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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建场建庄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逝水般的流年,转眼间,秦邦彦在这铁马庄已经八年之久。长江后浪催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这一般小弟兄全长成了。铁马庄在这八年中,已到了鼎盛时期,这片农庄发展得把这一带的荒地全开垦岀来,兴安岭上的林场,就有二百多人终年在操作着。铁马庄这个村庄也比从前改了样子,房屋比过去加了两倍,一处处全是弟兄们历年辛勤劳苦修建起来的。房屋整齐,三条长街,十几条横街,虽则全是庄乡的士道,全铺得那么平整。

  在铁马庄的庄东更立起一片牧场,平常总有五六百头牲口。秦邦彦年岁虽老,可是精神矍铄,自己把铁马庄一手成全到这样,一高兴,连农庄带牧场,再加上林场,已经聚集起千余户人家,真是各安生业,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个铁马庄,围着庄子的四周,也立起围子来,秦邦彦更把庄中的壮丁常年地训练,也教给他们些平常的武术,凡是二十以上的壮汉,一个个全是练得一身肌肉。

  骥群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他这八年的工夫,得到秦邦彦的亲传,练就了一身本领,长拳短打,刀枪棍棒,无一不精。事业发展起来,他也能担当起职务,所以,秦邦彦叫他管领着这个牧场。牧场虽则是铁马庄乡公所创办的,为的纪念范星五,所以这座牧场就起名叫星记。范骥群对于秦邦彦真是视若生父一样,无论什么事全得请老人家的指教。

  星五这位妻室韩氏,看到儿子居然能够成人长大,秦师兄费尽了心血,把他成全起来,自己对于这位师兄,真是万分感激。杨守谦跟这玉姑和卢虎子,全练就了一身本领。虎子现在身量长得个别高,成了一个豹头环眼的少年,这个孩子和他爹爹一样,是最有血性,最有义气,尤其是对于这位秦庄主他更是万分敬爱。爹爹在岭上管领着林场,他和自己爹爹倒不怎样亲热,搬到乡公所,和这个师父住到一处。骥群是长时期留在牧场,守谦和玉姑,他们从小时就惦着愿意做这种牧场的生涯。现在他们武功全有成就了,却向庄主要求,愿意帮助着小场主范骥群去经营牧场事业。秦邦彦对于这些事倒没有不答应的,他们性之所近,虽则牧场成立起来不过三年多,因为借着铁马庄的名望,从字号一挑出来,就是挑帘红,事业也是非常发达,遂叫守谦、玉姑在牧场帮着骥群去照料。

  那个燕南宋德辉他近年来把镖局子也开展到关外,在龙江府、盛京、吉林,全设立了义勇镖局的分号。铁马庄他是常来,一年总要来几次,既有走镖的方便,更有分号的事情。并且宋德辉跟这个师伯也最好,所以不时地来看望。他们这种干镖局子的认识人最多,交游最广,也常常为林场和牧场拉拢买卖。

  这年到了中元节,这是在旧时风俗中一个祭奠亡人最大的节日。骥群跟师伯秦邦彦,和母亲韩氏,在这天带了祭礼,在铁马庄外范星五的坟前设祭。祭奠完了后,骥群却向秦邦彦央求着,爷两个一同到龙蟠谷铁鹰崖走一遭,到那里父亲遇难处也祭奠一下。秦邦彦因为天色很早,并且全有牲口,遂打发弟妹韩氏回转铁马庄,爷两个骑着牲口赶奔九曲龙蟠谷。这个地方虽则已经经过官家把矿山收去,由官家开采,但是这种矿山,只要一经官家之手,弄来弄去,总是失败的。并且这一带的金苗不旺,官家开办之下,开销浩大,二年多的工夫,这个后矿依然停工。好在观音山前的官矿办理得稍有成效,这一般矿工尚不至于全失了业,跟前山合在一处。不过这里绝不许任何人私自开采了,现在九曲龙蟠谷一带仍然是一片荒凉。

  爷两个来到这里,把牲口拴在山口内树荫下,这里已经有好几年没来了,辨识着旧时的道路,一直地翻上后山。这是很远的一段山道,一直来到铁鹰崖下,远远地就看到那幢石碑,孤零零耸立在崖下。骥群在当初父亲遇难时,年岁虽小,他可是懂得事了,一切全记得。随着师伯秦邦彦到碑前行过礼,虽然经过八年之久,石碑是完好如昔,骥群把上面的碑文仔细地念了一下。老武师秦邦彦更把当年师弟范星五在铁鹰崖头和黑虎星屠金榜决斗的情形,指点着铁鹰崖的形势,全说与了骥群。爷两个全是十分感慨,范骥群很痛惜龙蟠谷这个矿山不能够继续存在,因为是官家的事,一个平民没有那种力量支持这种事业,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

