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夜探县衙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秦邦彦把话交代完，两位头目道：“秦老师不用费事，就是把弟兄们召集一处，你也问不出二句话来。只为我们庄主虽则被他们同官家势力押在监牢。可是他还有命在，尚容得我们想法子预备搭救他之法。现在既然是秦老师岀头，弟兄们没有别的，早把死生二字置之度外。不错，弟兄们全有妻子父母，可是我们早想开了，官兵剿庄时，倘然走不脱，当场死在官兵手内又该如何？我们现在只有破死命和这恶魔拼一下，只要能把庄主救岀来，把这黑虎星屠金榜以及手下一般恶奴们消灭了，弟兄们是死而无怨。只要把这信息告诉他们，就是我们当头目的强压制着，留人看守这连云峰恐怕全办不到，他们谁也不肯落后。不过弟兄们只有一股子热血，两膀子力气，没有什么智谋计划，全仗着你们爷两个指挥调动，我们是唯命是从。”这时，窗外竟有人答话道：“对！我们一定是这样办，怕死的不是铁马庄的弟兄。”秦邦彦、宋德辉全点点头道：“很好，弟兄们能这样齐心，大事可成。”秦邦彦更把龙门镇镇标所行所为说了岀来，气得这两位头目红头涨脸，头上的筋全暴起来，向秦邦彦道：“堂堂国家带兵的官员，竟这么昧起良心来，杀害善良。我们不要命了，和他拼了！”木屋外一阵低声说话，有的声音稍大些，竟骂着道：“我们谁不卖命，就不是堂堂男子汉了。咱们请求秦老师，务必地叫我们弟兄全行赶奔观音山。只要不叫我们去，我们可不管什么叫惹祸，赶奔龙门镇，刺杀镇标，这口气难出，反正不愿意活着了。”秦邦彦赶紧走到山前，把风门推开，两位头目只得也跟出来，秦邦彦见门外已经站着二十多雄赳赳、气昂昂的壮汉，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秦邦彦走到门外，立刻向这一般弟兄们道：“弟兄们，暂时先忍耐一下。弟兄们的意思，我秦邦彦已尽知。可是请弟兄们平心静气想一下，光棍不斗势。龙门镇镇标贪赃枉法，苦害良民，我们一个老百姓，明看斗不了他。不过这会他算遇见了对头，现在我也不便向弟兄们说是何如人，现在已经有人伸手来摆制他。我想龙门镇这里，不会叫他再久待下去了，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已经存在此人手中，早晚他就有遭报的日子。你们范庄主虽则陷身监牢，可是弟兄们只管放心，绝无危险。一些事全是那黑虎星屠金榜暗中蛊动，我们只有下手对付他。可是他观音山，手下党羽很多，更仗着地势的险要。弟兄们若只仗着血气之勇，明着去破坏他龙蟠谷，这可不是那秦邦彦轻视弟兄们，只要龙蟠谷攻不开，弟兄们五十个回不来两个，被掳进龙蟠谷那几十个弟兄也要早早送了命。现在我们一半明攻，一半暗算，所以先要有人暗入龙蟠谷，把他里面扰乱动了，弟兄们那时再大举攻山。在这种非常事情下，我们也不得不做一点犯法的事了，所以我们得趁早预备一下。在明天夜间二更左右，龙蟠谷火起之时，先由弟兄或是八名弟兄扮成官兵模样，预备一队号灯，直闯后山谷，扰乱他把守人的耳目。其余的弟兄，好趁势闯入他那段要路口，因为事情不得不防备，能够暗入龙蟠谷的没有多少人，他那里还收容着几个江湖道中有本领的人，恐怕一时接应不了，反倒误事。弟兄们只要撞进了山口，他龙蟠谷内重要的地方就是狮子口，设立大柜的所在，大队弟兄只要闯进去，龙蟠谷内立时就乱了，弟兄们只管收拾那护矿的羽党，我们两人捉拿那为首的黑虎星屠金榜和他手下几个江湖道中人。事情关系着铁马庄全村人的生死，我盼着弟兄们要十分慎重才好。”
