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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血发警奸
2025-06-01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点击:

  宋德辉巴不得师伯这么主张,这爷两个潜踪隐迹到了后营,先找到后面的伙食房,寻到了两铁桶油,满给他泼到柴草堆和粮食堆上。不过这里尚有两名官兵常年守卫,他们也是时时防备着恐怕有火警发生。因为粮草是军中的命脉,虽是在平定的时候,也一样的重要,并且夜间这一带巡查得也紧。秦邦彦和宋德辉一切布置好,这才偷袭到两名守卫的官兵背后,一伸手就把这两人收拾下来,把口中堵塞住,捆绑好放到一旁。秦邦彦伸手把火折子取出来,这种干草木材和粮食堆全容易燃烧,何况上面又泼了许多油,一沾上火立时燃起。宋德辉和秦邦彦这才撤身离开后营,翻出了后面的关子。刹那间,烟火已然腾起,营房中的弟兄已然发觉,立时高喊起来。可是这边秦邦彦和宋德辉放了两把火,同时更看到相隔一二十丈外,大致就是自己方才停身的一处,也是浓烟涌起,卷着一团团的火星子,在这黑沉沉的天空中,越发看得真切。秦邦彦、宋德辉知道更有人和自己作同一的主张,成心要把这大营中扰乱个地覆天翻。这爷两个此时才算略解胸头愤恨,更不再停留。偏着龙门镇的西北角走下来,不再入镇甸,转到驿路上,一直地赶奔兴安岭。走岀很远来,再回头看了看,镇标大营那一带火光冲天,大声呐喊,这爷两个赶奔兴安岭不提。

  原来,那镇标安世勋在客厅找师爷赵奉贤商量完了事,回转他自己寝室歇息,但是龙蟠谷屠金榜所托的事,这镇标他仍然不能释怀。因为他也是老军务了,虽是行为不正,贪心太重,爱财如命,只要能落钱的事,什么犯法的事他全敢弄些手段,来满足他的私囊。不过对于铁马庄范星五这场事,他始终没有忘掉。因为过去在这一带,也曾办过几件昧过良心的事,所收拾的不过是几个附近一带的土财主。这般人你对付了他,只要他没有好亲戚好朋友,岀不了什么风波,他们全是胆小怕事,自己一个统兵官,这般乡下财主们,说真的不敢惹。可是自从铁马庄抄办了之后,把范星五陷入监牢,可是那铁马庄所领率的一般人,全是山左一带范星五的乡里、乡亲,这般人在事后全逃走。因为镇标也不敢过分地把事情弄得太大了,虽则也风闻到铁马庄一般少壮弟兄全隐匿在兴安岭上,他就没敢再派兵搜山,恐怕风声闹得太大了,把事情传到将军耳内,追究起来,总然自己能够设法掩护,也难免有露马脚的地方。幸而事后风平浪静,没出什么意外。此时龙蟠谷的黑虎星屠金榜又以重贿叫自己下手把范星五除掉,这种借刀杀人,他分明是为他自身摆脱一切,不落杀人的嫌疑。可是那范星五是一个练武的人,他难免关里就有一般朋友们,现在叫他打了盗案嫌疑的官司,总算是留了他的命。现在真个地把这个人非去掉不可,万一有人出头上告,非给他报仇不可,那时自己又该如何?为这几千银子,就把自己的前程送掉,可太冤点。不过师爷已经拿话明点我,黑虎星屠金榜不是什么好惹的,他私开矿山,完全就仗着在自己管辖的境内,保护了他,这已经担着极大的嫌疑。可是这几年来,很和他有些来往,自己犯法的行为全在他的眼中,这时若是不给他出这点力,他肯饶我么?这镇标安世勋是犹疑不决,他又觉得好几千银子可爱,不肯毅然拒绝,并且也怕屠金榜翻起脸来,自己和他就是算不清的账。这镇标在屋中来回走着,反复思索,他哪还睡得了觉?最后想到事已至此,无可如何,眼前的事只好这么办,将来再想法子应付就是了。这镇标刚要安歇,忽听得门外咕咚咕咚,好像有很重的东西倒在地上,遂向门外招呼:“来呀。”这两名守卫全是安世勋亲信的弟兄,可是连招呼两三声,外面竟不见答应,怒冲冲地向外走,口中说着:“该杀的东西,这是又喝醉了。”方走到风门前要推门招呼,忽然风门开了尺许,安世勋认为守卫的弟兄进来,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哪知道风门只开了那尺许,并不见人进来。跟着从门外打进一件黑乎乎的东西,镇标安世勋躲闪不及,这件东西正打在脸上,虽不甚痛,但是,这下子把安世勋吓着了,呀了声,往后踉跄倒退,觉得脸上湿烘烘,这件黑东西叭嗒掉在地上。安世勋在惊惧之下,俯身把落在地上的东西抓起时,竟自哎呀了声,吓得他战战兢兢,又甩在地上,原来是一条发辫,上面带着许多血渍。