  因为铁马庄离着龙蟠谷好几十里的道路,他们在这里耽搁的时候很久,老武师秦邦彦更领着范骥群在后矿一带看了一番。这里当年所有一般受难矿工所住的房屋,有的已经拆去,有的尚还存在,不过时日太多了,所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残余迹象而已。在这里游玩了一番,秦邦彦说道:“骥群,你看天色不早,我们可以回去了。”

  这时,太阳已经往西沉下去,并且看到山头一带笼罩着一阵雾气,这种情形,天气可就要变了。秦邦彦道:“骥群,咱们赶紧走,好几十里的路,又没带着雨具,为什么连人带马全淋得像落汤鸡呢?”

  爷两个一同翻下后山,到了山口内,把牲口解下来。果然走这一段山路的工夫,一阵阵西北风刮起来,这种风向一变,是必要下雨。尤其是这一带荒凉异常,好在两匹牲口全是自己用的,脚程十分快,爷两个上马之后,策马如飞,紧往回赶下来。可是走出二十多里路,雨已经下起来,仗着雨还不甚大,并且已经走出一多半路来,天色已晚,更不便在中途耽搁。因为这一带全是土道,雨下大了,时候久了,就是骑牲口也很难走。爷两个策马如飞,一路紧驰。

  离着铁马庄还有一二里地,本可以紧赶到了。可是这一阵雨下得越发大,天也黑了,这一带爷两个地势极熟,这全是每天到的地方。因为这是在兴安岭的东北,这是大片的农田地方,连树林子全少,整整地有二里地,是一片旷野,非得离着铁马庄近了,才有大树林子。所以在行到大树林子时,骥群向秦邦彦打招呼,把牲口勒住。骥群说道:“师伯,咱们在这里停一停吧,这一阵雨太大,这一带树林子浓密,是很好避雨的地方。好在离着铁马庄已近,只要雨稍微地一住,或者下得不这么紧,我们一放缰绳也就到了。天气也有些凉了,老人家也是有年岁的人,再被雨淋病了,那不太冤么?全是小侄不好,若不是往龙蟠谷去,何致于把师伯淋得这样?”秦邦彦也觉得在这雨地里疾驰,喘不过气来,似乎缓缓气,在这里稍避一避好。爷两个翻身下马,找了两棵极大的松柏树下面站住。这里虽则从树帽子上也滴着水,可比较好多了,牲口也跑了好几十里路,可以缓息一下。

  这时这阵雨还是真不小,天已经黑了,在这种阴云四合之下,往远处是任什么看不到了。不过爷两个倒没有什么着急,就是在这里多耽搁一刻,这种地方就是闭着眼也能走到铁马庄。雨已经略微的小些,骥群正站在秦邦彦的身旁,刚在说着:“师伯,我们可以……”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秦邦彦忽然低声说:“不要响。”骥群赶紧把底下的话收住,耳中忽然听得似乎有人踏着泥水紧跑的情形,声音很大,也觉着这种情形可疑。行路人就是遇上雨,这是常有的事,何必这么拼着命地紧跑,这种土道一个失脚就得摔一身泥,这种声音竟到了树林子附近。

  可是相隔着十几棵大树,脚步声已停,跟着有人喘吁吁地口中还骂着道:“真他娘的丧气,你说奔这里,这一片树林子怎么待下去?”跟着另一个也是关外口音的人说道:“你闹什么?赶上天气,有什么法子?我记得很清楚,从树林子穿过去,往南不远就是一个小庙,到那里既可以避雨,又没有人注意,是多么好的地方。你这种毛包的性情,到了什么地方,总是这么一点不能忍耐,跟我走吧!”话声中,听得似乎有两人脚步移动,从这片树林子边,一直往南走下去。

  骥群忙低声说:“师伯,我们也是避雨,怕什么?你怎么连话也不叫我说?”秦邦彦道:“你不要动,看着牲口,我得看看这两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们不投奔村庄镇甸,怎么单找清静地方?大约不是好人。”骥群虽则随着师伯秦邦彦练了一身功夫,在牧场中也能担当起事来,师伯秦邦彦平时也不断地告诉他江湖上一切的事情,可是骥群究竟不过是耳闻,切身的经历他是一点没有。并且铁马庄星记牧场和林场,一年一年的只有向发展的道路上走,虽则也有时候赶上年景不好,不过他们受不到什么影响。所以,这个少年并没有遇到过什么逆头的事,他对于江湖道上的情形,就不十分注意了。秦邦彦是自幼闯荡江湖,在江湖道上奔走了一生,多经多见,所以他遇到一点扎眼的事,必要注意。骥群听秦邦彦这么嘱咐着,自己只有答应,不敢多问,秦邦彦竟是离开树林。