秦邦彦说话间，又聚集了一二十人，全围在木板房前静静听着。秦邦彦道：“还有，弟兄们兵刃器械太少，务必地尽着半日的工夫，置备齐全。所有弟兄们更要每人预备一块白布条，临到动手时，千万要扎在左臂上，以便识别，免得误伤了自己人。更要多预备火把，比较平常用的可以短些。在那观音山口外集合隐匿，在二更前千万要隐秘着形迹，不要被他们发觉。只要撞进狮子口，立刻亮起火把，里边地势很大，凡是有树木隐蔽的地方，全要多插上几支火把，呐喊杀声，以助声势。虽则黑虎星屠金榜党羽众多，可是这种乌合之众终归是邪不侵正。但盼得把黑虎星屠金榜的几个首领人物，早早收拾下来，龙蟠谷立时瓦解。弟兄们只要把这场事办下来，将来尚还能在铁马庄各安生业，力图发展。这龙蟠谷不给他挑了，恐怕没有我们立足地了。”这一般健儿们呼应了声，一个个全抱着一团勇气，俱以死相拼之心绝无反顾。
老武师秦邦彦和宋德辉对于兴安岭这一般弟兄们放了心，虽则仅有百十名，可是这种团结之力，也足以担当大事了。遂向一般弟兄们拱拱手，撤身进了屋中，立刻把大营中取得来那份赃款取出来，交给领率弟兄的头目们，叫他们明天在午时前，务必要把所应有物东西置办齐备，就是多破费些钱，也不必顾惜。这是铁马庄全庄的人争生死之时，龙蟠谷的事倘遭失败，这笔钱就是不动有何用？钱大勇等全答应着，秦邦彦向宋德辉道：“我们这半夜的工夫，事情既已分派好，没有什么用我们之处。那位风尘异人虽则对于镇标安世勋屡施警戒，活药王卢九先生在着手办理。但是范星五的事总是我们爷两个切身之事，不能倚靠他人，从兴安岭到萝北县，没有多远的途程。我们何不趁后半夜的工夫，先赶到萝北县，暗中察看一下，万一再有什么变化，也好相机应付。”宋德辉点点头。秦邦彦又向陈宝义、钱大勇等嘱咐一番，观音山后山一带，黑虎星屠金榜常派党羽们盘查，弟兄们无论到的早晚，动手前可千万不要露了形迹，这件事关系着全局，万勿轻视。钱大勇等全答应着，秦邦彦和宋德辉立时告辞，由头目们仍然送到那段夹沟外。秦邦彦和宋德辉顺着山道，一直地赶奔山口。
在这寂静的山道内，毫无阻碍，因为入兴安岭时很早，此时把事情办完，到了山口这里抬头看了看天空，还不到三更。这爷两个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顺着岭下，疾走如飞，直扑萝北县的县城。到了四更过后，远远地已经望到前面黑沉沉一片，县城已在近前。这时，城门已闭，城头上虽有驻防的官兵，但是在这种时候，不过是虚应差事，这种寒冷天，谁肯认真盘查？爷两个从此越过了护城的壕沟，转到西北角这里，城墙的靠角落上残破的地方正好着足，这种外县的县城，更没有多高。秦邦彦、宋德辉翻上城头，往县城里望去，那街道上也是黑暗暗、死沉沉，没有灯火，只有一阵阵梆锣之声传过来。往西转过来，从马道翻到城下。只是这个地方，秦邦彦和宋德辉可称得起人地生疏，一些不认识，更不知这县衙设在什么所在。好在商民已入睡乡，只有顺着几条街道的屋顶仔细搜索，县衙的情形还容易辨识。从西北城角这一带蹿房越脊，连越过两道长街，远远地望到偏着正东一带，似乎有些灯火之光，转到当中一条宽大的街道。这时，忽然从东边一条街道上，一片马蹄声响，这种寂静的深夜中，相隔很远就听得清楚。这马蹄的声音到了东街，离着十字路口不远处，马蹄声突然停了。秦邦彦听着先前这蹄声很急促，在街道上跑得很快，倏然停止，赶紧地和宋德辉翻过几处高大的铺面房。这爷两个赶紧伏下身去。因为眼前已经望到灯火之光，就在东街的路北，现出一座衙门，影壁墙前挂着两支纸灯笼，东西木栅的辕门也全各有兵丁驻守。方才所听到的马声，正是在这里停住。一个官差模样的走进辕门，翻身下马，把牲口就拴在辕门旁。秦邦彦相隔很远，心想着，“这已经是后半夜了，来人定有紧急公事，若不然不会给他开城门。”一打量附近的形势，好在街道上没有巡夜的官兵，这爷两个任意地施为，越过眼前这片街道，翻上对面屋顶，从西辕门旁一带民房上，欺近了街门边。这座街门当中的黑色的仪门紧闭着，只旁边开着一个小门，在仪门前支着两架方形的官街灯，可是并没有人在那里看守。这所来的官差，竟向仪门守卫的兵丁说道：“请弟兄们赶紧到收发上给报告一声，这可是重要公事。我们带来的八名弟兄在城门口被守营留住不肯放进来，请你快着点验看过公事，叫我们所来的弟兄进来缓缓气，全是当官差的谁也别难为谁。”那名守卫辕门的军兵领着这名官差，一直地走向仪门前，从旁边那个小门，向里面走去。