  镇标安世勋他虽然是一个带兵的武官,也经过战事,可是在一个黑夜间,这种带着血的发辫甩进来,分明是已有人被杀害,惊惧得他嗓音全变了,大声喊着:“你们快来!”这一个“来”字刚落,门又一开,立刻从外面闯进一人,口中在答应着:“安世勋,你的要命鬼来了。”安世勋闻声惊视,见来的是一个年纪六旬左右、衣服单薄、颇有寒酸之相的人,进得门来,更把风门带严。安世勋此时往后连退了两步,他想要伸手抓墙上挂着的那口倭刀,可是这老者厉声呵斥:“安世勋!你想不要命了,敢动?”

  安世勋竟被这老者喝住,不敢伸手抓刀。不过他见这老者赤手空拳,胆量略微大了些,遂鼓着勇气向这老者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大营?你真是胆大包天,目无国法,还不给我滚出去!”这老者突然把眼一瞪,他虽然穿的衣服破旧,但是目光中有一种震慑人的威力,安世勋不由倒退了一步。这老者用手一指镇标安世勋道:“你这目无国法、胆大包天的恶人。你做的全是伤天害理的事,还敢这么发威?你统领着数营兵马,掌着生杀大权,有权有势,但是又何曾阻挡住老夫的出入?安世勋,你受朝廷俸禄,叫你统领大兵,镇抚地方,保护良善。你竟敢贪赃枉法,和私开矿山的黑虎星屠金榜勾结,铁马庄一般安善良民,遭你陷害,一个个逃散四方,流离失所。那范星五更被诬为强盗,陷入监牢。国家中有这般扰害良民的东西,你们简直是要百姓的命。现在更想把范星五置之死地,安世勋,你天良何在?你敢这么做,自以为你有权有势,无人过问。可是你知道风尘草野中尚有一般敢抱不平的人物,要管这种不平事。安世勋,老夫现在也不杀害你,暂留你这条命,你可要小心些。你再敢动手陷害范星五,以及仍按着过去行为鱼肉乡民,敲诈百姓,国法就是处置不了你,你不要忘了江湖还有真理在。你认为统领着数营兵马就没人敢动你,安世勋你来看,老夫消灭你不过一举之劳。”说话间,猛然把右掌一举,向东边靠墙的一张八仙桌角劈去,喀嚓一声,这桌角被肉掌砍下五六寸的一片斜碴。这时,远远一片脚步之声,这老者说道:“安世勋,你手下的爪牙这就来到,你只管喊嚷一下,你看看老夫怎样处治你?”

  安世勋一看这人手底下这么厉害,自己真个喊嚷起来,被他打中一下,血肉之躯,可没有桌案那么结实。这老者说了声:“安世勋,从此你痛改前非,不再那么逞凶作恶,还许叫你多活几时。你若敢不听良言相劝,你看地上这条发辫就是榜样。那个万恶的师爷赵奉贤已被老夫处置,老夫没有话和你多说,我要看你的行为如何。”说话间一转身把风门一推,身形一晃,已然翻上木屋顶。

