伤的弟兄们,已经看到铁马庄那边也是照红了天,分明是火起。这一来,一个个真是胆战心惊,丧胆亡魂,一个个哭着喊着,和掌竿的周方聚在一处。此时牧场中的火是没法子救了,只有看着它烧完,大家这一阵喊叫之下,全不知道场主究竟在哪里。

  周方遂招呼着弟兄们:“你们先把惊窜的牲口聚拢起来,往这三道马沟里送,分岀人来赶紧找场主的下落。”这时,这十几个人在万分无奈下,只好照办吧。周方也带着伤,赶奔大柜前,在这里竟发现马师吴清和四个弟兄全倒在血泊中,内中有三个弟兄已然死去,一名伙计和这吴清尚在呻吟着。周方在这残火未熄下,抓住了吴清,招呼道:“吴师傅,吴师傅,你可看见场主?”这时,吴清喘吁吁强睁开眼,向周方看了一下,惨然说道:“周师傅,你还活着?祸从天降,事情真不知从哪里说起?场主么,不必问了,大约是完了,他已经被匪徒们剁伤倒地。我是早在这里受了伤,也许是被他们带走了。”此时,周方也是束手无策,自己把衣服撕碎了,扎裹着伤痕,眼望着牧场的西边,铁马庄那边火光未熄。

  这时,天已经到了五更左右,一般弟兄们把牧场中惊窜的牲口全赶进马沟,可怜牧场中除去死伤,没有一个落了好的。这十几个人聚在一处,商量着只有赶紧打发两个人往铁马庄附近察看一下,那里怎么样了。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一个个全带着伤,现在场主生死不明,没有领头的人,迟疑不决。忽然,西边围子外,隐隐地现岀一片灯笼火把之光。这一来,残余的这十几个人,认为这定是从铁马庄那边的匪党退下来,定要重到牧场拾夺第二回,大家在惊呼中,就要相继逃窜躲避一下。

  可是隐隐地听得有人高喊:“牧场的弟兄们,开栅门,我们是兴安岭下来的自己人,场主在哪里?快着点招呼他。”在一片呐喊中,见一行火把灯笼顺着围子往这边转过来,全是紧跑着,一边跑,一边喊。周方这时才招呼身旁的弟兄道:“你们听,不是匪人,这大约是咱林场的人,你看内中不是有林场用的灯笼么?赶紧去两个人,把栅门开了,放他们进来。”立刻有两名弟兄,抓了两匹牲口,一直地扑奔栅门那里。离着围子近了,已然辨别出果然是自己人,正是兴安岭林场的弟兄们,有三十余名,带着灯笼火把,各持刀枪棍棒,蜂拥到栅门前。里面弟兄们把栅门开了,领率这队的,正是林场的总把头卢忠,还有他儿子卢虎子(卢虎子从铁马庄赶来,途中父子相遇)。卢忠两个眼像血球似的,怒气冲冲,向开栅门的说道:“想不到我们毁个一败涂地,这里也完了,小场主在哪里?”此时这一般人已然全进了牧场,把栅门仍行关闭。迎接的弟兄,流着泪说道:“牧场毁得太惨了,死的人太多了。”卢忠把说话的这个弟兄一把抓住道:“我问的是小场主。”这个伙计吓得忙说道:“卢师傅,你别抓我,我够受的了,场主到现在算是生死不明,大约被匪徒们掳劫走了。”这个卢忠,把伙计一松手,急得他跳着脚骂道:“这群万恶的匪类们,老子们和你何冤何仇,这么毁我们?可完了,多少年的心血,到现在弄得一败涂地。”这个卢忠竟是放声大哭起来,卢虎子也在暴怒之下,几乎晕过去。已坐在地上跟随来的弟兄们,忙地劝着道:“卢头,你们爷俩别这样,牧场算完了,可是我们还有骨头、有血,你来照顾善后的事要紧。你先安置这一般受伤的弟兄们,咱们赶紧往里边去吧。”卢忠抹了抹眼泪,恨声骂道:“只要找到狗娘养的们,卢老子不剁他一千刀不解恨。”立刻带卢虎子领着一般弟兄往里走来。

  敢情铁马庄那边,也是照样地弄个一片瓦砾,死伤了好多人,全庄的房屋烧去总有一半。这匪党们下手,他们是完全布置好了。老武师秦邦彦他在乡公所天黑了之后,铁马庄前后的庄门已经关闭,每天总有八名弟兄分头守卫前后的庄门。单有两队弟兄,是由卢虎子、杨守谦统率,乡勇们全属他们管,在围子四周转,巡更查夜。老武师秦邦彦他担心着在这种大灾荒之下,灾民太多,到处里是成群结队的匪徒,所听到各处抢掠的情形,已经是不择手段了,什么地方全许动手。所以秦邦彦时时地告诫着大家要小心防卫,不得疏忽,并且天干物燥,尤其是注意防备火患。