秦邦彦和宋德辉一打量这种情形，知道这是萝北县的县衙门无疑了，遂从屋面上跟缀进了仪门内。里面是一个十几丈宽大的院落，迎面上正是大堂，东西两边全有十几间房屋，有的黑沉沉一片，有的尚有些灯火之光，也很暗淡。那名军兵领着官差走进仪门后，口中不住招呼着：“张老爷，现在有龙门镇的重要公事到了，请你赶紧办公事。”口中喊着，走向一间屋门口，窗上虽有灯光，大约人早已睡下了，连招呼了好几声，才听得里面慢吞吞有人答应，跟着风门一开，把那军官和那差官让进屋去。秦邦彦一听军官口中的话，不禁勾起满怀愤恨，心说：“好厉害的龙门镇镇标，这么几番警戒他，居然不肯罢手。所来的官差，若果真是为师弟范星五的事，他们可也太以地欺天灭理了。”秦邦彦回身向宋德辉打了招呼，叫他巡风瞭望。老武师秦邦彦飘身落在院中，一个箭步蹿过来，直扑到这座屋门前，因为风门没关严，从门缝正可向里张望。这屋中灯光仍然是暗淡，只见屋内有个五十多岁、面色苍白的书吏，脸上带着很不高兴，缩着脖子，带出很怕冷的情形，不住地搓着手。那所来的官差，这时从身上把一件公事取出来，他这种送公事的情形，也和平常不一样，绝不用那种黄包裹和公文的夹板，这份公事全是贴身携带，一份带护封的公事，另外有一封信，全放在那收发面前。这位官差说话的情形，很带着傲慢，连连地催促着，叫他们赶紧地照着公事办理。这个收发此时看到公事上面标写的字样和那封信，他连忙换了一副笑脸，向那官差说道：“请老兄你到班房那里坐一坐，他们那屋中还暖和些，这里太冷了。老兄放心，这就叫人把你所带到的人请到衙门来，请你老兄多担待些。因为附近的乡村连着出了几场事，所以城门上比较着紧些。”他跟着向那名军兵说了声：“你把这位老爷陪到班房中歇息，我得赶紧找我师爷去。”秦邦彦知道他们这就要出来，立刻赶紧撤身闪在一旁。
这时，那军兵领着官差从收发处出来，一直顺着房檐下向北走去，到了这片厢房的尽头，转向一个小院中。秦邦彦却不去管他，只注意到他这两件公事，仍然静悄悄守在暗影中，耳中听得那收发自言自语地不住抱怨，他可是不敢耽搁，拿着这两件公事出屋来，他却横着这座院落，一直地向西边灯旁走去。此时，秦邦彦仍然暗中跟缀他，见这收发转过大堂旁，顺着一段箭道，也是一直地够奔正北，到了箭道的尽头处，转进坐西的一道小门。秦邦彦一耸身，蹿上墙头，见这小院中只有三间北房，一间西房，那北房靠西边的窗上，现着暗淡的灯光，偏着东边黑沉沉的。这位收发一直去到西边窗下，向窗上连拍了两下，口中招呼着：“师爷，你赶紧醒醒，龙门镇那里有紧急的公事下来。来人说他们大人交派得很严厉，要请这里立时照办。”这时，屋中的灯光一亮，跟着有人咳嗽了声，答道：“你等一等，我这就起了。”秦邦彦在屋顶上静悄悄地看着，不大的工夫，西边的灯光却移向东边，灯光也亮起来，屋门开处，那收发走了进去。
秦邦彦飘身落在院中，凑在了窗前，把纸点破，往里看时，屋中是两间明敞着，在灯光下，只见一个四旬左右的人，生得面貌十分清秀，这人很带着精明干练。收发已经把那两件公事放在了靠东墙的一张书案上，屋中那人跟着把书信打开，看了一遍，不由带着冷笑，又把那件公文也打开略看了一下，掷在桌上，遂向那收发道：“他是镇守地面的带兵官，我们萝北县也不是他的属员，也不是他的部下，他不能够随便地就这么作威作福。这一个深更半夜中，也得容开人从热被窝中现起来，县太爷也睡下了，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早早地伺候着镇标大人的公事。你告诉他多等一会儿吧，虽则是寄押在本县的犯人，公事上手续可不能差，得禀明了县太爷。并且他这封信关系太重，我一个当师爷的，有些担当不起，就这么告诉他，他有势力也把谁怎样不了。”这时，那收发诺诺连声地答应着，立刻退出屋来。秦邦彦往墙角这里一闪身，隐在黑影中，容这收发走出小院去，再往屋中看时，只见这位师爷倒背着手，皱着眉头，不住地来回走着。看他面上的神色十分愤恨，跟着他忽然抬头招呼了声：“刘升，赶紧起来，快着点。”连招呼了两三声。这才听见靠西边那个单间内有人答应着，跟着屋中一阵乱响，似乎撞到了什么。门开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厮睡眼蒙眬，披着一件大棉袍走出来，脚步跄踉，进了正房中。那位师爷向这小厮说道：“刘升，这可不是半夜我折腾你，龙门镇下来紧要公事，你去到内宅，向县太爷回一声，这件事我个人不敢做主。刘升，醒了么？听明白没有？”这个小厮答应着，把衣服整理好，走出屋来，秦邦彦知道他是去请示县太爷。