  虽然照样地也是踏着泥水,可是脚底下极轻,也从树林这边往南退下去。虽则此时十分黑暗,不过方才那两人,他们认定了在这种旷野中,又是雨地,绝没有别人了,两人脚底下的声音就足可以指示了他们所走的方向。秦邦彦紧缀着这两人的后踪,果然走岀不远来,前面有一个小庙。不过这个小庙,秦邦彦也知道,当初是李家屯一个小村落,只有几十户人家,他们小村中,自己盖的。可是后来这个李家屯已经全归入铁马庄,这个村庄早就没有了,只有这个小庙孤零零地依然留在这里。但这小庙,在这种荒凉的地方,使走长路孤行的客人们在夏天遇到突然的恶天气,疾风暴雨之下,有这没有人管的小庙,足可以作客人暂时栖身之处,这是一种与人方便的行为。

  当时,秦邦彦遂贴近了小庙的附近。这种小庙是到处全有,建筑得极简单,里面因为大多数是没有泥像,只供一个木牌位,任什么没有,也不会有人来到这里偷窃。秦邦彦刚把身形停住,突见庙门那里火光一闪,秦邦彦就知道自己估料不差。

  进去的两人也绝不是用火石火镰取火,因为那种法子取火很麻烦,不会这么快,这是用的千里火,火折子。好在外边黑暗异常,秦邦彦站得稍微地偏一些,这时听得一个粗声暴气的说道:“秦老二,你看这个倒运的地方,空有个铁灯,连一点油全没有,连个灯光全点不着。运败时衰的人走到什么地方不会好,这种苦差事,干下去吧,早晚不挨了刀,也喂了狗。我说的话,你总是不听,能给好汉牵马缀镫,也不给赖汉当祖宗。咱们这个当家的,他顶不起门户来,你给他踩出什么好买卖来,又要吃,又怕烫,我们有时候费了多大力量,把买卖给他踩好了,他不敢下手!”说话间,他们把火折子已经拢起。

  另一个答道:“二哥,你别尽是发脾气,没有用,咱们把咱们力量用到了,现在这个买卖已经给他打探得清清楚楚。并且现在咱们眼中所看到的,这个铁马庄会发达到这样,星记牧场人家也干起来,我们到今天还弄成这个样子。咱们回去,这个买卖他敢动不敢动由着他,不过我们所看到的情形,全告诉他,看看他怎么样?他若是真不敢捡这个碴,不用二哥你说,我们是另投门路。这种家伙,他若是只会欺软怕硬,关上门充人物,连我也没那么大工夫了。看看人家,瞧瞧自己,他不觉得寒心么?该着受罪的命,认了命吧!老老实实在这里忍一夜,天亮赶紧回去。”

  秦邦彦在他们火折子一闪之下,倒是看到这二人的面貌。两人全在三四十岁的光景,一个是身量高大,一个是又黄又瘦,这两人看着面生得很,绝没见过。他们说这个话,似乎和自己铁马庄有关,可又是似是而非。但是,铁马庄一晃这几年的工夫,安然无事,个人领率庄民奉公守法,所有开垦出来的荒地,完粮纳税,该着什么办什么,没有丝毫得罪人的地方。自己想了想,“个人不必多事,这两个家伙虽则分明是江湖道中人,一多半是踩盘子手,可是听他们口风,是在这一带缀着一拨买卖下去,和自己无关。因为骥群尚在那里等待,不必多惹麻烦。”秦邦彦遂赶紧退回来。此时,虽则细雨霏霏,可以走了,骥群也是不放心,正在树林子南边探头察看,见秦邦彦回来,赶忙迎着问:“师伯,究竟是干什么的?”

  秦邦彦向骥群道:“我们回庄吧,天不早了,这两个东西情实不是好路道。我们回去之后,你回牧场,我回庄中,叫弟兄们多加些小心是了,大约没有什么事。”爷两个上了牲口,离开树林,一个回铁马庄,一个回牧场。回来之后,安然无事,遂把这件事撂开,只不过秦邦彦暗中可仍然时时留意。

  他这铁马庄中已经成立起护庄的乡勇,铁马庄更有围子,平常小股的匪人就不敢对这种地方起恶念。这里平时总有二百名壮丁,各处绿林道中人物,谁没有个耳闻?何况这个秦庄主更是太极门中有名的武师。日子一多,秦邦彦把这件事也就撂过去。现在这个铁马庄是走向兴盛的道路,一切事全容易办了,秦邦彦他应付一切事情上,也比较着十分便利。最重要的是这个铁马庄自从建立以来,始终地保持着从庄主以至于弟兄,任何人在衣食已周之下,不许自私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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