  这个安世勋他究竟是个武官,在这老者一出屋,他伸手把刀从墙上摘下来,接着刀站在门口,把风门推开,高声喊嚷:“这里有奸细了!你们还不快来搜索捉拿?”安世勋在喊声中,已然看见两名护勇被捆在门旁。这时,一队查夜的已经如飞地赶过来,看见镇标提刀站在屋门口,护勇被捆,更看到后营火起,赶紧响起警号,召集保护大营的一队亲兵。这是在中军大营一带最近的,惊动了各营的带兵官,一齐地赶奔后营一带,一面派人去救火,更把所有出入各营的道路完全派人守住了。这种狐假虎威的不是白闹么?那个张老大早已走脱,还会等到这时。镇标安世勋一阵喝骂,认为中军大营一带竟出了这种事,保护不力,这种事传说岀去,真是笑话了。一个镇守地方捕拿盗匪的军营中竟会被人扰乱,实在是丢人现眼的事。几位营官率领着手下弁勇各处搜索了一周。镇标安世勋更亲自带人到师爷那屋察看时,果然这位师爷赵奉贤人已经成了半死,头皮几乎整个被掀下来,头顶上只剩了几绺短发,因为疼痛过度,虽则没有刃物杀害的情形,大约被打得很重,整个的发辫又是连根拔,倒在床上,只剩了呼吸之气。镇标安世勋赶紧把军医找来给师爷治疗。安世勋更看到他屋中的箱盖大开着,桌案上尚铺着一件公事还没写完,可是在这件公事上面画了四个大字“伤天害理”,安世勋赶紧把这件公事扯碎。此时,师爷在昏沉中,也不便问他丢了什么。

  可是后面虽则把火扑救得熄灭下去,粮草被烧去一多半,后面尚有两间小室是镇标安世勋储藏箱笼衣物的地方,却烧了个干干净净。这镇标安世勋此时遍查前后,动手扰乱的人已逃得无影无踪,受到这么大损失,无法抵补,并且个人本身所存积的不少衣服和珍爱的东西完全被烧毁。这安世勋在痛惜之下,把方才那个风尘异人对他警告的情形全忘掉,愤恨不平。

  这一扰乱,整整地闹了多半夜,矿山上所打发来的苗三虎、方荣尚留在营中没走。师爷受伤,昏迷不醒,后营火起,粮草被烧,以及镇标屋中闯进人去,这些事早有人告诉了他弟兄二人。方荣赶紧向苗三虎耳边低声说了一阵,苗三虎点了点头。方荣道:“要办可赶紧下手,这可正是他反复的时候。何况我们也看得出来,屠矿主的情形,对于这件事,十分重视,十分认真。哪知道人家果然真有见地,看得一点不差,这姓范的还没有动他,就出了这么大的是非,足见这种事不能轻视了。镇标此时定然十分震怒,咱们若是容他话出了口,就许见不着他,好在这现成的人情,为什么不送?就是屠矿主认为咱们办得不对,好在咱们是护矿总教练的门徒,屠矿主就是不答应,咱们也不算栽跟头。有咱们什么?一边落钱,一边是花着不心疼的钱,反正没拿到咱们两个的家里去。咱们这步棋走对了,在屠矿主面前可是大功一件。”苗三虎一想,师弟方荣这个主意还是真对,这个镇标又是视财如命,现在叫他受了这么大损失,定然认为是矿主给他惹的祸,说不定一翻脸,就许把弟兄二人赶出大营,依然吃了一回亏,别再栽了一回跟头。这哥两个商量好,立刻打发人去向镇标说,他弟兄二人有极大的事求见,务必地请镇标允许二人面陈一切。

  凡是伺候中军大营的,全得黑虎星屠金榜的好处,所以有点事求到他们面前,全是顺情顺理地去办。当时,弁勇们去给回复,此时镇标安世勋正在急得搓手。军营中粮饷全是有一定数目,并且就是呈报上去,抓几个不走运的兵丁治罪,自己恐怕也脱不掉责任,一个闹不好,就许落了个降级罚饷。就是向地方上设法敲诈捐敛,也恐怕压不住口风。正在无计可施之下,苗三虎、方荣这一求见,这个镇标安世勋心中一动,他也是转了个念头,说了声:“带他们进来。”弁勇们赶紧到前面营中,把苗三虎、方荣领进去。