秦邦彦急于想要知道龙门镇镇标是想用什么手段陷害范星五，只是师爷不离开这屋中，无法下手。再往屋中看时，这位师爷因为起来得仓促，似乎衣服单薄，把地当中炭盆的火拨了拨，里面的火多半熄灭了。师爷把手搓了搓，打了个呵欠，向里面走去。他一掀里间那茶色之帘，秦邦彦想这正是好机会，自己要冒险闯进去，把这公文函件看一下，即或这师爷从屋中闯出来，随时把灯火熄灭，也能撤身退出。秦邦彦打定了这个主意，蹑足轻步到了门口，把风门轻紧一拉，突然见屋中那盏油灯的灯焰往下一晃，几乎熄灭。秦邦彦一惊，只见屋中竟从屋顶的横柜上面落下一人，只有极轻微的一点风声，手脚这份敏捷，伸手就把那份公事和那封信全抓到手中。更见他把书案上的笔提起来，向那砚台上连蘸了两下，随手从一堆公文上扯下一件公事振笔疾书。跟着把笔往桌上一放，右手向他的下半身一摸，竟自拔下一柄锋利的匕首，往起一扬，喀嚓一声，向桌上扎去。在这响声中，屋中的师爷问谁，这人始终背着身子。这时倏然一转身，秦邦彦这才看见，正是铁麒麟张凯，他一个箭步已经蹿到门首。秦邦彦轻轻地把风门往外一拉，身形向旁一闪，铁麒麟张凯却微笑着点点头，已经蹿岀屋外，秦邦彦赶紧地仍把风门轻掩上。那位师爷已从里间走岀来，这种动作没有刹那间的耽搁。铁麒麟张凯向秦邦彦肩头一拍，向房上一指，腾身而上，蹿上屋顶，秦邦彦也跟踪而上，耳中可听到屋中惊呼之声。
这时，那师爷已经发现桌案上公文不见，锋利的匕首插入桌案内。宋德辉在屋面上替师伯巡风瞭望，眼中看到屋中闯出这人已是惊异十分，可是看师伯秦邦彦这种动作，知道是自己人了。这时，外面有灯光闪动，铁麒麟张凯一连几个纵身，已经离开这座小院，竟自翻到西边一段箭道内，秦邦彦、宋德辉全跟踪而下。
铁麒麟张凯好像是知道这一带的情形，他竟向一间黑沉沉的屋中闯进来，一到屋中，取出火折子，把火折子抖开。铁麒麟张凯把手中那两件公事递给秦邦彦，低声道：“我在屋中大致地已经看过了，你看看这丧心病狂的安世勋，他是不想活着了。不要担心，这里绝没有人来。”秦邦彦和宋德辉借着火折子的光亮，见那公文不过是例行公事，提解范星五到龙门镇大营重审。可是把那封信再看时，秦邦彦、宋德辉全是咬牙切齿，敢情现在萝北县这位师爷方子严和这安世勋早有认识，现在他竟以私人名义，更在信中附带着两千两的银票。他说是这个范星五实在是关里的江洋大盗，在山东一带党羽很多，此次把他捕拿归案，结怨很深，已经连着地有人入大营行刺，险遭不测。更探查得范星五的一般羽党要劫牢反狱，把这匪首救出去，合力来对付他，所以他不得不早早下手，除掉了祸害。因为先前已经审问过，案情确定不能反复，叫方子严设法下手，把范星五监毙了，以除后患。不过因为切身的关系，不得不这么从权办理，以保他个人的前程和生命的安全。倘若方子严有什么确难之处，也请他赶紧按着公事办，要派萝北县全县捕快，随着所去的官兵，把范星五提解护送到龙门镇。
这时，秦邦彦咬牙切齿道：“好个安世勋！他竟会贪图了屠金榜的贿金，居然还这么再接再厉地下手，这未免欺人太甚。我秦邦彦要落个杀官造反之名，不除安世勋我出不了胸头这口恶气。”这时，铁麒麟张凯微微一笑，把火折子拢起，低声向秦邦彦、宋德辉道：“你们不必再发这种牢骚。安世勋这种行为，自趋死路，他早晚是难逃国法的处置。秦老师的见解不差，也虑到这一步，很好，我们来得还算十分恰巧。不过我暗中已然查明这萝北县县官和这幕府还尚有天良，没有什么劣迹。尤其这个师爷方子严，是个怀才不遇的名士，虽是一个耍笔杆儿的，倒是一身傲骨，行为方正。这件事我们就是不这样下手，他也不肯接受安世勋的贿赂。不过，他可不敢不把范星五交给他，差人提解去。