  今天白天,又是刚和一般父老和护庄的弟兄们交代过。庄中每天是太阳不落下去,就全吃过饭,天一黑,除去上班守卫的弟兄,家家户户是早早地关门闭户,早入睡乡。只有乡公所这里,是整夜的有人,因为护庄的乡勇是在这里集合,在这里换班出去巡查。护庄的弟兄已然出去一拨了,不过因为天色还早,不过二更左右,从来的习惯是对后半夜加紧。

  老武师秦邦彦在乡公所中,他每夜也要出去几次,在庄中几条街上察看一下,顺着围子转一周,在前后的栅门站一刻,这成了他每夜的公事,总是这样。现在弟兄们全出去,卢虎子他是领率乡勇的头目,跟范星五那个侄子范志勇全在乡公所内,也因为牧场有了大宗生意,不由得全高兴。爷三个谈了会子这件事,商量着买卖成交之后,钱到了手,要打发出人去还是采办些食粮和日用必需品。这样,虽则本庄牧场林场的人多,好在自己有牲口,能够往远处去,在没被灾的地方,买一批粮食回来,又能够多支持两三个月。这一来,总可以渡过这个大灾荒的难期。爷三个商量得很高兴。

  这时,卢虎子却向秦邦彦道:“师父,我们这时睡一刻,好在守谦在围子上,后半夜我就一直地领率他们到天亮,我再歇息。”虽则这种地方不靖,到处荒荒乱乱,铁马庄因为调度得好,整天地庄门紧闭,一向就没有什么意外的事发生。偶然有成群结队的灾民到这里求救,也始终没叫他们进过庄门,所以秦邦彦点点头道:“你趁这时睡一觉也好,后半夜就精神了。我们爷几个是庄中领头的人,总要多吃些辛苦。你睡吧,够时候我招呼你。”卢虎子是个年轻的汉子,他倒在那就睡着了。范志勇出去转了一周,外面没有事,也回来躺在那歇息。老武师秦邦彦见天色差不多到了三更左右,自己心里盘算事,并且是个有年岁的人,不大贪睡了,也因天气热,此时乡公所这里,后半夜上班的一队弟兄,全在厢房里睡下,很清静。秦邦彦在院中转了两周,信步到了乡公所的门前,往街上看了看,黑沉沉,静悄悄,家家的门户关闭着,一点声息也没有。

  自己刚转身想走回乡公所内,才往乡公所的台阶上一迈步时,突然呀的一声,惊呼出来,此时靠着乡公所北,也就是十几丈外,突然暴起一片火光,夹杂着零乱的呼喊声音。秦邦彦刚喊了声:“不好!这是谁家失慎了?你们快来!”可是喊声未落,眼角中突然觉得偏着两街一带,往西去的街屋顶上,又是轰轰两声,烟火涌起。这个老武师秦邦彦可急死了,跺着脚,向乡公所里招呼:“志勇、虎子、弟兄们,你们快来,了不得!怎么同时两三处起火?”老武师秦邦彦喊得嗓子是岔了音。

  那个范志勇他本来没睡着,头一个蹿出来。卢虎子也被志勇喊醒,睡眼蒙眬,从里面撞出来,向老武师秦邦彦在问着:“什么事,什么事?”秦邦彦厉声说道:“志勇,传锣聚众,赶紧救火。虎子,火着得奇怪,你赶紧带着护庄的弟兄,围着村庄守卫,别的事,可不用你管,快着点。”这时,卢虎子被秦邦彦喊得立时惊醒,眼中更望到好几处烟火涌起,一片呼喊的声音。他已经口中答应着,如飞地向铁马庄前面庄门那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护庄的弟兄们赶紧齐队,别忘了拿家伙。”这里范志勇已经蹿进乡公所,把铜锣拿在手中,拼命地狂敲起来,他提着锣一直地顺着乡公所南转过去,口中更高喊着:“除去护庄的,到前后栅门齐队,你们可赶紧地快出来救火呀。”锣声敲得震天响。

  老武师秦邦彦此时抬头一看时,就知道今夜恐怕要完了,一时失慎,绝不能三四处同时烟火涌起。一纵身,蹿到乡公所的门头,往四下一望时,此时一阵东南风吹过来,老武师鼻中更嗅到一股子硝黄之气。秦邦彦此时心似油烹,在门头屋顶上一跺脚,上面的瓦垄全被踹碎了。自己咬牙切齿,恨声说道:“秦邦彦,你白活了!”一耸身,已经蹿到乡公所的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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