  这两人此时这个样子可够难看的。苗三虎嘴唇肿起很厚,脸上还有好几处伤痕,那个方荣却是直不起腰来。两人被带到镇标的寝室,行礼后,苗三虎因为嘴唇肿着,说话不便,方荣却先向镇标道了惊,跟着说道:“小人们情知大人事情很忙,这时不便扰乱。不过眼前的事,是明摆在这里,我们可不便往外推,认为大人军营中保护不力,闯进匪人,那种事绝不会有的。这分明是范星五一党,我们中途出事,也是他的人故意为难。大人处处地为了我们矿主遮风挡雨,我们弟兄听出本营中的粮草烧了许多,大人私人的损失更大。这种事关系着军需,小人们是一个平民,对于公事上虽则不大明白,不过理是一样,对于大人本身实在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情据我们弟兄想,大人还是不要声张出去。一来大人是镇抚地方的,居然有盗匪敢入大营这么扰乱,于大人的官声也不大好听。可是损失这么多粮草,既不能张扬出去,就得私自抵补。事情既由我们屠矿主身上所起,没别的,只有叫他认头,拿出钱来采买粮草,把数目给补上,人不知鬼不觉,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过这范星五也过分地无法无天,从这件事看起来,大人也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物了。平时勾结一般匪类们,如今他虽则押在监牢里,依然能调动他一般党羽们,做这种目无国法的事。大人若是再不设法把这恶人消灭了,小人们说句放肆话,恐怕大人这个镇标全不易做下去,非毁在他手中不可。趁着眼前的事,外面没有一点风声,至于营中一切的损失,完全由屠矿主一人包赔。大人只要能把范星五消灭了,不止于给屠矿主去了一个冤家对头,也为大人镇守的地方上除一后患。小人们所看到的事情,认为只有这么办两全其美,不过还得由镇标大人自己斟酌是否可行。”

  镇标安世勋听到方荣这一片甜言蜜语,并且想了想眼前的情形,若不是屠金榜那种有力的人,无法赔补这么多的粮草。并且自己好歹也是带兵官,这般匪棍们竟敢这么下手毁自己,事情已经逼迫不及到这般地步,不管他是祸是福也得干一下子了。镇标安世勋恶念一生,他已经决意只有收拾了范星五,烧毁粮草才能有着落,自己真若是把数年积蓄的私囊拿出来抵补,那也觉气太难出了,遂向苗三虎、方荣道:“这件事,你们弟兄倒很热心。不过我既做带兵官,就担得了事,粮草焚毁,也还不至于就要了我安世勋的命。可是倘若在外面不露什么风声,把它消灭下去,倒也是个办法。可是你们弟兄就作得主么?我看还是把屠矿主请来,当面商量一下,我不强人所难。”方荣赶紧说道:“镇标大人只管放心,我们既说出这种办法,当然作得主。现在事情非常紧急,不能再迟缓下去,时候越长了,变化越多,那一来还不定要出多少是非,我们赶回矿山。不过大人这里不要等回信,我们矿主以往的情形,大人还信不及么?何况他力量还办得了,在他身上算不了什么。”