现在我把这两件公事得到手中，按着公事说，范星五虽则是寄押在这里，萝北县离开这件公文就不敢把犯人交付，这封信尤其是安世勋和这师爷两人的拘魂票。我想方子严既然知道安世勋安心陷害范星五，非把他置于死地不可，那方子严必要设法保护范星五的性命，也止是为保全他自己的性命。那签押房中我留了些字迹插刀示警，正是警告他们，龙门镇镇标安世勋，违法殃民，陷害良善，种种不法的行为，已有人在龙江将军那里据实告发，查办他就在目前。范星五身遭诬陷，正要县官和方子严公正办理，如敢徇情卖法，或是把范星五解去或是加害，就以插刀为例，取他们项上人头。”秦邦彦忙答道：“很好，你这种办法，大致可以保得住星五的性命。”铁麒麟张凯道：“我想这时县官或已岀来，和那师爷在商量，秦老师如不放心，何妨听一听他们的办法。”秦邦彦答了个“好”字，立刻从这黑暗的屋中出来，仍然扑奔那座小院。
秦邦彦走到门外，立刻向这一般弟兄们道：“弟兄们，暂时先忍耐一下。弟兄们的意思，我秦邦彦已尽知。可是请弟兄们平心静气想一下，光棍不斗势。龙门镇镇标贪赃枉法，苦害良民，我们一个老百姓，明看斗不了他。不过这会他算遇见了对头，现在我也不便向弟兄们说是何如人，现在已经有人伸手来摆制他。我想龙门镇这里，不会叫他再久待下去了，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已经存在此人手中，早晚他就有遭报的日子。你们范庄主虽则陷身监牢，可是弟兄们只管放心，绝无危险。一些事全是那黑虎星屠金榜暗中蛊动，我们只有下手对付他。可是他观音山，手下党羽很多，更仗着地势的险要。弟兄们若只仗着血气之勇，明着去破坏他龙蟠谷，这可不是那秦邦彦轻视弟兄们，只要龙蟠谷攻不开，弟兄们五十个回不来两个，被掳进龙蟠谷那几十个弟兄也要早早送了命。现在我们一半明攻，一半暗算，所以先要有人暗入龙蟠谷，把他里面扰乱动了，弟兄们那时再大举攻山。在这种非常事情下，我们也不得不做一点犯法的事了，所以我们得趁早预备一下。在明天夜间二更左右，龙蟠谷火起之时，先由弟兄或是八名弟兄扮成官兵模样，预备一队号灯，直闯后山谷，扰乱他把守人的耳目。其余的弟兄，好趁势闯入他那段要路口，因为事情不得不防备，能够暗入龙蟠谷的没有多少人，他那里还收容着几个江湖道中有本领的人，恐怕一时接应不了，反倒误事。弟兄们只要撞进了山口，他龙蟠谷内重要的地方就是狮子口，设立大柜的所在，大队弟兄只要闯进去，龙蟠谷内立时就乱了，弟兄们只管收拾那护矿的羽党，我们两人捉拿那为首的黑虎星屠金榜和他手下几个江湖道中人。事情关系着铁马庄全村人的生死，我盼着弟兄们要十分慎重才好。”
秦邦彦说话间，又聚集了一二十人，全围在木板房前静静听着。秦邦彦道：“还有，弟兄们兵刃器械太少，务必地尽着半日的工夫，置备齐全。所有弟兄们更要每人预备一块白布条，临到动手时，千万要扎在左臂上，以便识别，免得误伤了自己人。更要多预备火把，比较平常用的可以短些。在那观音山口外集合隐匿，在二更前千万要隐秘着形迹，不要被他们发觉。只要撞进狮子口，立刻亮起火把，里边地势很大，凡是有树木隐蔽的地方，全要多插上几支火把，呐喊杀声，以助声势。虽则黑虎星屠金榜党羽众多，可是这种乌合之众终归是邪不侵正。但盼得把黑虎星屠金榜的几个首领人物，早早收拾下来，龙蟠谷立时瓦解。弟兄们只要把这场事办下来，将来尚还能在铁马庄各安生业，力图发展。这龙蟠谷不给他挑了，恐怕没有我们立足地了。”这一般健儿们呼应了声，一个个全抱着一团勇气，俱以死相拼之心绝无反顾。
老武师秦邦彦和宋德辉对于兴安岭这一般弟兄们放了心，虽则仅有百十名，可是这种团结之力，也足以担当大事了。遂向一般弟兄们拱拱手，撤身进了屋中，立刻把大营中取得来那份赃款取出来，交给领率弟兄的头目们，叫他们明天在午时前，务必要把所应有物东西置办齐备，就是多破费些钱，也不必顾惜。这是铁马庄全庄的人争生死之时，龙蟠谷的事倘遭失败，这笔钱就是不动有何用？钱大勇等全答应着，秦邦彦向宋德辉道：“我们这半夜的工夫，事情既已分派好，没有什么用我们之处。那位风尘异人虽则对于镇标安世勋屡施警戒，活药王卢九先生在着手办理。但是范星五的事总是我们爷两个切身之事，不能倚靠他人，从兴安岭到萝北县，没有多远的途程。我们何不趁后半夜的工夫，先赶到萝北县，暗中察看一下，万一再有什么变化，也好相机应付。”宋德辉点点头。秦邦彦又向陈宝义、钱大勇等嘱咐一番，观音山后山一带，黑虎星屠金榜常派党羽们盘查，弟兄们无论到的早晚，动手前可千万不要露了形迹，这件事关系着全局，万勿轻视。钱大勇等全答应着，秦邦彦和宋德辉立时告辞，由头目们仍然送到那段夹沟外。秦邦彦和宋德辉顺着山道，一直地赶奔山口。
在这寂静的山道内，毫无阻碍，因为入兴安岭时很早，此时把事情办完，到了山口这里抬头看了看天空，还不到三更。这爷两个施展开夜行术的功夫，顺着岭下，疾走如飞，直扑萝北县的县城。到了四更过后，远远地已经望到前面黑沉沉一片，县城已在近前。这时，城门已闭，城头上虽有驻防的官兵，但是在这种时候，不过是虚应差事，这种寒冷天，谁肯认真盘查？爷两个从此越过了护城的壕沟，转到西北角这里，城墙的靠角落上残破的地方正好着足，这种外县的县城，更没有多高。秦邦彦、宋德辉翻上城头，往县城里望去，那街道上也是黑暗暗、死沉沉，没有灯火，只有一阵阵梆锣之声传过来。往西转过来，从马道翻到城下。只是这个地方，秦邦彦和宋德辉可称得起人地生疏，一些不认识，更不知这县衙设在什么所在。好在商民已入睡乡，只有顺着几条街道的屋顶仔细搜索，县衙的情形还容易辨识。从西北城角这一带蹿房越脊，连越过两道长街，远远地望到偏着正东一带，似乎有些灯火之光，转到当中一条宽大的街道。这时，忽然从东边一条街道上，一片马蹄声响，这种寂静的深夜中，相隔很远就听得清楚。这马蹄的声音到了东街，离着十字路口不远处，马蹄声突然停了。秦邦彦听着先前这蹄声很急促，在街道上跑得很快，倏然停止，赶紧地和宋德辉翻过几处高大的铺面房。这爷两个赶紧伏下身去。因为眼前已经望到灯火之光，就在东街的路北，现出一座衙门，影壁墙前挂着两支纸灯笼，东西木栅的辕门也全各有兵丁驻守。方才所听到的马声，正是在这里停住。一个官差模样的走进辕门，翻身下马，把牲口就拴在辕门旁。秦邦彦相隔很远，心想着，“这已经是后半夜了，来人定有紧急公事，若不然不会给他开城门。”一打量附近的形势，好在街道上没有巡夜的官兵，这爷两个任意地施为，越过眼前这片街道，翻上对面屋顶，从西辕门旁一带民房上，欺近了街门边。这座街门当中的黑色的仪门紧闭着，只旁边开着一个小门，在仪门前支着两架方形的官街灯，可是并没有人在那里看守。这所来的官差，竟向仪门守卫的兵丁说道：“请弟兄们赶紧到收发上给报告一声，这可是重要公事。我们带来的八名弟兄在城门口被守营留住不肯放进来，请你快着点验看过公事，叫我们所来的弟兄进来缓缓气，全是当官差的谁也别难为谁。”那名守卫辕门的军兵领着这名官差，一直地走向仪门前，从旁边那个小门，向里面走去。
秦邦彦和宋德辉一打量这种情形，知道这是萝北县的县衙门无疑了，遂从屋面上跟缀进了仪门内。里面是一个十几丈宽大的院落，迎面上正是大堂，东西两边全有十几间房屋，有的黑沉沉一片，有的尚有些灯火之光，也很暗淡。那名军兵领着官差走进仪门后，口中不住招呼着：“张老爷，现在有龙门镇的重要公事到了，请你赶紧办公事。”口中喊着，走向一间屋门口，窗上虽有灯光，大约人早已睡下了，连招呼了好几声，才听得里面慢吞吞有人答应，跟着风门一开，把那军官和那差官让进屋去。秦邦彦一听军官口中的话，不禁勾起满怀愤恨，心说：“好厉害的龙门镇镇标，这么几番警戒他，居然不肯罢手。所来的官差，若果真是为师弟范星五的事，他们可也太以地欺天灭理了。”秦邦彦回身向宋德辉打了招呼，叫他巡风瞭望。老武师秦邦彦飘身落在院中，一个箭步蹿过来，直扑到这座屋门前，因为风门没关严，从门缝正可向里张望。这屋中灯光仍然是暗淡，只见屋内有个五十多岁、面色苍白的书吏，脸上带着很不高兴，缩着脖子，带出很怕冷的情形，不住地搓着手。那所来的官差，这时从身上把一件公事取出来，他这种送公事的情形，也和平常不一样，绝不用那种黄包裹和公文的夹板，这份公事全是贴身携带，一份带护封的公事，另外有一封信，全放在那收发面前。