  镇标安世勋眉头一皱道:“好,就这么办。我安世勋交交这姓屠的朋友,彼此是各尽其心。他毁我,他捧我,全在他了。现在我也是成心要争这一口气,倒要看看是匪棍们厉害,还是姓安的有手段。天明后你们只管回矿山,我这里派人护送,事情关系重大,我也不便告诉你们办法。只告诉屠矿主,这件事我这里准给他办个结果来,我安世勋把这份前程扔了,也认了命。你们弟兄下去吧!”苗三虎、方荣退出镇标寝室,回转前面。这位镇标安世勋因为那师爷受伤很重,昏迷不醒,也没有人商量了,这种错事非是最亲信的人绝不能叫他知道。所以镇标安世勋在屋中来回又转了两周,自己不禁哼了一声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姓安的原本没想真个收拾他,这可是你们这一般匪棍挤得安世勋要下毒手。”他说着话,又沉吟思索了一下,打定主意。这时,外面五更已经交过,天可快亮了,他坐在桌案前,提起笔来,竟写了一封信,然后重看了看,亲自把这封信封好。跟着从桌旁一个橱柜中取出一个楠木匣,在里面找出两件翠玉的扳指和戒指,更从抽屉内拿起一叠银票,全包在一处。跟着向门外招呼来人,立刻有一名护勇赶来,安世勋道:“你去到前面把福生给我叫来,叫他赶快来,我这里有要紧事。”护勇答应了声出去,不大工夫,把人唤进来。此人名叫左福生,是这镇标安世勋的亲信差人,跟随镇标多年,只有镇标出去会客或是进省带着他,旁的事全不用他管。这左福生进来,给镇标请了安。安世勋向这差人福生道:“有一点要紧事叫你去办,不过须要谨慎些。”镇标更把这左福生唤到他眼前,就到耳边,低声说了一阵,恐怕外面的护勇听见。跟着把那封信和一个包儿递给他,另外还有几张银票,赏给左福生,叫他备一匹快马,立刻就要起身。

  这左福生当时就把信件包儿揣在贴身处,向镇标说道:“小的绝不能耽搁工夫,最晚日落前,必定赶回来。”镇标安世勋道:“一切事我也不再多嘱咐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走漏风声,可关系着我的前程,赶快去吧。”这左福生答应着,立刻退出寝室。到前面马号中,叫马夫备了一匹快马,立刻出了营门,飞身上了牲口,加一鞭,在朦胧拂晓中,直奔龙门镇的东南角这边转过来。

  牲口走向这条驿路上,此时天也就是刚刚的亮,镇甸外一带冷清清,一个人迹没有,马蹄踏在冻坚实了的地上,声音能听出很远去,镇甸上的野犬却起了一阵狂吠声。可是牲口很快,眨眼间已经离开龙门镇有半里地。这种严冬时候,原本就行人客旅少,尤其是天刚亮的时候,但凡没有要紧事,谁也不肯带着星星赶路。这个左福生因为这种时候过冷,他索性把缰绳放开,冲着刮面的寒风疾驰下来。这匹牲口还是真快,天色大亮,他已经出来有二十余里,这一带只要离开龙门镇,荒凉异常,不到了有驿镇的地方,简直见不到人烟。牲口这一路奔驰,马口中喷出来的气蒸腾着。这差人左福生在马上这一阵紧走颠簸,倒把寒冷抵御住,身上觉得微微地见了汗。可是唯独走这种路可不能停顿,只要一站住脚,牲口一勒住,人马全有些禁受不住。这左福生算计着赶到萝北县,至多在中午左右。他打算好了,沿途绝不歇息,好在人马的精神全足,一气走这几十里地,还算不得什么。顺着驿路上疾驰下来,前面是一个交叉口,有一条奔佛山去的道路。从这岔路口一直穿下来,直奔正南走。可是左福生走了这么一段路程,绝没遇到一个行人、一辆车马。刚越过这个交叉路口,前面是大片的树林子,这条驿路紧贴着树林旁,这片树林子足有一二里地长。虽然是在严冬,可全是松柏树,林木长得非常密。牲口经过这片树林前,方走出有十几丈远,这左福生因为穿着老羊皮的大披风,挂皮耳子的毡帽。因为走这种长路再穿官衣,可及不便了,皮帽子全紧紧地裹在脸上,道路上十分清静,用不着留神牲口。

  正往前走着,蓦然从树隙中猛蹿上一人,这人往这驿路当中一落时,正落在马头里。这匹牲口走得很快,蓦然有人这么一阻路,牲口前蹄往起一仰,唏啸啸一声长嘶,他两蹄仰起往旁落,也是躲闪迎面的人。这一来,马上的左福生可吃了大亏,虽然是手挽着缰绳,因为是放心大胆往前走着,毫没提防。牲口这一猝然仰蹄挣扎,原本手冻得就有些僵硬,再想紧缰绳,抓铁过梁,手底下全没准了,砰的一声,把左福生仰面朝天摔下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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