这位官差说话的情形，很带着傲慢，连连地催促着，叫他们赶紧地照着公事办理。这个收发此时看到公事上面标写的字样和那封信，他连忙换了一副笑脸，向那官差说道：“请老兄你到班房那里坐一坐，他们那屋中还暖和些，这里太冷了。老兄放心，这就叫人把你所带到的人请到衙门来，请你老兄多担待些。因为附近的乡村连着出了几场事，所以城门上比较着紧些。”他跟着向那名军兵说了声：“你把这位老爷陪到班房中歇息，我得赶紧找我师爷去。”秦邦彦知道他们这就要出来，立刻赶紧撤身闪在一旁。
这时，那军兵领着官差从收发处出来，一直顺着房檐下向北走去，到了这片厢房的尽头，转向一个小院中。秦邦彦却不去管他，只注意到他这两件公事，仍然静悄悄守在暗影中，耳中听得那收发自言自语地不住抱怨，他可是不敢耽搁，拿着这两件公事出屋来，他却横着这座院落，一直地向西边灯旁走去。此时，秦邦彦仍然暗中跟缀他，见这收发转过大堂旁，顺着一段箭道，也是一直地够奔正北，到了箭道的尽头处，转进坐西的一道小门。秦邦彦一耸身，蹿上墙头，见这小院中只有三间北房，一间西房，那北房靠西边的窗上，现着暗淡的灯光，偏着东边黑沉沉的。这位收发一直去到西边窗下，向窗上连拍了两下，口中招呼着：“师爷，你赶紧醒醒，龙门镇那里有紧急的公事下来。来人说他们大人交派得很严厉，要请这里立时照办。”这时，屋中的灯光一亮，跟着有人咳嗽了声，答道：“你等一等，我这就起了。”秦邦彦在屋顶上静悄悄地看着，不大的工夫，西边的灯光却移向东边，灯光也亮起来，屋门开处，那收发走了进去。
秦邦彦飘身落在院中，凑在了窗前，把纸点破，往里看时，屋中是两间明敞着，在灯光下，只见一个四旬左右的人，生得面貌十分清秀，这人很带着精明干练。收发已经把那两件公事放在了靠东墙的一张书案上，屋中那人跟着把书信打开，看了一遍，不由带着冷笑，又把那件公文也打开略看了一下，掷在桌上，遂向那收发道：“他是镇守地面的带兵官，我们萝北县也不是他的属员，也不是他的部下，他不能够随便地就这么作威作福。这一个深更半夜中，也得容开人从热被窝中现起来，县太爷也睡下了，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早早地伺候着镇标大人的公事。你告诉他多等一会儿吧，虽则是寄押在本县的犯人，公事上手续可不能差，得禀明了县太爷。并且他这封信关系太重，我一个当师爷的，有些担当不起，就这么告诉他，他有势力也把谁怎样不了。”这时，那收发诺诺连声地答应着，立刻退出屋来。秦邦彦往墙角这里一闪身，隐在黑影中，容这收发走出小院去，再往屋中看时，只见这位师爷倒背着手，皱着眉头，不住地来回走着。看他面上的神色十分愤恨，跟着他忽然抬头招呼了声：“刘升，赶紧起来，快着点。”连招呼了两三声。这才听见靠西边那个单间内有人答应着，跟着屋中一阵乱响，似乎撞到了什么。门开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厮睡眼蒙眬，披着一件大棉袍走出来，脚步跄踉，进了正房中。那位师爷向这小厮说道：“刘升，这可不是半夜我折腾你，龙门镇下来紧要公事，你去到内宅，向县太爷回一声，这件事我个人不敢做主。刘升，醒了么？听明白没有？”这个小厮答应着，把衣服整理好，走出屋来，秦邦彦知道他是去请示县太爷。
秦邦彦急于想要知道龙门镇镇标是想用什么手段陷害范星五，只是师爷不离开这屋中，无法下手。再往屋中看时，这位师爷因为起来得仓促，似乎衣服单薄，把地当中炭盆的火拨了拨，里面的火多半熄灭了。师爷把手搓了搓，打了个呵欠，向里面走去。他一掀里间那茶色之帘，秦邦彦想这正是好机会，自己要冒险闯进去，把这公文函件看一下，即或这师爷从屋中闯出来，随时把灯火熄灭，也能撤身退出。秦邦彦打定了这个主意，蹑足轻步到了门口，把风门轻紧一拉，突然见屋中那盏油灯的灯焰往下一晃，几乎熄灭。秦邦彦一惊，只见屋中竟从屋顶的横柜上面落下一人，只有极轻微的一点风声，手脚这份敏捷，伸手就把那份公事和那封信全抓到手中。更见他把书案上的笔提起来，向那砚台上连蘸了两下，随手从一堆公文上扯下一件公事振笔疾书。跟着把笔往桌上一放，右手向他的下半身一摸，竟自拔下一柄锋利的匕首，往起一扬，喀嚓一声，向桌上扎去。在这响声中，屋中的师爷问谁，这人始终背着身子。这时倏然一转身，秦邦彦这才看见，正是铁麒麟张凯，他一个箭步已经蹿到门首。秦邦彦轻轻地把风门往外一拉，身形向旁一闪，铁麒麟张凯却微笑着点点头，已经蹿岀屋外，秦邦彦赶紧地仍把风门轻掩上。那位师爷已从里间走岀来，这种动作没有刹那间的耽搁。铁麒麟张凯向秦邦彦肩头一拍，向房上一指，腾身而上，蹿上屋顶，秦邦彦也跟踪而上，耳中可听到屋中惊呼之声。
这时，那师爷已经发现桌案上公文不见，锋利的匕首插入桌案内。宋德辉在屋面上替师伯巡风瞭望，眼中看到屋中闯出这人已是惊异十分，可是看师伯秦邦彦这种动作，知道是自己人了。这时，外面有灯光闪动，铁麒麟张凯一连几个纵身，已经离开这座小院，竟自翻到西边一段箭道内，秦邦彦、宋德辉全跟踪而下。
铁麒麟张凯好像是知道这一带的情形，他竟向一间黑沉沉的屋中闯进来，一到屋中，取出火折子，把火折子抖开。铁麒麟张凯把手中那两件公事递给秦邦彦，低声道：“我在屋中大致地已经看过了，你看看这丧心病狂的安世勋，他是不想活着了。不要担心，这里绝没有人来。”秦邦彦和宋德辉借着火折子的光亮，见那公文不过是例行公事，提解范星五到龙门镇大营重审。可是把那封信再看时，秦邦彦、宋德辉全是咬牙切齿，敢情现在萝北县这位师爷方子严和这安世勋早有认识，现在他竟以私人名义，更在信中附带着两千两的银票。他说是这个范星五实在是关里的江洋大盗，在山东一带党羽很多，此次把他捕拿归案，结怨很深，已经连着地有人入大营行刺，险遭不测。更探查得范星五的一般羽党要劫牢反狱，把这匪首救出去，合力来对付他，所以他不得不早早下手，除掉了祸害。因为先前已经审问过，案情确定不能反复，叫方子严设法下手，把范星五监毙了，以除后患。不过因为切身的关系，不得不这么从权办理，以保他个人的前程和生命的安全。倘若方子严有什么确难之处，也请他赶紧按着公事办，要派萝北县全县捕快，随着所去的官兵，把范星五提解护送到龙门镇。
这时，秦邦彦咬牙切齿道：“好个安世勋！他竟会贪图了屠金榜的贿金，居然还这么再接再厉地下手，这未免欺人太甚。我秦邦彦要落个杀官造反之名，不除安世勋我出不了胸头这口恶气。”这时，铁麒麟张凯微微一笑，把火折子拢起，低声向秦邦彦、宋德辉道：“你们不必再发这种牢骚。安世勋这种行为，自趋死路，他早晚是难逃国法的处置。秦老师的见解不差，也虑到这一步，很好，我们来得还算十分恰巧。不过我暗中已然查明这萝北县县官和这幕府还尚有天良，没有什么劣迹。尤其这个师爷方子严，是个怀才不遇的名士，虽是一个耍笔杆儿的，倒是一身傲骨，行为方正。这件事我们就是不这样下手，他也不肯接受安世勋的贿赂。不过，他可不敢不把范星五交给他，差人提解去。现在我把这两件公事得到手中，按着公事说，范星五虽则是寄押在这里，萝北县离开这件公文就不敢把犯人交付，这封信尤其是安世勋和这师爷两人的拘魂票。我想方子严既然知道安世勋安心陷害范星五，非把他置于死地不可，那方子严必要设法保护范星五的性命，也止是为保全他自己的性命。那签押房中我留了些字迹插刀示警，正是警告他们，龙门镇镇标安世勋，违法殃民，陷害良善，种种不法的行为，已有人在龙江将军那里据实告发，查办他就在目前。范星五身遭诬陷，正要县官和方子严公正办理，如敢徇情卖法，或是把范星五解去或是加害，就以插刀为例，取他们项上人头。”秦邦彦忙答道：“很好，你这种办法，大致可以保得住星五的性命。”铁麒麟张凯道：“我想这时县官或已岀来，和那师爷在商量，秦老师如不放心，何妨听一听他们的办法。”秦邦彦答了个“好”字，立刻从这黑暗的屋中出来，仍然扑奔那座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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